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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王宴宴 -【回到古代養包子】《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49 PM     標題: 王宴宴 -【回到古代養包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7-9 01:11 AM 編輯

【書名】:回到古代養包子

【作者】:王宴宴

【內容簡介】:

      一朝穿越為奴

      WHAT?養包子?

      一二三四五六七,王爺,你們家開包子舖的嗎?

      這邊廂孩子鬧哄哄,那邊廂王爺皇子來添亂,還有小妾更張狂

      小小蝴蝶用力飛,沒有金手指,我照樣是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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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0 PM 編輯

第一章 荷包

    前面就是城門了!

    易敏敏眼前一亮,攥緊了手裡的東西死命往前衝,路人看到她這麼不要命的衝過來趕緊避讓開來。

    「抓住她!不要讓她跑出去!」

    數個官兵被易敏敏遠遠的甩在身後,他們不這麼喊還沒事兒,一喊,路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把一條大路讓的更開。

    城門下正等待進城的人們一聽這叫喊,紛紛往兩邊避讓,頓時亂作了一團,你踩我的腳一下,我踩你的腳一下,哭爹喊娘的把守城的衛士擠到了一邊。

    好機會!

    易敏敏趁著守城衛士反應不過來,城牆上的衛士又沒有下來,加快了腳步從路人讓開的一條小路中衝出了城門。

    聶祁宏縱馬馳騁在官道上,南下兩個月終於把事情辦妥了,他此刻歸心似箭,只想著拿了聖旨立刻把那個貪官給辦了。

    眼見著城門在望,原本秩序盡然的排隊等候進城的百姓們亂了起來,聶祁宏心有不忿,手下的鞭子揮舞的更猛,竟是想要從這群百姓當中橫衝直撞過去。

    「爺!奴才先去看看!」

    小廝聶明看到那一鞭子,趕緊叫了一聲,趁著聶祁宏鬆了韁繩之際打馬越過往城門馳去。

    城門裡猛然衝出一位紅衣姑娘,不管不顧的往聶明馬下跑去,聶明心裡一驚,手上扯緊了韁繩死死的拉住胯下的馬兒。

    易敏敏只覺得心臟猛然間停止了跳動,眼看著一匹馬衝了過來,她腳下一頓,撲倒在地上順著奔跑的勢頭往側前方滾了出去,滾出了官道,易敏敏一個挺身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就往兩旁的林子裡衝去。

    看著易敏敏起身的動作,聶祁宏眼睛一瞇,翻身下馬往林子裡追了過去。

    易敏敏只覺得領子一緊,立刻把手伸進了衣襟拿出來之後兩手空空。

    「你放開我!」

    易敏敏大聲怒喝。

    聶祁宏一鬆手,易敏敏跌倒在地,她翻身爬了起來,欲要再跑,領子一緊,又被人給拎了起來。

    「你幹嘛?!」

    易敏敏轉頭瞪著來人,這一眼,便有著片刻的失神。

    「卑職參見王爺!」

    官兵追到了城外不見人影,卻看到了端王爺身邊的貼身小廝聶明,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追著的犯人跑進了林子裡,而端王爺幫他們追犯人去了,幾個官兵齊齊打了個冷顫,腳下不敢停頓的跑進了林子,見到聶祁宏就跪了下去。

    「嗯。」

    聶祁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看著易敏敏皺了皺眉頭:

    「看夠了沒?!」

    易敏敏一個激靈,雙手胡亂揮舞著,聶祁宏一個沒抓住,讓她給掙脫了。易敏敏這次不跑了,扭頭衝著聶祁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拳腳:

    「你幹嘛多事兒!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幹嘛擋我的路!你知不會到你毀了我一輩子!」

    小拳頭衝著聶祁宏飛來飛去,聶祁宏不耐煩的抬起手抓住了飛舞的小拳頭,一個小巧的荷包從易敏敏的衣袖裡飛出,在官兵的眼中飛進了聶祁宏的袖子裡。易敏敏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手雖然被抓住了,腳下還是狠狠地踢了兩腳,雖然沒有踢到人,卻也解了不少的氣。

    「你們在追她?」

    聶祁宏的功夫很好,官道距離這裡又不遠,他自然聽到了剛才聶明和幾個官差的對話。

    「是,」一名官差抬頭應道,眼睛不經意的掃過聶祁宏的衣袖,「這是易景洪易大人的女兒,要送進宮的。」

    官差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易景洪?」聶祁宏把這個名字細細的咀嚼了兩邊才恍然想起來,「吏部侍郎?他犯了什麼事兒?」

    大周朝犯官之女是要入宮為奴的,他可不認為易景洪會用官兵追著自己的女兒把她送進宮去。

    官兵面面相覷,誰不知道這易景洪是得罪了二皇子才被人穿了小鞋丟官罷爵的?只是這樣的事情可以說嗎?不可以,吶吶半天,直到聶祁宏不耐煩的擰起了眉頭,之前回話的官差才說:

    「卑職也不知什麼事兒,只是今兒個朝堂上萬歲爺下了令要抄易大人的家。」

    要說這個易景洪的官聲還是很不錯的,縱使現在丟官罷爵他也不敢在聶祁宏跟前直呼其名。

    聶祁宏的眉頭擰的更深,看的那幾個跪著的官差心頭直突突。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站著的像個透明人的易敏敏。

    易敏敏的腦子現在很亂,異常的亂,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原本她是在家裡好好睡覺的,一睜眼,就是漫天的大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處何方,就有人給她穿了衣服,把睡眼惺忪的她給推出了門。

    至今為止,她都不知道從哪兒出來的,只知道自己出門之前有個中年男人塞給她一樣東西,讓她無論如何要保管好了。一個中年美婦還塞了一個小布包給她,三人沒說上幾句話呢,就聽到有人說官兵來了,易敏敏就這麼被人胡亂推上了街,然後呢?

    然後就有人從小門裡追了出來,她就這麼奪路而逃跑到了這裡。

    現在聽這些人的話,自己應該是穿越了?

    「行了,你們走吧,不要為難這個孩子。」

    聶祁宏在官差的慇勤期盼中鬆了口。

    幾個官差長出一口氣,趕緊爬了起來去請易敏敏,沒辦法,誰讓王爺下了令不能為難人呢?

    易敏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聶祁宏,眼睛似有意似無意的在他的衣袖上劃過,然後轉身跟著官差走了。

    「王爺!」

    聶明一直在林子外面看著,等官差們押著人走了,他才進來。

    聶祁宏面色陰沉的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荷包來,正是剛才易敏敏扔到他袖子裡的東西,她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聶祁宏早已察覺,他捏著荷包卻並不打開看,只吩咐聶明:

    「去查查易景洪為什麼被抄家。」

    「易大人被抄家了?」聶明先是一愣,隨即躬身應道:「奴才領命。」

    「先進宮吧。」

    聶祁宏隨手把荷包塞進了懷裡。



第二章 入宮

    易敏敏站在宮門前低眉垂目的用眼尾餘光打量著站在她前面的人,跟她一起被送進宮的還有五個人,兩個看著十五六歲的少女,三個五到八歲的孩子。

    抬起頭再次打量一眼宮門上幾個古拙的大字:

    東華門。

    東華門她很是熟悉,去京城旅遊的時候在故宮裡轉過不是一次兩次了。難道現在是明朝?

    她偷眼又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太監和守衛,看衣服又不想。

    「寧馨!」

    宮門口拿著一本冊子的太監尖著嗓子叫道。

    「在。」

    站在第一位的少女顰顰婷婷的走出,太監仔細看著寧馨,又跟著一旁的官差核對的戶籍文書這才一揮手,尖著嗓子說:

    「站到我後頭去。」

    「是。」

    寧馨雙手交握於身側微微屈膝施禮,然後站到了太監身後。

    「孫香香!」

    太監低頭看了眼冊子又叫了一聲。

    「在。」

    孫香香裊裊娜娜的走到了太監跟前,在核對了身份,走向太監身後之時,手指輕輕碰觸了下太監垂在身側的手。

    易敏敏看的分明,一錠銀子就這麼滑入了太監的手裡。她略一沉吟,勾了勾手指,一枚金戒指落入手心,轉眼間,前面三個小孩子已然驗明正身站到了太監身後。

    「易敏之!」

    太監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易敏敏微微愣了下才趕忙上前。

    「見過公公。」

    易敏敏規規矩矩的行禮之後乖巧的站在太監面前。對於她的乖巧,太監很是受用,略點了點頭,跟著一旁的官差驗明正身後對她笑道:

    「站到咱家後頭去吧,這就進宮了。」

    易敏之微微一笑再次行了一禮,走到太監身側的時候想要遞過去手裡的金戒指,眼睛卻滑過了太監手上正欲合上的冊子,她瞳孔猛的一縮。

    這,這是……

    阿拉伯數字!!!?

    EXCEL表格?!!!

    「有什麼事嗎?」

    太監合上了冊子正欲轉身看到易敏之緊盯著自己手上的冊子就有些不悅。

    「沒,沒有。」

    易敏之慌忙搖了搖頭,快步站到了幾個人身後。心中的震驚久久揮之不去,她剛才沒有看錯吧?

    整整齊齊的表格,那是自打上學起就學會的,小的時候可是自己製作了不少的課程表,長大之後又系統的學習過辦公軟件的應用,對於這類表格式再熟悉不過了。

    還有那每個人名下的阿拉伯數字,「易敏之」這個名字下面四方的格子裡寫的年齡正是「16」歲。

    厚重的宮門在身後關上,那名太監走到易敏之前面說了些什麼她沒有聽到,只知道在太監邁步的時候快步跟上,走了幾步,易敏之才靜下心來細細思量自己如今的處境。

    犯官之女入宮為奴,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可到底情況如何她還是不甚清楚,加上身上有那麼一件燙手的東西。

    易敏之藏在袖子裡的手緊了緊,被那幾個官差抓回來之後他們還專門找了婆子來搜她的身,幸虧她藏的地方隱秘,那婆子大概也沒有想到一個大家閨秀會把東西藏在那種地方。加之在城外還專門專門漏了個破綻把一個荷包扔到了那位王爺身上。

    大概沒有人敢要找王爺要那東西吧?

    想到王爺,易敏之的拳頭攥的更緊,要不是他,自己這會兒怕已經成功脫逃了吧?這個年代又沒有網絡,畫像也不是那麼的像,自己隱姓埋名還是可以安穩度日的。

    深呼吸,深呼吸。

    易敏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放下心頭雜亂的思緒抬起眼角來打量四周。且不管之前如何,先顧好眼下吧。

    疾步跟上前面的太監,易敏之眼睛往旁邊飛了下,笑盈盈的一甩手,金戒指就飛進了那太監往後甩的手心裡。

    太監一愣,轉頭看到易敏之討好的笑容,他心下瞭然,暗暗點了下頭把手心裡的東西摩挲了下,趁著擺手之際低頭一瞧,眼睛立刻就瞇了起來,不動聲色把那枚金燦燦的戒指塞到袖袋裡,口裡說道:

    「幾位以前都是千金小姐,咱家今兒個說句不中聽的話,因著你們父親的關係,打今兒起,你們就是宮奴了,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遇赦不赦,除了盡心盡力的為皇家辦差,就不要有半分非分之想了。」

    太監說完轉頭看了一眼寧馨和孫香香,這次來的三個丫頭裡面就這兩個長的出挑兒:

    「咱家姓鄭,剛才也跟你們說了,咱家不才蒙皇后娘娘賞識掌管著四司八局之下的宮奴院。不過要叫你們知道,你們的直屬上司是內宮當中的尚宮局,咱家今兒個不過是領著你們進宮,內宮之中的宮奴院和外宮的宮奴院想來是同氣連枝,你們以後可要聽李女史的話。」

    遇赦不赦……

    聽到這裡易敏之的心就涼了半截,難道真的要老死宮中?還有這什麼內宮外宮的,聽得易敏之有些頭暈,這四司八局和尚宮局她倒是知道的,難道這裡不是明朝?易敏之微微蹙了眉頭行動間微微側頭轉身悄悄打量著這崇台樓閣,殿宇巍峨。

    孫香香眼珠子一轉,在後面低聲道:

    「李女史是奴婢們的掌理姑姑?」

    鄭公公轉頭掃了一眼孫香香,斂起了笑容:

    「該說的咱家都已經說了,今後你們好自為之吧,咱家還有事,就送你們到這裡吧。」

    說話間眾人已經穿過了重重殿宇走到了宮中最為僻靜最為破敗的地方。易敏之抬頭看去,說是破敗,其實不過比別的地方稍顯陳舊了一些,朱紅色的大門上漆色斑駁,透過半掩著的大門只能看到裡面乾乾淨淨的院子。

    鄭公公上前扣了扣門,三響之後大門咿呀而開,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掃了一眼易敏之幾人,易敏之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半步,低眉斂目靠著牆壁垂首肅立。

    宮女似乎沒有看到她們,轉頭對鄭公公點了點頭:

    「有勞鄭公公了。」

    「哪裡,哪裡。人就交給李宮女了。」

    鄭公公對於這個白髮斑斑的李宮女似乎頗為忌憚,把手中的名冊交給李宮女轉身就疾步走了。

    易敏之抿緊了唇看著那雙薄底快靴從自己眼前飛速的消失。

    「跟我進來吧。」

    李宮女對著外面的五人淡淡的說了一聲,轉身進去了。

    易敏之快步跟上李宮女進了院子,寧馨隨後,卻是落在了最後面,等著孫香香和三個小的都進來了,她把大門掩上了,這才快步跟上他們的行動。

    眼觀六路的易敏之把這一切記到了心裡,緊隨著李宮女來到了正殿之中。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2 PM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3-5-12 01:05 AM 編輯

第三章 對食

    時已春末夏初,天氣有些炎熱,這正殿裡卻有著絲絲的涼氣溢出。

    說是正殿,裡面卻被隔成了數個小間,李女史所居住的這間顯然是最大的一間,外面是寬寬敞敞的客廳,右手邊是臥室,此刻臥室的門開著,裡面卻沒有一絲聲息。午後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過來,堪堪只在屋門口留下一道明亮的光線。

    易敏之偷眼打量了下屋子裡的擺設,簡單,整齊,潔淨,地板光可鑒人,沒有一絲塵土。她微微抿唇看了一眼兀自晃動不已的珠簾。

    一炷香之前,李宮女把她們領到了屋裡,讓六人在屋子裡一溜兒排開的站了,自己進了內室通報,至此再也沒有出來。

    易敏之不由得舔了下唇,天色微明就從床上起身,一直到現在不僅沒有吃過一口飯,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又在外面跑了那許久,她此刻已然是渴的厲害了。

    正對著大門的八仙桌上擺著青花瓷的茶壺茶碗,一陣陣淡淡的茶香從裡面飄散出來,易敏之使勁兒擠出來一口口水嚥下,盡量低著頭去數地上的地磚。

    「我渴了,我要喝水!」

    年齡最小的宋淑最先耐不住了,拉著年長兩歲的姐姐宋玉可憐巴巴的說。

    宋玉猶豫了一下,偷眼看了下內室,再看看唇角起了干皮的妹妹,終是往八仙桌前走去。

    內室有腳步聲傳來,宋玉縮回了腳,一把拉住了妹妹往孫香香身躲去,孫香香皺了眉頭往寧馨旁邊站了站,宋玉一抿嘴,拉著孫香香重新站到了原來的位置。

    易敏之微微抬了頭,但見李宮女恭謹的打起了簾子,一位三十上下穿著豆綠色宮裝的宮女從內室走了出來,到了八仙桌旁邊在太師椅上坐下。

    李宮女輕輕放下了簾子,珠簾晃動,竟是不發半點兒聲音。李宮女站到了李女史身後,微抬了眼皮,說:

    「這是宮奴院的女史,李女史。」

    李女史微微點了下頭,打眼瞅了下六人,個頂個的衣著光鮮,就連最小的那個身上穿著的也還是件緙絲小褂子,蝶舞花叢雨絲錦的裙子。

    迎著李女史的目光,易敏之縮了縮腳,她腳上的鞋子做工精緻,難得的是上面鑲嵌了兩對米粒大小的珍珠做點綴,兩對珍珠一般大小,色澤白潤,散發著瑩瑩光暈。

    李女史把易敏之的動作看在眼裡沒有說話,只是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這才說:

    「把這三個小的給尚宮局送去,另外再領三套衣服過來。」

    「是。」

    李宮女躬身施禮之後帶著三個小的出去了。

    李女史卻是沒有再說話,只是仍自端了茶水喝茶。

    易敏之?了一眼寧馨,見她沒有動彈,自己也就不再動彈,倒是那孫香香,兩隻手在衣角揉搓了一陣,從衣袖裡掏出了一疊紙張來雙手捧著走到了李女史跟前: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望女史笑納。」

    李女史眼皮也不抬一下,只低頭吹著碗裡的茶水。

    孫香香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把銀票放到了桌上。

    李女史這才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銀票,上面的數額讓她眼裡帶了笑意,手指在茶碗上略點了下,放下了茶碗來理了理衣擺端坐了,正色道:

    「進了宮,你們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了,聖上英明,沒有罰你們入官妓,要知道前朝犯官家眷是要一律入官妓的,如今算你們運氣好只是做了宮奴,不用去做那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勾當。我這宮奴院也沒什麼規矩,只是你們要記住了,這宮裡的規矩大過天,首要一點就是,你們要自稱奴婢,而不是我。你們,在這宮裡,是最底下的奴僕。下面我跟你們說說這宮裡的規矩……」

    孫香香面色變了又變,緊緊的抓住了衣擺。

    易敏之卻只是飛快的?了眼李女史,卻見桌上的銀票在她說話的功夫已然不見,心裡暗鬆了口氣,只要貪錢就好,就怕那油鹽不進的人。

    「你們可知道了?」

    李女史說了半響,覺得口渴了,這才問了一句,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奴婢謹遵女史教誨。」易敏之趕忙屈膝行禮順手拿出了一個荷包雙手捧著放到了桌上,「這是奴婢出門之前匆忙帶在身上的,今後在宮裡吃喝不愁,奴婢要這些也沒有用,煩請女史幫忙保管。」說著,她又褪下了手腕上碧綠的鐲子,腰間壓裙子的玉環,頭上插戴著的金釵,以及而上一對珍珠明月璫,「宮奴活計粗重,奴婢唯恐丟失,這些也煩請女史大人代為保管,請大人不要拒絕。」

    易敏之這話說得熨帖,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東西李女史臉上就帶了些笑意,嘴裡卻為難道: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就幫你保管起來好了,等將來嫁人的時候好還給你。」

    嫁人?

    易敏之明顯一愣,宮奴不是遇赦不赦的嗎?還有機會嫁人?

    看她傻愣愣的樣子,李女史笑著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

    「傻子,咱們宮奴也是人,這輩子在宮裡寂寥,還不找個貼心的人對食?我也不怕跟你們說,今兒個領你們進來的鄭公公就是跟我對食。」

    易敏之張大的嘴巴閉上了,眼皮子一垂,嘴角卻是帶了笑:

    「鄭公公真真是和善呢。」

    這記馬屁拍的剛剛好,李女史臉上小的越發開了,連帶著看易敏之順眼了很多,她收起了桌上的東西,笑道:

    「別害怕,回頭我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謝女史大人!」

    易敏之受寵若驚的行禮之後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雙眼睛還時不時討好的看向李女史。

    寧馨淡淡的掃了一眼易敏之,從腰間摸出一個荷包並褪下了手腕上的絞金絲鐲子放到了桌上,話也不多說,只學著易敏之笑道:

    「勞煩女史大人一併幫奴婢保管。」

    李女史看著那些東西臉上笑開了花:

    「你們這些孩子,就是這麼小心謹慎,罷了罷了,一個倆個都是保管,都一樣,我一定幫你們好好收著。」

    孫香香的臉色此刻就有些不大好了,她睃了一眼易敏之,頓時眼前一亮。



第四章 舊識

    「女史大人,衣服拿來了。」

    李宮女快步走了進來,到了李女史身前三步處躬身說道。

    易敏之半垂著頭打量著李宮女的一舉一動,和李女史一樣同樣姓李,卻又叫鄭公公頗為忌憚,這個李宮女到底是什麼人?

    「嗯,拿進來吧,給他們的住處可安排好了?」

    李女史問。

    李宮女站直了身子微微側身對著門外的小宮奴招了下手,然後躬身答道:

    「都以備好了,還是依著老規矩。」

    「嗯。」

    李女史應了一聲,眼睛往李宮女身邊瞄去。

    那小宮奴進來後站到了李宮女的身側,見李女史瞄了過來,趕忙屈膝低了身子把上面的嶄新的衣服呈給李女史過目。

    「不錯,領著他們下去換衣服吧,讓孫宮人安排他們今兒晚上的活計。」

    「是。」

    小宮奴屈膝應了,轉身對著易敏之三人微笑道:

    「跟我走吧。」

    易敏之對著李女史屈膝行禮:

    「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另外兩個也不含糊,俱都屈膝行禮,這才跟著小宮奴出了門。

    從李女史屋裡出來就是大殿的大廳,大廳裡空蕩蕩的,對面兒一條狹窄的走廊,兩側是一溜兒廂房,易敏之不會笨的以為他們會住在這樣好的地方,只是對對面住著的人感到有些好奇。

    方才進來的時候低著頭不敢多看,只隱約見到有人進出,現在正好從這裡出來,明目張膽的看了一眼,卻也看不出什麼來。

    眼珠子一轉,易敏之上前兩步在小宮奴跨過門檻前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托盤,笑道:

    「還是讓我拿著吧,不敢勞煩姐姐。」

    小宮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姐姐年齡好像比我大點兒吧,怎麼好占姐姐的便宜?」

    易敏之面色微赦,吶吶道:

    「你進宮時間比我們長,按照資歷來說叫你一聲姐姐並不為過。」

    小宮奴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帶著他們穿過了東邊兒院牆的小角門,口裡說道:

    「你倒是會說話,我叫素娘,在女史大人身邊伺候,同你們一樣也是宮奴,什麼姐姐妹妹的以後就不用叫了,要是有什麼幫忙的地方儘管說,能幫我一定幫。」

    「那就先謝謝了。」

    易敏之笑盈盈的跟她道謝,一隻手從袖袋裡掏啊掏的,摸出來一錠碎銀子也不避諱寧馨,孫香香兩人就塞給了素娘。

    素娘也沒有推辭,接了過去,笑道:「你們以前都是千金大小姐,這宮奴院的事兒應該都沒有聽過,我與你們講講,」說著話她腳下就慢了下來,過了那角門,這邊是一條巷子,高高的院牆,隔上不多遠就有一扇朱紅的大門,素娘隨手一指,說:「這兩邊都是宮奴們的住處,宮奴的夥計大多都在夜間,這會兒大家都休息呢,所以這裡很安靜,要說這宮奴院在這宮裡是個不尷不尬的位置,要說重要,可他偏偏沒有入了四司六局,或者六局一司。要說不重要,偏偏這宮奴院沒有設一個尚宮,並不能和其他六局一司並駕齊驅。」

    「那我們宮奴院歸誰管理?」

    寧馨在一旁適時問了出來。

    素娘笑道:

    「宮裡的六司一局直接歸皇后娘娘統攝,這宮奴院麼,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后娘娘也管不過來,索性就讓荀貴妃管著了。」

    易敏之抓住了素娘語氣中的一抹不屑,眼睛往旁邊飄了一眼,這又路過一處院門,朱紅色大門看上去竟然感覺不到一絲莊嚴的味道,徹骨的寒冷從那大門上散發出來,青色的牆磚綿延看不到頭。

    孫香香卻是對這荀貴妃很感興趣:

    「可是三皇子的生母荀貴妃?」

    素娘?了她一眼,語氣淡了下來:

    「正是荀貴妃。」

    孫香香的臉上綻放出了光彩,沒有看到素娘面色上的不虞,猶自興致勃勃的說:

    「去歲我有幸遠遠兒的見過娘娘一面,娘娘那氣度那風範,嘖嘖。還有三皇子,玉樹臨風貌似潘安不足形容其萬一啊!」

    易敏之聞言眼前一亮,真有如此帥哥?不由得支起了耳朵側耳細聽。

    素娘頓下了腳步掃了一眼支稜起耳朵的易敏之和一臉回憶的孫香香,指著眼前的一扇朱紅色大門,說:

    「這是丙字十號院,你們進去吧,自有人招呼你們。」

    說完,她看了一眼孫香香,唇角就帶了一抹嘲諷:

    「你們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今以後,你們只會是宮奴,也只能是宮奴。」

    語畢,竟是把三人扔到這裡頭也不回的走了。

    孫香香怔愣半響衝著素娘的背影啐了一口嘀咕道:

    「神氣什麼?不過是跟我們一樣的宮奴罷了。」

    一直沒有吭聲的寧馨突然淡淡的掃了一眼孫香香,開口道:

    「慎言。素顏姑娘是普通的宮奴,到二十五歲就會被放出宮去的,咱們又是什麼人?犯官之女,這宮裡誰的地位都比我們高,不要奢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是。」

    孫香香竟然很怕寧馨,神態恭敬卑謙的應了,肅手站在了她的身後。

    易敏之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忽然笑道:

    「寧馨姑娘和香香姑娘是舊識?」

    寧馨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笑道:

    「本是好友,所以忠告幾句。」

    對於這樣的回答易敏之自是不信的,既是好友剛才孫香香魯莽開口說見過荀貴妃的時候就該拉住她,不讓她多舌,現在才來說話,明顯是怕孫香香回頭口不擇言牽累了自己。

    不過孫香香顯然對這樣的回答很是意外,異常感激的看著寧馨,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快步走到門前去拍門。

    三響過後,沒有人來開門,孫香香有些不悅,抬手再欲拍門,大門從裡面咿呀打開,她抬起的手險些拍到開門人的臉上,看到了人了,她又嘟嘟囔囔的說:

    「怎麼這麼晚開門?!」

    來人側身讓了讓,沒有回答只說:

    「孫姑姑等你們很久了。」

    孫香香見來人不搭理自己,覺得有些自討沒趣,往旁邊讓了讓,想讓寧馨先進去。

    寧馨對著來人歉然一笑:

    「有勞了。」

    易敏之見孫香香沒有動彈,便欲催她,卻見她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就邁步先行了,卻不防孫香香猛然拉住了她,厲聲道:

    「若不是為了等你,我們會晚了?從大早上的等到現在!」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2 PM

第五章 宮奴院

    易敏之面色一變就要發作,眼角瞥見一旁開門的宮人,她心中一動,面色上就帶了惶恐一手端著盛衣服的托盤一手就要去拉孫香香:

    「官差什麼時候去的又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妹妹這話可就冤枉了姐姐了。」

    「誰跟你姐姐妹妹的?」

    孫香香手一甩,險些把易敏之甩一個踉蹌,宮人扶住了她,面色不悅的一瞪孫香香:

    「來的晚了還找什麼莫須有的理由?還讓姑姑等你們不成?」

    寧馨眼睛從易敏之身上劃過,對著宮人微微屈膝:

    「勞姐姐久等,對不住姐姐了,我妹妹不懂事,還望姐姐不要計較。」

    見還算有個識相的,宮人的臉色這才緩了下來:

    「好了,快走吧。」

    寧馨又施一禮,拉著孫香香快步進了門,易敏之跟在後面,陪同宮人關上了門。

    這個小小的院落坐東朝西,正屋雖是東屋,可是宮人卻沒有把她們往東屋領,而是領著去了北屋。

    北屋正房三間,還帶了兩小耳房,在北屋的東北角落有一個小小的角門不知道通往何方。

    宮人帶著他們進了北屋,讓他們在廳裡站了,就往裡屋去了。易敏之覷了一眼,心道可別讓他們再等上一炷香的時間,折騰了一個上午她早就又累又渴又餓的,現在不求別的,只求一會兒能夠喝上一口水,然後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孫姑姑卻是沒有為難他們,只聽到裡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片刻之**人就出來了,對三人笑道:

    「孫姑姑倦了,讓我教導一下你們的規矩。現在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回去休息片刻,換上衣服休息片刻就來院子裡受訓,現在我領著你們去你們住的地方。」

    宮人率先出去了,孫香香拉著寧馨快步跟上,易敏之?了一眼內室跟了出去。

    他們的房間卻是原本的正屋,東屋。午後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正正好落在臨窗的炕上,在上面投射出一尺多的耀眼光芒。兩丈長的炕上靠牆兩邊放著兩溜一尺多高兩米來長的小櫥子,炕上每隔兩米就有一溜兒這樣的一共四隻小櫥櫃。炕尾迎著陽光放著被子,灰撲撲的被面兒在陽光下顯得破舊卻格外的乾淨。

    靠裡的兩處背光的地方已經睡了人,對面的炕上也有人蒙頭酣睡。

    宮人指著外面兩處空位說:

    「這是四人的位置,你們自己看著睡哪兒吧,櫥櫃這一溜兒是兩個,你們各人分一下,我在院子裡等你們。」

    「謝謝。」

    易敏之曲了膝微微行禮,待宮人出去之後方才放下托盤。

    孫香香已經拉著寧馨佔了裡面的那處位置,見易敏之放下托盤連忙拉了過去抖開裡面的衣服,見都是駝色素面的麻布衣裳,臉色瞬間變了。隨手把那衣服一扔,又快速拿了回來,板著臉換上。

    寧馨一言不發的隨手拿了衣服換上,換下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在了一起。

    易敏之猶豫了一下,笨手笨腳的脫了衣服。一旁的孫香香見她找不到頭尾的樣子嗤笑一聲:

    「果然是身嬌肉貴的侍郎千金,換件衣服都不會。」

    「香香。」

    寧馨看了一眼對面床上酣睡的幾人,拉了孫香香一下。

    孫香香白了易敏之一眼轉頭嘀嘀咕咕的跟寧馨說話去了。

    易敏之在一邊滿頭大汗的脫了衣服,又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七手八腳的把扣子扣上,她身上原本穿著水綠色繡粉牡丹抹胸,那樣東西讓她隨手塞進了胸口,她怕一會兒出去不小心把這樣東西弄掉了,就用抹胸的帶子繫好了,仍舊放到原來的地方,這樣,就算有人有心去搜,也不好往那樣羞人的地方去找。

    這宮奴的衣服倒也簡單,像是現代嬰兒穿的左衽褂子,裡面的帶子繫上,外面的盤扣扣上,就是衣服層層疊疊的,一件宮奴衣服就裡外穿的三層,最裡面是粗布褻衣褻褲,然後是素面的中衣褲,最後才是駝色的小褂子,褂子異常的小,直到了上腰身,裙子頗長,她費了好大的功夫穿上脫下最後看了一眼寧馨才知道這裙子是唐裝似的抹胸長裙,應當把裙子穿在中衣外面,最後再穿小褂。

    重新把褂子脫了,穿上裙子,易敏之這麼一折騰一刻鐘就這麼過去了。眼見著孫香香和寧馨站起來往外走去,連忙把脫下來的衣服胡亂團了抱在手裡出了門,宮奴穿的衣服裙子只到腳踝,衣服的袖子也是緊口的,饒是這樣,塞個小物件進袖袋裡也不是什麼難事。

    宮人已經在院子當中等著了,易敏之?了一眼宮人茶色宮裝,裙擺領口袖口都繡著美麗的花紋,就連那裙子的繫帶上面也是繡著精美繁複的花紋。易敏之抱緊了自己的衣服,一雙珍珠繡鞋也拎在了手裡,悄悄站到了寧馨旁邊。

    寧馨飛了一眼易敏之,見她抱著東西先是詫異,而後瞭然的勾了勾嘴角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宮人對易敏之手裡的衣服視而不見,只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

    「從今兒起,你們就是宮奴了,這皇宮裡最低等最下、賤的宮奴!你們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去搞那些麼蛾子,要是被我發現了,一律送到宮正大人那裡去!宮規我就不說了,你們都是大家小姐,都是識字的,一會兒會給你們發下宮規冊子。現在跟你們說一下你們的要做的事情,每晚丑時,打掃宮奴院上下的衛生,寅時洗衣服,卯時去各宮各院收馬桶洗馬桶。其他時間可以自行安排。你們剛來,暫時先打掃宮奴院上下的衛生。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易敏之上前半步屈膝笑道:

    「敢問姐姐叫什麼?今後如何稱呼?還有剛才一路走來,奴婢看著每人穿的衣服不盡相同,想知道這裡面的區別,以免衝撞了貴人。」

    宮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咱們都是晚上的活計,除了出去收馬桶,是沒有機會出宮奴院的大門半步的。」

    易敏之呼吸一窒,似乎有什麼心思被看穿了似的難堪,她往後縮了縮身子不再言語。



第六章 罪奴

    宮人轉過了頭去,看著她們三人緩緩說道:

    「我姓安,你們叫我安宮人就好。至於服色的區別,你們只需要記得宮奴是茶色,就是我身上穿的這種顏色,一般的宮奴衣服是沒有繡花的,我這是貼身服侍孫姑姑,所以才有了繡花以作區別。你們雖然也是宮奴,可是在宮裡,你們是最低等的罪奴,所有犯官家眷,或者其她娘娘那裡受罰了的宮女過來都和你們一樣,穿著駝色的宮裝。橙色衣服的宮女,湘色是女史,女史以上到尚宮大人都是薑黃色,不過上面繡花不同,一時半會兒的窩也跟你們說不清楚,不過你們見到她們的機會並不多,以後慢慢就知道了。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去吧。」

    「是。」

    易敏之微微屈膝,抱了衣服上了台階,對安宮人諂媚的笑道:

    「這衣服本是精工細作,還有這雙鞋子,上面的珍珠也是上等貨色,麻煩宮人交給姑姑。」

    安宮人斜覷了她一眼,嗤道:

    「你以為我們姑姑是什麼人?這些東西她是不會要的,你暫且收起來吧,以後或許是救命的東西,真想著孝敬姑姑,就少給我惹是生非。」

    語畢她竟是連多看一眼也懶得,轉身走了。

    「哧……」

    孫香香看著易敏之那不上不下的樣子樂的笑了起來,正要開口譏諷她幾句,卻被寧馨扯了胳膊往東屋走去。

    易敏之只低頭捲了卷手上的衣服,對安宮人的話語竟是沒有放在心上。等回了屋子打開最裡面的櫥櫃把東西放了進去,正要關上門,看著沒有鎖頭的小門又覺得不大放心,復又把鞋子拿了出來,見櫥櫃上面的針線籃子裡有一把剪刀,她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對面的睡得香甜,隔壁的孫香香和寧馨也躺下休息了。她悄悄的拿過剪子把鞋子上面的珍珠拆了下來,把剪刀原樣放了回去,又拿出原本的衣服,從衣服上面抽出一根絲線穿好了掛在了脖子上,這才把鞋子和衣服放了回去。

    中午的日頭毒辣,易敏之摸了摸燙手的被子,索性連枕頭都沒有拿,只側身倒在了床頭閉上眼睛休息。

    咕嚕嚕……

    隔壁傳來一陣輕響,易敏之摸摸自己同樣癟癟的肚子,原來餓的並不是自己啊。

    「姐姐,我餓了。」

    孫香香翻了個身看著寧馨可憐巴巴的說。她在家原本就是不受寵的庶女,此次被父親牽累入宮為奴說起來她心底還是高興的,起碼以後不用日日對著主母的打罵和姨娘哀怨的眼神。她之前交給李女史的銀票已然是她這些年所有的積蓄了,就想著找個輕鬆點兒的活計,最好還能遇到個什麼貴人之類的。

    去歲適逢選太子妃,皇后娘娘恩典,讓京裡所有適齡女子不分嫡庶都進宮開開眼界,那次她才有了機會遠遠兒的見過三皇子一面,她如今入宮不哭不鬧也是因著想要接近三皇子的念頭,姨娘雖然不喜自己是個女兒,可後宅裡爭鬥的手段倒是沒有少交給她,孫香香相信,以自己的手段調到三皇子跟前不成問題,只要接近了三皇子,當上了三皇子身邊兒的人,那麼三皇子妃的位置離自己還遠嗎?

    「你再忍忍。」

    寧馨閉著眼睛盡量忽略自己也餓的事實。

    「唉,剛才還說問問安宮人什麼時候吃飯呢,結果忘記問了,肚子餓的厲害,」孫香香歎著氣,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不如我們說會兒話吧。」

    「還是別說了,晚上要做活呢。」

    寧馨不欲多說,孫香香卻興致勃勃:

    「姐姐不想說就聽吧,姐姐是御史的女兒,二品大員呢,以前應該經常進宮吧?姐姐見過三皇子嗎?哎呀,姐姐身份高貴定是見過的……」

    見她越說越起勁兒,寧馨微微蹙了眉,不悅的低聲斥責:

    「你不睡覺,我還想睡呢,別說了。」

    眼見著寧馨翻了個身給自己一個背影,孫香香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神氣個什麼,還當這裡是你的御史府呢?現在還不是跟我一樣是這宮裡最低賤的人?

    易敏之屏息聽著隔壁的動靜,就著那些微的信息來分析自己當前所處的環境。

    只可惜那洋洋灑灑的一席話竟是半點兒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易敏之翻了個身,細細想著自打進宮以後看到的景象,宮門似乎和故宮那個是一個名字,只是進宮以後所見的環境卻有些像是漢宮的格局,只是這屋裡的擺設看著又像是明清時期。

    現在再看身上的衣服,裹胸長裙,小褂,這不是黃金甲裡面的**裝嗎?雖然這衣服把人捂的嚴嚴實實,可是擋不住這相似的樣式,難到是唐朝?也就唐朝喜歡穿這樣的衣服,只是唐風更為開放一些,如若真是唐朝的話,這裡面的褻衣中衣可以直接省去了。

    思索半響遲遲想不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易敏之的眼皮越來越沉,終是沉沉睡去。

    睡了沒多久,易敏之只覺得週遭亂哄哄的,她抬了抬眼皮,只見對面床上的起來了四五個人,眨眼兒的功夫那例外三層的衣服就穿戴完畢跑了出去。易敏之揉了揉眼,以為是自己睡的迷糊閉眼之際又睡了一覺,所以才覺得他們穿衣服快了,揉完了眼睛,對面床上又起來幾個人,這次她看的分明,那幾個人在她瞠目結舌當中以光速穿上了衣服匆匆跑了出去,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見先前跑出去的幾個端著碗回來了。

    淡淡的飯菜香氣飄散在屋子裡,易敏之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吃飯了,她趕忙一骨碌爬了起來,跑了出去,只見院子中央放著一輛班車,上面三個大桶,兩個笸籮。東南兩間屋子不斷有人跑出來排著隊去領飯。

    易敏之邁出了一步,忽然又縮回腳來,轉身跑回去去叫寧馨。

    「寧馨,該吃飯了。」

    易敏之的手剛剛放到寧馨的肩頭,就見她身子一顫,睜開了紅紅的雙眼,嗐的易敏之忙問:

    「你怎麼了?」

    寧馨眨眨眼,似乎在回神,過了一會兒,才笑道:

    「沒事兒,被魘著了。」

    「哦。」

    易敏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魘著」是做惡夢了的意思,應了一聲之後連忙說:

    「要吃飯了,趕緊去打飯吧,晚了可就沒了。」

    易敏之看過不少的小說,都說宮裡剋扣的厲害,尤其這宮奴院,剛才她返身回來叫寧馨吃飯可是好一陣掙扎。

    「謝謝,」寧馨爬了起來道謝,一手抓起床頭的褂子一手去推睡得死沉的孫香香:「香香,吃飯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3 PM

第七章 杖責一百

    事實證明,易敏之的擔憂是多餘的。

    就連晚起了半刻鐘的孫香香趕在了最後,還是有一碗粥,一個大白饅頭吃。

    他們的菜色不算豐盛,但也還可以了,豆角炒肉,碗裡面可以翻出來七八片肥瘦相間的肉來,水煮小白菜,還有一碗熬的黏稠的白粥。因為一會兒沒什麼事做,孫香香吃的是慢條斯理的,還對著這僅有的兩菜一粥挑挑揀揀。寧馨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眼對面,原本小口小口吃菜喝粥的速度加快了一點兒,還險些噎到。

    易敏之是端來了飯就狼吞虎嚥起來,她著實餓壞了。

    她是被人早上從床上挖起來的,這就是一晚上沒有吃東西,現在又是傍晚了,這餓了一天一夜,她著實沒有什麼心情裝淑女的再細嚼慢嚥了。

    對面的幾個宮奴三兩口吃完了飯就把碗鬆了出去,易敏之見狀,趕忙喝了最後一口粥把碗拿了出去。外面的車上原本放著乾淨碗筷的笸籮上堆滿了舔的乾乾淨淨不見一滴湯水的碗筷,她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碗,裡面還剩下了幾塊白菜幫子,略一猶豫,她拿起了筷子把白菜幫子扒進嘴裡胡亂嚥了,碗整整齊齊的放到了笸籮上。

    旁邊突然出現了兩隻碗,裡面小半碗的粥還在,另外一個碗裡的菜基本沒動上面還放著大半個饅頭,易敏之順著拿碗的手往上看去,不出所料正是孫香香。一旁的寧馨掃了一眼滿笸籮乾乾淨淨的碗,再看一眼易敏之剛剛放下碗,眉頭一皺,手裡大個饅頭並多半碗的菜胡亂往嘴裡塞去。

    「你慢點兒!」

    那狼吞虎嚥的樣子讓易敏之叫了一聲,眼見著寧馨被噎的滿臉通紅,她連忙轉身往屋裡跑去,靠東邊的櫥櫃上頭有茶壺,先前她見了,這會兒她跑進去想要去拿,看著坐在炕上的人先是頓了一下,對著那人微微福身,笑道:

    「這位姐姐,能借口水喝嗎?」

    那人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低下頭去仍舊做活:

    「拿去吧。」

    「謝謝姐姐!」

    易敏之來不及多說,拎著茶壺並茶杯就跑了出去。

    孫香香拍著寧馨的背不住口的說:

    「姐姐何必這樣?東西吃不完怎麼了?您就那麼大的胃口,難不成還要強塞進去?再說了,這東西也不是多麼好吃的。」

    接過了易敏之遞過來的茶水,寧馨喝了一大口,使勁兒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強迫自己把東西嚥下去,聽了孫香香的話她也不多說,只顧著低頭把飯吃完了,看著碗裡乾乾淨淨的沒有一根菜葉子這才把碗放進了笸籮對易敏之道了謝。

    「東西不好吃嗎?」

    冷冷清清的聲音乍然響起,易敏之和寧馨立刻轉身面向聲音來處垂首肅立,易敏之轉身之際?了一眼來人,宜喜宜嗔的一張臉,只是這身上的衣服……茶色宮裝?

    按下心中的好奇,易敏之垂著頭等候來人的發落。

    「你是誰?」

    孫香香語氣不善的問。

    易敏之?了一眼安靜肅立的寧馨往她身邊挪了半步。

    「姑姑大安。」

    在院子裡梳頭洗臉的宮奴們全都停下了手,有的臉上還帶著水花就這麼屈膝拜了下去,來人不吭聲,他們也不說起來或者擦一下臉上的水。

    易敏之看著眼前一雙精緻的繡花鞋踱到了自己身側,猜想這就是孫姑姑了吧?

    「奴婢見過姑姑!」

    孫香香此刻才反應過來來人是誰,慌忙屈膝行禮。

    孫姑姑也不理她,只伸手把笸籮裡那半碗粥和半碗菜端了出來放到地上:

    「吃了。」

    孫香香面色犯難。

    「嗯?」

    孫姑姑從鼻孔裡輕哼,孫香香身子一顫,來不及反應,原本面無表情屈膝在各處的宮奴們一臉興奮地撲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把她按在了地上,有那手腳慢一點兒的,就端了碗,立刻就有人眼明手快的捏住了孫香香的鼻孔。

    「你們干……唔!咳咳……」

    孫香香掙扎著奈何人太多,把她壓的動彈不得,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一隻碗就塞到了嘴裡,粘稠的粥灌的她嘴巴鼻子裡哪兒都是。

    粥倒完了,一碗菜又塞了進來,孫香香連用舌頭往外頂的機會都沒有,嘴巴裡的飯菜滿了,立即就有人用筷子把菜戳進去,沒幾下她嗓子裡已然出了血。

    易敏之在一旁看的面色蒼白,這,幸好她剛才機警多看了一眼,轉頭再看一旁的寧馨,眼觀鼻觀心的規規矩矩的立著,彷彿剛才跟她姐姐妹妹稱呼著的並不是孫香香。

    菜喂完了,大半個饅頭也別人撕開了塞進了孫香香的嘴裡。

    孫姑姑冷眼看著地上咳嗽不止的孫香香,一滴滴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按著她的人把因為嗆咳掉到地上的米粒飯菜以及饅頭渣子撿起來仍舊塞進了她的嘴裡。

    孫香香猛搖著頭不甘的瞪著孫姑姑。

    孫姑姑冷然一笑:「以後咱們宮奴院的規矩,不得浪費糧食,吃多少拿多少,膽敢浪費杖責一百!念你初犯這次就算了吧。你也不要不服氣,別擋著自己還是千金大小姐呢,認清楚事實吧,進了這宮奴院的大門兒,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出去!」說完再也不看孫香香一眼,轉頭對壓著她的眾人說:「都散了吧,該幹活的幹活,不幹活的回房裡去!」

    「是。」

    宮奴們齊齊應了一聲,剛才迸發出來的光彩俱都化作了虛無,一個個彷彿機器人繼續著剛才手頭上的事情。

    易敏之飛快的?了一眼孫姑姑,明白這是給她們新人來的下馬威,她微微轉了頭和寧馨對視一眼,兩人上前去扶起了孫香香,快步回了屋。

    易敏之先去歸還了水壺,又道了謝,然後又問:

    「姐姐,不知這水壺要去哪裡領?」

    那名宮奴依舊頭也不抬的往旁邊努了努嘴:「這不,門後的廚裡都有。」頓了頓,她又說:「那些東西都是有數兒的,小心些別弄壞了。」

    「謝謝,」易敏之屈膝道了謝,又問:「請問姐姐,哪裡有熱水?」

    宮奴說:

    「東北角上的耳房裡有,耳房旁邊有個小角門,裡面上著鎖,你去叫門就會有人跟你開門,那裡有水井,如果要沐浴也在那裡。」

    她說的很是細緻,易敏之忙不迭的道了謝,往她手上的活計瞄了一眼,雪白的帕子上一叢竹子鬱鬱蔥蔥,現下也只有幾片葉子還未完工了。有心再多看兩眼,卻又惦記著孫香香,就又道了謝去拿了水壺取熱水不提。



第八章 故事

    等著水開的功夫,易敏之見四下無人忙去關了門,撩起裙擺扯出裡面的肚兜,這衣服穿起來麻煩,她也不敢脫,就這麼著抱著裙子坐在火前費力的低著頭用牙咬著上頭的線頭。

    身上的肚兜也是今兒個早起被人硬套上的,冷不丁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扒的一乾二淨還是有些茫然的,加上滿眼都是大火,她整個人就那麼傻傻的被人穿了衣服推出了家門。今天一換衣服,竟然摸出來這個肚兜竟是有夾層的。

    費了老半天的勁才把這線頭咬開,易敏之不禁埋怨這針腳太過細密,拆開夾層,裡面露出來疊的整整齊齊不過兩寸來許的紙片。她小心翼翼的打開生怕一不小心給弄壞了,也許是銀子呢,弄得這麼隱蔽。

    「端王爺。」

    整整一指長的小紙條上面就寫了這麼三個字,這讓易敏之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出門前那名夫人塞給她的小包早就在奔跑中不知道掉到了哪裡,身上最後一個荷包裡塞著的是碎銀子,剛才也一併給了李女史,現下自己身上竟然是身無分文了。

    易敏之當下就白了臉,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定定神,她使勁兒往臉上拍了兩巴掌,低頭再細細的看那紙條,三個字,看上去像是倉皇寫上去的,不怎麼工整,紙條上還沾有一些墨跡,她把紙條對折了一下映著火光看了看,確定是墨漬未乾就折上了,所以才沾了上去,待要細想,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忙把紙條扔進了火爐裡,拎起了水壺就往外走。

    來人推開了門,兩人相視,易敏之點了點頭,那人只做看不見側身進了屋子。

    易敏之看著此人再想想這院子裡行屍走肉般的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拎著水進了屋子,也不知道寧馨和孫香香說了些什麼,這兩個又如先前一樣親密了,因著易敏之之前扶了孫香香進來,這會兒看到她拎了水進來,就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

    易敏之點頭應了,關心的問了幾句,順便把她剛剛找到的茶壺裡添上水:

    「先喝點兒水吧。」

    「謝謝。」

    孫香香捧了茶杯先給了寧馨一杯,自己才捧了一杯。

    易敏之見了心下有些詫異,只做羨慕他們姐妹感情好的樣子看了一眼便拎著水壺把屋子裡面的小茶壺給添了個遍。

    幸而這水壺頗大而茶壺很小,不然這十幾隻茶壺還真添不滿就沒水了,這期間有人對她點頭示意,也有視而不見,更有木然瞅著她,也有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的,也有猛然扯著她問外面的事情的。

    易敏之對於這個世界又能夠知道什麼?連皇帝是哪位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自己這個世界的父母是誰,就只能慌忙的搖頭。

    「好了,康康,別鬧了。」

    先前借給易敏之水壺的宮奴拉住了有些癲狂的康康,把她抱在懷裡哄住了,這才對易敏之說道:

    「抱歉,她腦子有些不大清楚。」

    「沒事兒。」

    易敏之多看了她一眼,腦子不大清楚怎麼還可以留在宮裡?雖然疑惑,她還是忙不迭的出去把水壺先放回去,等回來之後,康康已經躺在炕上睡著了。

    宮奴見易敏之進來,打開了自己櫥櫃,從裡面尋摸半天,抓出了一把瓜子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櫥櫃上:

    「過來說會兒話。」

    易敏之擔憂的看了一眼睡在她旁邊的康康:

    「她沒事兒嗎?」

    宮奴轉頭看了一眼,笑道:

    「沒事兒,坐過來吧,我叫桃兒,你叫什麼?」

    「敏敏,」易敏之笑著在她旁邊坐了,捏起一顆瓜子兒細細的剝了,把那瓜子皮兒整整齊齊的放到桌子上,「桃兒姐姐,我們初來乍到的,可以跟我們說說這宮裡有什麼忌諱嗎?」

    桃兒笑道:

    「能有什麼忌諱,咱們活動的地方做不過就是這宮奴院,我來了八年了,連著宮奴院的大門兒都沒有出過。」

    「啊!」

    易敏之沒有吭聲,支愣著耳朵聽這邊說話的孫香香反而先叫了起來,寧馨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微微蹙了眉頭對著桃兒略帶歉意的說:

    「對不住了。」

    「沒事兒,」桃兒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歎口氣繼續說道:「我早先跟她的脾氣一樣,誰知道遭逢大變進了宮,本以為什麼大不了,不過是做宮奴麼,辛苦一些只要命保下來就可以了,」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指,再看了一眼易敏之細嫩的雙手,她沒有說的是,原本自己也是花容月貌,靠著自己的樣貌當個妃子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這日子一天天熬下來,什麼奢望也都成了過眼煙雲了,「

    這話有些像是顧影自憐,又像是善意提醒,不論如何易敏之算是把這話聽進去了,不論桃兒是初癒什麼心思說的這話,這份人情也算是記下了。

    「難道就沒有人出去過嗎?」

    孫香香不死心的問。

    桃兒笑了笑,似是回憶又似是惋惜:

    「也有,不過都是萬歲爺賞賜給有功大臣們,去府裡做丫頭,不過這樣的機會也不多,更何況有一點兒風聲就被那些有門路的宮女得知了,等輪到宮奴,也不過一兩個名額罷了,我們是罪奴,又什麼時候可以輪得到我們了?」

    「姐姐曾經有過那樣的機會吧?」

    易敏之小心翼翼的問。

    桃兒矜持的笑了笑,滿佈滄桑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嫵媚:

    「我們終身都是宮奴,在宮裡地位低下,縱使有門路出了宮門,有本事些的,混個舞姬,吃好穿好也就算了,可是我們終究大家閨秀出身,這樣的日子又有幾個願意去過?不去過吧,出了宮門,便連那青樓女子就高我們一分,罷了,罷了,還是在宮裡吧。」

    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易敏之有些不知所措,看床上有條帕子,連忙去牆角拿了一個水盆到了耳房裡打了熱水過來絞了帕子給她。桃兒接過擦了擦臉不好意思的說:

    「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

    易敏之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勸慰,說人家還惦念著她?可是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又什麼都說了,這含蓄的,擺明了我有故事,你問我吧,問我吧。

    「你們別聽她的,每次來新人都這麼哄人,還每次說的不一樣,誰知道是真是假。」

    從這裡經過的宮奴涼涼的說了句。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0 PM 編輯

第九章 不情之請

    易敏之和寧馨,孫香香面面相覷,剛剛升起的一點兒同情心瞬間消散。

    桃兒面色不虞的撇了撇嘴,收起了櫥櫃上的瓜子,拿起了竹撐子繼續繡花。

    易敏之剛剛拿到手裡的一顆瓜子兒也不知道是剝還不剝,踟躕半響終是把那顆瓜子兒放到了櫥櫃上,就見桃兒飛快的把那顆瓜子兒塞進了嘴巴裡,卡嚓兩聲瓜子兒嗑了開來,紅紅的嘴唇一張,「噗」細碎瓜子皮飛的到處都是。

    剛剛收攏起來櫥櫃上瓜子皮的易敏之皺眉看了一會兒炕上的瓜子皮,終究是彎腰撿起了炕上的瓜子皮一併扔到了炕頭兒角落裡的小垃圾筒裡。回身的時候就坐在了自己的炕上,這會兒天色還沒有黑下來,屋裡也沒點上油燈,易敏之想了想就從櫥櫃裡拿出了宮規冊子。

    這是專門給他們宮奴院裡的罪奴編纂的,反正他們也出不了這宮奴院的大門兒,所以裡面只是詳細的說了宮裡的各項忌諱以及大面兒上的規矩,後面具體的就是他們罪奴所要注意的事項了,易敏之大略翻了翻,發現其實也沒什麼要遵守的,只要秉持著「謹言慎行」四字真言就不會行差踏錯半步,不過為了避免有人過來找麻煩,易敏之爬在窗前接著夕陽的餘暉把上面的條條框框默背下來。

    翻到最後一頁,是他們罪奴每日裡的作息時間。總共也不過四件事,子時洗碗洗菜,丑時打掃衛生,寅時洗衣服,卯時倒馬桶。其它時間可以自行處理,而吃飯時間是,酉時,子時,辰時。沐浴處開門時間是辰時。

    工作看起來輕鬆,其實也是讓他們把時間顛倒了過來。易敏之想了想也弄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他們在晚上工作,難道是因為晚上比較僻靜,而且比較折磨人嗎?

    天色越發暗了下來,易敏之合上了冊子摸摸被子,仍舊很是燙手,她只好把被子攤開來晾在一邊,自己躺了另一邊準備睡覺。

    屋子裡的油燈漸次漸次亮了起來,易敏之撐起身子看了一眼,幾乎所有人都在拿著針線在繡花,有幾個的櫥櫃上竟然還點著蠟燭。她心下有些驚奇,轉目看了看,卻只有對面的桃兒跟自己說過幾句話,她忙穿了鞋下地,湊到了桃兒跟前側頭看著她繡花,過了一會兒,才笑道:

    「姐姐繡的真好看。」

    桃兒只是矜持的笑了笑並不作聲。

    易敏之眼珠子一轉,又說:

    「這塊料子真好,是姐姐自己的嗎?」

    「想問什麼就問吧,何必拐彎抹角的。」

    桃兒撇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剪去線頭,從針線笸籮裡挑出線來繼續繡花。

    「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料子嗎?素白的上面的白玉蘭跟繡上去似的。」

    易敏之一副想摸又不敢碰的樣子。

    桃兒撲哧一笑,說:

    「這是宋錦,是蘇州那邊送進宮來的,這匹料子數量是有不少,可是這玉蘭花兒的僅只有兩匹,一匹給了皇后娘娘,一匹就在荀貴妃這裡。」

    「那你這是……」

    易敏之瞠目結舌的指著眼前的帕子問。

    桃兒挺了手上的活計,微微仰了頭,略帶驕傲的說:

    「我師承蘇州宋氏家族,這宋錦就是他們改良之後才有如今這般華麗。而宋氏家族的刺繡技藝在咱們大周朝也是頂尖兒的,我的手藝嘛,自然也是咱們宮奴院裡最好的。蒙荀貴妃看的起我,我用這宋錦給荀貴妃做了一套衣服,荀貴妃看的高興,就把這剩下的邊角料給了我,可惜了,這麼一塊料子也只能出一方帕子,剩下的也只能做幾個荷包了。」

    易敏之抓住了她話裡最重要的信息「大周朝」,周朝不是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的嗎?還有一個就是武則天時期的「武周」了,另外歷史上還有周朝嗎?真是記不起來了……

    易敏之只顧著低頭細細思索,那副專心的樣子讓桃兒特別的有成就感,這話匣子一打開嘴巴就巴拉巴拉的沒完沒了的說著,等易敏之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聽桃兒已經說到了三皇子兒時的趣事了,易敏之抿唇一笑:

    「姐姐知道的真多。」

    桃兒一抿頭髮,謙遜的笑道:

    「在這宮裡呆的久了,什麼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說了這麼久的話,易敏之也有些倦了,她掩口打了個哈欠,強撐著笑道:

    「妹妹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姐姐可否應允?」

    「哦?說來聽聽?」

    桃兒隱約猜出來是什麼,不過還是一臉興味盎然的問,神色間卻怎麼也掩飾不下那股子驕傲。

    易敏之心下詫異,口裡卻道:

    「妹妹打小就不愛動那針頭線腦的,現下看了姐姐這帕子,竟然覺得自己從前都錯了,不知道姐姐可否把這刺繡的技藝教給妹妹兩手?來日妹妹定當重謝。」

    桃兒的嘴角勾了起來,臉上的笑是怎麼壓都壓不下來,口裡卻還為難的說:

    「我當初拜師都是三跪九叩的,妹妹不知道,這宋氏刺繡……」

    「喲,這是又顯擺上了?不願意教就閉上你的嘴!每次還跟人顯擺!」

    方才說話的那名宮奴遠遠兒的揚聲譏諷了一句。

    桃兒立刻乍了起來,指著那人就罵:

    「你個死蹄子!一天不揍你皮癢不是?」

    「你有本事來啊!看誰吃虧!」

    那人站在了炕上叉著腰指著桃兒叫囂起來。

    「方慈!你給我等著!」

    桃兒捋起了袖子就要下地,才反應過來的易敏之慌忙拉住了她一疊聲的勸道:

    「都是姐妹有什麼說不開的,姐姐別生氣。」

    「誰跟她是姐妹!」

    方慈一聽這話就徹底炸鍋了,不等桃兒過去,她鞋也不穿的下了地,蹭蹭蹭的過來一雙粗手衝著桃兒的嘴就撕巴了過來。

    「都住手!」

    孫姑姑滿面寒霜的站在門口呵斥了一聲。

    這一聲讓炸了毛的兩人立刻收了聲,兔子似的縮手縮腳的立在了炕邊兒。

    孫姑姑瞪了他們一眼,對易敏之說:

    「跟我來!」

    語畢,孫姑姑轉身就走。

    易敏之略顯不安的看了看桃兒和方慈,見這兩人都低眉垂目的乖乖站著,又轉頭看了看寧馨和孫香香,那兩人卻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她一咬牙,連忙追了出去。



第十章 規矩

    孫姑姑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著,旁邊一杯茶水煙霧繚繞。那節奏聽在易敏之耳裡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下快一下慢的,牆角上那盞宮燈似乎也在跟著節奏跳躍,地上矗立的人影跟著在屋子裡晃動不安。

    孫姑姑突然停了手,耳邊沒有了那一下又一下嘟嘟的聲音,讓易敏之頗為不適應,抬頭飛快的?了孫姑姑一眼,打了個寒顫。孫姑姑嘴角就勾起一抹笑來,掩映在了茶碗之後,待放下了茶碗,嘴唇又抿成了一條直線,當易敏之以為她有什麼話要問的時候,孫姑姑突然就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耶?

    易敏之愕然。

    孫姑姑皺了眉不悅道:「沒聽到嗎?」

    「是。」

    易敏之慌忙應了,屈膝就往外退,到了門口竟是忘記轉身,身子往後一仰就要倒了下去,她手忙腳亂的抓住了門框穩住了身子,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仍舊坐在哪裡的孫姑姑一眼,待一站穩,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就這樣的人,能成什麼大事。」

    孫姑姑不屑的低語淹沒在了茶水裡。她卻是沒有看到易敏之轉身之後那眼底的鬆快。

    回到屋裡易敏之就換上了一臉的菜色,抖抖索索的倒在了床上以後伸手一拉尚有餘溫的被子蓋在了身上,把自己從頭到腳捂了個嚴嚴實實。

    寧馨不到丑時自動醒來,摸索著點燃了油燈,見身邊的孫香香還沒有起來,先叫起了她,起身穿了衣服臨往外走的時候才發現易敏之還在蒙頭睡,伸手推了推她:

    「敏敏,醒醒。」

    「嗯?」

    易敏之眼睛也不睜的拉下了被子。

    「快起來,快丑時了。」

    寧馨看了眼牆角的銅壺滴漏說。

    易敏之一個激靈猛的跳了起來,在被子裡面悶的久了她晃了晃身子坐下來穿了鞋就要往外跑。

    「你等等,」寧馨拉住了她,抽出了衣襟上的帕子給她,「你滿頭滿腦的都是汗,現在屋裡落落汗。」

    「謝謝。」

    易敏之接過了帕子擦著滿頭的汗眼睛微微垂了下來,寧馨這人八面玲瓏的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自己故意多睡了一會兒她就過來叫了,還有,自己是穿過來的,不明狀況故作鎮定,那位呢?

    擦乾淨了汗水,易敏之沒有把帕子還給寧馨,反而塞到了自己衣襟上,笑道:

    「帕子髒了,回頭我洗乾淨給你,咱們去做活吧。」

    「嗯。」

    寧馨笑著點了頭,一手拉了孫香香一手攜了易敏之往外走去。

    「等等,」易敏之掙脫了寧馨的手,轉頭把寧馨那盞油燈吹熄了,這才回身挽起寧馨的手臂,「咱們走吧。」

    一行三人出去尋了安宮人領了灑掃用具,跟著另外十七人一起去打掃宮奴院所有的院落。此刻,易敏之才知道,整個宮奴院有宮奴六百餘人四十個院子,罪奴一百餘人十個院子。

    丙字號房是罪奴住的,現下一共佔了三個院子,一個院子住了三十到四十人不等,她現在所住的院子是人數最少的,另外後面還空了幾個丙字號院子堆放雜物。

    甲乙兩個院子住的部是宮奴院的宮奴,負責灑掃和修建花木以及修繕庭院的宮奴住的院子比較好,是甲字號,一個房間裡面四個人共二十個院子,有單獨的洗漱地方,不像他們罪奴院是在院子裡洗漱,沐浴的話就要去後面的小院兒裡的大澡堂子了,就連出恭,也是要敲開那扇小門去到裡面才可以的。

    而乙字號住的都是一些做粗使活計的宮奴,八人一間也是二十個院子,做的活計都是給花木施肥或者給宮女洗衣服之類的。

    應該說,整個宮奴院只有甲字號的宮奴是給貴人們服務的,乙字號是給宮女服務的,丙字號是給宮奴服務的。至於說浣衣局,那裡才是給貴人們洗衣服的所在,浣衣局直接歸尚宮局打理,雖然是和宮奴院齊肩的所在,可是在地位上遠遠是宮奴院不能夠比擬的。

    這宮奴院上下一共五十個院子,加上前面女史所住的大殿他們二十個人一共要打掃五十個院子外加一個大殿。雖然屋子裡面不用他們打掃,可是這裡裡外外的院子也能夠讓人給累趴下了。

    二十個人,兩人一組,算下來每組要打掃五個院子,看著是不多,可是打掃起來卻是要人命的繁瑣。

    院子灑掃一遍自不必說,繁瑣的是要用水細細的衝過,大晚上的,天氣又涼,還要一遍一遍的往這裡拎水,要是運氣好了,去的院子水井離得近也好,就怕距離遠了,這可就要了命了。

    易敏之是新來的,加上跟她搭檔的宮奴是個悶嘴葫蘆,他們被分到的五個院子都是距離水井最遠的,打掃一個院子下來她的腰都快累斷了。好不容易到了寅時聽到遠處的打更聲,易敏之直起腰來對搭檔說:

    「寅時了,不是還要去洗衣服嗎?」

    那搭檔跪在地上抹著遊廊上的欄杆說:

    「這才打掃了兩個院子,還有三個並大殿沒有打掃,洗衣服的事兒要到明天才輪到我們。」

    「為什麼?」

    這會兒沒有別人在,眼前這搭檔一看就是個不多話的,她索性也懶得裝了,屁股往地上一坐,滿臉的憤憤之色。

    搭檔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

    「這是我們宮奴院的規矩。」

    規矩,規矩。

    易敏之恨恨的撿起了抹布繼續低頭擦著欄杆,擦了半響方才想起來什麼:

    「子時的時候怎麼沒有人通知吃飯?還有,這每天的活計是怎麼輪的?」

    搭檔頭也不抬的說:

    「也就五個活計,二十人一組,洗完洗菜的人多一些,每組做一天。咱們一共一百多人,分了六個組,所以有一天是可以休息的。」

    聽到可以休息易敏之的眼睛賊亮賊亮的,她本性活潑,是屬於一天不上房揭瓦心裡就不痛快的主兒:

    「咱們可以出去玩兒嗎?」

    搭檔大概是被嚇到了,腳下一滑坐倒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呢?」

    易敏之毫不在意的笑笑,轉頭哼著小曲兒幹活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1 PM 編輯

第十一章 仇敵

    五十所院落外加大殿擦完已然快到辰時了。累的腰酸背痛的易敏之算是知道了為什麼一天只幹一件活了。這還只是擦洗院落,要是連帶著屋子裡裡面一起打掃,那就真是不讓人活了。

    回到了住所,易敏之拿起換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一進澡堂裡面烏泱泱的人讓她立時傻了眼。這裡陳設倒也簡單,中間一個大大的水池子,周圍牆上弄了幾個木質掛鉤來掛衣裳。易敏之還在猶豫著脫不脫衣服,這白花花的人就跟下餃子似的跳進了水池裡。

    「這,要怎麼洗?」

    寧馨也沒見過這種陣仗,抱著衣服不知所措的站在水池邊兒上。

    桃兒從外面進來,竟然連門都不關就脫起了衣服,見易敏之三人還愣在那裡不禁說道:

    「你們怎麼還不下去?等著倒夜香的來了,看你還能下去洗嗎?」

    「你怎麼不關門?!」

    孫香香瞪了一眼桃兒忙跑去把門掩上。

    桃兒撲哧就笑了起來:

    「這深宮內院的全都是女人,開著門也沒人看,香香,把門開開去,屋子裡太悶。」

    整個澡堂子裡熱氣氳氤,原本就累的一身汗水的易敏之站了這麼一會兒全身上下這會兒粘膩的更加難受,澡堂子就這麼一個,不來這裡洗難道要回去擦澡去嗎?這一天兩天的還好,時間長了,只是擦可是擦不乾淨的。

    算了,易敏之把心一橫,脫了衣服撿了個人少的地方就下水了。

    寧馨左看右看終是遮遮掩掩的脫了衣服,在易敏之跟前下了水,易敏之往旁邊讓了一讓,給寧馨留了個更加寬敞的地方。那邊孫香香到底是沒厚的下臉皮,抱著自己的盆子轉身走了。

    易敏之快速的洗了澡,連頭髮都不擦就跑了出去,渾身濕噠噠的一推門,卻發現方慈正從自己炕邊兒下來,早先回來的孫香香卻是不見人影。

    「你在做什麼?!」

    易敏之冷了臉問。

    方慈訕訕的背過手去笑道:

    「沒,沒什麼。」

    易敏之把手裡的盆一扔,過去衝著方慈的腿上就是一腳,手上抓住她的胳膊一轉一擰就把方慈按在了炕上,掰開了她的手裡面滑落兩對米粒大小的珍珠來,這正是易敏之從鞋上拆下來的那兩顆先前貼身收了,後來幹活就放到了櫥櫃裡。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慈,把珍珠揣進了懷裡扯著方慈的手爬上了炕,一隻手打開櫥櫃,把衣服從裡面拎出來抖摟開了,一整套衣服和繡鞋都在,易敏之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冷聲道:

    「這是第一次,讓我發現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方慈的面色閃了閃,笑道:

    「怎麼會,我以後再也不拿妹妹的東西了。」

    易敏之只是看著她冷笑,這樣的話鬼才信!

    寧馨推門而入,見到兩人對恃的樣子只是微微頓了下腳步就繼續進屋,見到易敏之的頭髮還在滴水,不禁皺了眉頭低聲斥責:

    「怎麼不把頭髮擦乾了?」

    易敏之笑嘻嘻的摸過自己的巾子坐在了床邊絞頭髮,等著桃兒進屋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叫道:

    「不是說辰時早飯嗎?怎麼還沒到?昨天子時的飯我都錯過了點兒,也沒人叫一聲。」

    自然,後面抱怨的聲音比較低,不過站在易敏之炕邊的方慈卻是聽得清楚,她討好的笑道:

    「這辰時的飯菜要到了差一刻巳時才會送來,這是為了照顧倒夜香的人,讓他們回來能夠先洗個澡在吃飯。」

    「嗯,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

    易敏之看也不看方慈一眼,逕自汲了鞋子去看桃兒繡花。

    「唉!」

    方慈倒是一臉興沖沖的應了一聲兒乖巧的回自己炕上去了,過了片刻她風一樣衝了出去,沒多久端進來兩隻碗來放到易敏之的櫥櫃上,又去絞了帕子來拉起易敏之的手就要給她擦手,易敏之趕緊抽回來,拽過帕子就自己擦了擦,看也不看櫥櫃上的飯菜一眼轉身就出去自己端飯去了。

    方慈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很是委屈的癟了嘴。

    寧馨看了看方慈,悄沒聲兒的出去拿了碗筷站在易敏之旁邊低聲道:

    「你和方慈是怎麼了?」

    易敏之只顧著看著前面排著隊打飯得人,生怕他們把裡面的肉給搶走了似的,對寧馨的話竟是沒有聽進去。

    寧馨急切的拉了拉她的衣擺:

    「你倒是聽進去沒有?她在這裡呆了不知道多年了,上上下下的認識多少人,你這樣得罪了她,以後可怎麼好?」

    易敏之聞言轉頭看著寧馨那聖母的樣子一挑眉:

    「難不成我被她打了左臉,我還要湊上去右臉給她打不成?」

    「她打你了?不成,咱們告訴孫姑姑去!」

    一聽這個,寧馨臉上更是急切,扯著易敏之就要走。

    易敏之趕忙拉住了她,低笑道:

    「你也太緊張了,我不過跟你說著玩兒呢,再說了,她在這裡根深蒂固的,我吃飽了撐的過去尋她的晦氣?」

    「那就好,那就好。」

    寧馨放心的拍著胸口直道僥倖,卻不知她若看到方纔的一幕又作何感想?

    吃罷了飯,易敏之又挪到桃兒身邊看她繡花去了,到了巳時睡覺的時候,她已然不動聲色的把宮奴院的事情打聽了個差不離。

    李女史和鄭公公是夫妻不提,李女史雖然在宮奴院有住的地方,可是也常常會到鄭公公那裡休息。而李女史身邊的李宮女卻是李女史的親姑姑,而且李宮女還是宮裡以為貴人的親表姐。

    至於說孫姑姑卻是一名宮奴,因為一手繡活做得好入了荀貴妃的眼,所以才讓她掌理了罪奴院一個小院子,安宮人卻是和孫姑姑一同進宮的好姐妹,自己有了好的去處自然不能忘記了一起共過苦的姐妹,於是他們現在同甘了。

    至於說那個方慈。

    易敏之閉著眼睛尋思,桃兒和方慈真的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門咿呀的被人打開,一陣難聞的氣味順著門口飄了過來,易敏之沒有抬頭去看,她知道,這是倒夜香的剛回來,活做的慢了,不僅沒有飯吃,連澡也不能洗了,現在是天暖還好一些,可以就著井水稍事擦洗,若是冬日裡,滿屋子的人都要忍受這樣的氣味。

    「滾出去!」

    那人還沒有走到炕邊,就有人跳了起來厭惡的仍了枕頭趕人。

    那人不予理會,逕自走到自己床前抖開被子蒙頭誰去,一旁的人仍舊罵罵咧咧的想把人轟出去。



第十二章 走著瞧

    易敏之閉上了眼睛,一股子甜香似有若無的飄來,不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覺得有人在翻自己的動西,她皺皺眉頭,想要睜眼,眼皮卻沉得怎麼也睜不開,她此時有些慶幸,是不是老媽起來包包子了?是不是準備把涼水倒在我的床上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不用再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媽媽……」

    易敏之在睡夢中掙扎良久呢喃出聲。 爬在櫥櫃旁的身影頓了下,轉頭小心翼翼的看著易敏之,見她睡得香甜方才轉身繼續去翻東西。

    「該死。」

    遍尋不著任何有用的物件,那人低咒一聲轉頭看向了睡得酣甜的易敏之,踟躕半響她才伸手過去想要掀她的被子。

    「媽媽!」

    易敏之皺了眉頭手用力一揮,那人猛然往後一退,整個人往後一仰,險些撞到窗戶上,她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撐著腰,呲牙咧嘴的直吸涼氣,好不容易喘勻了氣也不惦記著去她身上摸了,趕緊爬下了床回到自己的地方睡覺去了。

    到了酉時,送飯的人在外面等了又等,偏不見東廂房的人出來吃飯,她怕出什麼事兒了,趕緊去稟告了孫姑姑。

    「竟有此事?」

    此時孫姑姑正在安排臨時分派下來的事物聞言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跟著送飯的跑了出去。

    東廂房內,一眾人等睡得跟死豬一樣,孫姑姑聳了聳鼻子,緩步走過去細細看了每個人的狀況,走到最裡面的時候她一低頭,輕「咦」一聲,彎腰在地上摸了一把對著窗外的陽光細看著手上的粉末。

    待想明白了只是什麼東西,她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時,安宮人端著水進來,每人臉上灑上那麼幾滴水就醒了過來,看著眾人迷茫的眼神她也不多說,只說他們睡過頭了,趕緊熟悉完畢上工了。

    孫姑姑面色不虞的坐在屋子裡一下又一下的敲著桌子,見安宮人掀簾子進來,便問:

    「可是都醒了?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安宮人躬身道:

    「沒有,雖然他們略見慌亂,不過卻沒有聽到有人丟東西。」

    孫姑姑思索片刻又問:

    「那麼有沒有人有所異樣?」

    安宮人想了想,低頭吐出了一個名字,孫姑姑一挑眉,手也不敲桌子了:

    「知道目標是誰嗎?」

    安宮人想都沒想的說:

    「當是新來的那三個。」

    「哦?你也看出來了?」

    孫姑姑笑道。

    安宮人低首道:

    「自從高祖被罰沒入宮的官眷暗殺之後,雖然官眷入宮便為罪奴並且終身出不了宮奴院,可是還是有人盯著這塊肥肉。」

    孫姑姑看了一眼門外,人影晃動,她低笑道:

    「罪奴們又有什麼好盯著的?左不過老死在這裡罷了,難不成這雞窩裡還能飛出金鳳凰不成?」

    安宮人笑道:

    「姑姑說的是,說不定哪個得罪了她也不定。」

    未聞腳步聲,門外陰影已然不再,孫姑姑壓低了聲音道:

    「我幫著娘娘守著這裡,是因著這裡離長順宮頗近,省的哪個不長眼的奴才翻牆過去衝撞了貴人,這院子裡自然是不能夠留他們的人,回頭尋個機會打發了吧。」

    安宮人聞言有些為難道:

    「咱們院子裡也就她的活計好一些了。」

    孫姑姑冷笑一聲:

    「活計好又有什麼用?那麼多銀子守著這深宮也沒處花不是?」

    安宮人奉承道:

    「姑姑這麼得娘娘的歡心,得的賞賜又多,別人有銀子沒處花,可姑姑不同,說不得早幾年把娘娘放出宮去,到時候這銀子不就派上用場了?」

    孫姑姑自得一笑,從袖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來扔給了安宮人:

    「去拿幾匹緞子給他們繡,免得給我找麻煩,三皇子這段時間選妃,沒工夫搭理他們,待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是。」

    安宮人領了鑰匙就走,快到了門口猛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回轉過來在孫姑姑身邊低聲道:

    「奴婢剛才想起一件事來,咱們以往有罪奴新進來哪個不是又哭又鬧的?偏生這三個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叫做什麼就做什麼,難不成……」

    安宮人欲言又止,孫姑姑柳眉一豎:

    「在我跟前還賣什麼關子?!還不快說!」

    安宮人連忙笑道:

    「這只是奴婢的猜測,做不得準,您聽聽就算了。奴婢是覺得,這三人進宮是不是有什麼目的?若真的沒什麼目的的話,那麼他們又怎會如此鎮定?難不成是皇上要整治宮奴院?」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卻是把事情點了個透徹。

    皇上要整頓宮奴院的風聲早在去歲就已經傳出來了,至於具體怎麼能頓卻沒有個章法,所以由不得她不想這三人是不是皇上派過來的探子,只為著探明了宮奴院的虛實和裡面的彎彎道道之後好下手一舉把宮奴院清理個乾乾淨淨。

    而這罪奴院,裡頭關著的可都是朝中大臣們的骨肉,雖然罷官抄家,可到底根基還在。樹倒猢猻散,卻也保不住有那麼幾個衷心的,若是皇子們利用了這一點,幫著照應幾個罪奴……

    寧馨的父親是前左都御史,孫香香的父親是前翰林院編纂,至於易敏之的父親,是前吏部侍郎,吏部啊……門生故舊頗多啊……

    還有幾個人的父親門生故舊也不少呢……

    孫姑姑閉起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一隻手輕一下重一下的敲擊著桌子,半響,方才睜開眼來,看著安宮人細細叮囑:

    「你派人好好看著他們,事情沒弄明白以前盡量不要讓他們起什麼衝突,至於別的,以後再說吧。」

    說完孫姑姑又閉上眼睛,安宮人沒有指示也不敢動地方,過了一會兒方聽孫姑姑說:

    「你先下去吧。今兒晚上我去給娘娘請安,你幫我盯著些。」

    孫姑姑說完這些,安宮人又等了片刻,確定孫姑姑沒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了,她這才揣著鑰匙領了一個小宮奴到了一處院子,打開門找出放著布匹的那間翻出了四五匹的料子給小宮奴托了,她自己又從裡面找出了一些針線之物,件件都非凡這才鎖了大門往十號院走去。

    易敏之等人已經吃完了飯,她今天開工的時間是寅時,現下還早,她就想在多睡一會兒,剛才夢到了母親,今天這一覺可是比昨天踏實的多了,不知道再睡一覺還會不會夢到媽媽。

    「都閒著呢?」

    安宮人門也沒敲領著小宮奴進了屋,見他們不是睡覺就是湊在一起聊天,一揮手,小宮奴把手上的布匹放到了易敏之身邊。

    眾人都起來站在過道兒上跟她見了禮,桃兒貪婪的看著那些布匹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是給誰的?」

    安宮人在炕上坐了,笑道:

    「給三皇子的,三皇子正在選妃,所以也要備幾套皇子妃的常服,咱們先繡著,等定下來人選,拿了尺寸來了再開始裁衣。」

    「皇子妃?!」

    桃兒手上顫抖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炕上。

    易敏之卻是滿臉好奇的看著那些料子,說:

    「可我不會刺繡呢。」

    安宮人在錦緞上拍了拍笑道:

    「讓人教你啊,這宮裡處處都要銀子開路呢,你這繡上一方帕子可以賣四十個大錢,若是學會了做衣服,這一件下來就好幾兩銀子呢,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呢。」

    易敏之咬了咬唇,為難的說:

    「我可是沒有學過呢,這可怎麼是好?」

    「我教你。」

    寧馨聞言從隔壁過來,摸著那些料子笑道。

    「好啊,那就多謝了。」

    易敏之興沖沖的說。

    安宮人見事情辦完了,就站了起來:「好了,我也該走了,」說著轉了身,剛邁出去一步,又轉身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人笑道:「姑姑說了,這段時間就安安心心的繡花,別整那些麼蛾子,不然姑姑手下可是不會留情的!」

    別人聽了倒是沒有什麼,唯獨易敏之想起了中午做的夢,難道那人不是母親?她轉頭看向了自己的櫥櫃,沒有什麼異樣,轉頭待要跟寧馨說話,卻看到床尾半枚腳印,她瞬間明瞭安宮人那話是針對誰的了。

    今天入睡時聞到了一股子甜香,前世宮斗宅斗小說看了不少,這定是有人用了迷香,在這深宮內院的能用得上迷香,又是誰呢?是誰主使的?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孫姑姑很明顯護著她呢,易敏之唇角一勾,你不是想查嗎?咱們走著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6 PM

第十三章 機會

    轉眼間,易敏之已經在宮奴院呆了整整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她弄清楚了所處的地方。

    這是大周朝,歷史上並,沒有這樣一個國家,看樣子是處於宋明之間的一段空白歷史。大周朝建國已然有兩百多年了。犯官家眷早年是罰沒入宮為奴的,這地位卻也沒有這麼低賤,因為都是大家出來的小姐們,規矩什麼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所有這些官眷入宮都是在貴人們跟前做宮女的,若是有人了得了皇帝的青睞,憑藉著自己的手段幫父親翻了案也不是沒有的。

    偏生高祖的時候有一個被抄家的小姐,因著抄家被未婚夫家給退婚了,彼時她還半個月就當新嫁娘了,大周律例,罪不及出嫁女,若是再晚上半個月這裡面就沒有她什麼事兒了,此人記恨在心,暗中行刺了皇帝。這之後,官眷再被罰沒入宮,便成為了罪奴,終身不得出宮奴院,遇赦不赦。

    當今聖上十七年前以太子之位順利登基,九個皇弟各自給了封地出了京城,唯有七皇弟端王爺聶祁宏沒有去到封地,而是領兵數萬常年駐紮在了邊疆,端王妃自成婚後就與端王爺兩地分居,端王爺只在中秋以及臘月回京過年,饒是如此,端王爺也有三個嫡子,一個嫡女,幾個庶子女共計十來個孩子。

    而那始終讓易敏之惦記著的表格,和阿拉伯數字,聽說是端王妃那裡傳開來的,一說是端王妃創造出來的,一說是端王妃從西洋人那裡學習來的,種種說法不一而足,不過卻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出自端王妃之手。

    至於說一開始讓易敏之新奇不已的漂亮的牙刷,則是前朝就有的事物,因為賣的比較貴一些,所以也就一些權貴富商家裡尚且用得起。

    這一個月來易敏之確實是沒有機會踏出去宮奴院半步,不,還是有機會的,就是倒夜香的時候從宮奴院出去,沿著高高的宮牆走到內宮門門口,那裡自有外宮宮奴院的太監們接過車出去倒了夜香。除此之外,竟是不能往別的地方多看上一眼。

    每天睜眼就是高峨的宮牆和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這一個月裡她學會了繡花,原本以為在宮裡管吃管住沒有什麼可花費的地方,其實不然,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層層剋扣下來還有一兩銀子,也不算盤剝的很厲害,可是要想著喝一口茶水,就要拿銀子問外面的小太監去買。脂粉用沒了,淨手淨臉的香胰子沒了,刷牙的牙刷子青鹽沒了,甚至手紙沒了,也要用銀子去買。

    看著手裡一方粉色的羅帕,易敏之拿著炭筆直歎氣。她還真不是拿針捻線的料兒,學了一個月只會繡一朵蘭花,這還是寧馨每天悉心教導的結果。

    「唉……」

    易敏之放下了帕子爬在了櫥櫃上看著對面飛針走線的寧馨,別說繡花了,如今連個花樣子都不願意去描。

    看到頭上的陰影,寧馨抬起頭來覷了她一眼,笑道:

    「又繡不下去了?」

    易敏之笑瞇瞇的不說話,半響才彎著眼睛說:

    「咱們去後面看看去吧?」

    「後面?」

    寧馨抿了抿頭發問。

    他們院子前的巷子之後緊挨著御花園,而甲字號那邊卻因為要方便他們進出幹活,在那邊有一個小角門通往御花園,每每打掃庭院的時候從那裡路過,陣陣花香從門縫裡飛進來引人欲醉,若是月色好的話,還可以從裡面看到御花園那如畫精製,想到這裡,寧馨就有些心動。

    易敏之偷眼看了下周圍的人,睡覺的睡覺,做活的做活,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孫香香凌晨才回來,這會兒睡得跟死豬一樣,她還不放心,拉著寧馨跑到了門口角落裡一陣嘀咕。

    寧馨先是驚訝,後是凝重,最後拿針在頭皮上劃了兩下點頭應允。易敏之偷笑著拉著寧馨放下手裡的針線,兩人一團風的捲了出去。低頭繡花的桃兒和埋頭睡覺的方慈對視了一眼轉開了目光。

    院牆的那頭鳥語花香,因是中午,大夥兒都在睡覺,御花園裡沒有什麼人,易敏之爬在牆頭撩起衣擺就要跳下去。寧馨趕忙拽住了她:

    「你作死麼?」

    易敏之抿唇一笑,她倒是想死,也不看看別人讓不讓她死,這一個月來她也看清楚了,不論是她去幹活還是洗澡,身邊兒都有人跟著,就連夜裡出恭也有人盯著,那一處小小的櫥櫃也不知被人翻過幾百遍了,就連跟她走的近的寧馨和孫香香的也被人給盯住了。

    那些人為了什麼她很清楚,所以這些日子她不大不小的闖了幾次禍,惹了幾件麻煩事兒,本是要送到宮正司去的,卻不是被孫姑姑就是被李女史給壓了下去,看來,那個東西很重要啊!

    把長裙拎在手裡,以免跳下去的時候被絆倒了,易敏之站在牆頭深吸一口氣屈膝起跳。

    「你在做什麼!」

    背後一聲厲喝,易敏之沒跳起來,身子往前一傾栽倒下去。

    「啊!」

    她閉緊了雙眼等待突如其來的疼痛。片刻之後,疼痛沒有傳來,腰上卻又人體的餘溫,還有一絲男性的氣息。易敏之暗皺了眉頭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一雙似曾相識的眼在樹木掩映間盯了她一眼,那冰冷的眸子讓易敏之渾身一凌,再轉目一看,眼前金黃一片竟是有人接住了自己,不及看清那人面目,先前的一聲厲喝復又響起:

    「還不快下來!」

    易敏之一驚,連忙七手八腳的從掙扎的下了地,還不忘順勢跪在地上給來人磕頭:

    「謝主子救命之恩。」

    那人也不說話,只定定的站在那裡,易敏之抬頭?了一眼那人,目光便再也移不開,直到身上傳來劇痛,她方才轉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後的李女史,李女史身後便是剛才呵斥了她兩句的孫姑姑這倆人之後竟然還有桃兒和方慈。

    「女史大人。」

    易敏之忙轉了身對著李女史叩頭。

    李女史給了易敏之一腳就對著三皇子拜了下去:

    「奴婢叩見三皇子,三皇子萬安。」

    「奴婢叩見三皇子。」

    ……

    孫姑姑和桃兒方慈三個裊裊婷婷的跪了下去。三皇子掃了一眼三人對著孫姑姑點了點頭:

    「起來吧。」

    「謝三皇子。」

    四人再次叩首,易敏之趕緊跟著叩首謝恩爬了起來,不想又被人給踢了一腳,她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撲進了三皇子懷裡。

    「三皇子贖罪!」

    出腳的方慈一驚恨恨的瞪了一眼易敏之面色慌張的跪了下去。

    易敏之也滿面通紅的爬了起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雙手在三皇子的胸口按了又按:

    「奴婢該死!」

    被摸了!

    三皇子面色鐵青的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宮奴,長這麼大,他還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人!

    「你著實該死!」

    三皇子從牙縫兒裡擠出這幾個字。

    李女史聞言一慌,猛的跪下爬到了三皇子跟前:

    「三皇子容稟!此女殺不得!」

    「哦?為何?」

    三皇子眼皮子一抬不悅道。

    李女史張了張嘴,在三皇子越發陰沉的目光下喃喃道:

    「皇后娘娘還有話要問她。」

    「我怎麼不知道你給母后辦事了?」三皇子面色沉鬱,本只是惱了這個宮奴摸了他一把,現在看來……哼!「李女史,你到底意欲何為?」

    「奴婢不敢!」李女史把頭磕的砰砰作響,「奴婢對娘娘的心可鑒日月,只是皇后娘娘相召奴婢不得不從!」

    三皇子沉默了片刻,李女史的身子越發抖的厲害,半響,三皇子方才笑了一聲:

    「得了,人你帶走吧。」

    語畢,他轉身走了,沒幾步又回過身來:

    「晚上讓這丫頭去我宮裡。」

    耶?

    剛剛爬起來的易敏之愣住了,什麼時候皇后召見了她了?這怎麼又要她去三皇子那裡了?不等她多想,李女史站起來一聲厲喝:

    「把她給我綁起來!」

    方慈聞言立刻撲了上去,易敏之往旁邊一閃,手一勾一帶就把方慈摔倒在地,桃兒會些拳腳,上前去卻被易敏之三拳兩腳的給打發了,氣的李女史指著易敏之直哆嗦:

    「你……你……」

    寧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爬了出來,頂著一頭的樹葉花瓣衝到了李女史身前淒婉的喊道:

    「女史大人息怒!」

    「寧馨,起來!」易敏之拉起了寧馨高仰著下巴說:「不用綁,你還怕我跑了不成?我跟你去見皇后就是了。」



第十四章 暖榻

    長寧宮。

    金磚在地上幽幽得寒光,縱然外面夏日炎炎,一步踏進殿裡也是遍體生寒。

    易敏之和寧馨雙雙跪在地上,一個背脊挺直低垂了眉眼,一個微躬著身子雙目微斂。

    時間緩緩的流逝,從日正當中,到太陽西斜,這兩個如老僧坐定不言不語不動一直維持著最開始的跪姿。李女史帶著孫姑姑等人來了之後就進了皇后的寢宮,不多時孫姑姑帶著桃兒方慈先走了,而李女史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易敏之在長裙的遮掩下悄悄挪動了下膝蓋,把全身的重量壓到了右膝蓋上,眼角偷瞄一眼四下矗立的宮女們:

    「真是對不住,連累你了。」

    寧馨嘴唇微動,細微的調整著自己的跪姿,背脊稍微挺的直了一點兒,眼睛微微抬起掃了一眼四周:

    「沒關係。也是我貪玩。」

    易敏之笑笑不再言語,寧馨怎麼可能會貪玩?她不想的,拿刀逼著她都不幹。

    又過了一刻鐘,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聶祁宏手裡捏著一個荷包氣勢洶洶的直奔長寧宮。

    「王爺留步。」

    門口的宮人一見聶祁宏慌忙伸手去攔,聶祁宏面色不虞的伸手推開宮人的手,大步往正殿走去,宮人無法只得揚聲通報:

    「端王爺到!」

    易敏之背脊一僵,呼吸有些急促,一旁的寧馨詫異?了她一眼,背彎的更加厲害了。

    聶祁宏大步進了殿,逕直從兩人身邊過去,一樣東西無聲落下,易敏之渾身一顫,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把那東西攥到了手裡。這大殿之內沒有座椅,聶祁宏轉了個彎不知道從哪裡拎了一個墊子出來往地上一扔就要做下。

    一旁的宮人冷不丁的喊了一句:

    「皇后娘娘到!」

    聶祁宏彎下的身子站了起來。

    易敏之微微抬了頭,一襲正紅從內室翩然而來,裙擺鳳尾翩然,金絲銀線耀眼奪目。

    皇后由李女史扶著緩步走入殿內,見到聶祁宏站在一旁微彎了身子她不悅的蹙了下眉頭,在御座旁邊頓了下,隨即撩起衣擺跪坐下去。

    「臣,見過皇后娘娘。」

    此刻,聶祁宏方左手覆與右手之上,兩手拇指翹起微一躬身,不待皇后叫起,他已然直起了身子。

    竟然只行了揖禮。

    易敏之看在眼裡暗自驚訝。這時行禮有三跪九叩、三跪三叩、三跪三拜、八拜、四拜、二拜,這些都是正規場合或舉行禮儀或大典或朝廷禮儀時用到而其他情況,只分:稽首、叩首、頓首、空手、作揖、拱手、頷首(答禮)就可。此刻聶祁宏行的不過就是一般的揖禮,對於上面尊貴的一國之母來說著實是太過放肆了。

    聶祁宏站直了身體,寧馨直起了身子右手覆與左手之上觸額就要拜下去,眼角瞥見易敏之還在發呆,腳尖一擺,踢了她一下,易敏之反應過來,慌忙以頭觸地拜了下去,和寧馨同聲道: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易敏之慌裡慌張的樣子讓皇后多看了兩眼,然後撇過這兩個爬在地上的人不理,轉頭看了一眼聶祁宏腳下的坐墊,臉一板,斥道:

    「不知道王爺腿腳不便利嗎?還不快搬凳子來?!」

    耶?

    易敏之側頭撇了一眼左前方一雙薄底官靴,剛才那大步流星的樣子是腿腳不便利的人嗎?

    「臣,謝皇后。」

    聶祁宏拱拱手就坐在了宮女搬來的繡墩上。

    易敏之微揚了頭,偷眼只能瞄到前方兩米多遠的長條几案和那案下大紅的宮鍛。光可鑒人的金磚上倒影著女子端莊大氣的雍容,鳳目流轉威嚴逼人。

    皇后看著聶祁宏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暫且放過地上那兩人,寬大的袍袖一擺,她對李女史說:

    「這兩個先帶下去。」

    李女史一躬身,「遵命」二字尚未出口,聶祁宏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易敏之,說:

    「皇嫂,臣弟這次來是有個不情之請,是關於這兩個丫頭的。」

    「哦?」皇后聽出聶祁宏口裡稱呼的變化,轉目看了一眼地上的兩人,面色微變,隨即揚起了笑容:「七弟嫌少有事來找我,不知和這兩個丫頭有什麼關聯?」

    皇后也換了稱呼,聶祁宏行第七,當年正是皇七子,當今天子登基後親封為端王爺統領三軍,駐紮西南邊陲數十年來無一疏忽,直到前兩年在前線受傷傷了腿這才調回了京城。

    七弟,平日裡也只有皇帝會叫上一聲了,聶祁宏垂目笑道: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不過今兒個在御花園看到這兩個,投了眼緣,想要要回去暖、床罷了。」

    易敏之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攥緊的拳頭直想打掉他兩顆大牙,不過……她含羞帶怯的悄悄抬頭?了聶祁宏一眼,又懼怕的看了一眼皇后,最後又面帶希望的看著聶祁宏,足足看了十息方才面色酡紅的垂下頭去。一旁的寧馨卻是保持著爬在地上的姿勢不言不動。

    「哦?這兩個丫頭果真那麼好看?來抬起頭來。」

    皇后娘娘似乎忘記了叫這兩個人來的初衷,只一心想看看把聶祁宏迷的五迷三道的兩個丫頭長什麼摸樣。

    寧馨微微抬頭,露出優美的下顎,一雙美目風情萬種的掃過了聶祁宏,然後羞澀萬分的垂下了頭去,竟是沒有敢看皇后一眼。

    易敏之「聽話」的直起了身子,定定的直視著皇后。

    饒是皇后年近四十,也被易敏之這毫不遮掩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她動了動肩膀,李女史立刻呵斥道:

    「大膽!皇后娘娘也是爾等可以直視的?」

    易敏之略顯驚慌的垂下了頭,伏跪的姿勢卻是順勢改成了跪坐。

    皇后攏了攏衣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易敏之,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寧馨,對李女史招了招手低聲耳語:

    「東西還沒找到?」

    「沒有。」雖然剛才在內殿皇后已然問過一遍,李女史也把這一個月來他們所做的事情事無鉅細的說了,她還是低頭認真的回答了皇后的問題,「東西似乎沒在她手上。」

    沒在?

    皇后端起了茶碗細細的吹了一口氣,當初是怎麼說來著?那丫頭逃出去的時候被端王爺擒獲?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6 PM

第十五章 哭,也是門藝術

    飲盡了這一杯茶,皇后才為難的笑道:

    「七弟莫不是忘記了?高祖曾經定下了規矩,犯官之女一旦為奴,終身不得出宮,遇赦不赦。」

    聶祁宏寬大的袍袖輕拂笑道:

    「皇嫂莫不是忘記了?皇兄繼位之時當時的鎮國公世子還要走了一名罪奴?」

    說道這個,皇后的指甲就要嵌進了肉裡,這是她一輩子的恥辱!當年的鎮國公世子未婚妻的父親得罪了皇后的父親,她處心積慮的才為父親出了一口氣,等人送進了宮裡,她就尋思著找機會把那個丫頭給弄死,沒成想,鎮國公世子竟然有膽量去闖金鑾殿,帶著鐵卷丹書就要換回自己的未婚妻並且以正妻之禮迎娶。當時的鎮國公就氣倒在了大殿上。

    那丫頭倒也硬氣兒,得知這事兒之後一根繩子就上吊了,不過可惜,沒死成,讓鎮國公世子領回去了,鎮國公能同意自己的世子娶一個罪奴嗎?不能,鎮國公世子倒也光棍,直接領著未婚妻私奔去了,至今沒有回來,鎮國公世子之位至今虛懸。而鎮國公輾轉得知了事皇后把世子未婚妻給弄到那種田地的,連帶著皇后也給恨上了,這十多年來沒少給她下絆子。這不,為了打擊她,鎮國公連荀貴妃的線都搭上了。

    皇后深吸一口氣,笑盈盈的正要開口說話,忽聞門外來報:

    「娘娘,荀貴妃求見。」

    皇后一口氣險些沒暈過去,半響方才喘著氣說:

    「讓她進來。」

    「姐姐這是怎麼了?」人未到,聲先至,荀貴妃顯然是聽到了皇后的話,也不等人來宣,自己就進來了,她先是對著聶祁宏微微點頭,然後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易敏之和寧馨二人,在他們二人左前方一米多的地方跪了下去:「妹妹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寶藍的裙擺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開滿了易敏之的眼睛,她看著眼前這個荀貴妃的背影,妖妖嬈嬈,這是怎樣一個美人兒啊!

    「起來吧。」這麼會兒功夫,皇后已然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手一揮,吩咐道:「給貴妃拿個墊子來。」

    「是。」

    宮人拿來了棕紅的墊子放到了右邊,荀貴妃上前去跪坐了下來,不等皇后問話就主動交代了來意:

    「妹妹今兒來是求皇后姐姐一件事兒的。」

    皇后心中一動,開口就像回絕,卻不曾想那荀貴妃壓根兒就沒打算讓她開口問,逕自說道: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要說這事兒呢,妹妹我也是可以辦到的,只是,這事兒終究牽扯了祖宗家法,所以還是要知會姐姐一聲的。」

    皇后道:

    「既是祖宗家法,妹妹也就不必多說了。」

    荀貴妃聞言臉上就有了淒婉之色:

    「我那個小子,姐姐也是知道的,因著妹妹我有孕之時不小心傷了根本,自打出生起就有點兒先天不足,依仗著皇上的寵愛才能活到今日,妹妹我斷是不肯讓他受一點兒委屈的。易兒倒也爭氣,從沒有讓**心的時候,今兒個易兒從御花園裡回來,就到我那裡求我,說看上了一個丫頭。我這心裡想啊,不就是一個宮女嗎?看上了,那就是她的福氣,跟尚宮局打聲招呼就可以把人領走了,沒成想,易兒說那姑娘是個罪奴,我這心裡啊……」

    荀貴妃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那金豆子成穿成串的往下掉,什麼徐娘半老,什麼風韻猶存,什麼梨花帶雨,什麼雨中嬌荷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易敏之看的大為受教,原來哭也是一門藝術。

    皇后最怕什麼?皇后什麼也不怕,就怕荀貴妃哭,想當初,荀貴妃甫進宮,尚只是一名美人,因著少吃了一口菜就從中午一直哭道了晚上都沒能哄住了,直到廚子把中午那道菜原汁原味兒的做了出來,讓這位姑奶奶吃了那麼一口,她就不哭了,還真就是那麼一口,還是她下筷子之時的那一口,當時她已然吃了八分飽,後面的教養嬤嬤就在她舉起筷子夾起了那魚身上最嫩的一塊肉的時候攔住了,她就哭了。這一口吃完,那道菜她就讓人給撤了下去。

    自這以後,誰見了她就得繞著走,生怕把人給惹哭了哄不回來,沒成想,就這樣一個哭哭啼啼的美人兒竟然入了皇上的眼,並且讓她一路哭哭啼啼的給哭出來一個品格兼優的兒子,哭出來一個貴妃封號。

    「成了成了,不就是一個人嗎?妹妹你帶走就是。」

    皇后敗下陣來,反正也搜不到東西了,也許真的就在聶祁宏身上。

    「那妹妹就謝謝姐姐了,寧馨這丫頭我就帶走了。」

    荀貴妃瞬間就收起了眼淚,對著皇后一福身就拉起了寧馨。

    「咦?」

    皇后輕咦了聲,她意會錯了嗎?竟然是寧馨?不是易敏之?

    「姐姐,有什麼問題嗎?」荀貴妃眼睛裡又浮起了水汽:「難道姐姐不願意了?」

    「不不不,人你帶走。」

    皇后轟蒼蠅一樣的把荀貴妃和寧馨轟出了大殿。

    寧馨一言不發的跟著荀貴妃身後,沒想到,這麼輕鬆就出了宮奴院。

    「娘娘。」行經一處僻靜的地方,陰影裡轉出一個人來,看到寧馨就愣住了,「怎麼是她?」

    荀貴妃理了理鬢邊,說:

    「那個人是皇后所在意的,咱們沒得惹那一身騷去。」

    寧馨飛快的?了那人一眼,卻是孫姑姑,看來宮奴院果然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也不會讓荀貴妃如此上心的安插心腹進去了,那個李女史,是皇后的心腹,荀貴妃安插個人手還真不大容易。

    孫姑姑想起三皇子那惱羞成怒的臉和今兒個桃兒方慈的表現,心下微微歎息:

    「那麼,奴婢去把人給三皇子送去?」

    荀貴妃折了一朵丁香簪入鬢邊,對著宮女手上的鏡子照了照,看著插得地方剛剛好,這才點頭道:

    「你去也好,跟他好生說說,特別要點明了,寧馨姑娘的父親可是前左都御史。」

    「是,奴婢明白了。」

    孫姑姑躬身應了,對著寧馨招了招手,兩人跪安之後方才去三皇子寢宮處



第十六章 肚子裡的肉

    荀貴妃帶走了寧馨,易敏之是一點兒都不擔心,那丫頭真可以說是「心比比干多一竅」,人又謹慎機靈,一定知道如何應對。只是現在自己麻煩有點兒大了。

    易敏之偷眼瞄了下聶祁宏,剛才那麼火急火燎的過來做什麼?她可不會花癡的以為聶祁宏是為了她。不過還真是叫她給猜對了,聶祁宏真的是為了她,只不過卻是別的原因。

    那天在城外見到易敏之爬起來的利落勁兒聶祁宏就上心了,他自負記性不錯,又肯鑽研,回去以後就把易敏之那起身的方法練習了幾十次,可卻收效甚微,他總是覺他可以起來的更為乾脆利落。

    有心直接找皇帝要人,可是找不到恰當的理由來,直到今天在御花園看了一下易敏之那花拳繡腿之後,他更加堅定了要把她帶回去的想法。若不是皇帝找他說了一下午的政事,他早就過來要人來了。

    聶祁宏端著宮女送上的茶品的有滋有味兒,皇后微微垂了眼,似乎是睡著了。

    大殿上靜的可怕。

    端王爺。

    易敏之深吸一口氣,拼了,死就死吧!

    攥緊了手裡的荷包,她一扭身子衝著聶祁宏撲了過去:

    「王爺,您一定要救救妾身啊!不看在別的份兒上,也要看在我肚子裡那塊肉的面子上啊!」

    天雷滾滾……

    易敏之和聶祁宏深情對望,一個凶神惡煞,一個棉裡帶刀,霎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兩人眼中再無旁人。

    進殿剛要稟報的宮女還未跪下就被易敏之的話嚇了個踉蹌,李女史見了,趕緊斥責道:

    「有事兒快說!」

    她打得主意是趕緊的把剛才那話糊弄過去,也許這兩個人真的有舊也不一定,不然為什麼偏偏在城外遇到了端王爺?為什麼偏偏把東西給了端王爺?照這樣看來這個易敏之更不能出宮了,她不動聲色的和皇后交換了個眼神。

    宮女趕忙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端王妃,宜孺人求見。」

    皇后眼睛一亮,雖然端王爺和她不大對付,可是這端王側妃和八品孺人宜孺人還是跟她很投緣法的,她連忙說道:

    「快宣。」

    那邊易敏之一聽端王妃求見就愣了下,不是說端王妃沒了麼?那麼現在這個是?難不成娶了新王妃?不等她多想,外面就傳來了宮女的通報:

    「端王側妃,宜孺人,聶耳,聶風,聶雲覲見。」

    乍一聽這三個的名字,易敏之險些笑出聲來,待反應過來這人都要進來了,她雙手撐著聶祁宏的腿就要起來,不想跪了半天了,剛才撲過來也是拼著起身的力氣,加上兩人距離也不算遠就過來了,這會兒想站起來卻有些難了,聶祁宏冷眼看著她,一雙手覆上了她的手上,壓住了。

    ?

    易敏之這次真的是起不來了,她瞪著聶祁宏,你搞什麼麼蛾子!

    許香韻身著緋紅色朝服一手牽著聶風一手牽著聶雲,身後跟著身著銀色朝服的桐雪,聶耳快步進了大殿,原本笑語晏晏的兩人在看到殿上「深情對望」的兩人後俱都愣住了。

    許香韻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只把一雙手捏的咯吱咯吱響,聶風和聶雲兩個被捏的小臉兒慘白。

    桐雪最先反應了過來,見兩個小傢伙死命往外拽著自己的手,她趕忙上前一步把聶風的手從許香韻手裡弄出來,口裡不由心疼道:

    「風哥兒手疼了沒?不哭啊,王妃不是故意的。」

    這邊哄完了,那邊又把聶雲的手拯救出來,她對著兩個人白嫩嫩的小手又是吹又是揉的,好不心痛。

    許香韻總算是回過神來了,也不管這是在皇后的寢宮,撲過去一把就把易敏之給推了個踉蹌:

    「青天白日的在皇后娘娘的寢殿勾引我們王爺!你膽子倒不小!」

    易敏之順勢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摀住了肚子就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恰逢她這兩天大姨媽到訪,這古代用的草木灰又不是那麼頂用的,她又跪了那麼半天,下面早就狼藉一片了,她這麼一倒下去,好嘛,血流成河,駝色的宮裝也掩不住裡面的鮮血直流。

    看許香韻那醋勁大發不知進退的樣子聶祁宏心裡就來氣:

    「你還知道這是皇后寢宮!你還有沒有點兒規矩了!連桐雪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桐雪此時已然拉著聶風聶雲領著聶耳走到了聶祁宏身邊,聽他這麼說,心裡萬分得意,面上卻是嬌羞不已的飛了聶祁宏一眼,低聲嬌喚:

    「王爺。」

    垂頭的瞬間,她還?了一眼地上不住發抖的易敏之。有句話說的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偏巧兒,易敏之喊出來「肚子裡那塊肉」的時候,她們站到了殿門外,把這話是聽得一清二楚,看著那衣服被血浸透了,她眼神微閃,只作不見。

    聶雲卻是叫了起來:

    「這位姐姐怎麼了?」

    聶耳聶風聞言看去,見到那血跡俱都白了臉,還是聶風膽子大些,雖然只是八歲的孩童,到底有些膽色,忙跑了過去想要攙易敏之起來。

    易敏之搭著聶風的手就要起來,冷不防又被許香韻給推了一把,本來半起的身子瞬間摔倒在地,這次可是結結實實的蹲了個屁股蹲兒,疼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王妃這是怎麼了?奴婢再怎麼有不是的地方,這也是王爺的骨肉,王妃怎能代王爺做主呢?」

    一直在看戲又跟著李女史嘀嘀咕咕的皇后彷彿這時才發現易敏之的不妥,趕忙一疊聲的叫道:

    「御醫!御醫呢!快傳御醫!」

    「奴婢這就去!」

    李女史當仁不讓的領命出去了。

    一聽說御醫,易敏之臉色就變了,這個許香韻!沒事兒添什麼亂啊,她自己哪兒認識什麼御醫啊?這一個月來就見到幾個小太監了,漫說現在身上又沒有銀子,就算有銀子這太醫能是她一個小宮奴可以隨便收買的嗎?

    聶祁宏看著易敏之笑的是高深莫測。

    另一邊的桐雪卻是鎮定異常,上前去拉開了聶風,扶起了易敏之求皇后給賜了墊子讓她坐下,又忙前忙後的端茶遞水,好不賢惠,她心裡可是門清兒,這王爺一個月前才回的王府,而這易敏之是吏部侍郎的千金,桐雪交際廣泛,這吏部侍郎夫人雖然很少出門應酬,可是桐雪卻是知道的,那侍郎夫人是個嚴肅刻板的人,對女兒的教導也是出了名兒的嚴厲,出門應酬如非必要絕對不帶女兒。這易敏之的性子也就可想而知了,估計她連著看一眼男人都不敢。而吏部侍郎是一個月前抄的家,他這千金又上哪兒跟人私會有孕去?

    桐雪心下雪亮,這手下也就愈發慇勤。

    不多時,御醫到了,匆匆邁進大殿的時候急不可查的和聶祁宏來個了眉眼相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7 PM

第十七章 我的孩兒

    在這一片忙亂中,三個半大孩子就被人給忽略了。

    聶祁宏今年整三十歲,十五歲上領了大將軍的銜,算是少年英雄。十七歲上就成了親,不過月餘,西夷人叛亂,殺了派去和親的公主,聶祁宏主動請纓去平叛,這一去索性就駐紮在了邊疆,十多年來只在中秋過年才回來,王妃偶爾也過去看看,這一路上顛沛流離的很容易出問題,這不,就在王妃懷上長女快要生產之時京裡傳來消息,王妃母親病重,王妃不顧端王爺聶祁宏的勸阻執意回京侍疾,這在半路上,王妃就難產了。

    當時守在身邊的是王妃的貼身大丫頭桐雪,桐雪自小跟著王妃長大,到了年齡要放出府了,桐雪執意不去,甚至要自梳終身不嫁。王妃怕她耽誤了終身也就不再提讓她出嫁放她出府的話了,只是也不許她再提自梳一事。

    當時難產甚是凶險,虧得有桐雪臨危不亂王妃這才保住了一條命,自此之後更是拿桐雪當親妹子一樣。只是王妃難產到底留下了病根兒,纏綿病榻三年餘終於還是去了,臨終親自上表為桐雪請封了八品的孺人並且將四個孩子托付給了她。按說妾侍都是沒有誥命在身的,除非以後兒子爭氣有了功名為生母請封,不過如今是當家主母請封,又是皇帝的親弟妹,這封號也就順利下來了,這次桐雪沒有再拒絕說什麼終身不嫁的話,桐雪用心經營這麼多年,終於在去歲為端王爺添了一個兒子之後得到一個「宜」的封號。

    桐雪賢良淑德,堪稱典範,這是外人的評價,至於在孩子們眼裡……

    聶雲拉著沒心沒肺的聶風稍微往後退了退,跟長相有些陰柔的哥哥聶耳轉頭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兒,聶耳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易敏之,低聲問:

    「靠譜嗎?」

    聶雲嘿嘿一笑將手裡攥著的荷包塞給了哥哥:

    「哥哥放心,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是剛才她扔到父王腳下的。」

    那廂皇后和李女史也在一旁咬耳朵:

    「放她出宮?」

    李女史遲疑了一下,低聲道:

    「這也只是奴婢的一個想法,這宮裡都翻遍了,說不定那東西已然被轉移出宮了,不若放她出去。若那東西真的是在端王爺那裡,咱們也好有所防範,就算不在那裡,咱們仍舊派著人盯著。這出了宮,警覺性自然就會低一些,咱們也會有機可趁。這二嘛,這丫頭既然對端王爺有意,咱們不放幫上一幫,讓她承著咱們得人情,以後也好說話。」

    皇后皺著眉頭不語,李女史看著不免又想著加上一把火,這個丫頭在宮奴院裡太能挑事兒了,不是把這位的衣服洗壞了就是踩了那個的腳,不然人家剛打掃好的院子讓她一桶夜香給翻了上去,都快天怒人怨了,她縱然是要忠於皇后的,只是現在根本找不到那東西,再扣在宮奴院裡也是給她添亂,不如趁機把人給送出來,若是皇后不放心,就讓皇后放到自己身邊看著吧。

    「娘娘,這那邊還有一個荀貴妃呢。」

    李女史點到即止,有些話,說的多了,就有些過了。

    安宮人是荀貴妃的人,這點皇后是知道的,宮奴院上上下下也不是那麼密不透風的,不光荀貴妃,這宮裡又有誰沒有往宮奴院安插人手呢?倘若那樣東西到了荀貴妃等人的手裡……

    皇后不敢想下去,微合了眼,緩緩點頭。

    李女史走到了正在診斷的御醫身邊,悄悄使了個手勢。易敏之在宮奴院被盯的那麼緊,她若是不知道易敏之來了月事,她還真的不用再在宮裡混下去了,易敏之這話也只能騙騙端王爺了。當然,這也是他們兩個真的有什麼首尾的前提下。

    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聶耳碰了碰聶雲,低聲道:

    「萬一是皇后的眼線呢?」

    聶雲毫不在意的一笑:

    「再怎麼也翻不出咱們兄弟的手心去。」

    聶耳一想,倒也是,任由聶雲拉著聶風唧唧咕咕,然後聶風就急吼吼的闖到了易敏之的床前。

    易敏之嘴裡哎呦哎呦的,一雙眼睛卻賊溜溜的四處瞅著想要看剛才扶自己的小帥哥,沒等她去找呢,小帥哥就撲了過來,摟著她就哭哭啼啼的叫喚起來: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你不是說了還要陪我們玩兒呢嗎?你怎麼了?」

    易敏之傻了一下,然後就紅了眼圈摸著聶風的頭就要低聲安慰,可這手還沒有碰到他的腦袋呢,聶風就被人給拉開了去,桐雪一臉焦急的喚過一旁的宮女:

    「這等污穢之地不是你們小孩子可以呆的,王爺,您也該出去。」

    桐雪不由分說的就把聶風推進聶祁宏的懷裡,然後拉著聶耳聶雲讓他們出了皇后的寢宮,又讓宮女帶路去偏殿休息。

    易敏之看的那叫一個目瞪口呆,這裡的女人個個不尋常啊。

    御醫號了半響的脈,最後滿臉歉意的一拱手,說:

    「娘娘,王妃,微臣盡力了,現在還是大人要緊,微臣這就開一劑補身子的方子。」

    御醫也不多說更不等許香韻問什麼,逕自去開了方子領了宮人下去拿藥煎藥不提。

    易敏之也不叫喚了,一開始雖然不大明白這御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竟然會順著她說小產了,不過她卻是及時換上了淒婉之色,嘴裡只叫著:

    「孩兒,我的孩兒……」

    別的她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皇后和李女史倆個又湊到一起嘀咕了半天,就見皇后拭了下嘴角,說:

    「敏之啊,你別叫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本宮也不想的,不過既然你已然是王爺的人了,本宮也不好再把你留在宮裡了,你這就隨王爺回府去吧,你的東西我會叫人給你送過去的。」

    易敏之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強撐」著身子跪了下去給皇后叩首,這一扣,她也明白過來皇后為什麼要放她出宮了。

    「娘娘!」許香韻一聽要易敏之回去就不幹了,一跺腳衝著皇后就拜了下去:「娘娘,王爺數個月前就離京了,一月前剛剛回來,這罪奴說這孩子是王爺的,這時間上可不對啊!說不得是抓住了我們王爺要尋個由頭出宮才對!」



第十八章 金玉良緣

    許香韻是咬死了「罪奴」二字,在在提醒著皇后易敏之的身份,易敏之可不管那些淒淒婉婉的看著皇后,這古人可不是傻子,真把他們當傻子,那自己就是個傻子,易敏之謀算的只是皇后的心,是那件東西的重要性,隱秘性以及端王爺在皇帝心裡無可動搖的地位。

    在邊疆一守十幾年,這是怎樣的信任?而今上如今身體不大康健,端王爺又是近年進京的,這聖寵可想而知。

    「皇后娘娘,姐姐,」一直忙前忙後的桐雪突然開口了,先對著兩人施了禮,然後笑道:「倫理這事兒不該婢妾插口的,只不過婢妾覺得,咱們為了一個罪奴在這裡吵嚷著實有**份了,姐姐雖是一時心急,可是傳出去了到底不美,不若就把王爺叫進來,王爺若是說要這個人,咱們也就抬進府裡,若是王爺說不要,那這罪奴就是詆毀王爺以及王府的名譽,還望皇后還我們端王府以及王爺一個公道。」

    桐雪一番話連消帶打,即落了側王妃許香韻的面子,又暗示了皇**裡也不是銅牆鐵壁,日後若是傳出去可是和她桐雪不相干,再者就是討好了王爺,不論易敏之是不是被帶回府裡,她都在聶祁宏跟前留下了一個聰敏大度又處處維護著王府名譽的體貼溫婉的女子。

    易敏之在心裡對著桐雪豎起了大拇指,此時也不用她開口,事情做了開頭自然就會有人順著做下去,此時她也只能賭皇后的心了。

    「姐姐,這個荷包是你的嗎?」

    聶風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手裡舉著一個翠綠色的荷包,他後頭跟著幾名宮女一疊聲的叫著:

    「風少爺小心著點兒!娘娘正在議事呢!」

    可是他們又怎能比的上日日習武不間斷的聶風?別看人小,可是跑起來飛快,後面正叫著「風少爺」的時候,聶風已經衝進了殿裡,撲到了易敏之的身上。

    易敏之怎麼可能真讓這個孩子撲到自己身上,趕緊的扶住了,順手接過了那個荷包看了又看,眼神有些閃爍,有些懼怕,更多的是羞澀以及甜蜜的回憶,過了片刻,她才懦懦的開口:

    「果真是我的荷包,風少爺哪裡來的?」

    聶風謹記弟弟的教導,一字不漏的背誦著:

    「是我剛才從爹爹腳下撿到的,聽說是姐姐的東西我就送過來了,我偷看了裡面的東西,是姐姐的生辰八字嗎?姐姐會不會怪我偷看了姐姐的東西?」

    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易敏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很是無害。

    易敏之的臉更紅了,加上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竟然格外的嫵媚,她緩緩開口,聲音低低的,似呢喃,似低語:

    「沒事,姐姐怎麼會怪你呢?」

    許香韻在一旁急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這不是添亂嗎?她忙上去扯過了聶風往外面推:

    「你個小孩子進來湊什麼熱鬧?趕緊出去!」

    桐雪暗皺眉頭,聶風這話漏洞百出,偏偏因為是個孩子所言讓人不得不信了,皇后又會怎麼想?罷了,罷了,被他這麼一攪合,人不接回府裡也不成了。

    許香韻推著聶風到了門口,聶祁宏卻帶著兩個孩子進來了,見這個樣子不禁皺了眉頭:

    「你做什麼?」

    許香韻訕訕的收回手,幫著聶風整理了下衣服,聶祁宏雖然和幾個孩子不親近,但是卻是不允許別人有半分怠慢的,她可是在這幾個孩子手裡吃過不止一次的虧了,真不知道桐雪怎麼收拾的這幾個孩子,各個服服帖帖的。

    「妾身怕王爺找他,特地把他送出來。」

    聶祁宏看了一眼許香韻不再說話,聶風一見聶祁宏就像那見了貓的老鼠乖覺的不行,自動自發的站到他身後去噤了聲。

    聶祁宏帶著孩子們跟皇后見了禮,皇后叫起了,讓人看座,然後皇后為難的看著聶祁宏,欲言又止。

    聶祁宏不耐熱人吞吞吐吐的,就算是皇后也不會給她留幾分面子:

    「皇嫂有話儘管說。」

    皇后面色一僵,不過端王爺就是這個性子,皇帝寵信他也是因為這個,她還指望著端王爺成為自己的助力了,所以臉上很快就恢復了和熙的笑容,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

    「方纔宜孺人說這易敏之要如何處置還要看七弟的意思,你看呢?」

    聶祁宏板著一張臉不說話,易敏之鎮定的心就有些急了,就算部署的再好,這正主兒不答應做再多還不是白搭?更何況那張紙條上面寫著要找端王爺,她就不能放手!

    「王爺,您不是答應了我嗎?」

    易敏之雙手撐地爬了過去,翠綠的荷包在她手裡捏的變了形,直到爬到了聶祁宏腳下,一手捧著荷包,一手擎起了一塊羊脂白玉,雙目淒婉堅定的看著聶祁宏,擲地有聲的說:

    「金玉良緣,不離不棄!」

    話落,她整個人軟軟的倒了下去,手裡的羊脂白玉滾了滾到了皇后桌前,易敏之的手順勢抓住了聶祁宏的衣擺。

    瞪著倒在腳下人聶祁宏的臉色是變了又變,那塊玉珮什麼時候到她手裡的?今兒個早上明明還檢查過了,是貼身戴著的。他看著易敏之猛然又想起了一個月前丟的一枚貼身玉珮,那是掛在腰上的,當時不見了只是以為掉在路上了,又因著不是什麼緊要的東西就沒有在意,如今看來……

    他看著易敏之的目光更加深邃了。

    那邊許香韻和桐雪的臉色可精彩了,咬牙切齒有之,故作鎮定有之。

    易敏之悄悄抬了抬眼皮,正對上一雙戲謔的眼睛,她慌忙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又悄悄睜開眼睛,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腦袋在自己跟前晃悠,還衝著她眨眨眼,易敏之嘴角一勾險些破功,趕緊把眼睛給閉上了。

    皇后一看到那玉珮臉色就變了,等玉珮滾落到了桌前,也不假他人之手,自己起身撿起了玉珮,一雙眼睛掃了眼許香韻和桐雪,特別在桐雪身上多看了一眼,再低頭看看手裡的玉珮,皇后也不用去問聶祁宏的意見了,她惋惜的歎了口氣,說:

    「這是父皇臨終前交與七弟的,七弟一向視若珍寶,現在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了這個孩子,想必若是易大人不被抄家,此刻你已要上門提親迎做正妃了吧?罷了,罷了,既是這樣,本宮也不再阻攔,來人!送易小姐出宮!」

    「娘娘!」

    皇后這話是踩到了許香韻痛腳,她堂堂尚書嫡女嫁給端王爺做側妃多委屈啊,好不容易等王妃死了,她一心盼著扶正,可是等了這麼久聶祁宏壓根兒沒提過這事兒,原來是存著這個心思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8 PM

第十九章 窩裡鬥

    桐雪雙目微垂,心裡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她手上卻沒有停著,幫著宮女們把易敏之抬上軟榻,又拉著三個孩子跟皇后跪安,還不忘扯著心有不甘的許香韻跪安出去。

    聶祁宏起身對著皇后拱拱手,盯著她手上的羊脂白玉道:

    「皇嫂,臣弟告退。」

    皇后很是不捨的把那羊脂白玉轉手遞給李女史讓他交給聶祁宏。那塊羊脂白玉是先皇心頭所好,晶瑩潤澤,更難得的是一塊暖玉,豈不聞「藍田玉暖日生煙」說的正是這塊羊脂白玉。

    皇后先天體寒,惦記這塊羊脂白玉不是一天兩天了,偏生先皇臨終之時把這羊脂白玉送給了聶祁宏。

    李女史把聶祁宏送出了長寧宮,見皇后兀自沉思,揮手讓宮女們都出去了,跪在了皇后跟前,思索了半響仍是覺得皇后做的不大妥當,不由得開口問道:

    「娘娘,這合適嗎?」

    皇后從沉思當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心腹之人,李女史是她的陪嫁丫鬟打小兒一起長大,自打她當了皇后,李女史反而急流勇退去到了宮奴院,看似是個清苦的地方,其實這宮裡還真沒有什麼事兒可以瞞過了宮奴院去,宮奴院裡人多且不說,那工作大多是在晚上,而常常有些私密的話語,私密的事情都是在半夜去說,去辦,因為李女史讓她躲過了多少人的暗算。

    「你跟了我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心思?那許尚書的支持固然重要,可是若讓人拿住了我的把柄,我這輩子就完了。」

    皇后沒有用「本宮」,一個「我」字讓李女史窩心不已。

    李女史奉上一杯茶,笑道:

    「姑娘說的是,姑娘看得起她們,抬舉她們,她們就要知道感恩,現在是她們報恩的時候了。漫說塞一個人進府了,就算塞上十個八個的,她們也得感念姑娘的恩德。」

    一句話說進了皇后的心裡,加上「姑娘」正是她出閣前的李女史對自己的稱呼,皇后一下子覺得回到了一臉,她再開口時兩人已然拉起了家常。

    聶池易摩挲著手裡一塊雞油黃翡翠貔貅把件,這個東西雕工異常精緻,不過兩寸長一寸厚使用了帶石皮鏤雕手法,貔貅臥在黑色的聚寶盆上,裡面赤澄澄黃燦燦的都是金元寶,一隻貔貅雕刻的是活靈活現。

    「主子,您都盯著這個東西看了一個多時辰了,您是不是歇歇?」

    太監小路子跟著自家主子盯著那東西也看了半天了,可到底沒有看出什麼來,揉揉酸澀的眼睛,這才想起來提醒主子。

    聶池易翻看著雞油黃貔貅,問小路子:

    「我總覺得這東西眼熟,你看看,是不是哪裡見過。」

    小路子雖然剛才已經把那東西看了個清清楚楚,可主子發問,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東西仔細的看了半晌,雙手捧給聶池易,笑道:

    「主子都認不出來的東西,奴才自然更加看不出來了,不過這東西看著貴重,當是個有出處的物件,主子何不著人出去打聽打聽?」

    小路子的話讓聶池易心中一動,只是這物件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心裡還沒定論,他不由得想起了這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今兒個一早母妃有些不適,他過去陪著母妃說話,中午母妃午睡,他準備回宮,覺得有些熱,就去了御花園,然後呢?然後就接住了一個罪奴,這個東西就是在罪奴走了以後他在衣襟裡面發現的。

    那個罪奴前後摸了他兩次,第一次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幫我出宮。」

    荀貴妃執掌宮奴院,雖然李女史是皇后的人,可是這宮奴院大半還是掌握在了荀貴妃手裡,這易敏之被皇后盯上的事情又怎麼會不知道?想來皇后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

    聶池易當下就奔了長順宮而去,恰逢荀貴妃剛剛醒來正在聽孫姑姑的回話,一聽說兒子來了,忙讓心腹把他叫了進來,問明了來意,荀貴妃就跑去了皇**裡要人。

    對於那樣一個機敏的女子,聶池易也是有些心動的,收在身邊不也是一種助力嗎?

    一個初入宮的罪奴,在這深宮當中又能知道什麼?可她偏偏就在今天遇到了自己,還把皇后要找的東西送到了自己手裡,這能說是巧合嗎?她就不怕自己和皇后是一夥兒的,拿到了東西把她給殺了滅口嗎?她就那麼篤定自己和皇后不和嗎?

    聶池易拿不準到底是那名叫易敏之的罪奴算計了他,還是臨時起意的跟他搭上了線,不管是哪個,再再顯示了她的聰慧與勇敢。

    過沒多久,荀貴妃匆匆而回,帶來的卻是寧馨,聶池易有些著急:

    「怎麼把她給帶回來了?易敏之呢?」

    「回三皇子的話,敏之妹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夠留在宮裡。」

    方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走了出來,看的寧馨異常的驚訝,她不是處處挑易敏之的刺兒嗎?怎麼這會兒成了敏之妹妹了?驚訝也只是一瞬,她便恢復了一臉的平靜,仿若什麼都沒有聽到過,這讓一直注意著她的荀貴妃暗自點頭讚許。

    「你是……」

    聶池易側頭看著跪在他身前不遠的人。

    「奴婢是方慈,十年前入宮,當年若不是易大人為家父求情,被判了流放,奴婢的家裡便要誅滅三族了。」

    方慈恭敬的回答,當年她還見過易敏之,也抱過,所以在宮奴院一見到易敏之她便認了出來,找機會跟易敏之相認之後易敏之還試探過她幾次,最終還是取得了易敏之的信任,利用了她在宮奴院多年經營下來的人脈打探清楚了三皇子的行蹤,與今日引了三皇子過來。

    這樣的說法讓聶池易相信了,不是她相信方慈,而是他相信母親,相信這個方慈她也是調查過的:

    「那麼她有沒有說要做什麼?」

    此刻,據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易敏之穿著罪奴宮服血跡斑斑的招搖異常的由人抬著從皇后的長寧宮一路出了宮門。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是她忽悠方慈的話罷了,這宮裡的人說話,凡事只能信半分,有的時候那半分都是不可信的。更何況,她易敏之壓根兒就不想參合這斗那斗去,只要離開了皇宮那吃人的地方,這天下之大還沒有她可以去的地方嗎?

    那東西,雖然說著重要,可是留在她一個沒權沒勢,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手裡就是一個禍害,還不如丟給三皇子讓他們窩裡鬥去呢。



第二十章 姨娘

    宮門口等著一堆的小廝丫鬟婆子,一見聶祁宏等人出來呼啦啦的就圍了上去,端茶的端茶,遞水的遞水,等主子們緩過了一口氣兒就服侍著他們上車。

    這會兒易敏之上哪輛車可就有些犯難了。他們一共只來了五輛車,一輛王爺的車。兩輛是側王妃許香韻,宜孺人和三位小少爺的車,剩下兩輛做的都是丫鬟婆子,易敏之現在可是「小產」他們自是不願意讓易敏之跟她們坐一輛車的,至於去到三位少爺的車上?還嫌不夠擠嗎?

    桐雪這邊揮手招過一個婆子就要吩咐他們騰出來一輛車,那邊聶祁宏鐵青著發話了:

    「把人抬到我車上。」

    「王爺!」

    許香韻不敢置信的喊道,王爺怎麼邀一個罪奴共乘一車!

    桐雪面色微變,拉住了正要發作的許香韻,緩步上千對著聶祁宏蹲身施禮,笑道:

    「王爺,此事不妥。敏之妹妹剛剛小產,身上衣服也不乾淨,上了車怕是衝撞了王爺,不若這樣,讓妹妹做我們的車,婢妾和姐姐跟著伺候王爺?」

    看著桐雪誠懇的樣子,聶祁宏點了頭:

    「那就這麼依你了。」

    桐雪很是開心的對著聶祁宏笑了一下,轉身吩咐了丫鬟婆子把他們車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服侍聶祁宏和許香韻上車,又親自安排人把易敏之抬上車,自己不大放心又上去親眼看了。

    「謝謝姐姐。」

    看著桐雪忙前忙後的,還惦記著御醫的藥有沒有帶出來,易敏之頗為誠心的道了謝。

    桐雪溫婉的一笑,指著車外的兩個小丫頭,說: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再道謝到顯得生分了。這是我的貼身丫頭,環兒,翠兒,我把他們留下來伺候你,這路上顛簸,你暫且忍忍,很快就到王府了。」

    易敏之趕忙婉拒道:

    「我這一身血腥氣的,沒得污了兩位姐姐的眼,姐姐還是讓她們跟著伺候姐姐吧,妹妹我這裡不需要人伺候。」

    見她堅持,桐雪也不勉強,又細細囑咐了兩句就下了車去了前面聶祁宏的車上。

    馬車緩緩行進起來,易敏之躺在軟綿綿的榻上著實鬆了一口氣。

    籌劃了一個月,總算是出宮了,這次籌劃有兩個關鍵點,第一,方慈可信不可信。雖然之前方慈幾次藉機挑釁,搜查提點了她,又說了她父親救過他們一家人的命,可是此易敏之非彼易敏之,對於那些往事是一概不知的,不過她若想出宮,也只能選擇相信了方慈,幾次試探之後,她和方慈定下了今天的計劃。雖然中途生變,不過好在目的已然達到。

    第二個關鍵點就是在皇后身上。

    要讓皇后相信東西已經沒在她身上了,還要讓皇后覺得她就是攀附權貴,腦子簡單的小白花,這樣才好輕易放她出宮。沒想到原本計劃中的三皇子變成了聶祁宏。

    選擇三皇子也是有原因的,荀貴妃雖然出身不高,可是家裡到底是書香世家,加上位分僅次於皇后,又得皇帝寵愛,都三十六七了還能每月讓皇帝去她宮裡幾次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要說三皇子沒有些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當今太子是好的,只不過心太軟,一個皇帝的心是不能夠太軟的,加之又重兄弟情誼,對幾個弟弟妹妹都好的不像話,常常讓人忘記了他是太子,所以三皇子乃至太子的嫡親弟弟二皇子有什麼想法也就不足為奇了。

    分析了這些事情,易敏之就鎖定了三皇子,歷時半個多月終於有機會讓三皇子來到那邊牆下。

    東西脫了手,易敏之就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所以雖然結果與計劃有些偏差,不過易敏之還是相當滿足了。

    馬車一路搖晃,像是兒時的搖籃,可是易敏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睡意,她在謀劃自己的未來,和在家裡時一樣,開一家包子鋪賣包子,憑借她易氏包子鋪傳承數百年的手藝還怕養活不了自己?

    走了多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易敏之趕緊軟軟的倒在榻上做虛弱狀,不多時,就上來幾個粗使婆子抬著她下了車,上了一頂青呢小嬌,抬進了端王府。

    易敏之有心掀開窗口的小簾子看看這王府,不想這轎子旁邊還跟著兩個婆子,她悻悻的收回手,從飛揚的窗簾下打量王府。

    管中窺豹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偶爾進入眼中或精巧細緻或大氣磅礡的建築,還有那來來往往的下人走的那叫一個腳不點地半點兒聲兒都沒有。

    轎子一路進了二門,又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方在一處院落前停下,接著有人打起了簾子,兩個小丫頭攙了易敏之出來。

    易敏之掃了一眼眼前的院落,周圍樹木扶蘇,這院落和方才偷眼瞄見的相比略小了一些,可還是很大,褐色的大門門楣上一方匾額提著「茶園」,她由著小丫頭攙著進了院子,就見裡面正忙著灑掃的下人,扶著她的小丫頭子笑意盈盈的說:

    「姨娘,奴婢叫雁回,是大雁的雁,姨娘可別以為是顏回的那個顏,奴婢可生受不起。您另一邊的是南燕,奴婢姐妹兩個是夫人派來服侍您的大丫頭,這處院子也是夫人吩咐我們打掃出來給姨娘住的,這倉促間收拾的不是那麼乾淨齊全,姨娘別見怪。姨娘,小心腳下。」

    雁回小嘴巴一張吧嗒吧嗒的說起來個沒完,到了門口,自有小丫頭打起了簾子迎他們進屋。

    易敏之扭頭看了一眼雁回和另一邊的南燕,兩個的相貌都很出挑,身上的衣服也很鮮亮,在宮裡這一個來月因著繡花,接觸了各類布料,她倒是練出來一點兒眼力這兩個丫頭身上的料子也都不是市面上尋常可以見到的。就連頭上的首飾也都精巧非凡。

    轉目再看這間屋子,這一間正房,方才進來的時候已然看到兩側各有兩個小耳房並兩處小跨院,東西廂房也是齊全,這正屋裡外五間,雁回扶著她四下看了。

    一進門是一間小小的抱廈,往裡正中間待客的花廳,右邊是書房,書房裡有一扇角門通往後面的花園子,因是剛剛收拾出來,這書房目前也只有桌椅和書架在,一應擺設隨後添置。

    左邊是碧紗櫥,臥房以及淨房,此刻淨房已然備下了熱水和新的換洗衣服,易敏之正覺得身上粘膩的不舒服,看到這水,立刻就讓雁回南燕兩人服侍著梳洗了。中間有人端了御醫開的補身子的藥來,易敏之不耐煩喝,又怕有人給她在藥裡添點兒東西,索性就任由著湯藥放著,等雁回和南燕兩人出催她換洗衣服的時候,她端起那藥倒進了一旁的馬桶裡。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8 PM

第二十一章 丫頭們的待遇

    沐浴淨身之後,天色暗了下來,易敏之也餓了,雁回和南燕幫她擦乾了頭髮便說飯已然在花廳裡擺下了。易敏之過去在桌邊坐下,四個熱菜,一個清炒木耳香菜,一個清炒香菇,一個淡菜筍尖,一個花果黃魚,一碗冬瓜銀魚湯,一碗粳米粥。大半都是清單爽口的素菜,只是天氣這麼熱誰耐煩吃熱的?不過易敏之也沒有吭聲,扎扎實實的喝了一大碗的湯,就著菜喝了粥,然後指著桌上基本沒怎麼動的菜,說:

    「這些菜味道不錯,不嫌剩的話你們就吃了吧,我累了,先歇會兒。」

    南燕眼裡難掩嫌棄的摸樣,張口要說什麼,被雁回拉住了,她笑著施禮:

    「奴婢謝姨娘賞,奴婢這就服侍姨娘休息。」

    「嗯。」

    易敏之把兩人的小動作收進眼裡,點頭由雁回服侍著睡下,待雁回出去了,她睜開了雙眼支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飯菜有什麼好吃的。」

    南燕欲把飯菜收進食盒裡。

    「噓!」雁回趕緊示意她噤聲,走到碧紗櫥裡掀了簾子往臥房裡看,見易敏之睡得踏實,這才轉身回來:「夫人讓咱們好好伺候著這位姨娘,咱們就該謹守本分,這樣的話以後千萬別說了。」

    南燕聽是聽進去了,還是忍不住嗤笑出聲:

    「她算哪門子的姨娘,王妃不是說了嗎?這是罪奴!什麼是罪奴?別說我們奴才了,就是那邊院子裡的歌姬們都比她身份高貴!」

    「好了!」雁回不悅的斥責她一聲,盛了飯塞給南燕:「趕緊吃晚飯收拾房間是正經的!」

    南燕有些厭惡的看看手裡的飯菜:

    「先前當二等丫頭的時候伙食比這個還好,怎麼現在反過來了?」

    說歸說,她還是低頭扒乾淨了飯,和雁回一起收拾了桌子,便去前面跟桐雪回話。

    聽雪園這邊桐雪剛剛用完飯,正在吩咐明天王爺出門事宜,見這兩個進來,她幾句話吩咐下去就讓人都散了,喝了口茶潤潤喉,這才問:

    「那邊安排妥當了?可都說了什麼?」

    「回夫人的話,那位什麼都沒有說。」

    雁回回道。

    南燕捧上了帶著血漬的衣服放到桐雪身前的矮几上:

    「夫人,這是她換下來的衣服,都在這裡了。」

    桐雪伸手翻了翻衣服,裡衣外衣甚至肚兜都在這裡:

    「都搜過了?」

    「是的,夾層也拆開了,裡面除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什麼都沒有。」

    回話的是雁回,她一向比較仔細,這差事桐雪交給了她。

    桐雪點點頭,看著裙子上的血漬發呆,過了一會兒,她翻出了裡面的褻褲指尖在血漬上面搓了搓,又把褻褲拿起細細看了又看,不對上面有草木灰的痕跡:

    「還有換下來的東西嗎?」

    南燕紅著臉回道:

    「還有月事帶。」

    桐雪立時問道:

    「在哪裡?」

    雁回和南燕面面相覷,終是雁回說道:

    「仍了。」

    桐雪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南燕見了立馬轉身就跑了,雁回都來不及叫,她連忙跪下為南燕求情:

    「夫人,南燕不是有意的。」

    桐雪搖頭笑道:

    「起來吧,那丫頭當是回去找那月事帶去了。」

    雁回趕緊起來,對這個桐雪又高看了一眼,她自小入得王府,見慣了王妃雍容華貴的氣質,對桐雪這個王妃跟前一等一的大丫頭也是佩服萬分,等著王妃病重,桐雪又被王妃抬舉為如夫人,親自請封了誥命,她更是覺得這個夫人不是一般人,若不是出身差了些,這會兒怕已然是王妃了。桐雪成為了如夫人雖然和以前當丫頭的時候略有不同,待下人也有些苛刻了,可是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王府好,一個巴掌一個甜棗的,把府裡上下整治的比王妃在的時候還要井然有序的多。

    縱使那些個調皮的孩子們,在如夫人面前也是安分乖覺,只是,唉……

    雁回歎了口氣,這輩子要說最佩服的還是王妃啊,那幾個孩子王妃在世的時候都是頂好的,現在……

    王爺終年駐紮在邊疆,前兩年因為腿傷才回來,雖然因為腿傷在家裡修養了一年半載的,可到底沒有利用這段時間和孩子們親厚起來,這把

    丟給如夫人照料也不是個事兒。男孩子倒沒什麼,要是大姑娘出閣的時候讓人說是姨娘養的,這身份上就被人看低了一層。

    只是這事兒不是他們奴才應該管的,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這樣不妥當,可是誰又能指望一個大老爺們兒那麼細心的去操心孩子們的事兒?更何況王爺一直都很忙……

    雁回在那裡胡思亂想著,南燕蹬蹬蹬的快步回來了,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濃郁的香粉味兒,她匆匆對著桐雪一禮,說道:

    「夫人,奴婢方才去檢查了,雖然因為扔進了……不過到底讓奴婢查了出來,您看。」

    她獻寶似的從袖袋裡掏出一樣用素色帕子裹著的東西來,雙手捧給了桐雪:

    「因著這東西被污了,奴婢把外面裹著的油紙包給去了。油紙包上面沒有任何字跡。」

    桐雪摸著那樣東西,難道皇后和荀貴妃爭奪易敏之就是為了這個?她按下心頭的猜測,讚許的點頭,順手拔下了頭上金點翠蜻蜓簪子來:

    「辦的好,這個賞給你了。」

    「謝夫人!」南燕欣喜的接過簪子,又說:「方纔奴婢回來的時候見到側王妃了,要奴婢來說,平日裡咱們叫她一聲王妃那是抬舉了她,這府裡上下誰不知道王爺最信任最寵愛的就是夫人您了?要不是……這王妃的位置就應該由您來做!」

    南燕說的口無遮攔,桐雪垂著臉看著桌上的東西,等南燕說完了才輕聲斥責道:

    「誰許你胡言亂語的?許姐姐是側王妃,尊稱她一句王妃是我們的本分,我不過一個如夫人,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妾罷了,好在先王妃給我請封了誥命,王爺又求了封號回來,我才覺得腰板兒直了些,你們要知道,寧為窮人妻莫為富人妾,你們再過兩年也該放出府去了,倒是我說不得要好好幫你們把把關,咱們王府出去的怎麼都得比照一般的大家閨秀來。」

    提起親事來,倆個丫頭都羞紅了臉,南燕連聲讚著桐雪會為他們下人著想,處處維護,雁回跟著奉承了幾句便回了茶園。



第二十二章 丫頭的下馬威

    桐雪沒叫人進來服侍,而是緩緩打開了桌上的帕子。今兒在進長寧宮之前,她看到了荀貴妃帶著一名罪奴,留心打聽下來方才知道這荀貴妃居然和皇后爭奪一人,那人便是這易敏之,卻不知為什麼荀貴妃退讓了一步把另外一人給帶走了。

    帕子打開,裡面是讓她很眼熟的玉珮,兩寸多高的五福透雕翡翠玉珮,這個玉珮是誰送的她忘記了,只記得聶祁宏常常帶這枚玉珮,這次南下的時候還是她幫忙收拾的行禮,當時這玉珮就在其中。

    桐雪攥著玉珮,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離了皇宮,那燙手的東西扔出去了,成功和端王爺牽上了線,拉上了關係,易敏之卻還是睡不著。

    一雙眼睛眨了又眨,再一次的審視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穿越,罪奴,手裡掌握了不知道有什麼關鍵的玉珮被皇后盯上。易敏之深呼氣,既來之則安之,目前依然這樣了,就要讓自己認清楚了事實。

    數著包子,她緩緩的合上了眼。

    卯時,易敏之準點睜開了眼睛,想想自己起來要做什麼,不是起來包包子,不是起來倒夜香。她慵懶的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

    「姨娘,該起了。」

    雁回在熏籠上聽到動靜,立刻起了身站在床邊輕喚。

    易敏之蒙住了臉悶悶的說:

    「讓我再睡會兒。」

    雁回有些為難,她逕自催著易敏之起床,自己卻仍舊著了中衣中褲在床邊站著:

    「姨娘,辰時要去給王妃請安。」

    易敏之不回話,只是裝作已然睡著了,雁回又叫了幾聲,見沒有反應,這才返身回到熏籠那裡躺下睡覺。

    未及辰時,易敏之自己起來穿戴妥當,對鏡梳了簡單的十字髻,這一個月,她也只學會了這一種髮髻,簡單,還很襯她的臉型,直到梳完了頭,插戴上了首飾匣子裡的兩根碧玉簪子,睡在熏籠上的雁回還沒有起床,易敏之也不在意,起身開了門去喚打掃院子的小丫頭:

    「給我打水梳洗來。」

    小丫頭詫異的看了易敏之一眼,她是三等小丫頭,按說伺候姨娘打水洗漱的當時二等丫頭的事情,不過這丫頭倒也伶俐,丟下了掃帚跑了出去,不過片刻端來了一盆溫水,還拿了柳枝和青鹽。

    易敏之看著那柳枝皺了皺眉頭:

    「沒有牙刷子?」

    小丫頭討好的笑道:

    「這些東西都是雁回姐姐收著呢。」

    易敏之轉目往屋裡一看,不再說話,先洗了手臉,自己勻了護膚的豬油膏細細薄薄的摸了一層,又點了一點胭脂,讓臉色看的更好,等這些都忙完了,南燕姍姍來遲,她一見屋子裡的小丫頭,臉色就變了:

    「你怎麼進來了?這上房是你可來的地方嗎?!」

    小丫頭有些怕南燕,但是看了一眼易敏之還是大膽的說:

    「雁回姐姐還沒有醒呢,姨娘要水,我就去打了。」

    南燕被氣的不輕,昨天說了的,今個要給這個新姨娘一個下馬威,雁回和她兩個都晚點兒過來,不幫著梳洗,讓她晚點兒去韻香苑請安,好看著她吃刮落,這小丫頭一積極,他們這不是白白浪費了機會又不落好嗎?

    易敏之淡然一笑,擺擺手示意小丫頭趕緊下去:

    「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帶我去給王妃姐姐請安吧,對了,雁回昨兒個累到了,今兒個怕是要多休息一會兒了。」

    南燕不大放心雁回,她明明睡覺很輕的,今個是怎麼了?這麼大動靜都沒有醒過來,她指著那個小丫頭就說:

    「寒汐!你帶著姨娘過去!」

    「唉!」

    小丫頭寒汐答應的是興高采烈,本來嘛,平日裡沒有機會接觸到主子們,也就沒有往上爬的機會,這會兒有了機會還不趕緊抓住了?寒汐快步出了院子,叫過另一個小丫頭把水端去倒了,又去找南燕要鑰匙:

    「雁回姐姐管著姨娘的牙刷子呢,南燕姐姐幫我取一下吧,姨娘還要刷牙。」

    南燕看著這個小丫頭恨不得撕了她,可是一看旁邊笑盈盈看著他們兩個的易敏之,這一腔火氣就發不出來,她氣呼呼的進去臥室推了推熏籠上的雁回,沒想到怎麼推都沒有動靜,她心下懼怕雁回遭了新姨娘的毒手了,伸手探了探鼻息,見呼吸綿長這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的解下雁回腰間的鑰匙,出來找了牙刷子。

    那牙刷子是象牙所雕刷柄上嵌著漂亮的碧璽,紅藍寶石,牙刷頭兒也是罕見的橢圓形,上面的毛髮也是用的極其柔軟的白色豬鬃毛做的修剪的整整齊齊,上面聞不到一丁點兒的腥味兒,反觀他們丫頭用的牙刷,竹子柄,上面沒有一絲花紋,那刷頭兒上的豬鬃毛有味兒不說,還是雜色的,看著異常的難看,她原本想著下次出府的時候淘換一支銀牙刷子把這個象牙的換下來,沒想到今兒個讓這個丫頭多嘴了。

    「給。」

    南燕不清不願的把牙刷給了寒汐,寒汐興高采烈的捧了給易敏之去獻寶。

    易敏之接過牙刷,這做工真是比現代的牙刷精美多了,斜眼撇了下南燕,她張口對寒汐無聲的說:

    「做得好。」

    寒汐靦腆的笑了,轉身又跑了出去。

    易敏之刷了牙,重新補了胭脂,寒汐又拎著一個小巧的食盒蹬蹬蹬的跑了回來。一進屋子就把食盒打開,把裡面的點心擺滿了一桌子:

    「姨娘,這會兒吃飯已經來不及了,您吃點兒點心再過去吧,奴婢再給您裝上一些,路上吃。」

    說著寒汐就掏出了兩個巴掌大的荷包來,把那點心往裡面裝,易敏之吃完三個點心的時候,她已然把兩個荷包塞滿了。

    接過南燕遞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易敏之笑道:

    「好了,咱們過去吧。」

    寒汐趕緊把荷包塞進了懷裡,快步上去打起了簾子讓易敏之出去。

    易敏之昨天已經注意到了,這府裡丫頭們的穿著或者姨娘們的衣服和宮裡的都不大一樣。

    三等丫頭是上面半臂短襦下面長裙,二等丫頭就是褙子,細褶裙,大丫頭的穿著更為精細一些,窄袖短襦,六幅湘裙。

    而她這個姨娘的衣服則是曲裾,像是《美人心計》裡面的衣服,這衣服不僅裹得嚴嚴實實,而且身體曲線畢露。

    至於側王妃許香韻和如夫人桐雪,昨天穿的是束胸襦裙的宮裝,那應該就是誥命夫人的朝服了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3:59 PM

第二十三章 王妃餘威

    曲裾穿著是很漂亮,只是把腰腹之間裹得很緊,易敏之穿的時候不得要領,裹得有些鬆了,臨出門前南燕和寒汐又把衣服給她重新穿了一下,頭髮打散了梳了一個隨雲髻。

    待易敏之重新收拾好了,已然辰時一刻了,她和寒汐帶著幾個小丫頭和婆子匆忙出了門。

    裡間兒熏籠上的雁回在幽幽轉醒,看到床上空無一人,她的心猛然涼了半截。

    「你醒了?」南燕著人收拾了外面的桌子,掀簾子進來見雁回起來了趕緊過來關切的問:「你怎麼了?不是一向睡覺最輕的嗎?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這不是,把鑰匙給你摘了你都不知道。」

    南燕說著就把鑰匙遞給了雁回,雁回接了鑰匙,摸著自己的隱隱發疼的脖子:

    「我今兒個去叫起,姨娘說再睡一會兒,我就回去躺下了,原本沒打算睡來著,後來迷糊了一下子就覺得脖子一疼,就沒有知覺了。」

    南燕一聽,這還了得?她連忙撩起了雁回的頭髮去看,只見脖子後面有些紅腫,並沒有別的什麼,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如叫大夫進府看看?」

    雁回連忙拉住她,說:

    「不用了,還要去回稟夫人,怪麻煩的,我回房再躺一會兒,這裡麻煩你收拾了。」

    南燕應承下來,幫著雁回穿好了衣服,送她出了門:

    「你放心,今兒個我一步都不離這屋子,你快去休息吧。」

    易敏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走著,曲裾裹得太緊,就算想要大步也邁不開。緋色的裙子,絳紫繡茉莉花瀾邊兒裙擺曳地足有半米多長,這一路走過去大概裙擺上全是土了吧……

    快到韻香苑的時候,迎面走來了桐雪,白色粉紫小碎花小曲裾下面配著櫻桃紅素色長裙,寶藍色的腰帶上面只在中間綴了一枚碧綠色的玉珮,腰帶垂下了櫻紅的絡子上面掛著壓裙擺的羊脂白玉環珮,環珮旁邊是繡工精美的荷包,行動間陣陣香風撲面而來。

    易敏之側身讓了道,微微屈膝笑道:

    「夫人好。」

    桐雪滿面笑容的把易敏之攙起來,挽著她的手往韻香苑走去,一雙眼在她身上看了又看,笑道:

    「昨晚休息的可好?雁回那丫頭呢?她原本是我房裡的二等丫頭,伶俐的很,我身邊的燕舞要放出去了,本是要提她上來當大丫頭的,妹妹既然來了,就撥給妹妹用了。這衣服可還合身?昨兒個妹妹來的匆忙,我這裡也沒有給妹妹備下衣服,這衣服原本是我做的新衣,還沒有上身,現在看來給妹妹穿正好。」

    易敏之邊聽邊笑著點頭,把她的話又掰開了揉碎了,在腦子上過了無數遍,等桐雪話音一落,她便感激的笑道:

    「睡得很好,多謝姐姐費心了,昨兒個本當親自給姐姐道謝的,只是忽遭大難心中不適,早早歇下了,還望姐姐諒解。雁回伺候的很好,看來是妹妹奪了姐姐的心頭好了,不若回頭姐姐再送個人過來,妹妹把雁回給您送回去?」

    桐雪一聽,那哪兒行,連忙笑道:

    「既是服侍的周到,就讓她在你那裡呆著吧,回頭我讓燕舞再訓練幾個小丫頭子就是了。今兒個雁回怎麼沒來?」

    要進門了,易敏之退了半步讓桐雪先行,邁步進了院子這才笑道:

    「雁回昨兒個累壞了,我讓她歇著去了。」

    廊下站著的小丫頭見兩人進來,連忙打起了簾子往裡面喊道:

    「如夫人和易姨娘來了。」

    易敏之仍舊讓了桐雪先進,還等著她身邊的大丫頭燕舞進去了,自己才邁步進了屋子,一進去她先愣了愣,這屋子怎麼佈置的又不一樣了?

    進門就是大花廳,青色石磚鋪地,兩側各有一對小矮几,後面放著褐色繡花墊子。正對著大門是高了兩三階的矮榻,上面放著長長的紅木矮几,矮几後頭坐著聶祁宏和身著品紅坷子裙的許香韻,那抹胸上繡著金線牡丹,耀眼奪目,在往上品紅色襯著雪白的肌膚分外妖嬈。矮榻後面是一扇牡丹繡屏,華美非常。

    桐雪笑盈盈的快走兩步,長長的裙擺迤邐在易敏之的眼前,嬌嬌柔柔的以手觸額稽首拜了下去:

    「婢妾見過王爺,王爺萬安。」

    易敏之張了張嘴到底說不出「婢妾」二字,也就含糊了前面兩個字和著桐雪的聲音開口:

    「見過王爺,王爺萬安。」

    聶祁宏心裡窩著一團火,從昨兒個回來心裡就不痛快,怎麼想怎麼都覺得自己被那個小妞給算計了。他堂堂的端王爺,統領三軍的大將軍居然被一個丫頭片子給算計了!

    雖然一開始他有心要找易敏之,把她從宮裡弄出來,這會兒卻又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看著眼前那人心裡那火氣就蹭蹭往外冒:

    「你這身衣服怎麼回事兒?我堂堂王爺怎麼能納一個罪奴為妾?!桐雪!你是想著讓御史參我一本嗎?!」

    桐雪嚇得雙手往前一伸,半個身子爬在了地上:

    「王爺……是,是,婢妾錯了……」

    許香韻在上首冷冷一笑,昨兒個一回來她就把王爺拉進了自己的屋子,對於易敏之的安排自然就沒了王爺的意思,這府裡不是你桐雪如夫人當家嗎?就看看這個家你是如何當的!一個妾侍,被封了如夫人當了家,你也大不過我側王妃去!

    「王爺,這話妾身本不當說,說了,又是妾身捻酸爭寵了,可是,妾身卻是不吐不快了。」許香韻瞄了一眼桐雪,起身離了座位,走到矮榻下跪下:「咱們府裡自打王妃姐姐走了以後一直都是桐雪妹妹當家,縱然王妃請封了誥命,王爺又請封加了封號,只是到底是個妾,這京裡雖然沒有人當面敢說什麼,可是背地裡的話……」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又說:「前些年倒也罷了,現在眼看著姐姐的幾個孩子日漸大了,幾位少爺暫且不說,可是大姑娘卻不能不考慮,王爺還沒有為大姑娘請封郡主呢,而且,而且回頭傳出去說大姑娘是姨娘養的……」

    許香韻的話到此為止,王府裡一些老人的擔憂被她說了出來,易敏之明顯感覺到這屋子裡大半的丫頭們都鬆了一口氣。



第二十四章 三小姐的威力

    聶祁宏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一身的殺氣是怎麼也掩飾不住,易敏之腦子一轉,連忙說道:

    「王爺,奴婢萬請王爺恕罪,奴婢昨天如此口無遮攔壞了王爺的名聲完全是想著要出宮,絕對對王爺沒有半點兒非分之想,若是王爺看奴婢不順眼,還請王爺逐奴婢出府。」

    易敏之的一心求去讓聶祁宏心頭的火立刻噴了出來:

    「你想的倒容易!本王的名聲就值你道個歉就完事兒了?給本王好好留在府裡!三小姐身邊還少一個丫頭,就你了!」

    三小姐?

    易敏之還沒多想,周圍幾個丫頭們紛紛往後退了半步。難不成三小姐那麼難伺候?不過,只要有個棲身的地方就可以了,出了王府估計她也沒地方去,而且身上剩下最後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雖然沒被收走,但是她對這個世界的物價一點兒都不清楚,還真的不知道這點兒銀子能做什麼呢,還不如背靠大樹好乘涼呢。

    至於說她小產什麼的要修養,估計大家都知道她是裝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真要讓她當成小月子去養,誰都受不了的,索性就當做那件事沒有發生過。

    「謝王爺。」

    易敏之趕緊拜了下去。

    「趕緊下去吧。」

    聶祁宏哄蒼蠅似的擺了擺手。

    易敏之趕緊起身退了出去,門外寒汐已然聽到裡面的對話,見她出來,面色就有些尷尬,不知道如何打招呼。易敏之倒是自來熟的挽起了她的胳膊,姐姐妹妹的稱呼起來:

    「我十六了,你比我小吧?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寒汐哭笑不得的看著易敏之,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

    「王爺要你伺候三小姐?」

    「對啊!」易敏之點點頭,見出了院子,她已然不是姨娘了,身後的一堆丫鬟婆子自打她出了屋門就沒有了,「三小姐有什麼不妥嗎?」

    寒汐嘴角抽了抽,那個混世魔王……

    桐雪伏爬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等著易敏之出去了,她方才深深叩首,說道:「王爺,昨兒個敏之妹妹小產回來,婢妾本想著去請教王爺要怎麼安置敏之,可是,」說道這裡,她抬頭?了一眼前方跪著的許香韻,說:「婢妾後來想著反正也沒有擺酒席正是讓人入門,不如先當姨娘的例供著,等王爺給拿個主意,這事兒是婢妾的錯,婢妾辦事不妥當,應當單獨給她個客房的,婢妾甘願受罰。」

    桐雪的話尚未說完,聶祁宏的臉色就緩和了下來,他下去扶起了桐雪,說道:

    「內院的事情我是相信你,才交給你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桐雪順勢起來並沒有藉機依偎在聶祁宏的懷裡,只是安靜嫻雅的站在他的身邊。他這個人不大懂得風情,不然這堂堂端王爺府上也不會才一名王妃一名側妃兩個妾室了,而這兩名妾室除了包括了桐雪以外,還有一個自小伺候著聶祁宏的丫頭,在有孕後被抬為了姨娘,只是命不好,生下的孩子接連沒了,最後難產生下一個女兒後撒手人寰。所以現在偌大的端王府裡,就只有兩位女主人,側王妃許香韻和如夫人桐雪。

    不過也正是這不懂風情才讓桐雪放心,傾心,這樣一個男人,只要獲得了他的信賴,那麼她做什麼都是對的。

    一旁的許香韻發現自己竟然被忽略了,憤憤的瞪了一眼站在聶祁宏身邊的桐雪,她此時此刻的樣子像極了先王妃的樣子,高貴嫻雅,目下無塵,仿若把什麼都踩在腳底的樣子讓她心裡越發的憤怒。

    「王爺……」

    許香韻嬌喊一聲,扶著柳絮的手站了起來,腳下卻是一晃,柳絮一個沒拉住,眼睜睜的看著許香韻往聶祁宏身上倒去,這個距離有點兒遠……

    桐雪眼神微閃,拉著聶祁宏的衣袖偷偷的從自己的袖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來,聶祁宏一驚,往她身邊走了兩步,許香韻「哎呦」一聲重重倒在地上。

    柳絮閉了閉眼趕緊過去扶起許香韻,一疊聲的問:

    「王妃,有沒有被傷到?」

    許香韻也不起來,就著柳絮的力道坐了起來,雙目含淚抬著頭希夷的看著聶祁宏,看著許香韻做作的樣子聶祁宏心裡就覺得不喜,不過他還是彎身把許香韻扶了起來,交到柳絮手裡:

    「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小心點兒。」

    說完竟是也不吩咐叫大夫,拽著桐雪的胳膊就往外走,桐雪趕忙轉頭一疊聲兒的吩咐:

    「你,去前院兒找總管讓他進宮找御醫,你,幫著去看看王妃傷了沒有,你……」

    桐雪被聶祁宏拽的踉踉蹌蹌的往外跑,只來的及吩咐兩句就被聶祁宏拉著出了韻香苑,直往上房桐花院而去。

    易敏之既然不是姨娘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就要脫下來,寒汐本就是新調到茶園的小丫頭,這茶園沒了主子,她也沒了事情做,索性領著易敏之去找針線房領了換洗的衣服。三小姐還沒有成年,才一周兩個月,比桐雪桐夫人所出的五少爺略大了兩個月。孩子還小,屋子裡就沒有必要放大丫頭,有兩個奶娘三個嬤嬤,兩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兩個粗使婆子,就可以了。

    既然是王爺發了話要易敏之去三小姐身邊做丫頭,可是又沒有說明是做幾等的丫鬟,這二等三等丫頭的位置都滿著呢,這針線房裡的人也不曉得頭腦發什麼昏呢,就給她取了一套大丫頭才穿的衣服。

    雖然有些納悶兒,不過易敏之還是接了,然後就由著寒汐領著她去找另外一個管事娘子領了一應日常用品,等她換了衣服去往三小姐的蕊心院的時候,她找了一個婆子使了幾個大錢兒讓她去找桐雪說一聲,這次她領的是大丫頭的份例,別的一句話沒有多交代,就讓婆子去了。

    「你從哪兒來的錢?」

    寒汐很是奇怪,昨兒個易敏之沐浴的時候她幫著抬水來著,記得往外倒水的時候南燕和雁回正在收拾易敏之的衣服,雁回是個什麼樣的人自不必說,南燕卻是個貪財的,昨兒個安排下來要糊窗戶的白色鄒紗硬是讓南燕給私下裡換成了陳年的細棉布,這還是有桐夫人的吩咐說不能苛待了,要是沒有吩咐呢?南燕是不是要找什麼紙給糊上了?

    易敏之得意的一笑,衣服裡的一百兩銀票是方慈給的,細細的封到了衣服的夾層,而她手裡的碎銀子則是這個月的月錢,以前看書總說掌理宮人剋扣下面的月錢,現在看來也不完全是,起碼她這個月的月錢拿到手就有二兩五百錢,另外還有這個月繡的三方帕子賺到的共計八兩銀子,這麼一算下來她手裡就有十兩銀子,這十兩銀子是光明正大的放到荷包裡的,她賭的就是雁回他們不會去拿這明面兒上的東西,所以才保存了下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0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1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超級無敵小包子

    桐雪沒跟聶祁宏說起那玉珮的具體來路,只說易敏之收了起來,她著人收拾的時候看到就拿了過來。

    聶祁宏看著她玉珮卻是有些厭惡了,怎麼都覺得礙眼: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既然已經被熱給撿到了就給了她吧。」

    桐雪就笑了起來,她還沒見過聶祁宏送給誰東西呢,連給王妃買東西也是給了銀子了事:

    「不是爺給的定情信物就好。」

    說著她似嬌似嗔的白了聶祁宏一眼,他看著她的樣子就有一陣子的恍惚,似乎看到了王妃正看著她。

    「王爺,夫人,皇后送來了易姑娘的東西。」

    外院兒的小廝進來回話,聶祁宏收回了目光對桐雪點了下頭,示意她處理事情,內院兒的事情他一想都不插手,連著幾個孩子的管教也都交給了桐雪。

    桐雪滿面緋紅的垂下頭去,片刻方才面色如常的抬起頭來對小廝說:

    「快快有請。」

    送東西來的是皇后身邊的小太監,把東西放下接了打賞就走了。這期間婆子過來說易敏之領到的是一等大丫鬟的份例,桐雪這次沒有擅自做主,轉頭看向了聶祁宏,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讓人把這東西給她送過去吧。」

    桐雪猶豫了一下,聶祁宏在,她也不好意思去翻易敏之的東西,不過這東西從宮裡出來大概都被拆了一遍了吧,她擺擺手,讓那個婆子把東西給易敏之送去,便說道:

    「王爺,既然三姑娘那裡添了一等丫鬟,那麼大姑娘和二姑娘那裡是不是也要添一個?」

    聶祁宏不耐煩的擺擺手:

    「你做主就是了,天色不早了,我出去一趟。」

    桐雪張口就想問去哪兒,卻又閉緊了嘴巴,叫了丫頭們拿了聶祁宏外出的衣服親手幫他換上。

    送聶祁宏出了二門回了聽雪園,桐雪就著手安排人往大姑娘聶清顏和二姑娘聶清婉那裡添大丫頭。其實這很好安排,多年的經營這府裡上下不敢說全部攥到她的手心裡去成為心腹,可是在一些重要的地方,她還是安插下了自己的人手。

    聶清顏那裡的兩個二等丫頭潞河,潞柳直接升為一等丫頭,三等丫頭裡面挑出兩個好的頂了潞河潞柳的位置,然後再從外面買幾個小丫頭來補充三等丫頭。

    聶清婉那裡等同聶清顏,桐雪有心只給聶清婉提一個大丫頭,可是想起來那姑娘蠻不講理的脾氣,她就頭疼,索性不去觸那個霉頭。

    只不過今天許香韻那話著實可恨,不過……

    桐雪想到自己的可愛聰慧的兒子就笑了起來,自己有兒子,那幾個也差不多定性了,以後成不了大器,許香韻所出的四少爺聶凌性格怪異,王爺本就不大會和孩子相處,他那副樣子會討喜才怪,還是自己的乖兒子好啊!好好教導之下,這世子之位還能跑了?

    「鑫哥兒呢?」

    桐雪想看兒子了,想的不得了,為了這個兒子,她手上背負了多少的血腥。

    「五少爺還沒醒。」

    燕舞回道。

    「那我陪著他躺會兒。」

    桐雪也不在意,領著燕舞就出了門,在自己院子,她進出習慣只帶著燕舞一個,雖然還有另一個大丫頭,可到底還是燕舞可人心一些。

    蕊心院就在王府的東北角兒上,很偏遠安靜的地方,周圍一片花海,格外的漂亮。

    易敏之看著緊閉的大門,側耳聽聽,靜謐的厲害,她不禁轉頭看向了距這遠遠兒的寒汐,剛才寒汐已然說了一些聶清清的豐功偉績,不過就是調皮一點兒嗎?

    一周多點兒的孩子,能有多淘人?

    易敏之上前一步拍了拍門,不多時,大門咿呀打開,寒汐一見門開,刺溜就躥了。

    門內一個婆子面色不善的盯著易敏之打量:

    「你做什麼?」

    易敏之笑道:

    「王爺派我來服侍三姑娘。」

    婆子一聽這個眼睛亮了起來,趕緊一把抓住了易敏之把她拉進門裡生怕她反悔似的「?當」一聲關上了大門,落了閂。

    「姑娘啊,老婆子可是盼了您很久了啊!您就是那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婆子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著,院子裡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衝出來一個丫頭,一把摀住婆子的嘴低聲斥道:

    「你不要命了!」

    婆子趕緊噤聲,那丫頭掃了一眼易敏之,今兒個早起才聽說府裡來了位新姨娘,難不成是眼前這位?只是手上怎麼抱著下人的衣服?見那丫頭疑惑的目光,那婆子在一旁趕緊說道:

    「藍藍這是王爺派過的大丫頭。」

    藍藍聽了又是把易敏之好一通打量,那眼神大有你不要命了的意思。易敏之縮了縮身子,強笑道:

    「有什麼問題嗎?」

    藍藍連忙搖頭,配合著婆子抓住易敏之另一邊胳膊,兩個人駕著她往後院兒走去。

    正房後面有一排後罩房,都是丫頭婆子們的住處,藍藍輕聲叫了人去收拾屋子,把易敏之拉到了自己屋裡,按到椅子上坐下,又翻箱倒櫃的找了茶葉出來泡了茶雙手捧給易敏之。

    易敏之接了,笑瞇瞇的看著她。

    藍藍不知道怎麼了,心頭就覺得被看的發毛,她縮了縮脖子,笑道:

    「姐姐叫什麼?」

    「敏敏。」

    易敏之笑著品了一口茶,前世老爸是愛茶的,雖然吃不起很貴的茶,可是對於常常陪著老爸下茶館的易敏之來說,這茶的好壞還是可以分辨的清楚的,正宗上好的鐵觀音。

    她放下了茶杯,這麼好的茶葉一個二等丫頭手裡怎麼會有?

    「藍藍!姑娘醒了!」

    門外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藍藍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就要往外跑,斜眼看到了易敏之,伸手就拉住了她:

    「姐姐咱們一起去吧。」

    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藍藍就拽著她出去了,剛剛邁出門,一聲淒厲的尖叫傳來,叫的易敏之背後直冒冷汗。她腳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本事藍藍拉著她跑的,現在換成了她拉著藍藍跑。

    蕊心院的正房只有一間,敞亮的易敏之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娃拿著一把剪刀在床上剪來剪去。



第二十六章 自力更生小蘿莉

    藍藍疾步跑了過去,也不敢去碰那個娃娃,只是在一旁很小心的哄著她:

    「姑娘,咱們把剪子放下可以嗎?」

    三姑娘聶清清小蘿莉頭搖的撥浪鼓似的,呢噥軟音:

    「我,我要給,母親,做衣服。」

    藍藍勸了又勸,始終沒有辦法讓聶清清把剪子放下。易敏之緊緊盯著那剪子,看著它開開合合的從床上的被子劃過去劃過來,就是沒有剪到被子一丁點兒,聶清清急了,一甩剪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那剪子劃了個弧線擦著藍藍的胳膊就飛向了站在角落裡的小丫頭,小丫頭驚叫一聲,跳了起來,剪子堪堪擦過她的腳底板掉到地上。

    易敏之看著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圍上去哄著聶清清,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方才一路上寒汐把整個府裡的大概情況都說清楚了。這府裡加上王爺有大主子三個,王爺,側王妃,如夫人。側王妃是當朝尚書的嫡次女,而如夫人桐雪卻是王妃的陪嫁丫頭,當年立志要自梳的,被王妃給攔下了,王妃臨終前親自上了折子給桐雪討了個誥命。

    自打王妃去世後,這管家的就是如夫人桐雪了,也不知道王爺怎麼想的,連皇帝都說過了,府裡讓姨娘管家不像話,聶祁宏還是我行我素的沒有奪了桐雪的管家之責。連帶著府裡孩子們的教養也都讓桐雪接管了過去。

    小主子八個。王妃所出四個:十歲的大少爺聶耳,八歲的三少爺聶風,四少爺聶雲,聶風聶雲是孿生兄弟,六歲大姑娘聶清顏。側王妃許香韻所出三個,然後就是九歲的二少爺聶凌,六歲二姑娘聶清婉,還有一個小的,兩歲上沒了,便沒有序齒。大姑娘和二姑娘只相差了三個月。還有如夫人桐雪所出的一歲的五少爺聶鑫。

    而這個聶清清則是府上目前第八個孩子,生母本是大小就伺候王爺聶祁宏的貼身大丫頭,有孕後抬了姨娘,生了府裡的庶長子,結果剛出娘胎還沒一個月就沒了。許是月子裡傷心太過,沒有調養好,後來接連有孕幾次都沒了,好不容易又生下一個少爺,沒出六個月又沒了,後來聽了王妃的話,好好調養了幾年,前年又懷上了,小心小心再小心,終是孩子平安落地,無病無傷的長到現在,可是那位姨娘卻難產沒了。

    聶祁宏或許是常年在外的關係,跟府裡的孩子們都不親厚,唯獨對這個聶清清心懷愧疚。聶清清的生母是一直跟著他在邊疆服侍的,王妃,側王妃兩個則是輪流去邊疆伺候聶祁宏。聶清清的生母本就水土不服,一開始過去就坐下了病根兒,卻還強撐著伺候著聶祁宏又想著為他生孩子,一年一年的就把身體給掏空了。

    易敏之就有些不大明白了,就算聶祁宏對聶清清心懷愧疚,把對那位娘的感情移情過來了,可是這沒了生母護佑的孩子在這深宅大院裡能夠好到哪裡去?那些奴才還不捧高踩低的?更何況這個聶清清這麼難伺候。

    那紅樓裡的林黛玉多得老太君的喜歡,賈寶玉都處處護著她,林黛玉還不是照樣被下頭的人嚼舌根子?衣食住行上頭不還是略有怠慢?

    這端王府裡的下人各個都那麼忠心為主?還是管家的如夫人桐雪太過賢惠?

    「啊……」

    聶清清哭的不住口,易敏之皺著眉頭走進了一看,哪裡是哭嘛,就是乾嚎不掉淚,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到牆角去撿起了剪刀,回來塞到聶清清手裡,柔聲說道:

    「姑娘要給母親做衣服?」

    剪刀回來了,聶清清就不哭了,也不看看是誰剛才把剪刀給扔出去的,她看著眼前陌生的姐姐,狠狠點頭:

    「嗯!你要幫我做嗎?」

    易敏之臉上有些為難,偷偷衝著藍藍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我也不會啊,不如,咱們一起學?」

    「好啊!好啊!」

    聶清清歡快的點著頭,兩隻小手抓著那把比她小手大不了多少的繡花剪子又往棉被上剪去。

    藍藍趕緊上去攔住:

    「小祖宗!你才多大啊!敏敏!你也是!姑娘才多大就讓她動刀子剪子的!」

    易敏之衝著她笑笑,眼見著聶清清被抓住了手,不能動彈,那小嘴兒一癟就要哭了,她連忙拉開藍藍得手,把聶清清的小手搶救出來,順手接過了她手裡的剪子,對著藍藍使了個眼色,藍藍沒辦法,只好退後了一步,眼睛死死盯著易敏之的一舉一動,一有個不對立刻便要衝上去的樣子。

    易敏之看了看這床被子,水綠色的綢緞已然被戳出來幾個小窟窿,她索性也不找別的東西了,直接在這上面下剪子,邊剪邊說道:

    「咱們先剪一個小小的人兒,然後再做衣服好不好?」

    聶清清興致勃勃的點頭,一直要自己拿剪刀去-,易敏之怎麼可能要她再抓住剪子?若是那樣她還不被藍藍給生吞活剝了?她把剪下來的布料遞給聶清清,懇求道:

    「姑娘,我要剪布料,拿不了這個,你幫我拿好不好?」

    聶清清歡喜的點頭,小手緊緊攥著布料。

    藍藍在一旁看得是一句話都沒有,這個小祖宗不喜歡別的,就喜歡針頭線腦的,或者燒火做飯,她才多大啊!一周兩個月!路才剛剛走穩呢,小廚房可以鎖著門不讓進,可是屋子裡的針線要鎖到哪裡去?

    聶清清不是個省心的,衣服一天換好幾套,兩三天就可以弄壞一件衣服,這針線自然要放在順手的地方,可小傢伙一看到東西就要,不給就哭個沒完,把嗓子都哭啞了偏偏一滴淚都掉不下來,給了吧,萬一姑娘有個什麼,受罰的就是他們這些跟著伺候的人。

    現在一看易敏之竟然能夠輕易哄住了這個小祖宗,藍藍心裡也不是沒有佩服的,她也不是沒想過帶著姑娘做針線,可是萬一她不聽話呢?誰都擔待不起一個萬一。

    易敏之手上忙活著,偷空撇了一眼藍藍和周圍的丫頭婆子們,果然還是怠慢了啊……

    只想著不讓小主子傷到了,豈不知那樣乾嚎也會傷到身子?只不過一個在外面明晃晃的給人看,一個背地裡看不到罷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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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小蘿莉的玩具

    聶清清別看人小,可是精力很旺盛,中午做飯的時候就困的直揉眼睛,可是仍舊強撐著精神看易敏之在那裡一針一線的縫小娃娃,眼看著一個做工非常拙略的小娃娃就要縫好了,一旁聶清清的奶娘臉色變了又變,終究是撲了上來一把奪過了娃娃拿著剪刀就剪。聶清清被嚇得一愣,扯開嗓子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

    「你幹嘛?!」

    易敏之怒了,雖然做工不好也是她和聶清清辛苦了半天的成果!憑什麼給讓你給剪了?!聶清清在一旁哭的震天響,哭幾聲咳幾聲,嗝幾下,沒一會兒就小臉兒通紅滿頭是汗,易敏之一邊哄著聶清清一邊衝著發愣的奶娘和面面相覷的丫頭們喝道:

    「還不想辦法哄哄!一個個的都幹什麼呢!」

    「是!快去拿玩具!」

    藍藍叫了一聲,大家趕緊四散找玩具去了。

    不一會兒,藍藍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個金燦燦的東西,晃花了易敏之的眼,她急沖沖的跑到聶清清跟前,拿著金光閃閃的東西晃了起來:

    「姑娘,咱們玩九連環!」

    ……

    易敏之看著那個一個個圈圈的九連環,林黛玉那個聰明剔透的人解九連環都費了一番腦子,更別說一個一歲多的小丫頭了。

    「清姐兒!看!撥浪鼓!」

    奶娘晃著兩三個撥浪鼓,懷裡還抱著一面小鼓跑了過來,各種聲音叮咚亂響。

    這個還靠譜一點兒,可是聶清清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姑娘!華容道!」

    小丫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端出來一個鑲銀盤子來,上面用上好的紅木雕刻了曹操,關羽,五虎上將等人物,這正由是三國曹操敗走華容道一役所引發出來的益智遊戲。

    可是,這遊戲不是面世不過百年嗎?

    不過經過阿拉伯數字以及表格一事,易敏之已然見怪不怪了,只是這也是一歲孩子可以玩的東西嗎?不及她多想,面前又呼啦啦多出不少的玩具來:

    毽子,小銀船,霸王鞭,空竹,花燈,繡球,撲撲?,魯班鎖,琴,風箏,七巧板……

    滿屋子七八個丫鬟婆子,連粗使的小丫頭都抱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進來了,易敏之怒了,抱著抽噎不止的聶清清站了起來:

    「行了!這東西是孩子玩兒的嗎?!哪兒找來的給我放哪兒去!」

    說完她抱著聶清清跑了出去,出了院子,花園裡花團錦簇,易敏之一邊拍著聶清清,一邊低低的哼著兒歌,什麼「小兔子乖乖」「娃娃打電話」「兩隻老虎」甚至甩蔥都哼了出來,聶清清這才逐漸止住了哭聲。

    奶娘和藍藍兩個不敢讓聶清清離開視線,把手裡的東西丟給一旁的小丫頭就追著出來了,見易敏之竟然這麼一會兒就把聶清清哄的不哭了,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見聶清清哭的累了,睡著了,奶娘這才上前去輕聲道:

    「敏姑娘,清姐兒給我吧。」

    易敏之低頭看了看聶清清,見她仍舊有些抽噎,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她說道:

    「還是我把她放回去吧。」

    「唉。」

    奶娘應了一聲,趕緊轉身前面帶路,小路上有個小樹枝都要撿起來,生怕絆倒了易敏之了,到了門口,又跟著小丫頭一起打起了簾子,等見她安穩

    了,又連忙跑去鋪床。

    易敏之小心翼翼的把聶清清放到床上,似乎是換了地方有些不適應,小小的身子扭動了幾下又抽噎了幾聲,易敏之輕輕拍著哄著,不多時,聶清清徹底睡沉了。

    易敏之示意藍藍留下看著點兒,她拉著奶娘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院子裡的丫頭們見聶清清睡著了,又得了另一個二等丫頭紫陌的吩咐,下去用飯去了,所以此時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

    易敏之在廊下的欄杆上坐下,又示意奶娘一起坐,奶娘慌忙搖頭:

    「不了,奴婢還是站著吧。」

    易敏之也不勉強,理了理鬢邊的頭髮,一手揉著腰,跟聶清清在床上彎著腰玩了半天還真是有些酸疼,奶娘見狀走上前來一手扶住了易敏之的肩膀,一手在她腰部按摩了起來,易敏之舒服的輕吟出聲,微閉了雙眼,問:

    「你是府裡的家生子?」

    似乎只有家生子才如此忠心了,不過也不盡然。

    奶娘笑道:

    「奴婢若是家生子,那麼就是皇家的人了,奴婢可沒那福氣,奴婢是夫人從外面買回來的。這府裡的家生子都是王妃陪嫁來的,餘下的下人俱都是買來的。只有幾個有臉面的大丫頭是打小伺候王爺,跟著從宮裡出來的。」

    「哦?奶娘可否告訴我幾位姐姐秉性如何?既然是宮裡出來的,教養一定都是頂好的了。」

    易敏之笑道。

    奶娘手下頓了下,然後說道:

    「那幾位姑娘脾氣秉性自然都是頂好的,只是三個沒了,一個嫁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易敏之眼神微閃,再開口已然換了話題:

    「剛才多有得罪,奶娘不要見怪。不知奶娘為什麼要把那個布娃娃給剪了?」

    奶娘歎了口氣,笑道:

    「姑娘既然是從宮裡出來的,應該知道一些忌諱的。」

    「巫蠱?」易敏之脫口而出,然後恍然大悟,這別說宮裡,就算是民間也最忌諱巫蠱,難怪從沒有聽過看過說什麼古人玩布娃娃的,她連忙起身對著奶娘福身拜下:「多謝奶娘。」

    奶娘也不避讓,生受了這一禮才把易敏之拉起來坐下,幫著她按揉肩膀:

    「姑娘以前當是千金小姐,也許不知一些隱諱污濁的事情,不過以後當時多聽,多看,少做,這才是為奴之道。至於那個避忌,奴婢以後當會告訴姑娘的。」

    易敏之點頭,拉了奶娘的手,讓她在自己身前坐下:

    「您也坐,以後也別叫我姑娘了,我今年十六,你呢?」

    奶娘略顯靦腆,笑道:

    「我二十。」

    易敏之微微張嘴,二十,大好的青春韶華,可是怎麼看著都有近三十的樣貌?她立刻收斂了驚訝,拉住奶娘的手笑道:

    「叫我敏敏就好,我以後叫你姐姐?姐姐叫什麼?」



第二十八章 恩將仇報

    奶娘晃了晃神,說:

    「娘家姓林。」

    她不欲多說,易敏之也不欲多問,當下「林姐姐」的叫了起來兩人拉扯著說著閒話,過了一會兒,紫陌過來叫她們去吃飯。

    他們下人的飯都在小廚房裡吃,當然如果願意也可以自己端到自己房裡去吃,易敏之初來乍到,紫陌也沒那麼麻煩,就直接在廚房擺了飯。奶娘卻是一直都在廚房用飯的,是以兩人一起進了廚房。

    易敏之進了廚房一看那飯菜,喝,果然豐富。奶娘林氏因著聶清清還在吃奶,飯食上很精細,清淡,而且席上竟然還有一盅燕窩。這個……當家的桐雪果然太過於賢惠大方了。

    再看自己的飯菜,蝦仁茄盒,蒜香排骨,椒鹽杏鮑菇,干煸鱔絲,湯是三菇滾花甲,飯是煮的香軟彈口的碧粳米飯。同樣四菜一湯一飯,原來昨兒個的晚飯也不過是敷衍自己呢。

    易敏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果然,這個世上誰都不是傻子。

    中飯吃到一半,桐雪那邊派人送來了易敏之留在宮裡的衣服,原本當時就要送來的,不過下人慣會捧高踩低的,昨兒個還是姨娘,今兒個就變成了三姑娘的貼身丫頭,這類的刁奴本就有事兒拖三分,沒事兒拖七分,這中午送過來已然很不錯了。

    易敏之看了那小包袱,本來也不想著收下,不過……

    易敏之的眼神微瞇,那天早上那麼匆忙,肚兜還被人縫了夾層,塞進了匆忙寫就的紙條,這些日子她學了不少針線活,現在回想一下,肚兜上面的針腳雖然密實,可是看上去很雜亂,不是新手縫的就是當時趕時間……

    那天身上穿的衣服……

    易敏之咬著筷子仔細回想……

    「姑娘這衣服還要嗎?」

    張大家的貪婪的看了一眼那衣服,雖說王府裡不缺吃穿,平日裡打賞也挺多的,不過誰都不會嫌銀子多不是?那衣服的料子可是上等貨,拿回去給女兒穿也是頂好的。

    對了!是從箱子裡翻出來的!全新的衣服!都要逃命了,還有工夫從箱子裡翻衣服!!!

    易敏之猛的站了起來,張大家的話她也沒聽見。

    張大家的一見她這樣子,心裡頗為不忿,不想給就說嘛,嚇唬人喲!

    「敏敏?」

    林氏見張大家的面色不虞,趕緊拉了易敏之一把,易敏之回過神來撇了張大家的一眼,對著林氏感激一笑,放下筷子從袖袋裡掏出幾個大錢兒來塞到張大家的手裡:

    「大媽辛苦了,您拿去買些零嘴兒給孫子吃吧。」

    張大家的看著那幾個大錢兒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太少了……

    「我剛來,還沒領到月錢,大媽不會嫌少吧?」

    易敏之笑瞇瞇的說,她自然知道輪規矩是要叫張大家的「媽媽」的,可是這又怎麼叫得出口?她又不是自己親媽。

    張大家的聞言趕緊笑了起來:

    「敏姑娘是伺候清姐兒的,老身怎能不滿呢?挺好的,挺好的。」

    一雙眼睛往桌上的飯菜飄了過去,她女兒兒子沒有進府當差,自己的飯食一直都是省下來給家人帶回去的。

    易敏之權當作沒看見,坐下去吃飯,見張大家的還不走,咬著筷子笑道:

    「大媽還沒吃飯嗎?」

    「嗯!沒有!」

    張大家的趕緊點頭,順便吞了口口水。

    易敏之笑瞇瞇的說:

    「大媽,既然還餓著,怎麼還不回去吃飯呢?小心一會兒別人都給你吃了。」

    「哎呀!那幫小蹄子!」

    張大家的跳了起來,也不惦記著易敏之的飯菜了,轉身扭動著肥大的屁股跑了。

    易敏之笑瞇瞇的開始扒飯,抬頭夾菜的時候卻看見對面的林氏面有憂色,她索性也不吃了,一屁股坐到林氏跟前,問:

    「林姐姐,怎麼了?」

    林氏面露苦笑的說:

    「張大家的是夫人跟前兒的紅人,你這次可把她得罪了。」

    易敏之無所謂的笑笑,她就是要得罪這人看看,若真的是那不堪的,桐雪身邊能容得下這樣的人,本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氏見她油鹽不進,歎了口氣,說:

    「這張大家的,是夫人先王妃的陪房,本是王妃娘家的家生子,張大家的求了恩典,兒子女兒都沒有進府當差,還都還了身契放出府去了,張大家的最是貪財,節儉,一文錢能掰成兩半花,府裡有個什麼東西都要順回去給兒子女兒。」

    易敏之眼神閃了閃,好奇的問道:

    「這夫人就不管管?」

    林氏無奈笑道:

    「這事兒夫人又怎麼不知道只是張大家的早年有恩於夫人,夫人又怎會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易敏之心下冷笑,怕是桐雪那位夫人已然恩將仇報了吧?盛極而衰,張大家的再張揚一段時日,自有人看不順眼站出來收拾了她,屆時桐雪自然礙著身份低微不好搭救,誰也不會說她半個不是。

    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易敏之坐回去繼續吃飯,吃完了飯就去找了一張紙來畫上一些玩具讓藍藍拿去找人做或者買進來。

    七巧板什麼的聶清清還是可以玩兒的,估計也就是拿著仍的份兒了,她畫了一些木頭剪子,刀子,再讓人做些木頭的鍋碗瓢盆讓聶清清可以拿著玩兒,既然布娃娃不能做,有施巫蠱的嫌疑,那麼木偶總成了吧?陶瓷的也可以啊,什麼芭比娃娃套裝之類的畫上一些,再讓人做幾件小衣服來。

    其他的例如一些用來變魔術的小物件易敏之也畫了出來,當初她崇拜劉謙,特地學了幾個月的魔術,大型魔術或許不會,不過小型的近景魔術還是難不倒她的,不然也不會從聶祁宏那裡那麼輕易的偷來送去的了。

    這些東西自然要經過張大家的手往桐雪處送去,桐雪同意了,這才可以往前院兒找大總管尋人去打,去買。張大家的懷裡揣著藍藍給的幾百個大錢兒,雖然藍藍沒說,不過自然有人告訴張大家的這東西是易敏之倒騰出來的,裡面還有一些東西不是給三姑娘玩兒的。

    張大家的捏著那一疊字畫往聽雪園行去,一路上搜刮了一肚子的話要在桐雪跟前兒告易敏之一狀,什麼以權謀私,什麼目中無人,什麼來的第一天就帶著三姑娘動刀動針的,什麼對當家的如夫人不敬……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2 P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王府的包子們

    「夫人可醒了?」

    張大家的到了聽雪園沒有立刻去找桐雪,而是估摸著她快午休起來了,這才到了門口去問守門兒的小丫頭。

    桐雪剛起來,正在梳洗,聽到外面張大家的話,示意燕舞叫她進來。

    燕舞出去叫了張大家的,張大家的在外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拉了拉衣擺,這才邁步進屋。照例見了禮,天花亂墜的把桐雪奉承了一回,這才掏出了藍藍給的那疊子畫紙:

    「這是三姑娘屋裡藍藍給的。」

    「哦?是什麼?」

    桐雪照著新到手的琉璃鏡子,左右瞧著,還是這鏡子照的毫髮畢現啊,只不過就是太難的了。

    燕舞接過了那疊子畫紙交給了桐雪,桐雪也沒立刻看,指點著梳頭的丫頭給插戴釵子,又覺得這口脂點的有些艷了,讓人給擦去一些。

    張大家的看著鏡子裡桐雪嬌美的臉龐,在看看映照出自己那張滿臉褶子的老臉,不覺往後退了半步,笑道:

    「說是新來的易敏之給畫的玩具,讓人去打一些。」

    「我看看。」

    桐雪撇了一眼畫紙,欲讓燕舞拿起來,卻是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自己拿了起來,一張一張的看過去,直到最後一張,她眼裡的光彩才黯淡下來,隨手把畫紙一丟,說:

    「讓深總管去才買去吧,以後蕊心院要什麼給什麼,不可怠慢。」

    深總管是前院兒的大總管,叫聶深,本是聶祁宏身邊的近衛兵,因著在戰場上斷了一條胳膊,聶深原名是什麼已經不可考了,據說本是孤兒,自幼為聶祁宏所救,所以這一受了傷自然沒處可去,便在王妃的示意下回到府裡當了總管。

    「是。」張大家的諂媚的笑著從燕舞手裡接過了畫紙,笑道:「夫人真是菩薩心腸,以老奴所見,夫人只要安心教導好鑫哥兒就好了,對三個嫡出哥兒好那是本分,對那個妾生的賠錢貨,只要過得去就成了,偏生夫人給她的衣食住行是最好的不說,還常常親自過問……」

    「好了,別說了。」桐雪拉下了臉來,「你閒的沒事兒做了是不是?以後別讓我在府裡聽到類似的話!不管嫡庶,不管是不是我生的,那都是王爺的孩子!」

    「是是是,老奴不說了,不說了。老奴這就去幹活。」

    張大家的裝腔作勢的給了自己一巴掌,聲音響亮,不過卻沒多大力道,點頭哈腰的說完就出去了,心裡卻打量著什麼時候幫著夫人宣傳宣傳夫人把沒了母親的庶女放到了心尖子上,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好。

    桐雪卻是暗怪張大家的不識抬舉,胡亂說話,若不是還有些用處,早就被趕了出去,不過……這也快了……

    下午聶清清一睡醒了,就找易敏之,飯都不吃一口就要她帶著自己玩兒,屁大點兒孩子,話都說不利索呢,卻一直惦記著玩兒。

    易敏之帶她做一上午的針線,這下午卻不知道要玩兒什麼了,想了半天,記得以前對門兒的小孩子最喜歡看人唱歌跳舞,索性叫了院子裡的小丫頭們載歌載舞的跳起來。

    小丫頭聶清清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熱鬧,自己懷裡抱著一面鼓,小巴掌不住的往上面拍「咚咚」作響之下笑的更歡實了。後來覺得餓了,叫過了奶娘,爬在她懷裡一邊吃奶,一邊死勁兒的扭著頭偏著臉看丫頭們唱唱跳跳。

    大庭廣眾之下哺乳讓林氏羞紅了臉,奈何清姐兒高興,她也只能紅著臉餵奶了。

    聶耳聶風聶雲三個上午跟著先生念了書,下午先生有事請假了,三個小傢伙就有些無聊,找了自家妹子聶清顏在花園子裡放風箏,這風箏還沒放起來呢就聽到角落裡的蕊心院載歌載舞的。

    聶清顏轉頭看著蕊心院的方向眼裡流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聶風瞧見了,丟下了風箏跑過去拽著聶清顏就跑:

    「妹妹,咱們過去看看。」

    聶清顏使勁兒往回抽著自己的手,轉頭看向自己的奶娘,口裡哀求道:

    「風哥哥,男女授受不親。」

    聶風轉頭瞪了一眼聶清顏的奶娘,低斥道:

    「咱們是親兄妹!什麼授受不親!」

    聶雲站到了聶清顏身後,擋住了她奶娘、的目光,說:

    「我們帶妹妹在院子玩兒會兒,奶娘回去休息去吧。」

    「這……」

    奶娘滿面為難。

    聶雲板著一張臉,卻也不敢下重話,他們兄弟三個滿了七歲就搬出內院了,這奶娘是見天兒的跟著妹妹的,萬一起了歹心自己是防也防不住的,偏生內院兒現在是那個女人在管著……

    「就在自家院子裡奶娘還怕妹妹會出事嗎?還是奶娘不放心我們兄弟三個?」

    聶雲冷冷的說。

    奶娘慌忙搖頭,眼神閃爍: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卻隻字不提自己回去的事兒,聶風就不耐煩了,拉著聶清顏就走,奶娘一看,邁步就要追上去,聶耳上前一步往奶娘手裡塞了一錠碎銀子:

    「奶娘自去喝酒吧,有潞河潞柳跟著就好。」

    潞河潞柳兩個趕緊上前去圍住了奶娘和幾個小丫頭七嘴八舌的勸了奶娘回去,聶耳三個進內院就只帶著貼身的兩個大丫頭,他們一見奶娘被打發走了,紛紛上前去拉著潞河潞柳兩個一疊聲的「妹妹」叫開了,這個說我新得了胭脂,那個說我新得了料子,還有的說有了新的繡花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就把兩個才十歲的小丫頭忽悠去一邊兒玩兒去了。

    這邊聶風拉著聶清顏跑的飛快,還沒有到蕊心院就看到了聶凌和聶清婉一前一後的過來了。

    聶清婉小小年紀身量卻比同齡的聶清顏長的高挑一些,一襲嬌嫩的鵝黃繡茉莉半臂,淡粉中衣,柳黃羅裙,把個六歲的小姑娘打扮的嬌嬌俏俏的,分外清麗可人。

    反觀聶清顏,中規中矩的豆綠繡蘭花右衽琵琶襟的短襦,紫色印花青蓮馬面裙,站在聶清婉身邊一個就是活潑可愛,一個就是老成刻板。



第三十章 七個包子一台戲

    聶風看著兩人的打扮就一肚子火氣,扯著聶清顏理都不理兩人,就要從他們身邊過去。聶清顏死死拉住了聶風,對著聶凌屈膝一禮:

    「二哥。」

    聶凌點點頭,聶清婉見人家都行禮了,自己才不清不願的馬馬虎虎的屈膝:

    「三哥,大姐。」

    轉目看到正過來的聶耳聶雲,索性一併施禮完事兒:

    「大哥,四哥。」

    聶耳遠遠兒的虛扶了一把,點頭,待他走到近前,聶凌對著聶耳拱拱手:

    「大哥。」

    聶雲中規中矩的跟聶凌見了禮,偷偷掐了一把聶風,聶風這才學著聶清婉的樣子馬馬虎虎的拱手:

    「二哥。」

    一堆小包子見禮完畢,都站在了原地誰也不說走。

    聶風是個站不住的,聽著牆那頭歡樂的笑聲,歌聲,一雙腳就掂了起來,仰著脖子往牆裡瞧。聶清婉也忍不住回頭去看:

    「三妹這裡什麼時候這樣笑過了?咱們進去看看吧?」

    聶風白了她一眼:

    「要不是你嫌她哭的厲害,她會搬到這裡?你憑什麼進去?」

    聶清清自打出生就沒了母親,出了娘胎也沒正經笑過幾次,不是板著小臉兒一言不發就是上躥下跳的調皮搗蛋,更多的時候就是哭的震天響。原本聶清清住的院子就在聶清婉的隔壁,可是聶清婉嫌她哭起來吵人,直接讓許香韻求了聶祁宏把人給放到了園子裡最偏遠的院落。

    提起這個事情聶清婉的臉色就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是府裡誰多的嘴,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她聶清婉容不下一個奶娃子,把人給趕到了花園子裡。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麼?名節,閨譽。

    名節自不必說,三從四德暫且也不說,還有兄友弟恭,上敬父母下友愛兄弟姐妹,要有容人之量,不然以後成親了,家裡那些小妾同房庶子庶女們怎麼辦?

    現如今她連一個小小的庶妹都容不了,以後可還能容得下丈夫的妾室?

    所以當許香韻帶著聶清婉出席聚會的時候,那些原本捧著她的名門貴婦們都有意無意的同她拉開了距離,就連他們家的女兒也都與她疏遠了很多。聶清婉並不知道為何如此,還是有一次偷聽來的,方才知曉,只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不過她聶清婉也不在乎,她是誰?當今皇上的親弟弟端王爺的二女兒!她還會愁嫁?只不過這讓人背地裡嚼舌根子卻讓她恨得壓根兒癢癢。

    「咱們進去看看吧。」

    聶耳見聶清婉的臉色不大好,提議道。

    「好啊!」

    聶風一聽可以去了,連聶清顏都忘記拉上了,甩開手就跑了。聶清婉一看,這還了得?怎麼能讓他先進去呢?!伸手一拎裙子,她邁開步子就衝了上去,她距離大門還近一些,幾步過去就和聶風一起擠進了大門。

    「?當」

    虛掩的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易敏之抱著吃飽喝足的聶清清目瞪口呆的看著門口你推我擠的兩個人,聶清清楞了楞「哇」的一聲撇著小嘴兒哭了。

    易敏之無奈的拍著聶清清,把她夾在了腋下走到門口。

    林氏那個怕啊,慌忙追在她身後生怕一個不注意把聶清清給掉到地上了。

    聶清清大概是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抱她,哭了兩聲之後不哭了,好奇的抬頭看看易敏之,看不到?好吧,還有眼前的兩人,這不是嚇到自己的人嗎?聶清清小嘴巴一癟,又要哭出來。

    易敏之一手架著聶清清,一手勾著她的腳丫子衝著聶風和聶清婉就踹了過去:

    「有禮貌嗎?進門不知道要敲門嗎?踹你們不懂禮貌!踹你們嚇壞清姐兒!」

    聶清清被這樣一弄咯咯笑的開心,被踹的兩個人先是不知所措,然後一個笑嘻嘻的跟著易敏之鬧了起來,一個寒著一張臉喝道:

    「還有沒有規矩了?!奶娘呢?教引嬤嬤呢?!見了姐姐就是這樣的禮數嗎?!」

    易敏之一瞪眼,把聶清清塞進了聶風的懷裡,喝道:

    「誰家的丫頭不懂事?不知道進門要敲門的嗎?我們不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你!」聶清婉氣的一跺腳,轉頭就去找聶凌,「哥哥!幫我教訓這個丫頭!」

    聶凌陰沉著一張臉邁上的台階看著門裡的易敏之,抿著唇一言不發,聶清婉一肚子火氣沒出發,哥哥過來了又不說話,索性自己來出氣!她蹬蹬蹬的走下去,一抬手就要去打易敏之。

    易敏之彎腰把臉湊了上去,這個動作讓聶清婉遲疑了一下,就聽易敏之挑釁的說:

    「你打呀,我可是皇后娘娘所賜,打了我,就等於打了皇后娘娘的臉,你打呀。」

    皇后娘娘算個什麼!她爹爹可是端王爺!當今聖上唯一的嫡親弟弟!

    聶清婉揮手就要打了上去,聶凌快步上前,伸手攔住了妹妹。聶清婉不服氣的想要抽回手,無奈聶凌力氣大的很,她只得悻悻的放下手來。

    易敏之得意一笑,轉身對著聶風和剛剛進來的聶耳,聶雲,聶清顏行禮:

    「奴婢見過幾位少爺姑娘,少爺姑娘萬安。」

    這邊兒一有動靜,院子裡的小丫頭們就噤聲了,這會兒看著沒事兒了,紛紛過來給府裡的小主子們見禮。

    聶耳道了免禮,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易敏之,隨後笑道: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易敏之笑道:

    「這不是逗清姐兒玩呢嗎?你們一起來?」

    聶風一聽有的玩兒,抱著聶清清就往院子裡跑去,一疊聲的問:

    「你們玩兒什麼呢!」

    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子抱著更加嬌小的聶清清,林氏頭一昏,差點兒倒下去,待反應過來,連忙驚慌失措的跟了上去:

    「風哥兒!把清姐兒交給奴婢吧!」

    易敏之扭頭看了一眼怯生生的站在聶耳身後的聶清顏,很是好奇他們怎麼不帶一個下人出來,聶凌聶清婉兩個後面可是跟了七八個的丫鬟婆子。她對著聶清顏招招手,笑道:

    「咱們去玩兒老鷹抓小雞。」

    「不了。」聶清顏搖搖頭,「我看著就好。」

    易敏之也不在意,不再招呼她,拉著聶耳聶雲兩個就去找聶風,從聶風手上接過了聶清清,她開始指揮著人:

    「大少爺,當老母雞,後面風哥兒,雲哥兒,藍藍你們幾個跟上,我和清姐兒當老鷹。」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2 PM

第三十一章 完美女人

    易敏之一聲令下,幾個人排排站好,聶雲卻是頂替了聶風的位置。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不過這兩人一動一靜,倒是很好區別。

    人都站好位置了,易敏之一聲令下開始老鷹抓小雞,她抱著聶清清在前面抓,林氏膽戰心驚的跟著她跑,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咯咯笑著踢著小腿兒的聶清清給掉到地上。

    聶風和幾個小丫頭在後面叫的聲音頗大,就連聶耳和聶雲兩個也都裂開了嘴巴笑的開心。

    易敏之偷空往門口看了一眼,聶清婉一臉羨慕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聶凌也是一臉彆扭的站在門口。

    「呀!」

    懷裡的聶清清一聲尖叫,把易敏之嚇出了一身冷汗,低頭一看,原來是抓住了吊在隊伍尾端的一個小丫頭。

    「清姐兒真棒!」

    易敏之誇讚著小丫頭,讓她站到一邊去,又示意了林氏回頭賞給這個機靈的小丫頭一些糕點。見抓到了人,聶清清笑的更加快樂,一雙小手拍著易敏之的手一直往聶耳那邊夠,易敏之趕緊又跑了起來。

    別說蕊心院了,現在半個花園子裡都能聽到這裡的歡聲笑語。

    桐雪笑意盈盈的引著三皇子往後花園走,心裡暗自奇怪這個三皇子怎麼一來就要找易敏之,偷眼再看跟在三皇子身後的兩個丫頭,身上都是罪奴的衣服,出宮也不換身衣服遮掩一下嗎?這麼招搖過市的,罪奴終身不得出宮,上百年的規矩,到了現在,大歷年初的時候被破壞了一次,現在這可是接連被破壞了三次了,易敏之出宮,三皇子身邊兩個罪奴跟著出來……

    「小嬸子這裡很熱鬧嘛。」

    聽到那歡聲笑語,三皇子忍不住想到昨天落在自己懷裡的那名少女,膽大心細。

    桐雪的笑容有些勉強,女子的閨譽重於一切,縱使三皇子是端王爺的親侄子也斷沒有在叔叔沒在家的時候去逛人家的後花園。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十幾個丫頭婆子,希望大姑娘和二姑娘好好在自己屋裡呆著。

    紫蘇紫璃幾個拉著潞河潞柳正躲在假山後頭說話,聽到外面的動靜,紫蘇跑去看了一眼,這下子驚得她一身冷汗,慌忙回頭叫了幾個人出來:

    「夫人和三皇子來了!」

    「呀!」

    潞河潞柳兩個叫了一聲,紫璃紫荷兩個趕緊摀住他們的嘴巴,拉著他們跑出了假山,齊齊跪在了鵝卵石道路上,待桐雪和三皇子帶著一堆丫鬟婆子過來,齊聲道:

    「奴婢見過三皇子,夫人,三皇子,夫人萬安。」

    桐雪眼睛在潞河潞柳兩個身上劃過,閃出凌厲的光芒,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紫蘇紫荷兩個,這兩個丫頭最是難纏。

    「你們主子呢?」

    桐雪笑盈盈的開口。

    紫蘇叩首,恭敬的說:

    「回夫人的話,大少爺說三姑娘的院子太小了些,所以讓奴婢們在外面候著。「

    端王府的人一直都叫聶耳為大少爺,因為叫耳哥兒有些像是叫「二哥」。當然,聶耳還是有小名的,只不過自從王妃去世之後那小名再也沒人叫過。

    桐雪被紫蘇的話氣的不輕,什麼院子小?一個一周多大的丫頭片子能住多大的院子?更何況蕊心院在聶清清入住的時候還特地修葺過了。

    三皇子倒是指著不遠處蕊心院的大門笑道:

    「小嫂子,聽說以前端王府裡,這處蕊心院是用來關受罰的妾室的,所以很是簡陋。那也只是聽聞,今兒個一見,果然很小。」

    蕊心院外面丫鬟婆子的站了一堆,桐雪凝目望去,認出來是二少爺聶凌身邊的丫頭和二姑娘聶清婉身邊的丫頭婆子。心中暗恨這兄妹幾個今兒個怎麼都扎堆兒過來了給她拆台來了,她面上卻笑道:

    「這端王府本是先宰相府邸,就算是用來關受罰妾室用的,這蕊心院建的也是相當不錯的。更何況聖上賜下這所宅子的時候已然命人大肆修繕過了,這蕊心院也被改成了一處休息的場所,不過就是三姑娘有些頑劣,讓人很是頭疼,所以才讓她住在了這裡。」

    三皇子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也不知這話他信了幾分。

    後頭的孫香香卻是撇了撇嘴,說:

    「貴府上的三姑娘才一歲多吧?能有多頑劣?」

    「香香!」

    她話音甫落,寧馨拉了她一把,然後歉意的看向桐雪,屈膝道:

    「夫人,對不起,香香不大會說話。」

    桐雪飛了一眼三皇子,見他似乎沒聽到的樣子,也只有賢惠的笑笑:

    「沒事兒,不礙的,三皇子,這邊請。」

    三皇子點點頭,邁步就要往前走,一旁跪著的紫荷身子晃了晃,從鵝卵石路邊倒到了路中間。三皇子一愣:

    「你們怎麼還不起來?快,快叫御醫!」

    紫蘇忙道了謝,又猶豫的看向了桐雪,見她點了頭,才起身和紫璃等人一起扶了紫荷到旁邊,又叫小丫頭去喚婆子抬滑竿過來。然後又眼巴巴的瞅著桐雪。

    桐雪不悅道:

    「你看什麼?」

    這個紫荷,昏的真是時候!

    紫蘇可憐兮兮的說:

    「夫人,對牌。」

    去請御醫是需要桐雪出示對牌才能讓前院兒的大總管去宮裡請人去的,沒有對牌,她就算去找大總管了,這別說御醫了,大夫可能都過不來。

    三皇子看向了桐雪,見她拿出了對牌扔給了紫荷,方才笑道:

    「還是侄子往這府裡來的太少了,竟不知道小嬸子御下如此嚴厲。」

    桐雪笑的勉強,開口卻是換了話題:

    「三皇子有空當過來多坐坐的好,大少爺,風哥兒,雲哥兒還有鑫哥兒都念叨著您呢。」

    「哦?」三皇子打量了一眼桐雪,笑道:「鑫哥兒可是會說話了?」

    桐雪的臉色刷的就變了,兒子一周了,還不會說話,這一直是她心裡的痛。想那只會哭的聶清清六個月就會叫娘,七個月會叫爹,現如今一歲兩個月了,雖然話說得不是那麼利索,可是已經會很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意見了。

    三皇子不再去看桐雪,這個女人的心思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只不過她向來八面玲瓏,做事滴水不漏,唯一的逆鱗便是她的兒子聶鑫。這京城中的貴婦們多半與之交好,叔叔聶祁宏也把管家大任交付與她,只是對於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賢惠女子,他總是看不順眼,只覺得太過虛假。

    過了好半響,桐雪才調適好自己的心情,笑盈盈的打算邀三皇子繼續前行,卻不料紫蘇去而復返,步履匆匆。



第三十二章 皇子駕到雞飛狗跳

    「做什麼這麼匆匆忙忙的?!」

    桐雪皺眉呵斥道。

    紫蘇慌忙行禮,道:

    「側王妃和二皇子過來了。」

    許香韻和二皇子?

    桐雪疑惑的看向了三皇子,這兄弟兩個怎麼前後腳的過來了?

    「來花園裡?」

    桐雪問。

    「是的,奴婢告退。」

    紫蘇恭敬的回答,抬頭間看到許香韻和二皇子已然從另一條路過來了,她匆忙施禮後快步退開。

    三皇子對著桐雪點頭示意,自己先迎了上去,揖禮笑道:

    「二哥。」

    桐雪跟著屈膝施禮:

    「婢妾見過二皇子,二皇子萬安。」

    二皇子一手晃著折扇,一手虛虛扶了一下,示意桐雪起來,瞟了三皇子一眼,笑道:

    「怎麼?先前見你匆匆出宮,竟是為了來七叔這裡?還帶了這兩個,罪奴?」

    寧馨和孫香香慌忙跪下,俯身叩頭:

    「奴婢見過二皇子,二皇子萬安。」

    二皇子點了點頭,忽然眼睛一亮,刷的一下合上扇子指著寧馨說道:

    「你抬起頭來。」

    寧馨和孫香香伏爬在地上,並不知道要誰抬起頭來,孫香香悄悄抬高了頭,從眉毛上看過去,見那扇子指著寧馨,微微咬了下唇,悄悄拉了寧馨一把,寧馨會意,抬頭看了二皇子一眼,隨即垂下頭去。

    二皇子這一看,啞然失笑,嘖嘖搖頭:

    「左都御史的女兒,不過如此。三弟,真是委屈你了。」

    三皇子不明所以的看著二皇子,一手卻是已然扶起了寧馨。

    桐雪看著這刀光劍影的很是有趣,那許香韻早已看到了蕊心院門口站著寶貝女兒和兒子身邊的丫頭婆子,已然心急的催促道:

    「二皇子不是要見那個丫頭嗎?就在這蕊心院。」

    「哦?」二皇子笑了起來,多了一分熱切:「咱們快走!」

    許香韻連忙在側前方引路,走沒幾步,她的貼身丫頭便揚聲道:

    「二皇子,三皇子駕到!」

    這一聲喊,慌了丫頭婆子們的腳,連帶著裡面玩兒的開心的易敏之聽到後也不知作何反應。

    這二皇子三皇子來這裡做什麼?

    再轉頭看去,一院子的丫頭婆子來回跑著,這個要進屋子,那個說要過去跪著,你推了我,我擠了你,還有慌亂中撤掉別人衣服的。就連那聶清顏和聶清婉姐妹兩個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聶耳看著這一個兩個慌亂的樣子,冷不丁的喝道:

    「還愣著幹什麼?跪下!」

    胡亂跑著的丫頭婆子們也不動了,就地跪了下來。

    易敏之滿頭大汗的抱著同樣汗水淋漓的聶清清,小傢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見大家都不陪她玩兒了,不高興的哼哼著,扭麻花兒似的扭著身子。

    「清姐兒,安靜點兒。」

    易敏之低聲哄著聶清清,腳步聲傳來,她抬頭看了一眼門口,見浩浩蕩蕩進來一群人,連忙抱著聶清清跪了下去。

    「奴婢見過二皇子,三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萬安。」

    「聶耳,聶凌,聶風,聶雲,聶清顏,聶清婉見過二皇子三皇子。」

    聶耳帶著弟弟妹妹們站到了門口,二皇子三皇子一進門就帶著他們跪了下去。合著一院子的丫頭婆子的聲音中見了禮。

    「起來,陪我玩兒。」

    聶清清扭了一會兒,見仍舊沒人理會自己,立馬就急了,尖聲叫了起來。

    桐雪不悅的皺了下眉頭,沒說什麼,許香韻卻是叫了起來:

    「你叫什麼呢!奶娘呢?還不把清姐兒抱進去!」

    「是!」

    林氏一直在易敏之身邊,許香韻一說,立刻就從易敏之手裡抱過了清姐兒,不由分說的把她抱進了房間裡。

    「放我下去!啊!!!」

    清姐兒一見要進屋子,立刻叫了起來,一雙小手對著林氏臉上是又抓又撓,腳丫子也對林氏的肚子踢了過去,林氏挨了幾下,仍舊快步把她抱進屋裡,早有機靈的小丫頭爬過去打了簾子,此時林氏的頭髮已然讓清姐兒撓亂了,一進屋子,髮釵「叮叮噹噹」的落了一地。

    許香韻面色有些尷尬,剛要說換個地方說話,就瞅見了跪在後面髮釵凌亂的聶清婉,她過去想要拉起女兒,卻又回頭看向了二皇子。

    易敏之從頭到尾都低垂著頭,卻仍覺得有人目光不善的打量著自己。過了一會兒,猛然聽到二皇子說:

    「好了都起來吧。」

    她鬆了一口氣,視線好像消失了。不過片刻,兩道打量的目光又射了過來,她心頭一哆嗦,往後退了半步,掩到了聶雲和聶清顏後側。

    「你這衣服怎麼回事兒!」

    許香韻拉起了女兒到底是咋呼了起來,這出門兒的時候是個名門淑女,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變成了小瘋子了!她能不氣嗎?

    「我們玩兒老鷹捉小雞來著,是敏敏教的。」

    聶清婉還是很怕自己的母親的,低垂著頭說。

    易敏之聞言心中一凌,不等許香韻發作,她先跪了下去。

    許香韻眼睛一翻就要發作,眼尾餘光看到二皇子盯著易敏之那興味盎然的神色心頭對那易敏之不免又多了幾分看不順眼,只不過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她恨恨的瞪了女兒一眼,轉頭招呼了丫鬟婆子帶著下去換衣服:

    「女兒有些頑劣,讓二皇子,三皇子見笑了。」

    二皇子從易敏之身上抽回目光,笑道:

    「無妨,女孩兒活潑一些的好。」

    這話讓許香韻的臉上笑開了花,一雙嘴一張一合的就誇起了自己的女兒。

    這是要賣自己的女兒?不對啊,二皇子和聶清婉不是堂兄妹嗎?還是說許香韻打算從皇后那邊下手?在皇后娘家給聶清婉找個婆家?不過,六歲太早了點兒吧,又或者……端王爺跟二皇子是一夥兒的?這可是不妙啊……

    易敏之一面想著,一面悄悄挪了下腿,就見前頭的聶雲往後退了半步,伸腳踩住了她大半條裙子,壓的她抬起的腿又跪了下去。

    這人!

    易敏之抬眼?了一下跟許香韻聊得熱乎的二皇子,抬手悄悄掐了一把聶雲,聶雲腿一吃疼,縮回了腳,易敏之趁機換了個姿勢,又抬眼往二皇子那邊看去,卻冷不防對上了桐雪笑盈盈的目光。

    她不由心頭一顫縮了縮脖子調開目光,卻又和三皇子含笑的眼睛對上,她慌忙垂下了頭,往後縮了縮身子,盡量使自己不顯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3 PM

第三十三章 處處有姦情

    桐雪環視一圈院子,剛才許香韻一發作,不光易敏之,連剛起來的丫頭婆子的也跪了一地,二皇子沒有叫起誰都不起來,她笑道:

    「二皇子,三皇子,這裡不大適合說話,不若去園子裡的流觴亭如何?」

    三皇子看了一眼畏手畏腳縮在後面的易敏之,也笑道:

    「是啊,皇兄,咱們在這裡跪著這一地的人也不合適。」

    二皇子聞言似乎是剛注意到這又跪了下來,笑道:「是我的疏忽,都起來吧,」然後他走到了聶雲跟前,對著縮在聶雲身後的易敏之伸出了手,溫柔異常的說:「敏敏,還不快起來?」

    嘶!

    常聽說「仿若冬天掉進了冰窖裡」易敏之此刻算是見識到了,她強笑一下,躲過了二皇子的手起身,腳尖順便在聶雲後腳跟踩了一下。聶雲站起的就慢了片刻,讓易敏之搭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

    見易敏之對自己視而不見,二皇子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變了又變終是長歎一口氣,轉身走到了門口,一隻腳邁到了門外,卻又頓住了,良久才回過身對著桐雪一揖到地:

    「煩請小嬸子多多照顧敏敏。」

    桐雪趕忙閃身到一邊沒有受他這一禮:

    「二皇子這說的什麼話,婢妾還會讓敏姑娘吃虧嗎?」

    三皇子似笑非笑的說:

    「桐夫人賢惠,善待下人是出了名的,二哥不必憂心。」

    二皇子蹙了眉頭,似是對三皇子口中的「下人」二字不滿,不過他終究是沒再多說話,轉頭又看了一眼垂頭站在聶雲身邊的易敏之一眼,走了。

    這一眼看的她頭皮發麻,不由自主的又往聶雲身邊縮了縮,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尚且八歲的孩子,身高還不到她肩膀的孩子竟然出奇的讓人心安。

    許香韻眼巴巴的瞅著二皇子走了,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又湊到了三皇子跟前笑道:

    「咱們不若去流觴亭吧,大少爺最近排了新戲,三皇子要不要聽一聽?」

    戲?

    易敏之一挑眉,偷眼看了下聶耳,十歲的孩子,身量還沒有張開,看上去瘦瘦的,側臉很是柔和,這若是扮上裝去……

    聶耳羞澀一笑,耳朵都紅了半邊:

    「池哥哥想要看看嗎?」

    易敏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偷眼向三皇子聶池易看去,卻見他面色如常的摸摸聶耳的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桐雪:

    「不了,我還有事,這就走了。」

    聶耳略略有些失望:

    「池哥哥……」

    三皇子又揉了揉他的頭:

    「你是端王爺的長子,日後是要請封世子的,當有長兄和世子的風範,不可沉溺於這些事情,離那些人也遠一些,戲子,終究是下九流……」

    「池哥哥!」聶耳面色漲紅的打斷了三皇子的話,激動的攥緊了拳頭,櫻紅的唇微張,抖動半響最終還是懦懦合上,拳頭鬆開了又緊,終於還是垂了下去,低頭道:「三皇子教訓的是,聶耳記下了。」

    「嗯。」三皇子讚許的點點頭,又看向了一旁的聶風,「你也是,若是喜歡習武我幫你找幾個教習師傅,別跟著那些走江湖賣藝的去學,再不濟外面還有聶深管事,他戰場上下來的,當時一等一的好手。那些魔術之類的就不要再碰了。」

    「真的要幫我找師傅嗎?」

    聶風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三皇子問。

    三皇子點頭:

    「我跟七叔說一聲就可以了。」

    提到父親,聶風眼神黯了黯,隨後又笑道:

    「那就多謝哥哥了。」

    桐雪在一旁笑的尷尬:

    「這,多勞三皇子操心了。是婢妾的疏忽,婢妾立刻就去幫風哥兒找師傅,再散了家裡的戲班子。」

    三皇子沒有理會她,眼睛又從聶雲身上看過去,掠過了他看了眼易敏之又看了眼聶清顏,然後走到易敏之跟前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

    「這個送給你。」

    易敏之正偷眼看著桐雪變幻莫測的神情和許香韻不悅的臉色,冷不丁的眼前伸出一隻手來,看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東西,她下意識的伸手接過。

    三皇子笑著點頭,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可不許弄丟哦。」

    戲謔的語氣,熟稔的動作,似乎兩人認識已久,易敏之微微晃了晃神,隨即暈紅了面頰低低「嗯」了一聲。

    「好了,我走了。」

    得到回應,三皇子心滿意足的帶著面色心思各異的寧馨和孫香香走了。

    桐雪欲要相送,卻被落在後面的寧馨攔下了,她面色不善的回頭看了一眼許香韻和聶耳,弄不清楚到底是許香韻打壓聶耳還是這兩個聯起手來在別人跟前落她的面子。

    許香韻見沒什麼事兒了,招呼過一旁隱形人般的兒子帶著一堆丫鬟婆子走了,臨了兒還不忘瞪易敏之一眼,雖說想要發作她,可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似乎和她有什麼曖昧。許香韻一手拉著兒子,心裡盤算開了。

    桐雪見許香韻走了,自己也不願意呆在這裡,轉目看了一下頗為狼藉的院子,說:

    「都把這裡收拾一下,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這是後院,呆了這大半日的也該避避嫌了,不然被王爺知道了可有是一頓說教。大姑娘,你不是要學女工嗎?」

    「嗯。」

    聶清顏懦懦的應了一聲,扭著手指對著聶耳,聶風,聶雲屈膝行禮道別,又對易敏之點了點頭,算是答謝今兒個陪著她玩兒。

    聶耳聶風聶雲三個對著桐雪作揖道別,又對著易敏之道了謝,跟在妹子後頭走了。

    易敏之笑笑,看著桐雪幾句話就把人全給趕走了,還抬出了王爺聶祁宏的名字來壓住那三個,看樣子,效果很好。

    桐雪看著易敏之低眉垂目的,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走到易敏之身邊拉起她的手笑道:

    「昨兒個多有怠慢,敏敏妹妹別跟姐姐一般計較。」

    易敏之不動聲色的抽揮手,抿了抿鬢角:

    「夫人言重了,奴婢身份卑微,當不起夫人一句『妹妹』。」

    桐雪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嗔怪道:

    「妹妹莫不是看不起姐姐是丫頭出身?」



第三十四章 你是誰

    桐雪本是丫頭出身,最忌諱別人拿這個說嘴,如今她自己說了出來,可見已然動了真怒,燕舞和幾個丫頭婆子一聽她這樣說立刻提起了精神,警惕著,生怕做錯什麼事兒了,吃了刮落。

    易敏之的笑容就有些僵硬起來:

    「夫人……」

    桐雪板著臉半響方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剎那間陽光明媚:

    「嚇到你了?不要怕,走,去我院兒裡坐坐。」

    她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攜著易敏之的手往門外走去。

    易敏之無奈的任由她拉著,心頭卻是有些怕的。

    那個二皇子似乎和本尊很熟悉,似乎還有私情?三皇子呢?真的是第一次見面?易敏之心頭有些拿不準,那個方慈也只是見過十年前的本尊,對於這十年中的事情想來是一無所知的,她要到哪裡去問別人呢?萬一穿幫了呢?還是編個理由失憶?

    不知不覺間,易敏之被桐雪帶到了聽雪園,聽雪園的佈置規格又不一樣,和茶園差不太多,前面抱廈,中間花廳,左右各有小套間。天氣炎熱,桐雪也沒有往裡面走,就在抱廈的羅漢床上坐下。

    易敏之恭敬的侍立在一旁,待燕舞端了茶來,她忙去接過托盤小心翼翼的上了茶,陪笑道:

    「夫人請喝茶。」

    桐雪彷彿這時才發現易敏之還站著,連忙笑道:

    「怎麼能讓你站著呢?來,快坐下。」

    易敏之苦笑道:

    「夫人,奴婢今時不同往日,還是站著吧。」

    聽了她這話,桐雪就歎了口氣,拉著易敏之的略顯粗糙的手摩挲著:

    「若不是遭逢大變,你此時當是和二皇子定親了吧?」

    易敏之的臉色瞬間慘白,吶吶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兒又怎是奴婢可以做主的?」

    桐雪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易敏之,見她表情不似作偽,歎息道:

    「也是你命苦。要不要我托王爺打探一下易大人的消息?」

    只打探易大人?

    易敏之心下有些納悶,臉上卻顯出了希夷又懼怕的神色來:

    「還是,不要給王爺添麻煩了。」

    說完,她又咬著唇,問:

    「真的可以嗎?」

    桐雪笑道:

    「放心,這事兒還難不倒我。」

    易敏之苦澀的笑笑:

    「找到又能如何?只是不知,不知,我的母親……」

    桐雪轉目看了一眼,燕舞帶著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她拉著易敏之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側,說:

    「易夫人……自裁了。咱們大周朝的女人命苦啊。」

    說著她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易敏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桐雪的神情,待他說出自裁之語後,整個人震了一下,似是無意識的吶吶道:

    「不可能,母親,母親怎會,怎會……」

    桐雪從帕子下看到易敏之的反應心頭疑惑,臉上卻帶了幾分哀戚之色:

    「妹妹節哀。」

    易敏之本有心去問為何說「大周朝女人命苦」,眼睛一轉,卻是垂了眼,掏出帕子摀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在宮裡消息不便,你母親也不會怪罪你的。」

    桐雪把易敏之攬在了懷裡低聲安慰著。

    易敏之哭了半響,這才抽噎的問道:

    「不知我母親的墳塋在哪裡,我想去祭拜。」

    心神激盪之下竟然連奴婢都不說了,桐雪眼神閃了閃,說:

    「犯官家眷的屍身都要丟到亂葬崗的,我讓深總管帶人去找找。」

    「謝謝,夫人。」

    易敏之抽抽噎噎的說,抬頭之間卻發現自己這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竟然全都呼在了桐雪牙色銀線盤球的褙子上頭,她慌忙站了起來,跪倒在地上:

    「都是奴婢不好,弄髒了夫人的衣服。」

    桐雪聞言低頭看去,上好的宋錦就這麼被糟蹋了,她不甚在意的拿帕子擦了擦,笑道:

    「不妨事兒的,回頭命人再做一件就是了。」

    可惜了,統共就得了三匹,一匹月白瑞草雲鶴的給了爺做衫子,剩下的料子給了幾位少爺。一匹青綠如意牡丹給了側妃許香韻,一匹就是她身上這個牙白盤球的了。而這兩匹布也不是全然都給她們的,剩下的料子是要給兩位小姐做衣服的,許香韻那邊就算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斷不會少了她的,自己這邊……

    桐雪微歎口氣,蝶舞針線好,回頭讓她改成對襟短襦給大姑娘算了。

    易敏之低聲謝了桐雪,又把她誇讚了一回,桐雪見她情緒平復了,叫了燕舞進來幫著她洗了臉。

    易敏之見天色已晚,就起身告辭了,桐雪留了下,易敏之堅持要走,也就沒有再留,讓燕舞給她拿了一盒胭脂。

    易敏之雙手接過了雕刻了白雪公主的白玉胭脂盒,她雙目一閃,險些把胭脂盒掉到地上。眼角?見桐雪臉上笑意更深,心頭不免有些疑惑,遂摩挲著盒子笑道:

    「這上面的畫真漂亮。」

    桐雪端起茶來笑道:

    「是王妃所畫呢。」

    「是嗎?」

    易敏之流露出些微的遺憾,然後略一欠身退了出去。

    天色已晚,整個院子泛著藍白色,從聽雪園到蕊心院要走上十多分鐘,這剛剛到了院子裡,天色便暗了下來。易敏之瞇了眼,有些看不清楚路了,巡夜的婆子也開始在院子裡巡視起來,不過距離這邊有些遠,她有心去喊也得那邊聽到才是。

    微風拂過,易敏之腦後一陣勁風襲來,她暗道不妙,想要躲閃已是不及,脖子微痛,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

    「砰!」

    聶深腋下夾著易敏之進了密室,毫不猶豫的就把她給丟到了地上。

    易敏之疼的全身一縮,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聶祁宏面色陰沉的看著易敏之:

    「易大人的千金是不會武功的,你是誰?」

    那日在城外看到她一個翻身就利索的站了起來,讓他想起了這若是用在戰場上會讓兵士們少多少傷亡,又節省多少時間。回府以後就命聶深去查了這易大人一家人。

    一查之下竟然發現這見到的易家大小姐和打探到的根本不像是一個人,這也是聶祁宏拖到現在才下定決心去找易敏之的原因。雖然他未必整治不了易敏之,可若不知底細到底會平添許多麻煩。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4 PM

第三十五章 悲催的易敏之

    易敏之面色一變,攻擊姿勢仍然不變,冷聲道:

    「我本是深閨女子,會什麼不會什麼外人怎會得知?」

    此時此刻,她是懼怕的,因為沒有誰會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恰恰她卻是不知道,希望聶祁宏不要去問她父母的名字。

    果然,聶祁宏再開口的時候,易敏之鬆了一口氣,只聽他問:

    「你的功夫是跟誰學得?」

    「家傳!」易敏之果斷開口,然後補充:「母親所教。」

    人已經沒了,你愛上哪兒查上哪兒查去,至於本尊的外祖家?對不起,她現在還沒想到那麼遠。

    聶祁宏沉默下來,易敏之神經有些緊張,這個姿勢擺的久了手就有些酸,她想要換個姿勢,卻怕和剛才一樣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

    良久之後,聶祁宏敲著桌子,說:

    「把你會的教給聶深。」

    易敏之卻是有些疑惑,她會的?她會做包子,要不要教?

    「教什麼?」

    她警惕的問。

    聶祁宏看了她一眼不欲多說,起身就要出去,易敏之見狀連忙叫住了他:

    「等等。」

    「何事?」

    聶祁宏頭也不回的問。

    易敏之收起了拳腳看著聶祁宏問:

    「我教可以,你可要付學費的。」

    聶祁宏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帶著笑意,說:

    「要什麼找深總管就可以。」

    看著聶祁宏頭也不回的走了,易敏之不禁撇撇嘴,不怕她獅子大開口?不過這要點兒什麼還真的好好想一想。

    這聶祁宏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若重信諾,那麼不妨要他一個承諾,若是奸狡如狐,那麼只能拿銀子辦事兒了。

    易敏之向來懂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所以她轉頭對一旁沉默如隱形人的聶深說:

    「深大總管,我想要什麼,暫時還想不起來,不過現在可以把我送回去了吧?」

    「可以。」

    聶深話音甫落,易敏之再次軟倒在地,昏倒前一瞬間,她發誓一定要聶深好看!

    「敏姑娘,敏姑娘。」

    藍藍輕輕拍打著易敏之的臉,見沒有反應,著急的看向身後:

    「深總管,敏姑娘怎麼還不醒啊?」

    聶深看了踏上沉睡的易敏之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易敏之一個激靈立時坐了起來,脖子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她瞪著聶深的手,這裡就藍藍和聶深兩人,除了聶深還能是誰打她?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不成?!

    翻身利索下床,易敏之操起床上的枕頭就往聶深身上招呼過去了。拜夏天所賜,連個丫頭睡的都是瓷枕,這要是砸結實了,聶深除非練過鐵頭功,不然一定見紅。

    聶深也不會傻傻的等在原地被砸,一個閃身到了易敏之身後,手起刀落,是手刀……

    易敏之再次倒了下去。

    聶深!我跟你勢不兩立!!!

    「啊!」

    藍藍驚叫一聲,趕緊去扶易敏之,她本才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力氣不大,被易敏之一帶,踉蹌了兩步,胳膊上一燙,竟然被聶深扶住了。她面色微紅的對聶深低聲道:

    「謝謝。」

    聶深看了一眼她瘦弱的身板兒,單手抓住易敏之的胳膊往床上一甩,鬆手的剎那又在易敏之身上戳了兩下。

    「砰!」

    易敏之再次被摔了一下。藍藍閉住眼睛不敢去看,這得多疼啊。咦?沒有動靜?藍藍詫異的看過去,只聽聶深說:

    「我點了睡穴,她要睡到明天才會醒。」

    說完,他對藍藍點了點頭出去了,內院本不是他該來的地方,雖然是避了他人耳目,可是呆了這許久已是不該。

    這邊聶深剛走,藍藍耳邊就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叫,然後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嚎哭,她轉頭看了一眼易敏之,能哄得下那位小祖宗的人在這裡,這可怎麼辦才好?

    端王府書房。

    聶深輕輕推開了門,黑暗中聶祁宏坐在書桌後面閉目養神,聽到他進來,問:

    「什麼條件?」

    聶深垂首肅立在桌旁,答道:

    「她說還想不起來。」

    頓了一下,他問:

    「王爺,就這麼做合適嗎?」

    讓一個女子教導他如何最快的從倒地姿勢站起迎敵,然後再用於軍中,傳出去好聽嗎?

    聶祁宏一擺手: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那她?」

    聶深有些擔憂。

    聶祁宏說道:

    「她就關在府裡又能去跟誰說?」

    聶深卻不敢苟同,這府裡也不是鐵桶一般,王爺回來兩年了,還看不透。這個話題不好多說,他轉而換了個話題:

    「幾位少爺該請師傅教導拳腳功夫了。」

    聶祁宏一皺眉頭:

    「夫人沒請?」

    聶深就有些為難:

    「夫人請了夫子教導幾位少爺的功課。」

    「這就是了,」聶祁宏有些不以為然,「唸書才是正途。」

    聶深有些頭疼,聶祁宏哪兒哪兒都好,就一遇到女人,腦子就轉不過來彎,還當著是他的手下呢。

    「王爺,少爺們唸書又有何用?科舉本就難以入仕,幾位少爺又聰明,士子們寒窗苦讀,為了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難道讓少爺們去佔了他們的名次?還不若學些拳腳功夫,將來戰場上立功。而且,大少爺也該跟在爺跟邊兒學習管家了。」

    聶耳?

    想起他那娘娘腔的樣子聶祁宏的眉頭鎖的更厲害。

    聶深看在眼裡,趁機加了一把火:

    「大少爺喜歡詩詞歌賦,可也不能老這麼下去,他可是要繼承爵位的。」

    「詩詞歌賦?是唱曲兒吧?」聶祁宏冷哼一聲:「我又不是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聶深在心裡歎息,大少爺,我該說你偽裝的太好了嗎?只是想起大少爺和三少爺的吩咐,他又不得不繼續保密下去:

    「王爺,您不為別的想想,也改為大小姐想想吧。」

    說道女兒,聶祁宏的臉上才柔和起來,那是王妃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對於這個孩子,他心情有些複雜:

    「這事側王妃也說過,好了,就交給你辦吧。」

    「是。」

    聶深鬆了一口氣好在換師傅的目的達到了,至於以後,大少爺,三少爺,全看你們怎麼拉回父親的心了。

    「對了,去易敏之外祖家查查。」

    就在聶深準備出去的時候,聶祁宏突然說道。

    「是。」

    聶深躬身退了出去。

    黑暗中,聶祁宏捏著手中的玉珮若有所思。



第三十六章 紫陌的心思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時候,易敏之終於醒了過來。

    痛

    是她現在唯一的感覺,臉上疼,脖子疼,全身上下更是疼。

    「嗯……」

    易敏之低吟一聲睜開了雙眼,看到頂上的帳幔和身下的架子床仍舊愣了愣,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已然不是她的單人床,不是她髒亂差卻很溫馨的小窩。

    片刻後,她猛然坐了起來,卻牽動了身上的肌肉,疼的她呲牙咧嘴。

    一直守在門外的小丫頭聽到動靜連忙開門進來,見易敏之起來了,歡喜道:

    「敏姐姐!你可算起來了!」

    小丫頭說完轉頭就跑,口裡不住的叫著:

    「敏姐姐醒了!敏姐姐醒了!」

    不過眨眼兒的功夫,整個蕊心院的人都蜂擁到易敏之的屋子裡,她看著那些人不明所以:

    「你們怎麼了?」

    「我的敏姐姐,你可是醒了!」

    紫陌抱著眼睛紅腫,不住抽噎的清姐兒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就把清姐兒往易敏之懷裡一塞。

    「敏姐姐!」清姐兒眼角掛著淚珠兒就笑了起來,摟住了易敏之的脖子就不撒手,「敏姐姐陪我玩兒!」

    易敏之揉揉仍舊有些發疼的臉轉頭看向藍藍:

    「她嗓子怎麼啞了?」

    藍藍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她說:

    「都哭了一個晚上了,奶娘哄了一晚上,這不是剛剛睡下。」

    易敏之試著去拉清姐兒的手,哄著她:

    「乖,讓我換件衣服好嗎?」

    「不要!」

    清姐兒死死摟著她的脖子就是不撒手。

    易敏之無奈的看向藍藍,後者搖搖頭,示意紫陌上去幫著易敏之抱好清姐兒,她扶了易敏之起來,招呼幾個小丫頭關門的關門,拿衣服的拿衣服。

    要說抱孩子,陪著孩子玩兒,還是穿著短襦合適,這個大周朝好像糅合了明清以前的各種衣服以及建築,不說別的,一個王府光易敏之見到的不同格局的院子就有三個了,還有這衣服,漢服的曲裾儒衫,唐裝坷子裙,抹胸長裙,廣袖衫,還有宋明階段的短襦長裙,對襟褂子,各式各樣的衣服看的人是眼花繚亂。

    在這個王府除了二三等丫頭以及粗使婆子穿的衣服有特別的規定以外,其他人穿的衣服都很多變,大丫頭的衣服大多更是主子們賞下來的舊衣裳,所以也不乏那穿著華麗似主子的婀娜丫鬟。

    藍藍親自給易敏之找了一件櫻草色的七分袖對襟褂子,豆綠色中衣袖口繡著簡單的紋飾,竹青色喜鵲馬面裙,大大方方簡簡單單。

    小丫頭端來了水伺候著易敏之洗了臉,她也不讓上妝,叫藍藍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用綵帶扎上,配上三五個簪花釵子,耳環因為怕清姐兒拿去玩兒,這蕊心院上下是都不讓帶的,就連鐲子和項鏈,他們也都是不戴的。

    易敏之這邊不用紫陌幫忙了,她便轉身去收拾床鋪,軟綿綿的水綠色錦被一抖,上面同色的荷包滾落到床裡,她連忙彎身過去去撿,只見裡面露出了雞油黃的翡翠把件,她眼前一亮,面色潮紅的撿起玉珮轉頭問:

    「敏敏,這是三皇子送給你的?」

    易敏之瞄了一眼,點頭,三皇子也是個聰明的,這東西經過他的手一轉,立刻漂白了,就算皇后想要收回這玉珮也要估計三皇子那邊,只是這玉珮到底有何奧妙?

    「給我!」

    清姐兒看著玉珮鮮亮的顏色就興沖沖的叫道,肥嘟嘟的小手兒一翻,對著紫陌一抓一抓的。

    紫陌看著手裡的玉珮有些不捨,略一猶豫,就見手裡的玉珮消失了。

    易敏之笑盈盈的看了她一眼,把玉珮塞到了清姐兒手裡,小小的手剛能攥住玉珮,清姐兒覺得涼涼的滑滑的,拿到手裡就捨不得撒手了。

    「清姐兒,您小心點兒。」

    藍藍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拋開這東西的價值不提,這可是三皇子所送啊!

    「清姐兒,把這個給紫陌好不好?」

    紫陌趕緊上前去對著清姐兒哀求。

    易敏之看著懷裡的清姐兒玩的開心,對紫陌搖搖頭:

    「她喜歡就讓她拿著玩兒吧。」

    一雙眼睛雖然沒有離開清姐兒的小臉兒,卻是把紫陌的神情看了個透徹,她心下一動,抱著清姐兒就跳了起來,是很簡單的舞步,易敏之一邊踩著舞步一邊晃著清姐兒,嘴裡還哼著歌。

    清姐兒聽得高興,一雙小手就晃了起來。

    「咯咯……」

    許是玉珮太過光滑了,又或許是清姐兒攥的累了,一道黃光閃過,那塊雞油黃翡翠往地上落去……

    桐雪今兒個的心情很好,特特的換了一身月白對襟馬蹄袖短襦,寶藍色的寬邊兒纏枝馬蹄蓮腰帶,天藍印花八幅湘裙,梳個美美的墮馬髻,插上幾隻碧玉簪子,戴上點翠耳環,手上再戴上一對兒水頭潤澤的飄花翡翠鐲子,腰上配上昨兒個剛得的那枚玉珮剛剛好,她才不在乎那枚玉珮到底呆過什麼樣的骯髒地方,重要的是,那是爺喜歡的,貼身帶過的物件,更重要的而是,爺說了,這東西歸她了。

    今兒個正是十五,逢初一十五全家人都要聚在上房桐花院用飯的大日子,這玉珮要是戴在身上,嘖嘖,光想著許香韻的臉色她就笑彎了腰。

    梳洗完畢,攬鏡自照半響她方對燕舞說:

    「去把昨兒個爺送的玉珮拿來。」

    「是。」

    燕舞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去床頭枕下摸那枚玉珮去,昨兒個夜裡爺沒來,夫人摩挲著那枚玉珮好久才把它放到枕下睡著了。

    摸了一下沒有,燕舞有些詫異,難不成剛才收拾床鋪的時候掉了?她抬頭看向一旁正在幫同學勻胭脂的蝶舞:

    「蝶舞,見那枚玉珮了嗎?」

    「玉珮?」蝶舞想了想,說:「沒有啊,剛才收拾床鋪的時候沒有看到。」

    「不會掉地上了吧。」

    燕舞說著就爬到了地上去找,床下也沒有。

    從鏡子裡看到她動作的桐雪面色一變,仔細想了想昨兒個自己到底把東西放到了哪裡。

    昨兒個用完了飯,她早早的就休息了,心情好,入睡的也很快戌正就睡下了,當時天色剛剛暗了下來……

    「燕舞,不用找了,把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都叫過來!」

    桐雪臉一沉,冷聲道。

    「是。」

    燕舞蝶舞兩個對視一眼,雙雙屈膝退下。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4 PM

第三十七章 戲中戲

    易敏之伸出腳尖一挑,玉珮翻轉跳起,她伸手一撈,便把玉珮握在了手裡。紫陌一下子撲了個空,踉蹌幾步讓小丫頭給扶住了,她滿頭是汗的看著那枚玉珮。

    易敏之撇了一眼藍藍,藍藍便笑著上前說道:

    「我打了絡子把,拴在姐兒的衣襟上。」

    「也好。」

    易敏之把玉珮塞到了藍藍手裡,而後低頭問清姐兒:

    「咱們寶貝兒吃飯了嗎?」

    清姐兒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差點兒闖了禍,這會兒正低頭思過呢,聽到易敏之的話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旁邊虎視眈眈的紫陌,搖頭:

    「跟姐姐一起吃。」

    「真好。」易敏之摸著清姐兒的頭對一旁的小丫頭吩咐道:「擺飯吧。」

    一行人出了易敏之的房間往前面走去,到了正屋門口卻發現一名小廝侯在那裡,易敏之臉色一變,也不待小丫頭過來打簾子,自己掀起簾子抱著清姐兒進屋,理都不理人。紫陌見狀也要跟著進去,卻被小廝拉住了衣袖:

    「紫陌姐姐。」

    「什麼事兒?」

    紫陌無奈停住了腳步,看了小廝一眼,小廝趕緊鬆開了手,探頭往屋裡看了一眼:

    「深總管有事找敏姑娘。」

    敏姑娘……

    紫陌蹙了下眉頭,二皇子三皇子對易敏之的青睞暫且不說,小少爺小姐們管易敏之姑娘姐姐的叫著,就連夫人昨兒個也單獨留了她說話,現在連前院兒的深總管都要稱呼她一聲「敏姑娘」,這個易敏之到底有什麼能耐?

    見紫陌不說話,小廝有些焦急,出口催促道:

    「紫陌姐姐,您就幫忙通報一聲吧,深總管確實有事兒。」

    紫陌覷了他一眼,一甩帕子,說:

    「等著吧。」

    正巧小丫頭們拎著食盒過來,紫陌打起了簾子跟著小丫頭們一起進去了。

    易敏之正抱著清姐兒坐在軟墊上,尺高的茶几不過到清姐兒的胸口,她手裡抓著飯勺努力去舀著碗裡的飯。

    紫陌一手端飯一手拿著勺子想要餵她,偏偏清姐兒搖著頭非要自己吃。

    易敏之見狀從紫陌手裡接過碗來,把裡面的飯都倒進了一旁的空碗裡,拿了勺子重新舀了兩小勺飯放到了清姐兒跟前:

    「咱們姐兒長大了,可以自己吃飯了是嗎?」

    「嗯!」

    清姐兒用力的點頭,不是很穩當的抓著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著吃,勺子一下去就是小半勺兒的飯,抬起來裡面的飯掉下去,也就只沾了一小團米粒上去,清姐兒用另一隻手抓著勺子往自己嘴巴裡面塞,小小的勺子整個兒都塞進去了,那米也掉的差不多了。

    紫陌在一旁看的著急:

    「衣服都弄髒了!」

    易敏之撇了她一眼,淡淡的說:

    「咱們府裡還會少了清姐兒的衣服穿嗎?」

    一句話堵得紫陌沒話說,易敏之很明白,什麼以前清姐兒不肯吃飯,全都是他們不肯盡心去餵,要是多一點耐心,哄著些,小孩子是不難帶的。

    說話的功夫,清姐兒又舀了兩勺飯,接過全掉在了衣服上,鵝黃的衣襟上沾滿了飯粒,可是小傢伙並不氣餒,仍舊再接再厲的把空勺子往嘴巴裡塞,還特別有滋有味的吧嗒吧嗒小嘴兒。

    易敏之耐心的把飯粒一一撿起放到桌上,用另外一個勺子給快空了的飯碗添上一勺飯,然後拿著勺子端著大碗趁著清姐兒自己拿勺子戳飯的間隙餵上一口,在一屋子丫鬟婆子目瞪口呆中,清姐兒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巴吃了一口米飯,繼續專心的戳著碗裡的米。

    兩刻鐘之後,在丫鬟婆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清姐兒吃下了小半碗的米飯,喝了小半碗的湯,易敏之也沒有客氣,喂清姐兒的空當自己盛了飯吃了一碗。

    「清姐兒吃飽了?」

    「嗯!」

    清姐兒用力的點頭,一手抓著勺子一手抱著碗還是不捨得放手。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笑道:

    「姐兒先去洗個澡,一會兒姐姐帶你去玩兒好不好?」

    清姐兒為難的想了想,問:

    「姐姐陪我去嗎?」

    易敏之也一臉為難的說:

    「姐姐還有事啊,不過呢,姐姐保證,等你洗完澡,姐姐就忙完了。」

    「那,好吧!」

    清姐兒免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易敏之招來了一個婆子抱著清姐兒去淨房沐浴去了。她看著小丫頭們收拾了桌子退了出去,方才整理了下衣擺,低頭清理著衣服上被清姐兒甩上去的飯粒。

    紫陌在一旁站著,看著易敏之,不知怎麼的心就突突突的跳了起來。

    易敏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道:

    「剛才什麼事?」

    紫陌悄悄鬆了一口氣,笑道:

    「說是深總管找你。」

    「哦?」

    易敏之側頭笑了下,又問:

    「你沒話跟我說嗎?」

    紫陌突然就緊張了起來,雙手抓著衣擺,面色緋紅的結結巴巴的說:

    「說,說什麼?」

    易敏之就笑了起來,起身說:

    「罷了,沒什麼好說的。」

    紫陌看著易敏之往門口走去,行動間如弱柳扶風,易敏之本身不是很漂亮的,只能算是中上等,可是眉目之間別有一番韻味,現在看著她如此走路,紫陌沒來由的想要跑到前面去看她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又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紫陌一個沒忍住,突然出聲道:

    「姐姐喜歡三皇子嗎?」

    易敏之挑了挑眉,回眸嫣然一笑面上竟然多了些許的羞澀:

    「你是想讓我喜歡還是不喜歡?」

    這抹羞澀讓紫陌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她身子微微發抖,搖了搖頭。

    易敏之偏了頭疑惑道:「你搖頭是要我不喜歡嗎?真是為難啊。三皇子……」她唇角的笑容愈發羞澀,雙眼迷濛,似乎還帶了些許憧憬回憶,「三皇子是個很不錯的人呢。」

    紫陌身子晃了晃,易敏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掀了簾子出去。

    小樣兒,姐大學可是話劇社的台柱子!

    她卻沒有看到,紫陌在她出門之後,嘴角輕蔑的笑。

    門外的小廝已然等急了,見易敏之出來連忙上前道:

    「我的姑娘唉,你可是出來了,深總管等著呢,快走吧。」

    深總管?

    剛才紫陌說起深總管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會兒聽小廝這麼一說,易敏之心頭的火蹭蹭蹭的竄上來把臉都給燒紅了,她可勁兒的磨著牙說:

    「我師門規矩!想要學我這一身本事必須三跪九叩拜師!並且對著祖師爺起誓!你回去讓他好好想想!」



第三十八章 別怪我不客氣

    端王府前院。舒院。

    聶祁宏很多時間是休息在舒院的,這裡除去正房一間,東西廂房都是書房。一間擺滿了經史子集,一間放著沙盤。

    聶祁宏習慣於早起,卯時起來先打一套拳法,再練一路槍法,然後沐浴更衣吃飯。

    此時已快到辰時末,太陽逐漸毒辣起來,院子裡的梧桐樹下卻是涼爽非常,聶祁宏和聶深正坐在樹下的石桌前對弈。

    「咯。」

    執黑子的聶祁宏毫不猶豫的按下一子。

    聶深捏著白子猶豫半天,最終猶猶豫豫的在邊角上落了子。

    聶祁宏笑著落下一子:

    「你輸了。」

    聶深歎口氣,開始著手收拾棋局,一旁的小廝自從蕊心院回來已然在這裡戰戰兢兢的侍立了大半個時辰了,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聶深轉頭看了他一眼,說:

    「你去把易姑娘請過來吧。」

    敏姑娘變成了易姑娘。

    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小廝也是聽出來了裡面的區別,他連忙應了一聲,行禮之後退了出去,一路小跑進了二門,半路上撞見了正在院子裡乘涼的側王妃許香韻。他生怕過去之後便是一番詢問耽擱了時間,便抄了另一條路往蕊心院而去。

    柳絮遠遠兒的看見那小廝的背影從一條小徑裡出來往蕊心院而去,拿水果的手頓了下,沒有接到水果,許香韻抬頭問她:

    「怎麼了?」

    柳絮又看了一眼方才轉頭說道:

    「王妃,奴婢見到小順子往蕊心院去了。」

    「去就去吧。」

    許香韻倒是不在意,她現在憂心的是給兒子和女兒找什麼樣的先生。兒子那脾氣,上戰場是不行了,還是做官吧,雖然不用去參加科考,可還是要讀書的,送他去書院?去哪個書院呢?有心讓兒子進官學,可是兒子身上沒有功名,官學也不是那麼好進的,國子監倒是上上之選,如今雖然太子已立,幾位成年皇子卻仍然蠢蠢欲動,加之如今皇上身子不大康健,幾位皇子忙著拉攏朝中重臣以及幾位叔叔,這節骨眼上依著王爺的脾氣定不會讓兒子進國子監,聽父親說國子監裡面現在派系分明……

    女兒那邊倒是好辦,尋幾個好的廚娘繡娘教授廚藝女紅,再從宮裡找幾位嬤嬤教導禮儀行止。至於唸書麼,自己左右無事,而且女兒已然開蒙,讓她念《女戒》之類的便好……

    柳絮見自家主子低頭沉思去了,不禁有些著急的說:

    「王妃,小順子今兒個早起去了蕊心院找那位,等了她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出來。」

    「哦?」許香韻倒是提起些許興致來,找師傅的事情回頭跟父親商議去,看到底是去國子監還是請先生,眼下還是這個要緊一些,二皇子,三皇子都在意的人啊:「哦?可是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柳絮蹙起了眉頭,彎彎的柳葉眉皺起來煞是好看:

    「只說是深總管找,似乎要問那位學點什麼,然後那位就說要三跪九叩行過拜師禮。」

    許香韻的興趣就來了,起身道:

    「走,咱們過去看看。對了,跟咱們院兒裡的人說一聲,以後見到那位都要尊稱一聲易姑娘,不許怠慢。」

    「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柳絮和一眾丫鬟婆子還是恭敬的應下了。

    易敏之對於小順子帶來的消息一點兒都不意外,意外的是竟然這麼快就答應了。

    她抱著清姐兒問:

    「清姐兒,咱們出去玩兒好嗎?」

    清姐兒看著手裡的瓷娃娃有些不捨得丟開手去,這是今兒個一大早外面採買送進來的,至於那些要打的東西還要過幾天才能送來。

    易敏之畫了很多的東西,除去那些鍋碗瓢盆的以外還有小滑梯,木頭小扭扭車,之類的東西,扭扭車易敏之記得很簡單,就是不知道這裡的工匠可不可以做出來。

    見清姐兒捨不得放下手裡的東西,她笑道:

    「咱們可以讓藍藍帶著玩具跟我們出去啊。」

    清姐兒這才點了頭,手上的瓷娃娃仍舊丟不開手。

    易敏之見狀也只能這麼抱著她出去,順手還把掛在她衣襟上的玉珮往外拉了拉。雞油黃的把件配上嫩綠色的絡子顯得格外的清新,再有清姐兒一身洋紅的衣服趁著,那玉珮格外的醒目。

    二皇子三皇子的出現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那個紫陌也不知道是誰的人,喜歡三皇子?一個深宅大院兒伺候一個不喜愛的小孩子的二等丫頭,怎麼會見過三皇子?縱使見過,也當時遠遠兒的沒有上前的資格,又怎麼會對三皇子傾心?想要往上爬也應該給自己一個實際的目標,目標不實際了,那次人的動機就有問題了。

    昨兒個桐雪百般試探,難道真的是個賢內助?她試探完了沒有出來什麼效果就由聶祁宏出馬?

    萬一真的找到了易家的人可怎麼辦?她可是誰都不認識啊……

    她深吸一口氣,背靠大樹好乘涼,王爺,既然你湊上來,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敏敏,讓我一起去吧。」

    紫陌見她們要走,忙放下手裡的繡活追了過來。

    易敏之看著那繡了一半的罩衣笑了笑:

    「你還是趕緊多制兩件罩衣吧,這樣專門在吃飯的時候穿不容易髒衣服。姐兒晚上還急著用呢。」

    紫陌面色一僵不情不願的回去了。

    清姐兒眼見著藍藍收拾好她的玩具,該拎著的都拎著,不該拿的都放下,直到她滿意了,這才示意易敏之抱她出去。

    易敏之這次也沒讓太多人跟著,一個藍藍和一個拎東西的粗使婆子就可以了。一行四人剛出了門口迎面就見許香韻款款而來。

    一旁的小順子暗叫一聲苦,連忙上去行禮。

    易敏之跟著行了禮,又讓清姐兒下來似模似樣的跟許香韻行禮。那邊許香韻低聲問了小順子幾句話,便對著易敏之笑道:

    「妹妹,姐姐也想跟著去看看,可以嗎?」

    易敏之把清姐兒抱在懷裡,對許香韻笑道:

    「王妃這可是折煞了奴婢了,您喚奴婢的名字就好。您要跟著去是奴婢的福氣,奴婢怎會有意見?」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2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不去想不該想的

    小順子聞言心裡暗暗叫苦,這三跪九叩對著一個女人行拜師禮,別說深總管了,自己都不願意讓別人去看,這側王妃帶了這麼多的人,一會兒如何跟王爺和總管交代?可他又不能阻止,只好跟許香韻說了快走一步回去報信,許香韻微點頭准了,他撒腿就往前院兒跑去。

    許香韻側讓一步,要讓易敏之走在自己身邊,對於那姐姐妹妹的稱呼卻沒有那麼執意了,易敏之推脫半天只落後了她半步跟著,走了沒幾步,許香韻看著清姐兒衣襟上的玉珮問:

    「敏敏和三皇子交好?」

    易敏之長歎一口氣,把懷裡的清姐兒抱緊了一些,臉在她臉上蹭了又蹭,酸澀道:

    「如今奴婢已是罪奴之身,能夠出宮已然是萬幸,王爺王妃和夫人待奴婢好,給了奴婢這麼好的差事,不用做粗活已然是奴婢連想都不敢想的了。奴婢現在只想著把清姐兒帶大,看著她出閣,若是有福氣了,奴婢自梳了去,陪著清姐兒一輩子。」

    說到這裡,她目光幽怨的看向了遠方,幽幽道:

    「這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奴婢不該去想那不該想的,奴婢當知足的,該當知足的……」

    一聲喟歎咽進了胸腔裡,易敏之眨眨微濕的雙目笑道:

    「讓王妃見笑了。」

    許香韻的腳步頓了頓,良久歎息道:

    「這都是命。若我再年長一些,是嫡長女,如今也不用做這側王妃,府裡上下給了面子叫我一聲王妃,可這終究不是正妃啊……」

    這邊長歎一聲,那邊恰好早就停下了腳步哄著清姐兒,許香韻的話,易敏之似乎是一點都沒有聽到,把清姐兒流出來的口水擦乾淨了,又哄著她喝了一口水,易敏之這才抱著清姐兒趕走兩步對許香韻欠身笑道:

    「王妃。」

    許香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再說話,邁步往前走去。

    許香韻的腳步加快了好多,易敏之偷眼一看,也沒有刻意去追,抱著清姐兒在花園子裡邊賞花邊走。清姐兒的頭髮還沒有張長,堪堪紮了兩個羊角辮,藍藍本是要繫上兩串珠串的,易敏之怕她人小不知道輕重把珠串拽下來塞到嘴巴裡,便沒有讓她在頭上戴任何裝飾。

    見一旁的茉莉開的正好,易敏之摘下來一朵簪到了清姐兒的頭髮上,左看看右看看,清姐兒伸出小手要抓,被一手給抓住了,她只好仰著頭往上看,逗得一旁的丫鬟婆子俱都掩著嘴巴偷笑。

    到了二門,易敏之眼尖的看到桐雪一身盛裝款款而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一個個的面色都有些不大對。她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半步,抱著清姐兒在後面賞花。

    許香韻在柳絮的提醒下看到了桐雪,不過她也沒有停步仍舊往前走,等桐雪迎了上來,她才笑吟吟的停了步。

    兩人見了禮,許香韻掃了一眼她身後的丫頭婆子,笑道:

    「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的哭喪著臉?」

    桐雪牽了牽嘴角:

    「丟了件東西,所以問問他們,一個個的都給我寵壞了,問他們一句委屈的什麼似的。」

    許香韻咯咯嬌笑著,看著她身後縮手縮腳的張大家的笑道:

    「妹妹這次可要查仔細了,有些人啊,就是仗著自己的輩分胡作非為,你啊,還是小心些的好,那些陳年老賬也該盤一盤了,省的將來新的王妃進府你不好交代。」

    桐雪的臉色變了又變,誰不知道她最惦記的就是王妃的寶座,這個許香韻!她輕輕一笑,抿了抿鬢角,笑道:

    「多謝姐姐費心提醒了,說起來,這還有誰配得上咱們王爺呢?姐姐的身份又擺在那裡,這整個大周朝能比得過姐姐身份的也沒有幾個了,我看啊,還不如給爺說說,把姐姐扶正了吧。」

    這話說得許香韻心裡特別的高興,如果忽略了她話裡那濃重的譏諷也就更加中聽了,許香韻笑了笑,問:

    「妹妹這是去哪兒?」

    桐雪笑道:

    「月底是靜安王妃八十大壽,妹妹擬了壽禮單子,想要請爺過目看看,若是還缺了什麼就趕緊去採買。」

    許香韻笑了笑,也不去深究她真正的目的,點頭道:

    「那就一起走吧。」

    說完也不等桐雪,她邁步先行走了,易敏之這才上前抱著清姐兒跟桐雪見了禮,兩人聊了幾句便往前院兒走了。

    舒院。

    小廝報了側王妃和夫人過來了,聶深便丟下了棋子站到了一旁。

    聶祁宏也不在意,自己捏過了白棋下了起來。

    許香韻和桐雪過來屈膝行了禮,聚精會神的聶祁宏也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來。

    易敏之好奇的往棋局上頭看了一眼,白棋明顯落了下風,不過……若是走的得當,當還是可以挽回一些的。

    「你懂下棋?」

    桐雪突然出聲問道。

    易敏之轉頭看去,她和桐雪之間隔了兩三個丫頭,看來這位可真關心自己,她笑笑:

    「略通一二。」

    「哦?過來下兩盤。」

    聶祁宏聞言指了指對面。

    易敏之一愣,下意識的?了一眼桐雪,見她面色不變,心底沉吟一下,抱著清姐兒坐在了聶祁宏對面,清姐兒似乎對聶祁宏很有興趣,一看到他就長著胳膊要抱抱,口裡叫著「爹爹爹爹」。

    聶祁宏看著她臉色有些不自在,易敏之可不管那麼多,這小丫頭片子那麼重,天氣又熱抱著一路過來不僅累還出了一身汗,見清姐兒要找別人立刻就把她給塞了過去。

    聶祁宏手忙腳亂的接過了清姐兒,怎麼都不會抱,還是清姐兒推開了聶祁宏放在腿上的手,自己示意了聶祁宏把她放到腿上一手攬著這才算是安靜下來,清姐兒一坐下來就抓住了聶祁宏的手研究,似乎那長滿了老繭的手特別的好玩兒,抓著手不停的摳著上面的繭子,摳的聶祁宏癢癢的,板著的臉也多了一抹柔和。

    易敏之低頭研究著棋局,還不忘看了一眼聶祁宏的臉色,見他並沒有不耐煩的樣子便放下心來,探身過去拿過了白棋落下一子。



第四十章 當頭炮把馬跳

    聶深看著這一子的落處瞳孔微縮,心裡卻是計算了起來這步棋至少可以盤活多大的地方。

    聶祁宏也是很意外的看了一眼易敏之,思考片刻方才落下一子。

    易敏之抿唇一笑,再次落下一子,本就被逼到絕路的白子突然之間活了起來。聶深眼前一亮,這步棋盤活的地方可比他預估的要大上很多!這麼看來白子必輸的棋局還真的不好說呢。

    看棋可知下棋之人的脾氣秉性如何,這就如同見字如見人。

    這一盤棋越下聶祁宏的眼睛越亮,就連清姐兒的口水流到他的身上他都沒有去管,更是在清姐兒要水喝的時候順手餵了她一口水,看的周圍的人是目瞪口呆,許香韻更想著上前去仔細看看今兒個坐在這裡的是不是王爺?也許只是一個長的一摸一樣的人?

    易敏之捏著棋子緊皺著眉頭,她是真的不喜歡圍棋,要不是老爸拉著她玩兒還真的學不下去,她倒是很喜歡跟外公下象棋,直來直去一往無前多過癮啊,哪裡又像圍棋這樣需要步步謹慎,走一步想百步了?

    這一局棋直下了半個時辰,最後以易敏之輸六子結束,她不服氣的一丟棋子:

    「哼哼!我接的是半局棋!咱們重來!」

    「重來!重來!」

    看的津津有味的清姐兒拍著小巴掌笑道。

    在眾人瞠目結舌中,聶祁宏摸了摸清姐兒的腦袋,從桌上拿了塊點心塞到她嘴裡,堵住了她的嘴巴。一邊又示意了易敏之重新開局。

    一個時辰後,易敏之氣鼓鼓的扔下了棋子,小心謹慎還是輸了三子,她嘴巴一嘟,嘟囔道:

    「圍棋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有種咱們下象棋,大開大合直來直往才痛快。」

    聶祁宏覷了她一眼,把已然昏昏欲睡的清姐兒交給侯在一旁的藍藍,對聶深說:

    「拿象棋來。」

    易敏之暗暗撇了下嘴,端起桌上的殘茶,看也不看一口飲盡。

    聶祁宏看著自己那半盞茶滑進了對面兒人櫻紅的嘴巴裡,不由抿了下唇,還沒有哪個女人敢喝他喝過的茶水。

    桐雪在一旁蹙了下眉頭,忙招呼了小丫頭上茶,他們也立了大半晌了,眼看就到了午飯時分了,她看了下手中的禮品單子,上前道:

    「王爺,這是給靜安王妃的賀禮,您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聶祁宏擺了擺手,連單子都沒有接過來:

    「你拿主意就好。」

    桐雪有些為難的說:

    「往年的壽辰不是整壽,所以都是依例送的,而十年前的禮放到現如今有些薄了些。」

    「哦?」

    聶祁宏手裡開始擺棋,口裡下意識的問。

    桐雪笑道:

    「靜安王孫女婿當了江蘇的都指揮使司,靜安王世子也領了光祿大夫的散階。」

    聶祁宏聞言嗤笑一聲,易敏之趁機出了棋,很中規中矩的當頭炮,他便把馬跳。

    許香韻見桐雪吃了癟,在一旁輕笑道:

    「妹妹這是想什麼呢?往年送什麼今年送什麼就是了,難道我們這樣的人家還用上桿子巴結別人家不成?」

    桐雪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收回了手裡的帖子,對著聶祁宏一福,說:

    「婢妾先回了。」

    聶祁宏沒有理會她,仍舊聚精會神的下棋。

    桐雪起身的時候瞥見聶祁宏腰間拴著的玉珮面色一變,不由的說:

    「爺,這玉珮……」

    聶祁宏被再三打擾已然有些不悅,他不耐煩的說:

    「爺的玉珮自然要在爺這裡。」

    桐雪吶吶兩聲終究是說不出來什麼「你不是送給我了麼」之類的話,只好再次福身後對著許香韻匆匆一禮帶著丫鬟婆子走了。

    許香韻卻是沒有動彈,著人搬了凳子給她,又上了香茶,打算就在這裡等著看聶深三跪九叩的拜師了。她是真的好奇這個聶深到底要跟易敏之這個丫頭片子學些什麼。

    半個時辰過去,易敏之得意癢癢的一推手裡的小卒子:

    「將軍!」

    聶祁宏燦然一笑,這一刻,易敏之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直老狐狸,只聽棋盤上「噹」一聲,她低頭看去,那只當頭炮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自己的老窩,正將自己一軍,而剛剛那一聲響,也是一個小卒子,將軍。

    易敏之有些洩氣,平局?姑且算是吧,這人真陰險。

    「好了,好了,算你贏了。」

    她一擺手,起身就要走。

    聶祁宏悶聲低笑:

    「本是平手,你這麼故作大方作什麼?」

    「有嗎?」

    易敏之背著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聶祁宏,哎呀!清姐兒睡了!要回去了!她趕緊過去欲抱清姐兒卻和一雙粗糙的大手擦過,她驚訝的轉頭看去,卻見聶祁宏笨拙的從藍藍手裡抱過了清姐兒。

    「王爺……」

    許香韻坐不住了,款款站起了身子,府上前後有過十餘個孩子,除去桐雪的兒子,鑫哥兒和故去的妾室所出的清姐兒是這兩年王爺回府以後出生的,其他的孩子只有她所出的二少爺聶凌是聶祁宏看著出生的。

    只是當時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孩子一百天之後便把他們母子趕回了京城,這一百天裡竟然連抱也不曾抱過。

    那個妾室之前也生過孩子,都沒有養大,饒是那位妾室那麼受寵,一直被王爺帶在身邊,她生的孩子也是沒有抱過的。就連如今的桐雪,這麼得王爺信任,王爺也不曾抱過鑫哥兒。今天,王爺竟然抱了清姐兒!!!

    聶祁宏轉頭看了她一眼,問:

    「有事?」

    許香韻艱難的把目光從他抱著的清姐兒身上移開,喃喃道:

    「妾身,想,給凌哥兒請個師傅教導學問。還有婉姐兒也大了,改請女紅師傅和教引嬤嬤了。」

    聶祁宏用下巴點了點聶深,說:

    「請師傅的事情我交代給了聶深,至於女紅師傅和教引嬤嬤讓夫人去找。」

    「是。」

    許香韻舔了下唇,屈膝施禮,再抬頭的時候只見易敏之和聶祁宏並肩而行的背影。

    聶深看了一眼許香韻,躬身告罪後趕緊跟上了聶祁宏。

    易敏之走在聶祁宏身後,心中很不平靜。

    真是看不出來,這個被自己接連利用了幾次的莽夫居然有那麼縝密的心思,觀棋如人,果不其然。

    她看著聶祁宏的背影,拳頭攥了又鬆,自己這次是與虎謀皮還是漁翁得利?可是她真的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能夠保自己平安。只是,那位允許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6 PM

第四十一章 三跪九叩

    「父親。」

    聶耳和弟弟們剛剛下了學,回來之時便碰到了這麼違和的一幕。

    確實是違和,因為他們從沒有看過父親端王爺聶祁宏抱過任何一個兄弟姐妹,更沒有看到過他露出如此溫和的一面。

    聶祁宏看到他們微微一愣,隨即想起了他們上學的地方就在舒院東邊的偏院兒裡,而他們的住處卻在西邊,是要打這邊經過。聶祁宏看了一眼他們身後小廝手裡拿著的書,問:

    「今兒個學了什麼?」

    兄弟幾個齊齊看向了聶耳,聶耳硬著頭皮說:

    「唐詩。」

    聶祁宏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易敏之趕忙說:

    「你們還沒吃飯吧?趕緊回去吃飯去。」

    聶耳倒是想走,可是覷了一眼聶祁宏就是邁不動步子,而且父親沒有發話,他怎麼能走?

    聶祁宏回頭瞟了一眼多嘴的易敏之,到底沒有責怪他,而是問聶深:

    「現在這個先生是?」

    「回王爺話,還是當年啟蒙的先生。」

    聶祁宏回頭打量了聶耳一眼,眼裡的不滿就此散去:

    「回頭辭了這個先生,也該讓他們學些正經東西了。」

    「謝父親!」

    幾個孩子被這句話驚的開心的不知道怎麼好了,還是在易敏之的示意下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頭。

    聶祁宏點了點頭,多看了易敏之一眼,然後邁步走了。

    易敏之趕緊對著幾個孩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來,聶深留在了這裡跟幾位少爺說換先生的事情,昨兒個從密室出來已然太晚,今兒個一大早又跟著王爺下棋,他還沒來得及跟幾個少爺說這事。

    易敏之快步跟上了聶祁宏,青色的衣擺之間有個甚是熟悉的東西劃過眼角,她一怔,臉上莫名的泛起了潮紅,這人……

    那夜,她沒有睡熟,自是知道南燕回來拿了什麼東西出去……

    回了蕊心院,奶娘林氏已然起床,看到清姐兒被聶祁宏抱了進來驚了一跳,連禮都忘了行趕緊過來接過了清姐兒。

    聶祁宏看著空蕩蕩的懷裡一時間有些怔忪,過了半響才轉過身去看著身後低眉垂目的易敏之。整個蕊心院的人在聶祁宏進來的一刻都自動迴避了,他不經意間掃過耳房,皺了下眉頭。

    「我不管你是誰,我要你教的東西都要完完全全的交給聶深。」

    聶祁宏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坐下,沉聲說道。

    易敏之暗自鎮定,卻對他說的教什麼還是不明白:

    「你要我教什麼?」

    「聶深沒跟你說?」

    聶祁宏的語氣明顯不悅。

    易敏之抬頭看了一眼剛剛邁進院子裡的聶深,咬牙切齒的說:

    「三跪九叩!」

    不管教他什麼,先三跪九叩再說!

    聶深抿緊了唇掃了易敏之一眼,她瑟縮了下,抬頭瞪他!

    聶祁宏卻是沒有吭聲,倒在了搖椅上頭閉目養神起來。

    聶深是熟知聶祁宏性格的,他向來只問結果不問過程,自己想要辦到難道真的要拜師不可?

    他看向了易敏之:

    「你身份不明,就不怕失了王府的護佑再回到宮裡去?」

    「哈,」易敏之滿不在乎的說:「我剛從那個地方出來,大不了再回去,最多不過一死而已。」

    聶深捏緊了拳頭,牙齒磨的格格作響。

    易敏之心裡卻是有些沒底,要不他再堅持一下自己就勉強不讓拜師了?

    「好。」

    聶深終於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個字來。

    易敏之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快速點頭:

    「跟我來。」

    聶深腳步頓了頓,一咬牙,跟著易敏之走了。

    易敏之到了自己房間門口先讓聶深在外面等了一下,自己快速進去四下一看,除了床,櫃子和一張桌子以及臉盆架子什麼多餘的傢俱都沒有。她皺了皺眉,看著桌上的首飾匣子眼睛一亮。

    很簡易的半尺寬一尺多長的首飾匣子,還是昨兒個林氏看她沒什麼衣服首飾給的一個自己用舊了的匣子,裡面簡單放了幾件不值錢的物件。

    她把首飾匣子扔到床上,抽出裡面的抽屜,抽屜窄了一些,立起來,從櫃子裡扯出一塊包袱皮蓋到了上頭,往桌子上一放,再尋摸一個香爐一束香過來,一切準備完畢!

    易敏之開了門,板著臉對聶深點點頭:

    「進來吧。」

    她說完也不管他,逕自走到桌旁坐下,桌上一杯剛剛沏好的茶還冒著熱氣。

    聶深瞅著那杯熱茶和桌上的香爐以及被蓋住的類似牌位的東西抽了抽嘴角,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是什麼?」

    易敏之斜斜的撇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

    「祖宗牌位。」

    聶深狠狠抽了抽嘴角,明知道她是胡謅的,可是還是沒勇氣真的去面對,難道自己揭穿了這後面立著什麼莫須有的東西然後真的對著那東西叩頭?還不如眼不見為淨,就當著這丫頭真的弄了個牌位過來算了。

    咬牙,閉眼,再睜眼之時,聶深單手捏住了香,易敏之趕忙狗腿的打燃火折子把香點燃,然後若無其事的甩滅火折子端坐回去,一本正經高高在上的樣子彷彿剛才那麼狗腿的人不是她。

    強迫自己恭敬的上了香,聶深看著易敏之開始緩緩下跪。

    易敏之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甲,眼尾餘光卻瞄著緩緩下落的膝蓋,「咚」,她似乎聽到膝蓋碰到地上的聲音,有一剎那,她想跳開,卻還是生生忍住了。讓人跪在自己跟前的滋味,還真是……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起身,跪

    一叩首

    ……

    規規矩矩的三跪九叩,從一開始的緩慢到後來的中規中矩,聶深起身後端起了桌上的茶躬身道:

    「徒兒給師傅敬茶。」

    「乖!」

    易敏之咧嘴一笑,喝了一口茶,從身上掏摸半天掏出一枚銅錢來,然後跑去櫃子那邊摸索出巴掌大的紅紙來把銅錢卷吧卷吧遞給聶深:

    「吶,紅包。」

    已然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的聶深面色不改的接過了紅紙,問:

    「何時開始授課?」

    呃……

    易敏之眼睛一飄,理直氣壯的問:

    「要我教什麼?」

    咬牙切齒的聲音:

    「練兵。」



第四十二章 我們一起穿衣打仗

    易敏之垂下了眼瞼,不明白聶祁宏為什麼要讓她教練兵,難道她看著比較像是會帶兵的?或者她父親是吏部侍郎的緣故?那你怎麼不去找兵部侍郎的千金教你練兵啊?

    雖然疑惑,不過易敏之還是不動聲色的說:

    「你把你們練兵的章程抄一份給我,我看著幫你們修改一下。」

    易敏之沒敢大意,誰知道自己寫出來了章程對方看著還不如他們現在的練兵方法聶深會不會一怒之下宰了她?

    聶深遲疑了下沒敢答應,易敏之也不意外,擺擺手讓聶深出去,過了一會兒,藍藍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敏姑娘,吃飯了。」

    藍藍把食盒裡的飯菜一一擺出來。

    易敏之去洗了手,順便把包袱皮扔到了櫃子裡。

    藍藍看有個空抽屜在桌上立著不免好奇:

    「姑娘這是做什麼?」

    「玩兒呢。」

    易敏之笑笑,藍藍也就沒有再多問,放下了飯菜便出去了。

    易敏之端著碗有些食不知味,聶祁宏什麼目的她並不知道,不過既然想靠緊他這顆大樹就要拿出點真本事來。只不過她會什麼?只會做包子啊!

    還有帶小孩……

    身上那些拳腳功夫還是學過的女子防身術,也就可以對付對付一般的大漢,真要是對上個有功夫的還是只有被打的份兒,至於練兵……

    她咬著筷子想到了什麼嘿然而笑,咱是誰?穿越人士嘛,什麼不是抄啊?

    舒院。

    聶深面色不虞的看著聶祁宏:

    「王爺。」

    「嗯?」

    聶祁宏抬眼瞅了他一下,低頭繼續吃飯。

    「這個丫頭來歷不明。」

    聶深皺了眉頭滿臉不贊同。

    「她是你師父。」

    聶祁宏覷了他一眼,提醒他要尊師重道。

    聶深又開始磨牙,一雙眼睛瞪的溜圓,最終沒忍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我去準備練兵章程。」

    轉身出去了。

    聶祁宏看著桌上的菜突然就沒了胃口,丟下筷子出了舒院,在門口站了半響往西邊走去。

    舒和院,舒善院,舒財院,舒余院四個院子緊挨著,是聶家四位少爺的住所,五少爺聶鑫還小,要到年齡才搬出來,而聶凌大半時間住在內院,所以這裡通常只有聶耳,聶風,聶雲三兄弟。

    今天的午飯照常在舒和院吃。

    花廳裡的博古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戲曲道具,做工精美細緻的頭套,漂亮的厚底靴子,還有滿滿一匣子的戲曲詞譜,更有那掛的到處都是的華麗兩眼的戲服。

    聶祁宏掀了簾子,就掃了那麼一眼,忍不住就要甩了簾子走人。

    「父親!」

    聶耳一向不喜歡留人在院子裡伺候,所以午飯時間都讓小廝和書僮門各自回房吃飯,聶祁宏來了他們幾個竟然都沒有察覺,知道一片冷氣從門外吹進他才驚覺,慌忙站了起來。

    「父親!」

    聶風聶雲兩個也連忙站起看也不敢多看聶祁宏一眼,垂首立在了聶耳身邊。

    聶祁宏強迫自己不去看滿屋子的東西,撩起衣擺在桌前坐下。見幾個孩子縮在一起,他不禁有些想念清姐兒那柔柔軟軟的小身子了,那軟糯的聲音喚自己一聲「爹爹」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軟了很多。

    「坐。」

    憋了半響,他方才說出這個字。

    聶耳和聶風聶雲三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要坐哪裡。

    主位原本是聶耳在坐,可是現在聶祁宏一屁股坐在了末位上,他就不知道要往哪裡坐了。

    「嗯?」

    聶祁宏見他們磨磨唧唧的沒動心裡更加不痛快,這麼一出聲,三個連忙手忙腳亂的坐下。這麼一坐,他也看出來不妥來,見幾個孩子也不自在,他就站了起來往套間走去:

    「你們先吃。」

    兄弟三個眼睜睜看著聶祁宏進了裡間才匆忙把碗裡的飯吃完,叫了下人進來收拾了桌子,只是他們三個看著套間的門誰都不敢往前邁上一步。

    這套間是佈置素雅的書房,和外面琳琅滿目的戲服道具不同,這裡滿滿的兩面牆都是書,書桌上還攤開了幾本書,他上前去一翻,一本《論語》,一本《禮記》,一本《詩經》,每本書上都有不同的筆記註解,看那稚嫩的筆跡應當是三個孩子的。

    聶祁宏隨手翻了翻,點了點頭。書桌對面的窗前是一架七玄古琴,推開窗子往外看,小小的院落裡竟然還擺放了兩把鍛煉身體用的石鎖。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往花廳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自己忽略這些孩子太久了嗎?

    「進來。」

    知道他們就在外面,聶祁宏坐到了書桌前叫了他們。

    聶耳轉頭看了一眼聶雲,兩人正在猶豫間,聶風一推門進去了,聶耳有些擔心趕緊跟上,聶雲無法也只得進去了。

    聶風見父親正翻看他的詩經,面色不由的一變,扭扭捏捏的不敢上前。今天他翻到的正是《秦風‧無衣》,聶祁宏見他站到了桌前,點了點書,問:

    「可能背下?」

    「嗯。」聶風點頭,開口便背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聶祁宏點著頭看著書上的註解不禁失笑:

    我們一起穿衣打仗。

    他這一笑,聶風閉上了嘴巴,聶耳和聶雲兩個也看直了眼睛。他們小時候見父親見的不多,大多停留在風塵僕僕滿身鮮血殺氣的印象,這兩年回了家,卻因為對他們要求太高,太嚴厲而不敢親近,他們又何時看到過父親這麼笑過?就算今天看到他抱著清姐兒那都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聶祁宏笑完了,抬頭見三個孩子怔愣的樣子心頭又有些不滿,不過想起這個二兒子?三兒子?對了,是小三兒,這小三兒的註解還真有意思,他又不禁問道:

    「你可知這無衣說的是什麼?」

    聶風見父親難得的和顏悅色,腦袋一點,興沖沖的說:

    「知道!講的是義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6 PM

第四十三章 幾家歡喜幾家

    聶風此話一出,聶耳聶雲兩個恨不得上去摀住他的嘴巴把他塞到地下去。太丟人了!這傢伙不喜歡讀書,這本詩經翻爛了,也只看得上這麼一首,背的過這麼一首,現在又在父親面前說出這樣的言論來。

    真是……

    父親好不容易過來一次,給他們一個好臉色,萬一被聶風氣走了怎麼辦?

    聶祁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笑聲從低到高,越笑越是響亮,後來不小心被口水嗆到了,咳了起來。

    聶風有些怕的往後退了退,拉住了聶耳的手。

    「父親。」

    聶雲戰戰兢兢的叫了一聲。

    「咳咳,沒事兒。」聶祁宏擺擺手,站了起來對他們說:「明日卯時去舒院跟我習武去。」

    孩子們張大了嘴巴愣在原地,直到下巴酸了,才發覺父親已然走了,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可以跟父親一起習武了!

    「太好了!」

    聶風跳了起來。

    聶耳也是滿臉笑容,只有聶雲臉色深沉。

    易敏之吃完了中飯清姐兒還沒有醒來,正好前院兒又送來了一些玩具,她帶著小丫頭們把東廂房收拾出來佈置成一個小型的遊樂場,清姐兒醒來的時候看到這個開心的直叫,玩了一個下午不說,還喝了一小碗的稀飯。

    傍晚時分,聶深親自送來了練兵章程,看著他叫易敏之「師傅」滿院子的丫鬟婆子眼睛瞪的溜圓。待要細問她什麼,易敏之卻抱著清姐兒說要去桐花院吃飯了。

    每月初一十五是當年王妃定下的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日子。聶祁宏雖然在府裡時間不長,可是不管是在邊關還是在家裡,初一十五都盡量讓全家人聚到一起吃飯。

    桐花院。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進門的時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正侍立在廊下,一見她們過來,門口就有小丫頭往屋裡喚了一聲:

    「三姑娘來了!」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進了房間,中堂之中許香韻一襲軟煙羅紫紗蝴蝶廣袖衫粉紫色抹胸長裙坐在左手第一位,桐雪換了一身素雅的衣服侍立在許香韻身側,和上午的裝扮截然不同,中規中矩的對襟褂子八幅湘裙,身上的裝飾也是以銀和珍珠為主。

    二少爺聶凌和二姑娘聶清婉坐在了右手邊,兄妹二人一個低眉斂目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跟身邊的小丫頭嘰嘰喳喳的沒玩沒了。五少爺聶鑫由奶娘抱著跟在了桐雪身邊。

    易敏之見其他人還沒有來,就抱著清姐兒站在了門口,把她放到了地上讓藍藍拿了新玩具給她玩兒。

    過了片刻,就聽外面的小丫頭揚聲道:

    「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大姑娘來了!」

    話音一落,聶耳領著弟弟妹妹們進來,恭恭敬敬的給許香韻和桐雪見了禮,幾個兄弟姐妹見了禮,他們就按照長幼順序重新落座。

    聶雲不知道跟聶清婉說了什麼,坐在了最後面,看著蹲在地上專心陪著清姐兒玩的易敏之低聲說:

    「謝了。」

    ?

    易敏之抬起頭莫名其妙的看了聶雲一眼,見他又一本正經的轉頭去和聶清顏說話去了,便低頭去和清姐兒玩耍。

    「王爺。」

    外面一片請安見禮的聲音,易敏之趕忙抱起清姐兒,卻被她用力的推開了,小腳丫猛地往前邁了幾步,踉蹌著跑到了門口。聶祁宏掀簾而入,險些撞倒小傢伙。

    「爹爹!」

    清姐兒看著眼前高高大大的父親張開雙手要抱。

    聶耳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想上前去把清姐兒抱開,卻見聶祁宏冰塊似的臉融化了幾分,彎腰抱起了清姐兒。

    許香韻臉色刷的變的很難看,死死瞪著他懷裡的清姐兒,桐雪也是微皺了眉頭,神色陰鬱。

    「父親……」

    聶清婉站了起來,嬌喚一聲要去挽聶祁宏的胳膊,卻被他輕輕避了過去。

    「擺飯吧。」

    桐雪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對身後的燕舞吩咐了一聲,便過來跟聶祁宏見了禮,又轉身招呼了奶娘抱了聶鑫過來,笑道:

    「鑫哥兒,快跟父親見禮。」

    奶娘趕緊抱著聶琴下跪,鑫哥兒咬著手指頭仰頭看著聶祁宏嘴裡含糊不清的「啊啊」了幾聲,然後伸手讓抱。

    「不要!」

    清姐兒凶巴巴的打掉鑫哥兒的手,轉頭死死抱著聶祁宏的脖子,生怕他把她丟下了。

    「鑫哥兒!」

    桐雪心疼的從奶娘懷裡抱過鑫哥兒,抓住他的小手兒仔細看著,鑫哥兒卻是不知道疼,仍舊笑嘻嘻的對著聶祁宏張著胳膊要抱抱。桐雪祈求的看向他,卻只發現他低頭對著清姐兒溫和的笑。

    桐雪面色沉鬱起來,抱著鑫哥兒的手不由緊了緊。

    「哇!」

    許是被母親抱的疼了,鑫哥兒哭了起來,張著手要抱抱,聶祁宏看著哭的震天響的鑫哥兒對奶娘不耐煩的說:

    「還不快抱走?!」

    「是!」

    奶娘慌忙從桐雪懷裡接過鑫哥兒抱出去哄著去了。

    兒子的哭聲漸漸遠去,桐雪的心揪成了一團,有心要追出去看看,卻瞥見許香韻似笑非笑的唇角,不由咬牙忍了下來。

    聶耳見無事了,趕緊帶著弟弟妹妹們過來跟聶祁宏見禮。

    許香韻盈盈起身,等著孩子們見禮完畢,她方才跪下見禮,聶祁宏擺了擺手,抱著清姐兒到了左側的花廳。

    丫鬟們流水介從花廳內側的梢間後門進出,不一會兒就擺好了飯,聶祁宏坐在了主位上,許香韻在右手首位落座了,聶耳方才帶著弟妹們從聶祁宏左手首位依次落座。

    易敏之跟在聶祁宏身後隨時照看著清姐兒,看著他們從進屋到行禮再到落座不禁一陣頭疼,要放在自己家,這會兒早就吃乾抹淨收拾桌子了吧?

    桐雪站在一旁指揮著丫鬟婆子擺放菜餚,易敏之略略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葷素搭配,顏色鮮艷讓人看上去就很有食慾,不過有意思的是那些菜都是平日裡比較常見的雞鴨魚肉和蔬菜,至於常聽人說王侯將相或者有錢人家頓頓不離的熊掌,鹿肉之類的稀罕東西是一樣沒有瞧見。

    那燕窩這兩天裡倒是見清姐兒吃過一次,不過這正餐上頭卻沒見端上來。



第四十四章 內賊

    飯菜還沒擺好,清姐兒已然嚷嚷著要吃東西了,易敏之這才想起帶著清姐兒玩了一下午,竟是沒有讓她吃半點兒東西,她連忙彎下腰去要抱清姐兒:

    「清姐兒,來,奴婢帶您去吃飯。」

    「爹爹!」

    清姐兒眼疾手快的抓住一個勺子,然後返身抱住了聶祁宏的脖子再次耍賴。

    「姐兒,咱們去吃飯飯好不好?」

    林氏見易敏之沒成功把清姐兒從聶祁宏身上弄下來,趕緊上前去哄到。

    「不!」

    清姐兒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軟軟的頭髮掃過聶祁宏的脖子,讓他癢的忍不住笑了一聲:

    「就讓她在這裡吧。」

    聶耳羨慕的看了一眼清姐兒,卻瞥見她得意洋洋的揚起了小下巴對著易敏之和林氏炫耀,他笑了笑,伸手從桌上拿了一個花卷遞給清姐兒:

    「清姐兒吃這個吧。」

    清姐兒從聶祁宏身上滑下來,安安分分的在他大腿上坐好,見面前突然多出來一個花卷兒,她看著聶耳笑了一下,有些為難的看著跟她拳頭差不多大的花卷兒。

    易敏之見狀笑道:「清姐兒不喜歡吃麵食,」她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撿了那燉的酥爛的雞腿過來,拿了聶祁宏的碗把上面的肉剝乾淨了,把骨頭遞給清姐兒,清姐兒見到骨頭立刻歡喜的撲了上去,抓著骨頭塞進嘴巴裡啃的興起。

    「你屬狗的嗎?」

    聶風在一旁忍不住笑道。

    清姐兒專心對付著手裡的骨頭,沒工夫理別人。

    聶祁宏卻是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吃壞肚子嗎?」

    易敏之信心滿滿的笑道:「放心,不會,她現在正是長牙的時候,這可以讓她當磨……」她瞅了一眼桐雪,把『磨牙棒』三個字吞了回去,對這位夫人還是小心謹慎些的好,「讓她咬著戀戀牙,而且這骨頭沒有燉到酥爛,她咬不動的。」

    聶祁宏狐疑的看了一眼易敏之,不放心的去看林氏,見她點了頭這才放任清姐兒啃骨頭。他作為一家之主還沒有動筷子,聶耳已然先給清姐兒夾了菜,已然是逾矩了,後頭易敏之又如此做了,早已餓的前心貼後背的聶清婉瞪著桌上的飯菜眼睛直冒光,他微微搖頭,對侍立在一旁的桐雪說:

    「你也坐下吧。」

    「婢妾還是伺候王爺和姐姐用飯吧。」

    桐雪在聶祁宏跟前還是稱呼許香韻為「姐姐」居多,這樣可以讓聶祁宏記得她本是王妃的貼身丫鬟,是沒想過要當姨娘的人,是身份低微不會仗著有兒子傍身就有了什麼想法的女人。

    聶祁宏沒再多說,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他身邊的丫頭開始幫著布菜,沒事做的易敏之卻被擠到了一旁,她這才發現,這一桌子的菜竟然是按照個人喜好擺開來的,這其實並不難,難得的是要把這樣擺的一桌子菜擺的如此賞心悅目,因為有些人喜歡全葷,那麼擺在他面前的菜顏色勢必都比較深一些,有人只吃素菜,那麼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翠綠的青菜。而桐雪也不知道是怎麼搭配的,不僅一盤菜看的舒服,就是這一桌菜看著也很舒坦。

    易敏之?了一眼桐雪,摸了摸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對站在花廳門口的藍藍點了點頭。

    藍藍是當年清姐兒的母親在邊關時救下的小孤女,一直跟在了清姐兒母親身邊伺候,清姐兒母親難產死去後,她便留在了清姐兒身邊貼身照顧。

    聶雲發現易敏之的小動作,微微側了下身子,剛好看到藍藍出去,他心下疑惑,垂在桌子下的手做了個手勢,紫荷微微欠身,悄沒聲兒的退了出去。

    聶清顏偷眼看了下縮在聶祁宏懷裡啃骨頭啃得津津有味的清姐兒,那個位置,要是自己坐的話,別說骨頭了,就是石頭也是香的吧。她微微垂下了頭,乖乖夾起奶娘給夾的青菜塞進嘴巴裡。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是喜歡吃肉的。

    「嗯!」

    清姐兒啃的滿嘴是油,嘴巴裡又被林氏塞了一口飯,油光光的小手抓著骨頭指著桌子叫了一聲。

    伺候聶祁宏的丫頭不知道清姐兒叫什麼,疑惑的看向了林氏,林氏正低頭拿帕子幫清姐兒擦手呢,易敏之見狀趕忙上前去拿了空碗盛了一勺湯——飯勺那麼一小勺的湯塞到了聶祁宏手裡。

    聶祁宏不明所以的看著手上只有一個碗底的湯,還沒等他問話,清姐兒已經扔掉了手裡的骨頭一手捧著聶祁宏的手一手抓著他的衣袖把碗往自己嘴巴裡湊。

    一小勺湯半漏半喝的進了清姐兒的肚子,她滿足的吧嗒吧嗒嘴巴,低頭去找自己的肉骨頭,聶祁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那被啃的溜光的骨頭正掉在了他的衣服上,青色的雲錦上面一片油漬,不光這個,還有胸口,衣袖上不下五六處印著油汪汪的小手印,不光如此,衣擺處還有很多白晃晃的米飯。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怒氣,清姐兒雙手捧著骨頭抬頭看著聶祁宏,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小傢伙嘴巴一癟就要哭起來。

    易敏之趕緊上去把清姐兒抱了起來,趁著聶祁宏發作前領著林氏一陣風捲了出去。

    聶祁宏瞅瞅已然不能見人的衣服,再看看神色各異的孩子和目瞪口呆的丫頭婆子們,低頭鎮定自若的吃了飯起身:

    「你們自便。」

    說完他起身出了花廳。中堂上易敏之正抱著清姐兒,林氏端了飯碗在餵飯,一見他出來,兩人俱都緊張的站起身來,清姐兒更是緊張的癟著嘴巴直哼哼。

    聶祁宏看著清姐兒,想要上前去抱,又覺得清姐兒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沾的一身飯粒很是礙眼,踟躕之間一個婆子闖了進來,看著聶祁宏不知所措。

    「怎麼了?」

    聶祁宏不悅的看著來人,府裡的人什麼時候這麼沒規矩了?

    那婆子哆嗦一下,「撲通」跪了下去,一雙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易敏之一眼,口裡答道:

    「回王爺話,蕊心院,出了,出了內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7 PM

第四十五章 通敵賣國

    易敏之抬眼看了下聶祁宏,見他板著臉看不出表情,轉頭把清姐兒放到林氏懷裡,對著聶祁宏屈膝道:

    「王爺,蕊心院出事了,奴婢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聶祁宏深深的看了易敏之以前搶先邁步出門,門外神情狼狽的藍藍正快步走來,險些和他撞個正著,藍藍慌忙跪下,隨後而出的易敏之一把拉起她,投以詢問的眼神。

    藍藍微微點頭,易敏之心中一喜,拽著藍藍快步跟上聶祁宏的步子。

    張大家的帶著一群丫鬟婆子把整個蕊心院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一看到聶祁宏的到來,趕緊讓開了路有那長眼的立刻上前打開了緊閉的大門,張大家的諂媚的笑著迎上前去:

    「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安。」

    聶祁宏不耐的擺擺手,邁步進了院子,蕊心院亂糟糟的一片,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堆了一地,蕊心院的丫頭們都被捆了仍在了院子裡跪著,他擰起了眉頭轉頭問:

    「怎麼回事?!」

    張大家的狗腿的跑上前來,笑道:

    「回王爺話,奴婢今兒個給這邊送東西,就聽到裡面亂糟糟的,說是有人偷了東西,可是她們又說的不清不楚的,奴婢索性就讓人把他們全都給綁了。」

    聶祁宏人高馬大的,步子也大,易敏之拉著藍藍緊趕慢趕的晚了一會兒才跑到蕊心院,正好聽到張大家的那句話,她鬆開了藍藍的手,仰頭邁步進去,看著張大家的笑道:

    「張嬤嬤這話怎麼說的?我們蕊心院的人就都是偷兒不成?你把他們都綁了是個什麼意思?」

    張大家的撇了易敏之一眼,看著聶祁宏笑道:

    「敏姑娘這話可不對了,我來的時候這蕊心院裡面亂糟糟的,三姑娘又是個娃娃,這院子裡沒有個當家做主的人,我就自作主張幫幫忙了。」

    「哦?」易敏之冷笑一聲,「嬤嬤就是如此幫忙的嗎?再說了,這內院如今當家做主的是夫人,你那不成還能幫著夫人拿主意了不成?!你逾矩辦事,欺上瞞下,包庇嫌犯該當何罪!」

    易敏之擲地有聲的質問讓張大家的莫名打了個冷顫,待要再開口,只聽聶祁宏說:

    「誰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張大家的腦子一轉就要開口,藍藍斜刺裡衝了過來,跪倒在聶祁宏腳邊叩首道:「回王爺的話,奴婢見清姐兒的衣服髒了,回來給清姐兒拿衣服,剛進屋就發現紫陌在翻姐兒的衣服,整個屋子都被她給弄得亂糟糟的,奴婢要問她話,她慌亂中掉下來了這個,」她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冊子,雙手高高捧過頭頂,聶祁宏接過了,面色陰沉,只聽藍藍哭訴道:「奴婢識點字,不敢大意,趕緊讓人把紫陌綁起來,派了人去桐花院。誰知道張媽媽碰巧過來,聽信紫陌那小蹄子的胡言,認定是奴婢賊喊捉賊,帶了人要封院子,奴婢好不容易才從他們手下跑了出去。」

    聶祁宏撇了一眼藍藍,釵橫鬢亂,臉上還紅了一片,他看向了張大家的,張大家的噗通跪了下去,痛哭道:

    「王爺明鑒!不要相信這個小蹄子的話!紫陌是奴婢的甥女,一向最得夫人信任,藍藍這蹄子是嫉妒了紫陌要想法子趕紫陌走啊!」

    跪在院子中的紫陌雙手並用的爬了過來,拽著聶祁宏的衣擺哭的是梨花帶雨:

    「王爺!奴婢冤枉啊!」

    聶祁宏冷眼瞅了下紫陌,眉頭急不可查的皺了下。

    易敏之冷笑一聲,上前一腳踢開紫陌:

    「張嬤嬤,你綁了蕊心院所有的人,怎麼不綁了紫陌?」

    張大家的?了易敏之一眼,只顧著給聶祁宏磕頭,口裡道:

    「請王爺明鑒!」

    聶祁宏捏緊手裡的冊子,盯著易敏之看,後者掃了她手裡的冊子一眼頗為意外的說:

    「咦?我不是鎖到了匣子裡藏到了清姐兒床下的暗格裡了嗎?王爺,這可是軍情機要,偷了這個罪可同通敵賣國!」

    斬釘截鐵般的吐出最後一個字,易敏之看了張大家的一眼轉頭看著聶祁宏的眼睛緩緩跪下:

    「王爺,奴婢蒙王爺賞識,予以重任,今個兒從深總管手裡拿到此等重要的東西,奴婢不敢大意,放到了清姐兒床下的暗格裡頭,那鎖還是奴婢偷空出去買的新鎖。奴婢帶著清姐兒去桐花院吃飯,沒想到咱們府裡竟然有如此之人!奴婢無法保證此物的安全,奴婢懇請王爺收回成命,此等任務太過重大,還望王爺另請高明。」

    語畢她深深的叩首,再也不抬起頭來。

    張大家的已然被易敏之的話驚的哆嗦了起來,紫陌聞言如遭雷擊,她求救般的看向了張大家的,只見張大家的猛的抓過頭來撲過來把她按到在地上又打又掐:

    「你個小沒良心的!枉我如此疼你!」

    張大家的打了幾下又撲到了聶祁宏腳下猛的磕起了頭:

    「王爺!王爺!奴婢對此事毫不知情啊!王爺!」

    聶祁宏看也不看她一眼,掃了一眼安安分分跪著的易敏之一眼,又看了眼滿院子的狼藉轉頭對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廝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他越過了跪在地上的眾人走到那堆東西跟前:

    「這是什麼?」

    跪在他腳邊的一個婆子顫聲道:

    「回,回王爺,話,這,這是,敏,敏姑娘,讓人,做的,玩具。」

    「哦?」

    聶祁宏轉頭往身後看去。

    易敏之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聶祁宏腳邊跪下,低聲道:

    「這是奴婢讓人給清姐兒打的玩具,沒想到這麼快就弄好了,這要組裝起來才可以用。」

    說完她抬頭四下看了看,見這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僅有的兩三個小廝也是聶祁宏身邊的,便道:

    「本應當有工匠跟著過來組裝的,當是這裡雜亂先走了。」

    聶祁宏看了她一眼,站在這一院子的雜亂當中捏著手中的冊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易敏之低著頭狀似恭敬的跪著,沒多久,外面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她抬頭看去,只見桐雪帶著一群丫鬟婆子趕了過來,她身後不緊不慢的綴著許香韻,再往後便是那些孩子們。

    看到桐雪過來,張大家的披頭散髮的就撲了過去。



第四十六章 你欺負我

    桐雪立刻頓住了腳步,燕舞蝶舞兩個忙上前去攔住了張大家的:

    「張媽媽這是做什麼?」

    張大家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道:

    「夫人!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夫人!一切都是紫陌那個小蹄子自作主張啊!夫人!」

    桐雪沒有理她,裊裊娜娜的走到了聶祁宏跟前淡淡的掃了易敏之一眼,易敏之趕忙趁機站了起來退到了一邊,就見桐雪雙手齊眉屈膝跪了下去:

    「婢妾有罪。」

    易敏之轉目看向聶祁宏,就見他彎腰扶起了桐雪:

    「識人不清,也罷,罰你半年月例銀子罷了。」

    「謝王爺。」

    桐雪屈膝謝過,轉頭對著跟她而來的丫鬟婆子一揮手,那些人上前去就把張大家的按住了,摀住嘴巴押了下去,有兩個婆子過去把紫陌給綁了起來,聶祁宏轉身道:

    「這個交給深總管。」

    桐雪微微楞了下,隨即應道:

    「是。」

    聶祁宏看著滿地的狼藉皺著眉頭說:

    「找個人把這裡收拾一下。」

    「是。」

    桐雪再次應道。

    聶祁宏瞅了易敏之一眼,冷聲道:

    「跟我來。」

    「哦。」

    這就完了?易敏之快步跟上聶祁宏,那個張大家的和紫陌有勾結,就這麼給了桐雪處理?那個小廝就是叫了桐雪過來處理這事兒的嗎?這聶祁宏得多信任桐雪啊?

    「恭送王爺。」

    許香韻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見聶祁宏出來忙笑盈盈的屈膝。

    聶祁宏擺了擺手,帶著易敏之一陣風似的走了,許香韻也不在意,款步邁進大門看著亂七八糟的院子「嘖嘖」笑道:

    「妹妹這個家當得真是……」

    桐雪抿唇一笑:

    「姐姐若是願意,這個家可以讓您來當。」

    許香韻的臉瞬間變的鐵青,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聶耳帶著弟弟妹妹們在門口送了聶祁宏,又送了許香韻,見院子裡被綁住的丫頭婆子們被人鬆了綁開始收拾那些奇奇怪怪的木頭的時候,忍不住好奇跑了進來。

    「大少爺。」

    桐雪見聶耳幾個進來點了點頭。

    聶耳只是好奇的看著那些東西,並不答話,沒有跟著母親走的聶清婉問道:

    「姨娘,這是什麼?」

    桐雪笑道:

    「這是給清姐兒定的玩具,過幾天還會有東西陸續送過來,到時候姨娘在外面專門辟一處院子給你們玩可好?」

    「好啊!」

    聶清婉歡喜的拍手,見地上有那帶著提線的玩偶,好奇的上前去撿起來問正在收拾的婆子:

    「這是什麼?」

    那婆子看了一眼,笑道:

    「這是提線木偶,只這樣玩兒的。」

    婆子說著從地上撿起另外一個玩偶來,理順了上面的絲線,拿著上面好幾根小棍子試了試弄清楚了哪根棍子連著木偶的什麼部位便操控著木偶給聶清婉行禮作揖,口裡還配著聲音:

    「奴婢給婉姐兒請安!」

    聶清婉看的咯咯直笑,聶風看的好玩兒也跑了過來從地上撿起了木偶來好奇的看著。

    終於吃完了飯的清姐兒被林氏抱著回來了,還沒進門就看到了自己的玩具被哥哥和姐姐拿到了手裡,小傢伙一著急叫了起來:

    「啊!!!」

    聶風驚了一跳,轉頭一看是清姐兒,拎著木偶過去給清姐兒表演,清姐兒看的咯咯直笑,過了一會兒想起來玩偶還在聶清婉手上呢,又衝著聶清婉叫了起來:

    「啊!!」

    聶清婉瞪了她一眼,轉頭吩咐自己的丫頭柳綠:

    「把這個,這個,還有那個,給我拿回去!」

    柳綠上前去就把聶清婉指的玩偶拿了起來,清姐兒一看,不得了了,拍著林氏的手讓她幫忙給要回來,林氏怎麼敢?只好摟緊了哭鬧不休的清姐兒防止她掉下去。

    「啊!!!我的!啊!!!」

    清姐兒一急就忘記說話了,一直啊啊的叫著,聶風轉頭瞪著柳綠呵斥道:

    「還不放下!」

    聶清婉一把把東西從柳綠懷裡搶過來死死摟住了:

    「這是我的!」

    聶風上前去使勁兒扯著聶清婉的手:

    「這是清姐兒的!你要讓你母親給你買去!」

    「我的!」

    聶清婉就是不肯放手,被逼的急了,低頭衝著他的手就咬了上去。

    聶清顏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想上前去又不敢,只好在一旁叫道:

    「你們別打了,三哥,算了。大哥,四哥,你們勸勸三哥啊!」

    聶凌在一旁看了聶耳聶雲一眼,走上前去一把拽開了聶風,又使勁兒從聶清婉手裡把玩偶奪了過來扔到地上用腳踩了幾下。

    這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哇!」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清姐兒,見自己玩具被弄壞了,嗷的就哭了起來。緊跟著是聶清婉,跑過去對著聶凌就是一拳:

    「我告訴母親你欺負我!」

    說完轉身就跑了,柳綠趕緊跟上自己小姐。

    聶凌看著地上被踩的髒兮兮的玩偶冷哼了一聲邁步走了。剩下聶耳兄妹幾個面對啼哭不止的清姐兒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聶清顏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布袋玩偶,套到了手上走到清姐兒面前,小老虎布偶咧著嘴巴笑著,對清姐兒點了點頭:

    「清姐兒,你哭什麼呢?你看看我,多可憐,沒有人陪我玩兒,清姐兒,清姐兒,別哭了,你陪我玩兒吧……」

    清姐兒起先並沒有理她,只專心哭自己的,哭了一會兒,換氣的時候打著嗝看著那個老虎布偶就忘記哭了,見小老虎在聶清顏手上翻轉跳躍,她拍著小手兒笑了起來。

    易敏之緊跟著聶祁宏出了二門,沒想到一出門迎面而來鋪天蓋地的殺氣,她一驚,滿身冷汗的站住了腳步,就見一雙青色皂靴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她往後退了幾步抵住了牆壁閉上眼睛不敢動彈。

    聶祁宏盯著易敏之,好半響方才收斂了殺氣轉身往舒院走去,走了幾步沒有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瞪了一眼還貼在牆上的易敏之:

    「還不跟上!」

    易敏之一個激靈,睜開眼看著聶祁宏,發現那讓人窒息的殺氣沒有了,這才慌忙跟了上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8 PM

第四十七章 蠢蠢欲動

    聶祁宏快步進了書房,兩個小廝自動守在了院門口不讓任何人等進入。

    易敏之跟了進去,心中有些打突,那位看起來很生氣……

    聶祁宏把手裡的冊子往桌子上一甩,坐到了凳子上沉著臉一言不發。

    易敏之垂首站在門口,一步不敢上前,過了一會兒,門被人推開,她?了一眼來人,是聶深。

    「王爺。」

    聶深撇了易敏之一眼,拱拱手算是見過了,又對聶祁宏跪了下去。

    聶祁宏擺了擺手,問:

    「那個丫頭如何了?」

    聶深起身把手裡的東西呈了上去,道:

    「張媽媽確實什麼都不知道,紫陌也只是跟一個人有聯繫,讓找這樣東西。」

    張大家的不是讓桐雪帶走了嗎?易敏之?了一眼聶深手裡的東西,離得太遠,東西又小,只能看出是一個雞油黃的物件,不過從他手裡垂下來的絡子她認出來正是自己給清姐兒戴上的那個手把件。

    「這不是清姐兒身上的嗎?」

    聶祁宏有些疑惑,今兒個晚飯的時候還見著東西在清姐兒身上戴著,怎麼又去她房裡找了?

    聶深道:

    「這個卑職也不清楚,當是還需要找什麼東西。王爺,不如把張媽媽帶過來再好好問問?」

    在軍中的時候聶深便自稱為「卑職」,來到府裡也沒有改過來。

    聶祁宏沒有答應,反而問:

    「那個紫陌確實不知道別的事情了?」

    「據說跟她聯繫的是一個賣貨郎,蕊心院挨著後街,賣貨郎就從哪裡經過叫賣幾聲,紫陌就會去到後門買上幾樣東西,把消息傳遞出去。」

    聶深躬身說道,對於不讓把張大家的帶過來審訊還是心有怨言。

    聶祁宏似是看出他的不滿來,沉聲說道:

    「後院的事情不是我們男人該插手的,紫陌審訊完就給夫人送回去,如何處置讓她來決定。」

    聶深張口欲說什麼,卻被聶祁宏一個瞪眼給瞪了回去。

    易敏之在一旁聽著翻了個白眼,這麼相信那個女人,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這紫陌明擺著就是一個奸細,你還不趁機整頓內宅?這等事情你讓一個女人去做?你還真是放心。

    此刻,她忘記了聶祁宏還讓她擬定練兵章程的事情。

    聶祁宏看了一眼易敏之,問聶深:

    「學得怎麼樣了?」

    聶深疑惑的看了一眼聶祁宏,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王爺,您讓卑職學什麼?」

    聶祁宏臉色變了又變:

    「我沒告訴你?!」

    聶深遲疑了一下,搖頭。

    聶祁宏扯了扯嘴角,臉色有一抹不自在:

    「是我疏忽了,你,趴下,起來!」

    他指著易敏之喝了一聲,把低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的易敏之嚇了一跳,瞪著大眼睛四處看了看,等明白過來是說自己的,她怒了,可是人在屋簷下,她又只好委委屈屈的爬下,然後又爬了起來,那慢吞吞的樣子讓聶祁宏心頭直冒火,隨手抓起桌上的硯台砸了過去。

    「?!」

    上好的歙硯在易敏之腳下碎開,她驚了一跳,見聶祁宏又抄起了牆上的弓箭來,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撩起裙擺幾步跨到聶祁宏身前指著他的鼻子怒道: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話都不說清楚一句就讓人爬下起來!這不是西山大營!我不是你的兵!做不到令行禁止!也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做不到從你隻言片語當中就能明白你要說什麼!」

    聶祁宏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大聲呵斥,他下意識的就要拉弓,手上的弓弦卻怎麼也拉不開,低頭一看,易敏之的一隻手死死的把弓弦給握住了,視線餘光所及,更是有一截白花花嫩生生的小腿裹在了雪白的羅襪之中,襪子上點綴了幾朵嫩粉色的桃花,他神情一僵,轉開了目光。

    聶深在易敏之大步過來之時已然低垂了眼想要來個眼不見為靜,一個是師傅,一個是主子,他要怎麼做?看到那一截雪白的小腿,他腦子嗡的一聲已然不知道易敏之說了些什麼,下意識的就往門外走去。

    易敏之見聶祁宏不說話,更加的理直氣壯起來:

    「你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了?我不是你的養的一條狗!說進宮就進宮!說出宮就出宮!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問問我願意嗎?我到這裡來我願意嗎?!!!」

    易敏之每說一句話,聶祁宏的臉色便陰沉一分,屋子裡的溫度下降的驚人,聶深轉頭?了一眼對恃中的兩人,這一眼讓他後悔莫及。

    聶祁宏對他使了個眼色,聶深想要當做沒看見,奈何他是主子,他是奴才,他只能乖乖回去,站在易敏之身後揚起手來。

    興師問罪說的興起的易敏之察覺到身後有動靜,轉頭就看到聶深揚起的手刀,她俏臉兒一白,喝道:

    「你欺師滅祖……」

    最後一個音猶在耳邊繚繞,聶深忐忑的看著新出爐的師傅再次軟軟的倒在自己面前,那截白生生的小腿因為裙子的垂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聶深看著易敏之,彎腰下去打算夾起她來送回蕊心院,聶祁宏突然說:

    「你出去吧。」

    嗯?

    聶深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聶祁宏。

    聶祁宏不自然的別開了臉:

    「蕊心院人多眼雜,還是關到密室等著她把章程拿出來了再放出去。」

    聶深疑惑的看向了聶祁宏:

    「王爺,派去調查的人還沒有回來。」

    聶祁宏面色一板:

    「她在我們王府還能翻了天不成?」

    一句話駁斥的聶深無話可說,只好躬身退了出去,讓人把半死不活的紫陌送到內院桐雪處。

    聶祁宏看著地上閉著雙眼的易敏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走到牆角的書架前,在地上踩了幾腳,牆壁無聲無息的劃開,他閃身進去,牆壁無聲無息的關上。

    狹小的暗道裡每隔幾步就在頂上鑲嵌了龍眼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暈照在易敏之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姿色,淡淡的脂粉味兒飄入鼻端,聶祁宏低頭間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第四十八章 斷氣了

    桐雪安然坐在羅漢床上喝著茶水,地上跪著的張大家的已然沒有力氣哭叫了,只爬在哪裡抽噎著。

    「夫人,已然問不出什麼了。」

    燕舞讓人收回了細長的銀針,躬身說道。

    桐雪搖搖頭,這些還不夠,她瞇起了眼睛,說:

    「把平日裡跟她交好的都叫過來。」

    燕舞略一猶豫,躬身退了下去。

    天色已晚,可是上午的事情似乎猶在眼前,就為了王爺腰上那枚玉珮,桐雪發作了院子裡所有的人,等知道了那玉珮是王爺拿走了,夫人又重打了看門的婆子和值夜的二等丫鬟。燕舞不由慶幸,昨晚她因為不舒服沒有值夜,而蝶舞卻是因為夫人不放心奶娘看著孩子,在鑫哥兒出生之日起就讓蝶舞過去值夜。

    桐雪看著手中胎釉潔白細膩的甜白瓷茶盅,這種甜白瓷只有邢窯方才出產,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造型也很簡單,卻給人簡單雅致的感覺,桐雪異常的喜歡這種甜白瓷,以至於府裡上下平日裡的瓷器用具幾乎全都是甜白瓷。

    當然,這種東西造價也不菲,不過,端王府裡從來就不缺錢,她桐雪宜孺人手裡更是不缺銀子,慢說這樣的精細的東西,就算再貴重的西洋懷表,南洋珍珠,她也都不放在眼裡。

    欣賞夠了那白皙細膩的茶盅,飲夠了那清香甘甜的貢茶,她方才轉動著手上碩大的金剛石戒指笑道:

    「張媽媽,我的脾氣,你當是知道的,你若是知曉些什麼,還是盡早說的好。」

    張大家的聞言身上抖的更加厲害,冷汗刷刷的往下掉,滴到那茜色長毛地攤上瞬間讓它的顏色變暗了不少,她牙齒咯咯的打著顫,說道:

    「夫人,饒命……饒……命,奴婢……奴……確實……什麼……都,都不知道……」

    桐雪冷冷一笑,對著蝶舞揮了揮手,蝶舞躬身退下片刻後帶著兩個滿身殺氣的婆子走了進來,架起張大家的就去了隔壁的耳房,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裡面便傳出了淒厲的慘叫。

    燕舞在這慘叫聲中邁步進門,身後跟了幾個戰戰兢兢的婆子,隔壁每叫一聲,她們的身子便要抖上三抖。

    「奴婢,奴婢,見過,夫人。」

    幾人戰戰兢兢的跪下行禮。

    桐雪掃了他們一眼笑道:

    「李三家的,趙五家的,王六家的,還有,周牙家的,燕舞當是跟你們說了,我也就不重複了,你們把你們知道的跟我說一遍吧。」

    話音甫落,四人爭先恐後的往前爬了兩步,俱都開口道:

    「回夫人話,張大家的和後門上的武婆子來往甚密!」

    「夫人,張大家的兒子打算娶隔壁街翰林府上管家的閨女!」

    「夫人,奴婢知道張大家的偷了夫人不少首飾變賣!」

    「夫人!奴婢……」

    這一聲聲的讓人聽得頭疼,桐雪蹙了下眉頭,燕舞上前一步呵斥道:

    「好了!一個個的來!李媽媽,你先說。」

    燕舞一發話,眾人安靜了下來,李三家的叩頭道:

    「夫人,奴婢說的確實屬實,那武婆子是先王妃在世的時候由張大家的引薦進來的,說是娘家一個什麼親戚。武婆子進府以後張大家的多有貼補,夫人,張大家的是出了名的吝嗇鬼,她為什麼要去貼補那個婆子?依著奴婢愚見,這兩人之間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桐雪低頭沉吟不語,燕舞見了上前去揮手讓李三家的退後,趙五家的趕緊上前說道:

    「夫人,奴婢是前段時間聽說的,張大家的給兒子相看了隔壁翰林府上管家的閨女,他那閨女還是翰林小姐的貼身丫頭,原本是要跟著翰林小姐出閣的,不知道為什麼被就讓張大家的給搭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

    桐雪似無意識的低喃。隔壁街翰林府,那麼就是盧翰林了,盧翰林是四皇子的忠實支持者,只不過這個四皇子是一位不受寵的妃子所出,輕易不蹬王府的大門一步,在宮裡見到了也只是點頭便走,王爺那邊也沒有聽說和這位四皇子特別親厚……

    這樣的聲音落入了趙五家的耳朵裡無異於聽到了什麼噩耗,恰逢隔壁又傳來一聲哀嚎,嗐得她撲通爬到了地上顫抖著說:

    「奴婢,奴婢,確實,確實,不知啊!對……對了……據說,據說,是那次廟會……對!是前幾個月廟會上見過那個管家的丫頭一面!張大家的兒子就跟丟了魂兒一樣,所以張大家的才去求娶!」

    張大家的兒子是脫了奴籍的,她一心想讓兒子走科舉之路,怎麼又能夠讓兒子娶一個奴才的女兒呢?她自己是奴才已然覺得給兒子丟臉了,不過她又一向寵兒子的,若是她的兒子死活非要娶那位管家的女兒,張大家的也不是不可能去上門求娶。

    桐雪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後面兩個王六家的和周牙家的說了什麼她都沒有在意,不過是偷府上的東西或者中飽私囊什麼的,等他們都說完了,桐雪一揮手,說:

    「叫人牙子後天過來,另外,把他們都關到後院柴房裡去。你在帶人去看看武婆子。」

    「是。」

    燕舞屈膝,退出去叫了人進來把這四個都帶了下去,進來的這幾個人面生的緊,一個個的板著臉孔,似乎很少在人前出現。

    桐雪看著那幾個人幽幽的歎了口氣,這些人還是王妃留給她的家底……

    不多時,先前拖著張大家下去的一個婆子進來了,滿身血腥氣的說:

    「夫人,斷氣了。」

    桐雪眉頭跳了跳,面色蒼白的撫著胸口半響閉目不語,蝶舞見狀,趕緊去了裡間拿了一串佛珠並一盒子香油進來,先把佛珠塞到了桐雪的手裡,然後把剜出了一點香油在手心裡揉開了按上了桐雪的太陽穴。

    過了好一會兒桐雪才緩過勁兒來,睜眼的時候正看到聶祁宏坐在另一邊喝茶,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就只剩下了蝶舞一人,見她睜了眼,蝶舞屈膝之後無聲的退了下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9 PM

第四十九章 凍頂烏龍

    「王爺……」

    桐雪雙眼蓄滿了淚水,對著聶祁宏就擺了下去。

    聶祁宏一擺手,一股大力憑空襲來,桐雪還沒有跪到地上便被迫站了起來,她楚楚可憐的站在聶祁宏身邊,想要親近卻又不敢:

    「婢妾……」

    「你做的很好。」聶祁宏點頭,又問:「問出來什麼了嗎?」

    桐雪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強打起精神來笑道:

    「後門的武婆子和張大家的有聯繫,婢妾已經讓人去審了,張大家的還和盧翰林管家的女兒定了親事,這事兒需要王爺出面一下。」

    盧翰林……

    聶祁宏敲著椅子的扶手,片刻之後站了起來,欲走之際又在桐雪肩頭拍了拍:

    「紫陌也交給你處置了,另外,這內院也該整頓整頓了。」

    「是。」

    桐雪微微蹙眉,接著屈膝之際避開了聶祁宏的巴掌。

    聶祁宏也不在意,邁步出了門,桐雪在後面張口欲叫,卻又覺得肩膀生疼,連忙叫了蝶舞進來,進了內室坐在床上脫了衣服一看,肩頭上白皙的皮膚已然紅腫一片,不過是蝶舞去找藥的功夫竟然有細小的血絲滲了出來,那片紅腫也逐漸變得紫青。

    「王爺下手也太狠了。」

    蝶舞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給桐雪上著藥。

    桐雪蹙著眉頭忍疼道:

    「王爺在軍中習慣了。」

    蝶舞卻並不贊同她的話,不過一個丫頭又能多說什麼?只不過又嘀咕了幾句夫人如此辛苦當讓王爺好好疼惜,今晚應該留王爺在屋裡之類的話。這邊還沒上好藥,燕舞匆匆進來了,見到桐雪這等樣子不免關心的問了幾句方才說道:

    「夫人,武婆子自裁了,這是在她住處找到的東西。」

    一方匣子放到了桐雪手邊,她拿了起來,巴掌大小的匣子,用的也不過是很普通的木頭,上面也沒有什麼花紋,連個鎖子都沒有,她打開了盒子,裡面整齊的放著幾個小小的嬰兒拳頭大小的紙包。

    她打開了一個看了看,沒有敢去碰,只低頭聞了下,臉色瞬間便紅了起來,她忙疊上了紙包把盒子蓋好交給燕舞,想了想,又放到了床上的暗格裡頭,卻又拿了出來,蝶舞趕緊幫著她把衣服穿好了,問:

    「夫人,您這是想做什麼?」

    桐雪面色酡紅的說:

    「你出去問問,王爺今個兒歇在了哪裡。」

    蝶舞心頭有些疑惑,現在要找方才怎麼不把人給留下,不過她仍舊屈膝道:

    「是。」

    眼看著蝶舞出去了,桐雪才招過了燕舞,問:

    「這東西你看過了沒?」

    「沒有。」

    燕舞肯定的搖頭。眼前的夫人看似柔弱,可她卻半點兒不敢糊弄她,也就蝶舞覺得夫人人好心軟罷了。

    桐雪舒了一口氣,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說:

    「幫我把那件藍灰褂子和丁香馬面裙拿來。」

    「是。」

    燕舞一聲不吭的去找來了衣服伺候桐雪換上。

    對於燕舞,桐雪是很放心的,自己買進府的丫頭,機靈,寡言少語。若是蝶舞在,肯定吱吱喳喳的要問為什麼不選亮色的衣服,又吱吱喳喳的說要什麼什麼之類的話了。

    換好了衣服,桐雪把頭上的髮釵之類的全都去了下來,頭髮打散了,鬆鬆的挽了個半翻髻拿了兩根碧玉簪子固定,這邊剛剛收拾妥當,蝶舞步履匆匆的回來了:

    「夫人,王爺歇在了舒院。」

    雖然整個王府由桐雪當家,只是外院她仍舊插不進去手,尤其是舒院,不論是先王妃在世的時候還是現在,舒院裡的事情都不說她們可以打探出來的。

    聶祁宏一個月中大半時間都是在外書房度過,裡面伺候的都是小廝,只有灑掃的兩三個粗使婆子,所以桐雪很是放心,她點了下頭,讓蝶舞去鑫哥兒房裡值夜,便抱了那個小匣子帶著燕舞出了門。

    燕舞點了一盞琉璃燈,已然是月末,這兩天又有些陰天,院子裡黑沉沉的一片,正要出門,她猶豫道:

    「夫人,不如再叫幾個人跟著?」

    「不用了。」

    桐雪理了下衣擺,邁步出去,燕舞囑咐婆子上好門,等她們回來再開門,不許摸牌吃酒,便快步跟上桐雪,走在前面為她引路。

    二門上的婆子本是許香韻提拔上來的,今兒個桐雪借口換了自己的人,到了門口一問之下,才知道易敏之根本沒有回去,她微蹙了眉頭,加快了腳步。

    到了舒院,書房方向隱隱有燈光透出,燕舞下上前去叫門,看門的婆子應了一聲:

    「誰呀?」

    「夫人有要事求見王爺。」

    燕舞說。

    婆子頓了下,隨即說道:

    「夫人請稍等,奴婢這就去請示王爺。」

    說完竟然也不開門,把桐雪晾到了外面。燕舞退回到了桐雪身邊,?了一眼神色不變的桐雪,默默陪著她在外面等著。過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婆子才過來開了門:

    「夫人請。」

    桐雪邁步進去就要往書房的方向走,冷不防被那婆子攔了一下,她看向婆子,婆子笑道:

    「夫人,王爺讓您去客廳相侯。」

    桐雪眼神微閃,掃了一眼書房,帶著桐雪往剛剛亮起燈的正屋而去。

    婆子沒有關上大門,快步跟在了桐雪身後進了屋子,桐雪落座後她便站在一旁隨時準備伺候著。不過片刻工夫,便有小廝上了茶來,桐雪端起青花瓷的茶碗來,尚未掀蓋子一股子蘭花香氣夾著股子**味便撲鼻而來,掀蓋一看,茶湯金黃微見綠色,翠綠的葉子鑲著紅邊兒,在金黃色的茶湯映襯下顯得格外喜人。

    「好茶。」

    茶未喝人已醉。桐雪淺淺的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半響方才睜開眼來看著那上茶的小廝,笑道:

    「咱們府裡何時有這樣好的茶?」

    小廝低首笑道:

    「是三王爺派人送來的,說是今年新出的凍頂烏龍,總共就出了十幾斤,他自己留下了一些,每位王爺哪裡送了一些,剩下一些都進貢給了皇上。」

    「咱們府上得了多少?」

    桐雪笑問。

    小廝略想了想,笑道:

    「王爺一共只得了一斤,半斤分給了幾位將軍,留著半斤待客。」

    桐雪微微歎了口氣,低頭細細品茶,關於這凍頂烏龍再也沒有言語。



第五十章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易敏之的意識逐漸回歸,眼皮子一眨,她便跳了起來,衝著眼前的人影就撲了過去:

    「聶深!你***的欺師滅祖你!你大不孝你!師門門規第一條!欺師滅祖者死!你給我納命來!」

    九陰白骨爪,佛山無影腳,一陽指,六脈神劍,手刀,我左抓右砍,上撓下踢!易敏之連人都沒有看清楚便使出了渾身解數。

    聶祁宏黑著一張臉任由易敏之打,他只往後退,退到了牆角那個只顧著悶頭打的丫頭還沒完沒了,他怒喝一聲:

    「夠了!」

    易敏之瞬間僵住,抬頭一看竟然是聶祁宏!自己打了端王爺!她連忙立正站好,順手把鬢邊垂落的頭髮塞到耳後,理了下衣服,恭恭敬敬的對著聶祁宏施禮:

    「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安,天色不早了,奴婢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跑,聶祁宏也不攔她,看著她開了門,衝著昏暗的夾道跑了出去,片刻後,易敏之訕訕的回來了,看著聶祁宏笑道:

    「王爺,奴婢不知道怎麼出去。」

    聶祁宏勾了勾唇角,在牆邊的凳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蘭花香氣飄散開來,易敏之鼻子聳了聳,吞了口口水,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看著聶祁宏悠閒的樣子,易敏之算是知道自己達不到他的目的是出不去了,索性走到聶祁宏對面坐下,給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細細品味了半響,才笑道:

    「王爺要奴婢做什麼?」

    聶祁宏沉吟片刻,問:

    「看你有點功夫,跟誰學的?」

    易敏之笑道:

    「奴婢不是說了嗎?家傳。」

    聶祁宏不出聲,只盯著她看,易敏之笑瞇瞇的回看過去,一雙手捧著杯子,右手食指在杯沿上面畫圈圈,桌子下,她微微踮起了腳尖,整個腳背在裙子下繃的緊緊的。

    兩人就這麼含情脈脈對視著,對視著……

    「叩叩叩。」

    敲門聲傳來,聶祁宏移開了目光,輕咳了一聲,說:

    「進來。」

    一個小廝拎著食盒走了進來,見因著易敏之坐在桌前愣了下,隨即低著頭過去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打開了盒子擺出裡面的四菜一湯並一碗米飯,然後躬身退下。

    易敏之也不問這是不是給她準備的,抓起食盒裡的筷子端起碗來低頭開始吃飯,一時間,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她那細微的咀嚼聲。

    「叩叩叩。」

    就在易敏之快吃完的時候,又傳來了敲門聲,聶祁宏看了她一眼,起身過去開門,跟來人低語了幾句,回過身來對易敏之說:

    「聶深說你會練兵?」

    「會!」

    不會也要會,易敏之頭點的用力,回答的乾脆。

    聶祁宏點了點頭,指著桌上的筆墨紙硯和那本練兵冊子說:

    「回頭我讓聶深過來跟你學功夫,這些天你把練兵章程也寫出來。」

    「是!」

    易敏之笑瞇瞇的答應下來,等聶祁宏出去了,整個人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在了桌子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挺直了背脊手腳利索的收拾了桌子把那本冊子拿過來細細的研究。

    步兵,騎兵,伙夫,押運糧草,輜重的兵丁,各個兵種都有不同的訓練方法,唯一相同的是這些士兵的負重,均在六十公斤以上。

    易敏之倒抽了一口涼氣,這……

    再仔細想想,好像記得有本書上說唐朝有個什麼明光鎧的,重量先不說,聽那名字,明光鎧,至少也是鐵甲或者銅甲一類的吧?要是全身穿著那樣的鎧甲,要多少斤?

    易敏之打了個冷顫,不敢多想,現代練兵她也不懂,也就大學的時候參加過軍訓,各類穿越YY小說看過幾本,可都是囫圇吞棗能記住多少?軍訓?那點子訓練量別說出來丟人了。

    咬著筆頭,易敏之翻著冊子,怎麼著也得讓自己在那聶祁宏眼裡是個有用的人,皇后要找的拿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作用還不知道呢,萬一是件賊重要的東西要怎麼辦?雖然現在明晃晃的給清姐兒掛上了,保不齊皇后以為自己那個便宜爹爹給了自己什麼囑咐了,腦袋一時發熱要殺人滅口怎麼辦?

    不如住進軍營?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軍營怎麼能進女人?對,也有女人,那是軍、妓,自己可不一樣。

    易敏之咬著筆頭在那裡寫寫畫畫,鬼畫符般的毛筆字看起來是慘不忍睹,她皺著眉頭把筆扔下又撿起來,最終決定丟人丟到底了,誰怕誰啊,不就字難堪一些嗎?

    「叩叩叩」

    敲門聲傳來,易敏之頭也不抬的說:

    「進來。」

    聶深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就是不進來,易敏之等了半響抬頭一看,嗖的一下就衝了過去,手裡的毛筆抖著就往聶深臉上撲去,墨汁淋漓灑了他一臉:

    「你還有膽來!」

    「請師父責罰。」

    聶深放下手裡的包袱「撲通」跪了下來。

    「責罰!你還有臉說!你居然膽敢三番兩次的打暈了我!我是你師父!你膽敢打我!你這是欺師滅祖!你這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

    易敏之那毛筆都快戳到聶深臉上了,他一退不退,倔強的說:

    「我哪兒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了?」

    易敏之冷笑一聲,轉身去拿了桌子上的鎮尺出來,對著聶深說:

    「伸手!」

    聶深乖乖的把手伸了出來,易敏之也不怕他躲閃,二十多公分長的鎮尺狠狠的打了下去:

    「幫著王爺打師傅是為不忠!把師傅關在這裡這麼久不聞不問是為不義!到現在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出口狡辯是為不仁!最後,三番兩次打師傅是為不孝!」

    要說不忠不義不孝還說的通,可是那「不仁」就有些勉強了,聶深卻是低頭沉默著沒有反駁半句,手更是不敢往下沉一分,那鎮紙黑黝黝的不甚起眼,可是那是實打實的上等石料所制,沉甸甸的不說打起人來更是出效果,更何況易敏之心中惱怒,那手上是下了死力氣的,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粗糙的掌心裡便滲出血絲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09 PM

第五十一章 牽涉甚廣

    易敏之打了幾下也累了,最後一下敲下去鎮紙就沒有拿起來,順手塞到了聶深手裡,他抓住鎮紙也不敢鬆手,那血順著鎮紙便滴到了地上,易敏之看也不看一眼,只盯著聶深問:

    「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

    聶深沉聲道。

    易敏之眼睛一瞇,都「弟子」了還知錯?明顯不服,不過也是了,他拜師本就不是自願。

    「你可有改?」

    「弟子不改。」聶深看著易敏之的眼睛說:「弟子自幼便是孤兒,蒙王爺相救教弟子習武,上戰場殺敵,弟子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若是不聽王爺命令,那才是真的不忠不義不仁不孝。」

    易敏之冷笑一聲:

    「以後王爺讓你打我你還打?!」

    聶深毫不猶豫的說:

    「先王爺,後師傅!」

    那就是說當王爺跟她有衝突的時候就聽王爺的了?易敏之那牙齒咬的是咯咯作響啊!一腔怒火卻又無處發洩,可自己又能怎麼辦?人家那是出生入死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共過生死患難的兄弟同袍?自己是什麼人?

    聽說這個聶深還不是賣身進入王府的,還是個自由身,這更加看出王爺對他的不同來,不是有句話叫做士為知己者死嗎?死都做出來了,還怕什麼欺師滅祖?更何況自己算是哪門子的師傅?

    越想,易敏之越是委屈,最後索性倒在了桌旁的炕上拉起被子悶頭睡覺去了。

    一盞茶剛剛喝完,桐雪便看到聶祁宏從書房出來了,她立刻放下了茶碗來站到了門口,聶祁宏邁步進來她便屈膝道:

    「王爺。」

    「嗯。」聶祁宏點了點頭,進去後在主位上落座,小廝立刻上了茶來,他喝了一口方問道:「何事?」

    桐雪站到了聶祁宏身邊,微微抬頭看著他,正要答話便看到聶祁宏臉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絲,她疑惑的上前一步待要細看,便見他皺了眉頭,腳下便頓住了,心中想起易敏之至今為止還沒回到內院,心頭更是疑惑。她面上卻是不顯,轉身從桌上拿起了那方匣子捧到聶祁宏身邊道:

    「這是在武婆子房裡發現的。」

    「哦?是什麼?」

    聶祁宏接過放到了一邊,既然桐雪這個時候過來,那麼便是看過了,他也就不用再看了。

    桐雪微紅了臉,掃了一眼屋子裡的婆子和小廝,見聶祁宏沒有開口讓人下去,便低聲道:

    「是,是,助興用的。」

    聶祁宏卻不喜她這樣含含糊糊的,皺眉道:

    「什麼助興用的?」

    桐雪的臉愈加紅的厲害,聲音又低了一分,嚶嚀道:

    「是,是催。情藥。」

    「是這個啊,」聶祁宏看著桐雪不滿的說:「這有什麼了,直說就是了,含含糊糊的跟蚊子似的。」

    他倒是想起了方才易敏之那潑辣相,想個小瘋子似的。

    桐雪牽了牽嘴角,有些暗怪聶祁宏的不懂風情,不過卻也只能笑道:

    「是,婢妾曉得了。王爺這次事情牽涉甚廣,婢妾想著把內院大清理一番。」

    「你看著辦就好。」

    聶祁宏說。

    桐雪為難道:

    「內院廚房管事是許姐姐一手提拔上來的,二門上的兩個婆子還有巡夜的三個婆子……」

    聶祁宏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內院交給你便應當你來安排人手,她添什麼亂?管好孩子就好了!」

    「是。」桐雪怯生生的屈膝應了一聲,又道:「小姐的首飾鋪子有一批貨被臨海城的兵給扣下了,王爺是不是出一道手諭幫著把貨物要回來?這裡面還有下個月要給靜安王妃的壽禮以及皇后娘娘指定要的一套頭面。」

    「小姐」便是先王妃,成親後桐雪對先王妃的稱呼都沒有變過,現在更是不願和稱呼許香韻「姐姐」一樣的稱呼先王妃,桐雪索性便沒有改口。先王妃去世以後,陪嫁的田莊鋪子便都由桐雪打理,每月的賬目都要跟聶深一起對過,好在先王妃的四個兒女成年後交接。

    聶祁宏對桐雪很是信任,那些鋪子他從來都不過問,就連聶深說那最賺錢的首飾鋪子和當鋪被桐雪換成了她的心腹,他也沒有多問一句。不過聶祁宏也不會讓家人或者家裡的下人打著王府的旗號做生意,先王妃在世的時候那些鋪子一樣有人上門挑釁去,卻全都被先王妃不動聲色的化解了,先王妃也從來沒有抬出過王府的名號來。

    聶祁宏看了她一眼,平靜的面容上分辨不出喜怒:

    「貨既然扣下了,就有扣下的理由。我不會出手諭的。至於壽禮找別的代替就可以了,皇后的頭面,她給錢了嗎?」

    既然是皇后要的東西,那麼肯定便宜不了,聶祁宏一向不喜歡和宮中任何一位妃嬪扯上關係,皇后也不成,故而他多問了一句。

    「自然是付了銀子的。」

    相處多年若還是不瞭解聶祁宏的脾氣,桐雪這輩子就算白過了,皇后確實沒有付錢,不過到底有沒有給錢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至於月底對賬她自由對付聶深的法子。

    聶祁宏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百寶閣上的西洋鐘:

    「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桐雪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聶祁宏,見他真的沒有回內院休息的意思,便屈膝退了下去。到了二門問起守門的婆子來,易敏之仍舊沒有回來。不知怎的,她便想起了書房那明亮的燈火,不由自主的舒院看了一眼,舒院上空仍然透出朦朧的燈光,只不過距離有些遠了,分不清楚是哪個房間透出來的。她微微擰眉,吩咐了婆子等易敏之回來了,無論如何要告訴她一聲。

    看門的婆子立刻歡歡喜喜的應下了,她本是灑掃的粗使婆子,這次內院出事才頂了原來看門婆子的缺,這個位置清閒賺的銀子又多,偶爾還能得到打賞,對於桐雪交代下來的事情自然更加上心了。

    婆子連屋子也不回了,就坐在二門的門口瞪著大眼守著,好在易敏之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去告訴桐雪,不過她卻是白白辛苦了一整夜。



第五十二章 誰伺候了王爺

    聶祁宏回到密室一推門就看到了聶深高舉著鎮尺跪在地上,再看易敏之,竟然蒙了頭在睡大覺。

    「你怎麼跪著?」

    聶祁宏問。

    聶深眼神幽怨的掃了聶祁宏一眼:

    「欺師滅祖。」

    這四個字讓聶祁宏想起了今天易敏之醒來時發生的事情,當時對著自己都能夠下的去手了,更別提聶深了,他可不相信當時易敏之是真的沒有看清楚自己。

    「好好跪著吧。」

    丟下這句話,聶祁宏轉身回房間睡覺去了。留下聶深自己對著床上酣眠的易敏之長跪不起。

    許久沒有睡過安穩覺的易敏之這次一夜好眠,睜開眼依舊等了一會兒才弄清楚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她這才坐起身來,轉頭往旁邊一看,嚇得她差點兒跳起來,撫著胸口瞪著跪在門口的人好半天才想起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而自己身處的地方不是王府自己的房間,而是某個地方的密室。

    輕咳一聲跳下床來,易敏之背著雙手踱到聶深跟前,見他仍舊精神奕奕的樣子,瞇了瞇眼睛:

    「你趁我睡著的時候休息過了?」

    「沒有。」

    聶深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誰信你?

    易敏之撇撇嘴,拿過他手裡的鎮尺,說:

    「我要梳洗,換衣服。」

    「是,我這就去幫你拿衣服,打水梳洗。」

    聶深很識時務的趁機站了起來,跪了一晚上,再強健的身體也會受不了。他身子晃了晃,在牆上扶了一下,腿腳僵硬的走了出去。

    片刻後,有小廝進來送來了梳洗的熱水以及妝奩匣子,等易敏之梳洗好了,聶深捧著嶄新的衣服進來了。

    易敏之拿了衣服抖開一看,不禁皺起了眉頭,茜紅色坷子裙,那肚兜粉嫩粉嫩的,她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這具身材姣好的身子要是穿上這身衣服豈不是很養眼?

    「這衣服不是我的。」

    易敏之瞪著聶深說。

    聶深咳了一聲,臉色有些不自在:

    「這衣服是夫人給你準備的。」

    桐雪?

    易敏之心頭很是疑惑,不過聶深就拿了這麼一套衣服過來,她也不能不換,支了聶深出去,她換上了這粉嫩的坷子裙,上面小朵小朵的桃花粉蝶襯得她整個人愈發粉嫩嬌艷了起來。

    這麼一身衣服配著她梳起的雙丫髻就有些不合適了,不過,一來呢,她不怎麼注重穿衣打扮這方面,二來呢,她會的髮式實在不多,還是就這麼著吧。

    衣服換好了,聶深也拎著吃食進來了,易敏之吃了飯就拽著聶深對著那本練兵冊子研究。

    其實他們的練兵方法也是很不錯的,畢竟都是千百年積累下來的經驗了,不過就是練兵的法子不夠系統,如果優化組合一下應該可以找出更加行之有效的練兵方法。

    易敏之這麼悶頭一琢磨,就琢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她在這邊忙的焦頭爛額的同時,桐雪那邊心裡也很不好受。

    這日聶祁宏歇在了桐雪屋裡,狂風暴雨甫一過去,桐雪喚了人送了熱水,勉力之下自己去擦洗了,又伺候了聶祁宏清理乾淨了,躺回換了新被褥的床上,她是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彈了。

    側頭看向聶祁宏,刀削斧鑿一般的面孔上仍舊是很少見到其他的表情,縱使動情時刻,也不過微微散亂了瞳眸,呼吸深沉。

    「睡吧。」

    閉著眼的聶祁宏突然道。

    桐雪換了個姿勢,偎進了聶祁宏懷裡,他不伸手環住她,她便自己抬起他的胳膊枕上去,拉過他另一隻胳膊環住自己的腰肢:

    「王爺,那個,易姑娘怎麼辦?」

    提起易敏之,聶祁宏微微抬頭撇了桐雪一眼,腦海中卻閃現這些天那個脾氣火爆的女人帶給自己的驚喜:

    「什麼怎麼辦?」

    桐雪垂下了眼瞼,笑道:

    「半個月前,深總管過來找我要易姑娘的衣服,難道不是易姑娘伺候了王爺?」

    身邊男人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雖然細微,可是到底兩個人全都光著,又貼的緊緊的,她自是察覺出來了,便強撐起了身子爬在了聶祁宏的胸口盯著他的眼睛問:

    「莫不是王爺覺得她是一個罪奴,所以便不在意了?可是,她終究也是出身名門,曾經也是千金大小姐,淪落到這種境地也不是她所願,就算給不了她名分,可是也應該開了臉放到房裡去吧?婢妾想著,她已經不合適在三姑娘那裡了,三姑娘那邊的二等丫頭還缺了一個,婢妾已經決定讓寒汐那個丫頭過去,至於大丫頭就由藍藍頂上,另外的二等丫頭就由原本的三等丫頭升上去,以後再有合適的小丫頭婢妾再給三姑娘補上……」

    桐雪喋喋不休的從易敏之說道了三姑娘清姐兒的丫頭,再從丫頭說道了最近半個月來府上的人事動向,到了最後她覺得掌下的心跳異常平穩安逸到似乎睡著了,她便住了口,心滿意足的躺回去,這樣易敏之應該繼續當她的小丫頭吧?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至於怎麼處置可是要王爺拿主意才好。

    聶祁宏卻是沒睡,當桐雪躺回去,閉了眼睛昏昏欲睡之時,猛然聽到身邊的男人丟下一顆深水炸彈,炸得她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過幾天把孩子們交給她帶吧。」

    桐雪怔愣了好半響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想要的答案沒有要到,卻被這樣一個消息給驚的不知所措,等著她反應過來想要說些什麼,身邊的男人卻已經傳來了細微的鼾聲,竟是已經睡熟了。

    易敏之掩口打了個呵欠,這本冊子到今天為止已經編寫的差不多了,聶祁宏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有空就會來到密室跟她商談練兵事宜,究竟要如何安排才會事半功倍。

    易敏之腦子裡終究多裝了上百年的知識,結合他們本身的練兵章程十多天的時間便總結出了新的練兵法子出來,這其中還包括了防止士兵嘩變暴動而增加的一系列的福利。

    其中便有幫助成年兵丁成家,並且安排探親假。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0 PM

第五十三章 新制度

    士兵們都是少年入伍,一朝進了軍隊多年不曾回家,昔日瘦弱的孩子成長為剛強的士兵又是經過了多少的腥風血雨?士兵們的訓練強度高,要是遇到一個通情理的將軍,照顧士兵的情緒那還好一些,可若是遇到了鐵面將軍,高壓政策之下,嫌少有軍營不產生嘩變的。

    輕一些的,打架鬧事完了就算沒事了,重一些的,整個軍營便要淪為煉獄場。所以說士兵們的心理輔導很重要。可是這個時代哪裡又有心理醫生了?所以易敏之盡量幫著他們爭取一些福利。

    比如說,隔幾天休息一天,比如說可以讓他們看看戲,比如說給他們找寫娛樂活動,蹴鞠打馬球之類的事情。不僅可以鍛煉身體以及加強團隊合作意識,還有益身心。

    當然對於這些士兵的什麼忠君愛國的就不用教導了,古人最好教化了,皇上就算現在要殺他們的頭,他們也會叩謝聖恩的,這樣的愚忠之人還用的著天天耳提面命的要他們忠君愛國嗎?

    那些士兵大多數沒有成親,相信安排了他們成親,再讓他們見見家裡的老父老母應該會讓他們更加安心吧?至於會不會有人因為見了家人萌生退意不想當兵了,這就不在易敏之考慮範圍內了。

    還有如何安排探親,易敏之也有建議,當然也只是建議罷了,真的要實施起來應該會很困難。

    比如說,在軍營附近的城市或者村莊建一處專門供探親家屬居住的地方,來探親的都給士兵一段時間的假期。

    聶祁宏對這個點子很是推崇,他是將軍,當年在邊關有將軍府,縱然住在軍營的時間比較多,還是可以回將軍府讓人伺候享受一下軟玉溫香的。那些士兵們成年累月的跟一幫大老爺們在一起,早就憋壞了,縱然有軍。妓,可是到底比不上自家婆娘來的貼心。畢竟想要孩子傳宗接代總不能讓軍,妓來吧?

    那些軍妓可都是罪臣妻妾,窮此一生都出不了軍營,若是真的有人願意讓軍,妓生下了孩子,要讓誰去帶?

    所以易敏之這個點子解決了很多難題,雖然實施起來確實很難。

    入伍當兵的大多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念不起書,家裡又養活不起那麼多的孩子,便只能入軍營謀生了,每每發了餉銀,他們都會想方設法的寄回家鄉。軍餉只有那麼一點點,應該堪堪夠一家老小的吃喝,若是讓他們前去軍營探親,又有多少人有那個銀子過來?

    而且這路途遙遠,且不說半路上出了意外怎麼辦,單單是讓誰來呢?家裡有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來自是好的,只是這一來一回少不得消耗個把月的時間,這還是路途近的,遠的要走上幾個月的時間,一個來回就要一年的時間,家裡的農活怎麼辦?

    當他提出這些問題的時候,易敏之給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換防。

    這是在眾多穿越大軍當中基本已經被用爛了的練兵法則,或者換將不換兵,或者換兵不換將,或者錯開時間換防,一方面可以讓士兵換到距離家鄉比較近的地方好方便家人探親,一方面可以防止將軍在一地待的時間過長培植了自己的勢力成為了土皇帝。

    這樣的建議被聶祁宏接納並且自己整理出了更為系統的章程出來擬了折子,皇帝一看這個折子欣喜萬分,發了兵部再議,最終拍板釘釘。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換來了小三臨門不說,好日子只享受了十八天就沒了,以後這樣的女人應該會少了很多吧?

    易敏之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蘇瑪麗,不過如果可以盡一己之力幫助別人還是要伸一下手的,更何況這樣可以讓聶祁宏更加的信任和看重自己,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士兵的福利敲定了,新的練兵章程也都擬好了,除去優化的一些之外,還增加了手語,野外生存以及摩斯密碼的訓練。

    摩斯密碼易敏之是不懂的,她不過是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把一些詞彙用數字或者鼓點代表出來,這樣不僅可以秘密用來傳達消息,而且還可以應用在戰場上,戰場廝殺一片混亂,就是用手語怕是也看不到,若是戰鼓敲的是摩斯密碼,幾長几短代表什麼,幾短几長又代表什麼?現在的戰鼓也只能簡單的下達一些進退攻擊指令,而運用了摩斯密碼便可以下達一些比較複雜的命令了,對於瞬息萬變的戰局又將會有怎樣的影響?

    這話一出,聶祁宏便眼前一亮,急匆匆的找人研究區了。

    另外易敏之還建議讓士兵們識字,學習繪畫,不為別的,只為行軍途中可以畫出地圖來,現在的地圖縱然是有,可惜不太詳盡,行軍作戰地圖便更加的稀有珍貴了。

    軍營中探子是不少,可是識字會畫地圖的並不多,如果人人都會畫的話,那麼每到一地豈不是便會有異常詳盡的地圖了?打起仗來豈不是可以更加快速的行軍佈陣?並且還可以根據敵軍的走向來洞察先機。

    只不過那些兵油子五大三粗的,誰又耐煩去讀書識字去了?

    聶祁宏本人就不喜歡讀書識字,將心比心,雖然他知道這個主意不錯,可是他是不大看好這一條的,易敏之卻說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學習好的,立功的,可以加官進爵,有那誘惑擺在眼前,除非是那些個實在學不下去的,不然誰會放棄這一的一個機會?

    不求讓大家寫文章吟詩作對,起碼人人都會畫簡單的地圖會寫常用的字,以後行軍萬一走散了,或者出去有個什麼任務之類的可以寫字報信來。

    當然,如果有人對唸書感興趣,也可以教授兵法,培養出來幾個諸葛豈不美哉?

    易敏之很不負責任的給聶祁宏畫了一張大餅,而他也樂顛顛的抱著這張大餅讓人去做去了,至於出來的會不會那麼好吃就不是易敏之要考慮的事情了,她現在最開心的就是終於可以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了!

    任誰在一間密不透風不見天日的屋子裡呆上十幾天都不會好受,易敏之覺得自己沒瘋掉簡直就是太幸運了。

    這天她換上了剛來那天身上穿的衣服,至於那暴露的坷子裙,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穿了。

    聶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前後一共給她拿了四五套衣服,不是坷子裙就是抹胸長裙加短襦,顏色也是粉色系和紅色系的居多,易敏之穿著那衣服跟聶祁宏商量事情渾身都不自在,偏偏那聶祁宏渾不在意,就跟對面坐的是個男人似的,這就更讓易敏之羞憤難當,穿這樣不是她的錯,可是你也不能視而不見吧?她真的有那麼差嗎?



第五十四章 高度機密

    聶祁宏沉著臉坐在書房裡,桌子上擺著最新整理出來的練兵章程以及一些訓練課程條款,昨晚桐雪的話言猶在耳,她說的也不錯,易敏之身份來歷不明,還是收了房比較妥當一些,只不過她的身份有些麻煩。

    「王爺。」

    聶深恭敬的叫了一聲。從他半個時辰前說了調查易敏之外祖家的情況之後聶祁宏就沉著臉這麼坐著。

    「這事還有誰知道?」

    聶祁宏抬頭問。

    聶深回道:

    「卑職派了一個探子回去。」

    聶祁宏點點頭,說:

    「這個探子遠遠的調開,這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那麼,還要放她出來?」聶深問,這些日子他被折磨的不輕,端茶遞水不說,一不小心還會挨罵,這麼一個師傅真是難伺候,「易夫人雖然已經自裁,可是易夫人的娘家已經說了,易夫人自小養在閨閣,功夫是一點都不會的。這個易敏之頂替了易家大小姐,當是殺頭之罪。」

    聶深還在暗示著把人給殺了比較好一些,聶祁宏卻緩緩搖了搖頭:

    「這裡很多章程都還需要她跟著再研究研究,這事兒以後再說吧。」

    聶深張了張嘴,片刻後又說道:

    「不如,卑職派人去請易大人回來?」

    聶祁宏瞅了他一眼,聶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現在既然已經確定這個易敏之是假的了,那麼肯定就是易大人安排的,就算是把人給叫回來,這個假的也是真的。

    「不如,卑職去讓人查查當年接生的穩婆,看看易家小姐身上有什麼胎記?」

    聶深想了又想,問。

    這個方法雖然有些耗時間,不過目前看來也只有這樣了,畢竟易敏之外租家那邊也只是秘密打探,做不得準的。聶祁宏想都沒想的點了頭:

    「你去辦吧。」

    「是。」

    聶深躬身退了下去,聶祁宏又坐了片刻,找了一方匣子把那幾本冊子裝起來拿著進了密室。

    易敏之無聊的拿著毛筆在紙上畫圈圈,她的心裡其實是很緊張的。

    不論在哪個時代,軍事都是被列為高度機密的,如何練兵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她考慮再三提出來的系統的軍事手語以及摩斯密碼,雖然這些研究出來需要時間,可是她畢竟是參與者,未來,假如,她加入了敵營,那麼這些在別人眼中看著毫無意義的手勢和密碼就無法那麼順利的應用,這還是其次,要是對方破解了了手語和摩斯密碼呢?

    那麼戰場上他們做什麼在敵人眼中豈不是一清二楚了?

    這樣機密的事情,她提出來心裡不能不說是忐忑的。可是也只有加重了自己在聶祁宏心裡的砝碼,她才有活下去的機會,他已經開始在懷疑她的身份了,就算調查到最後她確實是那個吏部侍郎易大人的女兒,可是那個易大人的女兒根本不會功夫,自己表現的也不像是個大家閨秀,這又要如何解釋?

    在那樣高度的機密面前,再加上她說不清楚的身份,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密室外傳來了腳步聲,易敏之低眉垂目的正襟危坐,一雙手攏在了袖子裡輕輕放在了膝蓋上,椅子或許有些高,也或許是她做的姿勢不大標準,她的腳尖點著地,腳跟向後靠在了椅子腳的橫樑上。

    聶祁宏推門而入,易敏之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盈盈起身屈膝道:

    「見過王爺。」

    「起吧。」聶祁宏隨手把匣子放到了桌上,坐下,打量了下易敏之裹的密密實實的身子,「怎麼換了衣服?」

    這樣的問題讓易敏之有些怔愣,片刻後才笑道:

    「昨兒個小深說今兒個就可以出去了,奴婢還要帶清姐兒,自是這樣的衣服穿著合適。」

    說道要帶孩子,聶祁宏想起了昨晚跟桐雪說了,要聶耳兄妹幾個以後歸易敏之管了,就把這事兒跟她說了,末了,又說:

    「我會讓人在後院給你蓋一處院子,想要什麼樣的院子你跟深總管說。」

    易敏之猛然抬頭看向聶祁宏,眼底的驚喜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她的唇甚至還微微有些發抖,這樣是不是說她成功了?成功的引起了聶祁宏的重視,不論是何種重視,最重要的是,她活下來了!

    被那樣灼熱的眼神盯著,聶祁宏突然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他別開了目光,說:

    「還不走?還是想在這裡呆著?」

    「我,我馬上走!」

    易敏之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連行禮都忘記了,轉身拉開門跑了出去。

    聶祁宏看著敞開的門,心中微微歎息。

    暗道裡柔和的光芒讓易敏之不住的抬頭往上看,她是真的想爬上去把那夜明珠都給扣下來,暴殄天物啊!這些天她不是沒想過出去,不過聶深每天寸步不離的跟著,只要她一踏出密室的門,她就會被聶深毫不猶豫的給敲暈了,然後她醒來就會罰聶深跪著,如此三五次之後她也死心了,這個腦筋轉不過彎來的徒弟!雖然不指望他孝敬師傅吧,可起碼的尊重呢?這居然也做不到!

    到了密道盡頭,易敏之才發現自己忘記問怎麼出去了,正在發愁間,鼻端飄入一股男性氣息,她微微側了頭,眼看著一隻粗糙的大手從自己肩頭越過,在牆上按了幾按,牆壁無聲無息的滑開,易敏之趕緊邁步出去,聶祁宏緩步跟了出來。

    易敏之有些慌亂的往旁邊讓了一步,想要讓聶祁宏先走,卻撞上了一旁的書架。

    「噹!」

    清脆的瓷器碰撞聲讓易敏之猛然回過身去手忙腳亂的扶住身後的左搖右晃的小瓷罐子,一股子茶香氣順著罐子的縫隙飄了出來,她忍不住掀開蓋子一看,這不是那天喝的凍頂烏龍嗎?

    她眼珠子轉了轉,抱著凍頂烏龍撒腿就跑,聶祁宏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楞了楞,待看到放烏龍茶的那一格空了的時候,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易敏之腳下跑的飛快,手裡的東西卻是抱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把這瓷罐子給掉下去了,裡面的茶葉給撒出來了。二門上的婆子就看到一道影子從自己眼前飛了過去,待看清楚是誰時,易敏之早已跑的遠了,那婆子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可易敏之早已跑的不見人影了,婆子等易敏之出現等了半個月了,這會兒還不趕緊跑去報信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2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姐姐不摔

    易敏之還沒有回到蕊心院,藍藍就和寒汐跑出來接她來了,看到寒汐她倒是頗為驚訝:

    「你怎麼來了?」

    寒汐挽著她的胳膊笑道:

    「紫陌沒了,夫人提拔我過來當二等丫頭。」

    易敏之瞭然的點頭,那邊藍藍頗為憂心的問:

    「姑娘怎麼回來了?」

    易敏之失笑道:

    「這話怎麼說的?我回來還不對了?」

    藍藍有些猶豫,轉頭看了左右,快要用午飯了,這個時間院子裡沒什麼人,她便低聲道:

    「聽說,姑娘伺候了王爺?現在王爺打發了姑娘回來又是個什麼意思?怎麼不留姑娘在身邊伺候?這樣也好有一個盼頭,先讓姑娘回來了,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易敏之蹙起了眉頭:

    「你從哪兒聽來這樣的話?」

    「夫人院子裡傳出來的,」藍藍謹慎的轉頭四下看了一眼,還沒有說話寒汐便口快的說了出來:「現在府裡的人都知道姐姐伺候過王爺了。」

    易敏之的臉沉了下來:

    「我不過是被小深叫過去幫了幾天忙罷了,怎麼就有這樣的閒言碎語穿了出來?!我還要做人嗎?!」

    她收聶深為徒的消息滿府上下都知道的,更何況她確實是被聶深給帶走的,不過誰都知道聶深是王爺的手下,縱使拜了易敏之為師也不可能越過了王爺去,更何況易敏之這段時間都是呆在舒院的,藍藍看向她的目光中就充滿了懷疑。

    見她不相信,易敏之也沒辦法,在這個貞潔大過天的時代,她的閨譽算是毀了,易敏之垂了眼瞼,藍藍見狀心中甚為焦慮,寒汐卻是歡喜的叫了起來:

    「原來是被深總管叫去了啊!深總管人很好啊!以後誰要嫁給他就有福了!」

    易敏之展顏一笑:

    「喲,小妮子春心動了。」

    寒汐紅了臉不依的在易敏之身上蹭著:

    「姐姐取笑我!」

    易敏之笑笑,轉頭對藍藍說:

    「以後叫我敏敏就好,我比你年長,叫我姐姐也成,只是這『姑娘』兩字還是別叫了,我不是這府裡的人,莫讓人覺得咱們王府沒有規矩。」

    藍藍略一猶豫笑著點了頭。

    說話間她們便進了門,易敏之先去看了清姐兒,見她睡得香甜,便回房去重新梳洗換衣,她這邊甫一收拾好,清姐兒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

    「姐姐,姐姐。」

    易敏之回頭看到粉嫩粉嫩的清姐兒,笑的開心,清姐兒後頭林氏膽戰心驚的彎腰護著,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了。

    「來,姐姐抱。」

    清姐兒笑嘻嘻的爬到了易敏之身上,對著她的左右臉頰便香了一個。易敏之被她的小身子蹭的咯咯直笑:

    「誰教你的?」

    「二姐姐。」

    清姐兒笑著答道。

    易敏之微微蹙了下眉頭,抱著清姐兒便往外走,眼睛卻是掃了林氏一眼,林氏連忙道:

    「婉姐兒這幾天總是過來,那些玩具安放好了,她常常過來玩兒,還想著要把這些東西都弄走。」

    易敏之看著院子裡的滑梯,鞦韆,蹺蹺板,木馬,這些東西也不全都是她設計出來的,除了滑梯之外,這些玩具都是這裡有的,不過是府裡從來沒有置辦過這些東西罷了:

    「側王妃怎麼不說給女兒弄這些東西?」

    林氏笑道:

    「側王妃向皇后娘娘討要了幾個教引嬤嬤,正教著婉姐兒學規矩和女工呢。」

    「哦?」易敏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個怯生生的,清清秀秀的溫溫婉婉的聶清顏,「顏姐兒呢?」

    林氏面露尷尬,半響方才說道:

    「先王妃生顏姐兒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拖了兩三年才去。」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對於差點兒害死妻子的女兒,王爺大概也是不喜的吧?主子不喜了,下人們蹦高踩低的,聶清顏的日子也就過得不怎麼樣了,雖然有三個哥哥,可到底都是男孩子,很多地方照顧不到也想不到。

    那許香韻為自己女兒請的教引嬤嬤自然不會讓她們再去教導別人的女兒去了。

    易敏之似是有些了然:

    「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很好?」

    林氏搖頭道: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寒汐在一旁笑道:

    「我知道,我知道!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可好了!成親那麼多年也只有一個側妃和通房。王妃還京城邊關的兩頭跑,就是為了能夠多多照顧王爺!」

    藍藍笑著嗔了她一句:

    「就你知道的多。」

    寒汐嘿嘿一笑:

    「我們一家都是王妃的陪嫁,我娘負責大廚房裡的白案,別看我年紀小,可在府裡的時間很長的!」

    易敏之看著寒汐微微一笑,那邊丫頭們問要不要擺飯,她點了頭,一個個的食盒流水介的往堂屋擺去,她看著那七八個食盒歎口氣:

    「清姐兒不過是個孩子,怎麼能吃那些東西?大半不都浪費了?」

    寒汐笑道:

    「這都是府裡的份例,這是規矩,可不能更改。不過,王妃在世的時候,幾位少爺姑娘們的份例飯食也就一碗粥和兩三個小菜,後來夫人當家以後覺得這樣有失端王府的臉面,就把每個人的份例提了上來。」

    又是那個夫人。

    易敏之瞇了瞇眼睛,見小丫頭過來回話說飯擺好了,便抱著清姐兒進去了。仍舊是清姐兒自己吃,易敏之和林氏兩個人看護著,間或餵上幾口,等清姐兒吃完了,易敏之便招呼了藍藍和寒汐就著清姐兒「剩下」的飯菜吃了,林氏是乳娘有專門的膳食,是以易敏之並沒有叫她一起用。

    清姐兒的衣服在吃晚飯照例髒的不能看,好在有穿了罩衣,只要脫掉外面的拿去洗,再把清姐兒的小手小臉兒擦乾淨易敏之就抱著她打算去東廂房去玩兒。

    「自己走!」

    清姐兒在易敏之懷裡扭動著小小的身子,半個月前她走路尚且不穩當,現在卻是可以穩穩當當的自己走了。自己會走了,可以去的地方就多了起來,清姐兒自是不願意讓人抱著了。

    「好,那麼咱們拉拉手怎麼樣?」

    易敏之把清姐兒放了下來,蹲下身子很認真的問。

    清姐兒偏著頭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好吧,姐姐不摔!」

    看著拉著自己的小手,易敏之哭笑不得,得這是人家給自己面子,讓自己不要摔倒呢,這個鬼靈精。

    清姐兒放著兩旁的抄手遊廊不走,偏偏拉著易敏之的手搖搖晃晃的下了台階要從院子中間過,遇到那木馬,還非要拉著易敏之的手上去騎。易敏之無法,只得抱著她上去。



第五十六章 避子湯

    桐雪帶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進了院子,看到的就是那一大一小在木馬上頭玩的開心的樣子。

    「夫人來了!」

    門口的小丫頭見到這本該歇午覺的夫人帶著這麼多人過來愣了一下,待人進了院子方才高聲喊道。

    易敏之趕緊抱著清姐兒過去見禮,駭的桐雪快走幾步扶住了她:

    「妹妹這是做什麼?奶媽!奶媽呢!還不趕緊把姐兒抱過去!」

    林氏連忙過去接過了不情願離開的清姐兒,去了東廂房哄著她玩兒去了.

    易敏之看著這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忙說:

    「夫人請進屋歇息。」

    桐雪不肯先行,挽了易敏之的手一起往屋子裡走去,後頭的蝶舞小心翼翼的拎著一個食盒,裡面是什麼倒是不知道。

    桐雪也沒有往中堂去做,而是去了東邊靠牆的羅漢床上,拉了易敏之跟自己一同坐下,易敏之一頭霧水的看著桐雪,眼角卻是輕輕掃過了蝶舞手中不肯放下的食盒。

    桐雪拉著易敏之的手,是把她打量了又打量:

    「辛苦妹妹了。」

    易敏之悄悄抽回自己的手來,把今兒個從書房順出來的茶葉給桐雪沏了一杯,矜持的笑道:

    「夫人說的什麼,奴婢聽不懂。」

    桐雪拿了帕子掩口咯咯笑了起來:

    「妹妹這話說的,你既已伺候了王爺,那麼從今兒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不過礙於妹妹的身份,是不能大操大辦了,就連給妹妹撥一個院子也是不能夠了。妹妹可別嫌姐姐沒給你換個地方,這不,姐姐怕妹妹多想,就帶了梳頭的婆子過來,雖然不能有個正經的儀式,可是開臉還是要的。」

    易敏之驚訝的站了起來,臉上是羞怒交加:

    「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奴婢清清白白的女兒身,什麼時候去伺候過王爺了?奴婢雖然是罪奴,這輩子也不能夠奢望找個好歸宿了,可是奴婢的清白不是這樣容忍玷污的!夫人這話還請收回!」

    桐雪眼裡閃過一絲驚喜,臉上卻是驚訝道:

    「妹妹不是在王爺跟前服侍了半個月嗎?」

    易敏之板著臉道:

    「奴婢參與的是機密,可並沒有服侍王爺,說的粗俗一些,奴婢可沒有爬了王爺的床!所以還請夫人為奴婢做主,還奴婢清白!」

    說罷,她便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桐雪默不作聲的端起了茶來,還未掀開蓋子,那讓自己日思夜想的香氣便傳入了鼻端,凍頂烏龍!她後來還找聶祁宏要過一次的茶葉!卻被他給拒絕了,如今卻在這個丫頭手裡!她寒著臉對著蝶舞使了個眼色。

    蝶舞在一旁冷冷一笑,從食盒裡端出一碗藥來放到易敏之身邊:

    「這話人人會說,至於到底如何,還是喝了這一碗藥再說吧。」

    易敏之微微側了頭看向旁邊的藥碗,黑漆漆的一碗藥湯,上面漂浮著幾絲紅色的藥材渣子,她面色微變,抬起頭看著桐雪神情淒婉的問:

    「這是什麼?」

    蝶舞搶先說道:

    「避子湯!」

    易敏之挺直了背脊看看那碗避子湯,再看看桐雪,咬著唇一言不發。

    蝶舞見她沒有動作,上前去端起避子湯來說道:

    「姑娘,你若真的沒有伺候過王爺,喝了這碗湯也不礙什麼,你若是不喝,那就是對夫人說謊了。」

    易敏之輕蔑一笑,之前的怯弱驟然消散,她緩緩的站了起來,盯著蝶舞的眼睛,劈手奪過了她手裡的藥碗,笑道:

    「那麼蝶舞姐姐就替我喝了如何?我還見過這幾天蝶舞姐姐去過王爺的房間呆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出來呢。」

    蝶舞看著那碗藥臉色都變了,隨著易敏之的逼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你,你們,還,還愣著,干,幹什麼!還不把她抓起來!」

    易敏之轉頭看了眼垂著眼瞼坐在羅漢床上的桐雪,笑道:

    「蝶舞姐姐這是做什麼?夫人還沒有發話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蝶舞越過了易敏之看了眼桐雪,腳下退無可退眼見著藥碗都遞到了自己嘴邊,她面色驟然一白,「撲通」跪了下去:

    「我,我不要喝!」

    燕舞?了一眼桐雪,見她微微轉動了手上的戒指,滿臉堆笑的走到易敏之跟前,一手托住了她的手肘,一手去接藥碗:

    「姑娘這是做什麼?蝶舞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吧。」

    易敏之瞅著燕舞一笑,鬆手讓她接過碗。然後看著地上的蝶舞冷冷一笑,轉身走到桐雪面前,臉上又是另外一種表情了:

    「夫人,奴婢剛才失禮了。」

    桐雪這時彷彿剛從老僧入定之中醒來,看著易敏之笑道:

    「沒什麼,沒什麼,是這個孩子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來人,罰蝶舞半年俸祿以儆傚尤!」

    「夫人!」懲罰並不算太重,卻讓蝶舞的臉色更加蒼白,她倉皇的爬了過來,衝著桐雪叩頭道:「奴婢知錯了!求夫人手下留情!」

    桐雪蹙起了眉頭,燕舞見狀趕緊讓婆子把蝶舞拽了下去。然後笑道:

    「這孩子讓我寵壞了,讓你見笑了。」

    易敏之笑道:

    「夫人,不論您聽到了什麼傳言,那傳言始終只是傳言而已。」

    她竟是對於蝶舞的事情就此揭過不願再提了。

    桐雪也是個聰明人,見狀也就岔開了話題,剛才的事情彷彿從沒有發生過:「我倒是想要去信,只是……」她臉上帶著淒苦,說道:「我一個妾室當家主持中饋本就不當,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考慮再三。就拿妹妹這次的事說吧,深總管來問我要妹妹的衣服,他怎麼不去蕊心院拿衣服?我自是理解成王爺想要收了你,深總管又不好意思明說,只得藉著找我要衣服來暗示了。我又能夠做什麼?」

    桐雪拿著帕子拭了拭眼角,微紅著眼眶說道:

    「昨兒個夜裡我問過了王爺,可是王爺繞開了這個話題,妹妹,你說說,這要我怎麼辦?裝作不知道?王爺萬一真的想要收了你呢?若是大張旗鼓的操辦起來,王爺會不會怪罪我自作主張了?」

    桐雪說完,那眼淚啪啪的就掉了下來,易敏之連忙抽出了自己的帕子上前去要幫她擦臉,卻又怕自己的帕子髒了,讓她不喜,進退之間頗有些不知所措,這麼一耽擱,桐雪便擦完了眼淚,笑道:

    「讓妹妹見笑了。」

    見她不哭了,易敏之收回了帕子,苦笑道:

    「奴婢也是糊塗了,奴婢已然淪落到這等田地,還為自己分辨什麼?這終身怕是也出不了這個王府了。王爺看上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確實沒有伺候過王爺。奴婢也從來沒想過要伺候王爺。」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2 PM

第五十七章 曬黑就不漂亮了

    穿越會不會很狗血?穿越過來就遇到帥哥王爺會不會很狗血?被皇子青睞會不會很狗血?

    可是這都沒有現在這一幕狗血。

    易敏之擲地有聲的話語甫一落地,桐雪就在她堅定的目光中盈盈站了起來,對著她的身後屈膝笑道:

    「王爺。」

    一股殺氣從背後襲來,易敏之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這男人最好面子了,被人拒絕也就算了,還讓他聽到了,端王爺可是她的靠山啊,這怎麼不知不覺的就把人給得罪了呢?這不是要人命呢嗎?希望這個端王爺不要那麼小心眼吧……

    她轉過身去怯生生的看了桐雪一眼,又欲言又止的看向了聶祁宏,嘴唇闔動,半響,方才盈盈跪下:

    「奴婢見過王爺。」

    聶祁宏黑著一張臉看著那一頭烏黑的秀髮,直到桐雪嬌喚「王爺」,他才彎腰扶起了她,掃了一眼易敏之,冷哼道:

    「你也太自作主張了,本王怎麼會看上一個罪奴?」

    桐雪心下一喜,輕輕掃了一眼身子微抖的易敏之,眼波流轉媚態橫生的看著聶祁宏:

    「是婢妾逾矩揣摩王爺的心思了,望王爺懲罰。」

    聶祁宏捏了捏桐雪的下巴,滿屋子的殺氣瞬間消彌,他笑道:

    「我如何捨得罰你?」

    明明是情深意切的**之語,他的眼底卻只有冰冷,桐雪只垂了頭沒有看見,易敏之卻是看了個正著,她心底一凌,慌忙垂下頭去,不知過了多久,藍藍跑進來扶起了她,易敏之只覺得背後黏糊糊的難受,竟是不知什麼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姐姐,這是怎麼了?」

    藍藍在東廂房看著聶祁宏和桐雪相攜出去,等了半響仍不見易敏之出來,忙過來查看,卻只見到她跪在地上。

    「我,沒事。」

    易敏之從喉頭擠出這三個字來,身子一軟,就要跪坐在地上,藍藍用了全身的力氣攙著她坐在了羅漢床上。

    「姐姐!」

    清姐兒邁動著小短腿從門外跑來,易敏之想要起身去迎,奈何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正在踟躕間,就聽到外面的小丫頭叫道:

    「深總管來了!」

    聶深一進門就看見易敏之歪在床上,清姐兒手腳並用的抓著她的裙擺往上爬,周圍丫鬟婆子一大堆誰都不說上去幫一把,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板著臉衝著易敏之拱拱手:

    「師傅。」

    「什麼事?」

    易敏之身子一僵,急聲問。

    聶深蹙了下眉頭,說:

    「王爺給你安排了院子,讓你搬出去。」

    搬出去好下手讓他洩憤嗎?易敏之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我不去!」

    清姐兒費了半天勁,也沒爬上去,猛地聽人說易敏之要走,小臉兒一變就要哭出來,抱著易敏之的推就嚷嚷開了:

    「不走,不走!!!」

    易敏之連忙彎腰費力的把清姐兒抱到床上攬著她低聲哄著:

    「姐姐不走,乖啊。」

    聶深說:

    「師傅,這是王爺的命令。」

    易敏之微微笑道:

    「師傅不想搬,這是師傅的命令。」

    聶深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有人膽敢違抗王爺的命令。見他有些猶豫,易敏之沒好氣的說:

    「去問問你家王爺!」

    「是。」

    師傅和主子的意見相悖,自然苦了又是徒弟又是手下的聶深,他躬身之後退了出去。易敏之此時也恢復過來了,抱著沉甸甸的有些壓手的清姐兒笑道:

    「讓我看看,咱們清姐兒是不是長高了。」

    「高!高!」

    清姐兒歡喜的在易敏之身上跳著,林氏在一旁笑道:

    「吃飯的時候讓她自己吃,確實比原來吃的多了一些。」

    易敏之點頭笑道:

    「只要她願意吃飯就好。」

    幾人正說著話呢,外面小丫頭揚聲道:

    「二姑娘來了!」

    清姐兒一聽,嗖的就跳了起來,易敏之趕緊把她抱緊了,清姐兒在她懷裡急的直蹦躂:

    「娃娃!娃娃!」

    易敏之不大明白她說的是什麼轉頭看向了林氏,林氏笑道:

    「姐兒這是怕婉姐兒去玩兒她的玩偶。」

    易敏之笑著點了下清姐兒的小鼻子,笑道:

    「咱們跟婉姐兒一起玩好嗎?」

    清姐兒委屈的癟著嘴巴摟著易敏之的脖子就把腦袋埋了進去,一屁股一撅一撅的,看的出來她的不滿,易敏之無奈的看了眼林氏,林氏卻是苦笑道:

    「婉姐兒不跟清姐兒一起玩。」

    易敏之蹙起了眉頭抱著清姐兒便出去了。

    聶清婉今兒個的興趣卻不在那些娃娃身上,而是看上了滑梯,一直從旁邊九曲迴廊的小城堡裡面爬進爬出的再從滑梯上頭滑下來。這個滑梯當初要做的時候易敏之本就沒有把尺寸寫的太大,整個滑梯加起來的高度也不過兩米多一點,再加上是上下雙層,這每層也就一米左右的高度了。六歲的小孩子在這裡玩兒著實是顯得有些狹窄,低矮了。

    聶清婉身邊的丫鬟婆子團團的把滑梯圍了個嚴實,易敏之抱著清姐兒根本就過不去,她微微歎口氣,就在丫鬟婆子前幾步處停住了腳步,清姐兒看著聶清婉在那邊玩的高興,小眉頭一蹙,癟著嘴巴就要哭起來,易敏之一看,趕進的抱著她往東廂房走:

    「姐兒,天氣太熱了,咱們進去玩兒,不在外面曬太陽了,咱們姐兒多白嫩啊,曬黑了會很難看的。我給你講故事好嗎?」

    清姐兒不樂意的撅著嘴巴,易敏之見狀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立刻哭出來,她一邊走一邊說道:

    「嗯,姐姐想想給你講什麼故事啊,就講,小紅帽吧……」

    那邊正坐在滑梯上往下滑的聶清婉一聽「會曬黑,不漂亮」立刻就嚷嚷著讓奶娘把她給抱了下來,一疊聲的問:

    「奶娘,奶娘,我是不是黑了?是不是不漂亮了?」

    奶娘身子往後傾了下,認真的看著聶清婉笑道:

    「就算曬黑了,咱們婉姐兒是最漂亮的!更何況現在還沒有曬黑呢。」

    聶清婉一聽這話就有些不大高興了:

    「現在曬不黑以後也會黑啊!我不玩兒了,咱們進屋去!我要聽故事!」



第五十八章 王爺說

    「好好好,咱們聽故事去。」

    奶娘略有些吃力的抱著聶清婉往東廂房而去,看門的小丫頭一見她們過來就變了臉色,踟躕著要不要打簾子。

    易敏之隔著湘妃竹簾看見了,揚聲道:

    「讓她自己進來。」

    聶清婉一聽,連忙從奶娘身上爬了下來,也不用小丫頭打簾子,自己掀了簾子跑了進去,奶娘待要進去,卻被看門的小丫頭給攔住了。

    清姐兒瞪著一雙眼睛,咬牙切齒的看著聶清婉蹬蹬蹬的跑過來,她連忙蹭上易敏之的身子,摟住了她的脖子瞪著聶清婉。

    易敏之笑著拍拍清姐兒的背要她不要那麼緊張,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地毯笑道:

    「坐。」

    這個遊樂室為了照顧走路不大穩當的清姐兒,鋪上了厚厚的地攤,踩上去軟綿綿的,她們便都席地而坐。

    聶清婉看看坐著的易敏之,頗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清姐兒抱著她脖子的手,然後就在易敏之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看著她道:

    「講吧。」

    易敏之笑笑,對於她似乎有些無禮的舉動渾不在意,開口便接著剛才的講了下去,聶清婉沒聽過前頭的,不停的打斷了問這個問那個,易敏之耐心的一一解釋,後來寒汐著實看不下去了,悄無聲息的退出去準備糕點茶水去了。

    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估摸著應該講完一個故事了,寒汐才端著茶水從小廚房出來,還沒有走到門口呢,就見聶深手裡疾步走了進來。

    「深總管。」寒汐快走幾步笑嘻嘻的行了禮,「敏姐姐和清姐兒在東廂房,婉姐兒也在。」

    本欲直接去東廂房的聶深被最後半句話說的頓住了腳步,女孩子六七歲已然講究男女大防了,他看了廊下的丫鬟婆子一眼,說:

    「我去她屋裡等。」

    「好,奴婢給您通報。」

    寒汐笑著應了,叫了個小丫頭給聶深帶路,然後進了東廂房。

    易敏之早已聽到外面的動靜,只不過現在這個故事還沒有講完,聽了寒汐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繼續把龜兔賽跑講完了,這才讓清姐兒和婉姐兒自行玩耍,起身回房。

    因著這是內院,縱然易敏之和聶深是師徒關係,這屋門也沒有關上,她掀了簾子進去就見聶深立在桌邊。

    聶深對著易敏之拱手作揖道:

    「師傅。」

    「問了?」

    易敏之點點頭,算是受了禮,逕自到了桌邊坐下,給兩個小丫頭講了兩三個小故事,還真是有些口渴了,她一連喝了三杯茶才放下了杯子。

    聶深看著易敏之,臉色有些怪異,片刻後方才說道:

    「王爺說今後府裡的少爺姑娘們都要師傅來帶,住在蕊心院不大方便,所以想讓您遷出去。」

    「真讓我帶孩子?」

    易敏之脫口問道,原本只是以為他說說而已,怎麼真的打算把孩子們交給她帶?

    聶深點頭,說道:

    「王爺說,嫡子嫡女們由妾室教導確實不像話,還是請了人專門教導的好。至於師傅也不過是過去伺候少爺小姐們。」

    這話倒是實話,易敏之也真的不覺得王爺會把嫡子嫡女們交給自己教導,只不過:

    「只帶三位少爺和大姑娘嗎?」

    聶深略一猶豫,說:

    「王爺說的是所有人。」

    聞言,易敏之便蹙起了眉頭:

    「側妃會允許嗎?」

    聶深說道:

    「這是王爺的決定。」

    好吧,王爺最大。

    易敏之又問:

    「可是側妃給婉姐兒請了教引嬤嬤。」

    聶深道:

    「王爺說了,讓那教引嬤嬤一起教導大姑娘和三姑娘。二少爺也有教導功夫的師傅,王爺說,讓師傅先教導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功夫,待王爺有空再親自指點。」

    ……

    易敏之撇了一眼聶深,她這三腳貓的功夫還去教人?放著正經師傅不用真是浪費。

    聶深當沒瞧見她那不滿的樣子,繼續一板一眼的說:

    「王爺還說了,如果師傅不願意挪地方,可以讓人在後院再建一所院子。」

    這話說道了易敏之的心裡,她還真不願意去前面跟那個桐雪住到一起,這孩子那麼多,那麼鬧騰,保不齊不知道哪個孩子得罪了人算到她頭上來呢。

    「王爺說,讓師傅自己看著那個院子怎麼建,出一張圖紙他找人去。王爺還說,動工以後蕊心院在這裡出入多有不便,讓師傅暫時先搬到茶園去。」

    聶深繼續「王爺說」。

    易敏之雖然不願意離那個桐雪太近,不過好在也只是暫時的,搬就搬吧,她屋子裡就有筆墨,略一想,就提筆畫了個院子的草圖出來。

    既然是帶孩子,那麼院子必須要寬敞,屋子倒是可以簡單一些。籬笆圍起來的院牆,鋪了細沙的院子,畫到這裡她抬頭問:

    「給了多大的地方蓋院子?」

    聶深指了指旁邊,說:

    「那邊的空地都可以。」

    蕊心院這邊挨著後街,這為了防止宵小借東西爬進來或者府裡的人調皮爬出去,所以這邊沒有種樹,只種了一片月季,長的是鬱鬱蔥蔥,現在正是開花的時節,花香馥郁,這整個蕊心院都不必點熏香了。

    易敏之覺得有些可惜,不過這王府的花園子蠻大的,少這麼一片就少一片吧,她點了點頭,又在院子中添了一處池塘,一邊在上面備註了,一邊說道:

    「這是用來教他們游泳用的,所以裡面的池水要乾淨,最好在池子下面弄一個可以排水的通道。池子要用青磚鋪地,池子壁上最好也鋪上薄薄的青磚。池子邊上要鋪鵝卵石。」

    這游泳池畫好了,就是房間了,什麼東西廂房,什麼東西跨院,堂屋耳房的都不要,就在靠牆的地方畫上一溜兒房子,她口裡說道:

    「這是二層樓,一層三個房間,少爺姑娘們唸書用的書房,姑娘們學規矩的繡閣,還有吃飯的花廳。二樓四個房間,我一間,嗯,你跟王爺說,讓寒汐過來幫我,這就再有寒汐一間房間。另外兩間是少爺小姐們休息的地方。」

    聶深聞言皺了下眉,除去有如夫人桐雪親自帶的聶鑫還小不用過來,這一共七個孩子,只用兩間房會不會太擠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3 P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好戲開鑼

    易敏之卻沒理會他,繼續一邊畫一邊喋喋不休的說:

    「要準備幾張床,要上下鋪那種的,我給你畫圖紙。姑娘們這邊要兩張,少爺們那邊要四張,鑫哥兒還小想必是不用來的。就不用準備他的了。哦,對了,還有這邊,要準備小廚房,洗漱間以及玩耍的地方。」

    易敏之毛筆一揮,就在院子東邊畫了一溜兒的房子,標出了房子的功用,然後咬著筆頭畫了幾張上下鋪的圖紙,只是簡單的花樣子,不過她倒是相信有側妃許香韻的兩個寶貝兒子閨女在,這東西應當都差不了,至於最終樣式,應該是極盡精巧奢華的吧。

    畫完以後,易敏之再次審視了下圖紙,最後,在上面的二層樓旁邊小廚房隔壁的角落裡添了幾筆:

    「這是淨房。分男女兩邊,記住了,這所有的房間都不設淨房,淨房就是這裡。」

    易敏之指點著那小小的地方,聶深看著真的為大少爺三個捏了一把汗。

    易敏之看著圖紙,著實沒有什麼用修改的地方了,一甩手給了聶深:

    「你找人再完善一下吧,上面的比例應該不大對。」

    「好。」聶深是一刻不想在這裡多呆了,接過圖紙就欲出去,轉身之際方才想起還有事情沒有交代:「王爺說,明天您就和清姐兒搬到內院去。」

    「知道了。」

    又是「王爺說」,易敏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聶深走了之後易敏之想了又想,覺得幫忙帶孩子也沒什麼,不就是孩子帶好了功勞是師傅的,孩子不好了,錯的是她自己,不過看著聶祁宏根本和幾個孩子不親的樣子,孩子要怎麼帶就隨她了吧?

    想到這裡,易敏之咬了咬唇,之前那些孩子們都是桐雪在帶,大少爺聶耳癡迷戲曲,府裡甚至還為他養了一個小戲班子,前不久剛剛散了;二少爺喜歡變魔術;三少爺據說很是平庸,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就是人有些沉悶,不大喜歡說話;大姑娘畏畏縮縮的,一般的小家碧玉都比她來的大方,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比她更像小姐。
    另外,按說大姑娘應該有郡主封號的,只是現在遲遲沒有下來,當年王妃也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給大姑娘請封。

    纖細圓潤的手指在桌子上滴滴答答的敲著,易敏之的臉色越來越深沉,最後兩個小小的梨渦在唇邊蕩漾開來……

    深夜,皇宮某處冷宮。

    「主子,東西做好了。」

    一名罪奴恭敬的捧上一個寶藍色繡花荷包,料子上好,繡工精湛,只不過這樣的荷包在這深宮大院裡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個人影隱在樹影下,伸出了蒼白的手接過塞到袖袋裡:

    「都處理妥當了?」

    「是。」

    罪奴躬身道。

    「好了,你下去吧。」

    那人有氣無力的說。

    「是。」

    罪奴躬身退下。過了許久,樹影下才轉出一個人來,金黃便服,上面繡了五爪團龍,雋秀的面龐上有一抹不自然的蒼白,兩頰染上一抹緋紅。

    「三皇子。」

    寧馨快步從遠處走來,見三皇子身形有些不穩,連忙伸手扶住了,一手就從三皇子的腰間解下荷包來從裡面掏出一個甜白瓷的細長瓶子倒出一枚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藥丸來。

    三皇子就著寧馨的手吃了藥,搭著她的肩膀慢步往外走去,口裡低聲問道:

    「可有人來過?」

    寧馨嘴唇微動,如蚊嚶般說道:

    「幾位幹活的宮奴來過,奴婢看著他們都沒有往那邊過去,二皇子身邊的嬤嬤來過,轉了一圈走了。」

    「咳咳。」

    三皇子掩口咳了幾聲,臉上的紅暈更盛。

    寧馨緊張的看著他,抬頭往遠處看了看,就見孫香香帶著幾個宮女疾步趕來,她連忙揚聲道:

    「在這裡!」

    孫香香見到了三皇子腳下走的更快了些,眼睛卻死死盯著手中的食盒,生怕不小心把食盒給打翻了。

    寧馨往旁邊看了一眼,樹木掩映間隱約有一處亭子,她指著那處亭子吩咐孫香香身後的宮女們:

    「過去收拾一下服侍三皇子用藥。」

    「是。」

    宮女們匆匆屈膝,快步走了過去。

    三皇子看著寧馨一身駝色罪奴宮裝突然說道:

    「委屈你了。」

    寧馨微微一愣,眼角瞥見孫香香有些僵硬的臉龐,笑道:

    「能夠出了宮奴院已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奢求更多。」

    三皇子暗暗點頭,孫香香疾步上前屈膝笑道:

    「三皇子,奴婢把藥煎好了。」

    三皇子伸出蒼白的手拍了拍孫香香的手,笑道:

    「辛苦你了。」

    孫香香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剛才心底的不悅瞬間消散,似乎身上的罪奴衣服也不是那麼礙眼了,她低垂了頭飛了一眼三皇子,低聲道:

    「奴婢甘願為三皇子付出一切。」

    三皇子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言,孫香香有些失望,眼角餘光看到寧馨攙著三皇子的手,連忙上前去攙住了他另一隻手,三皇子下意識的閃了一下,最終讓她挽住了胳膊。

    一行人來到了涼亭,由孫香香伺候著三皇子吃了藥,略坐了一坐便要起身回去,遠處燈光點點,寧馨警惕的走下涼亭揚聲問:

    「來者何人?」

    那邊燈光晃動,一名宮裝女子走上前來道:

    「太子殿下駕到!」

    寧馨連忙跪下:

    「奴婢不知太子殿下駕臨,萬請恕罪!」

    三皇子聽到太子駕到,忙從涼亭走了下來,孫香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三皇子下了涼亭,太子穿著杏黃繡黃金五抓團龍翩然而至,這一身代表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底下第二尊貴身份的衣服卻是穿著在一個面色如此和氣,氣質如此溫文爾雅的人身上。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這通身的氣質竟是與這衣服格格不入。若說這全身上下唯一與他氣質匹配的地方,便是腰間那一枚羊脂白玉了。圓潤的玉珮未經雕琢卻散發著柔和的氣息,讓人不容忽視。

    「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三皇子在寧馨身前跪下,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寧馨的身影。

    太子忙彎腰扶起三皇子,笑道:

    「三弟身子骨不好,當是在寢宮好生休息,怎麼想起來逛園子了?」



第六十章 序幕

    三皇子謝過了太子,又咳了幾聲,孫香香連忙掏出帕子來遞給三皇子,一雙手還在他胸前輕輕撫摸,試圖幫他順氣,三皇子心口覺得舒服些了,方才指著寧馨說道:

    「太子,這丫頭也是照規矩辦事,太子還是饒了她吧。」

    太子瞅了寧馨一眼,她是照規矩辦事,那麼自己就是半夜過來唐突了?他笑笑,不甚在意的說:

    「你皇兄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快起來吧。三弟,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太子,叫我皇兄就好。」

    三皇子蒼白著臉張口欲答,喉頭一癢,又咳了起來,剛剛起身的寧馨連忙從後面的宮女手中接過一碗熱茶來,待他咳完了,送上去,三皇子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茶漱口,孫香香連忙遞上了香茶,三皇子這才喝了茶,熱乎乎的茶水順著喉嚨滑到胃裡,這心肺之間也就舒坦了許多,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對著面露關切的太子笑道:

    「讓皇兄見笑了。」

    太子蹙著眉頭說:

    「一起風你就容易犯病,太醫院那些太醫們真是該死,這麼多年了,還沒有把你調理過來,看來為兄要跟父皇建議一下把太醫院整肅一下了。」

    三皇子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這樣的話每年皇兄都要說上一次,可是太醫院的太醫也不是那麼好動的。」

    想起那幫子比酸秀才還要酸上幾分的太醫,太子就恨的牙癢癢,磨了半天牙恨聲道:

    「我這個太子當的,連個太醫都辦不了!給弟弟出不了氣!」

    「咳咳……」

    三皇子本就好了咳嗽被太子這句話說得一發笑,又咳了起來,好半響之後才喘著氣笑道:

    「皇兄,讓父皇聽見了,少不得又是一頓說教。」

    太子還是有些怕父皇的,眼睛左右瞟了一眼,宮女們立刻惶恐的跪下,口稱不會出去亂嚼舌根子,他這才罷了,然後又搖頭晃腦的埋怨:

    「我這太子做的憋屈啊……二弟尚武,三弟你呢,做的一手好文章。我倒是什麼都不會,看到奏章就犯困,這不,奏章批閱一半出來透透氣。」

    三皇子口裡連說不敢,眼睛卻又看著太子挪揄道:

    「從暉閣透氣倒這裡來?」

    暉閣是太子寢宮的書房名字,太子寢宮距離這邊頗遠。

    太子也不在意,只看了眼天色,說:

    「天太晚了,三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三皇子躬身應道,寧馨和眾位宮女屈膝告退,三皇子邁步便走,他回宮的方向在另外一條小徑上,走出去還沒兩步便聽到太子叫住了他:

    「三弟。」

    「嗯?」

    三皇子轉過身來,卻見太子疾步過來,他連忙應過去。

    太子笑道:

    「明日就是靜安王妃的八十壽誕,父皇讓我們兄弟過去賀壽,只是為兄事務繁忙,還請三弟幫我把壽禮帶去。」

    三皇子沒有應下,問道:

    「為何不讓二哥幫忙帶去?」

    二皇子和太子一母同胞,讓二皇子帶著過去豈不名正言順?三皇子可不願意插手這事兒。

    太子面露苦笑,三皇子無辜的看著他,掩口又咳了幾聲。

    「那麼,你先回吧。」

    看他咳的臉都紅了,太子也不好再留著人,連忙擺手讓他們走了,至於明天靜安王府一宴……太子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厭棄來。

    翌日,端王府茶園。

    一大早易敏之就被藍藍從床上挖了起來,這幾天她過得日子甚為悠閒,因為專門為她蓋的院子正在建設中,她在茶園只需要帶清姐兒和聶清顏兩個就可以了,至於聶清婉,在許香韻知道她規矩沒學好,連她下午休息的時間都剝奪了,每天每天的呆在房裡學規矩女工呢。

    聶耳三個偶爾也會過來,不過卻也不大多,每次過來那個一眼不發的聶雲總是滿眼興味的看著她,讓她心裡怪怪的。

    而清姐兒也越發的好帶了,聶清顏就是個悶嘴葫蘆,就算生氣著急了,罵她兩句她也能當做沒聽到,易敏之乾脆就讓她和清姐兒一起住,睡一張床,晚上好照顧清姐兒。

    這幾天下來聶清顏的臉上總算是多了幾分笑容,清姐兒有了聶清顏看著,易敏之每天睡大覺的時間也就多了起來,這不,睡得多了,這還打呵欠呢。

    「幹嘛?」

    易敏之睡眼惺忪的看著在自己跟前忙活的藍藍和寒汐。

    「今兒個是靜安王妃八十大壽,夫人吩咐下來了,要清姐兒一起過去,姐姐是清姐兒的大丫頭,自是要跟著去王府的,可得好好打扮一下,可不能丟了王爺的臉面。」

    寒汐一邊給易敏之洗臉一邊叨叨著。

    易敏之就不明白了,她穿的漂亮與否和聶祁宏有一毛錢的關係嗎?不對,有關係,她的衣服還是人家出銀子買的呢,雖然這只是府裡的份例。

    藍藍打開了易敏之放衣服的箱子,裡面放著十幾套當季新衣裳,一些是許香韻賞下來的,目的不言而喻,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要帶聶清婉和聶凌了,許香韻能不施恩一下嗎?

    還有幾套是桐雪賞下的,據說沒有穿過兩回呢。易敏之也看出來了衣服都是簇新的,頂天穿不過五回,這可是跟許香韻賞下的那些明顯半舊的衣服不一樣。

    剩下的一部分是府裡的份例,一部分是聶深「孝敬」上來的。藍藍翻檢了半天找出一件群青色左衽福字褂子和一條青蓮色馬面裙來給易敏之看,易敏之卻是覺得顏色有些重了,想了想說:

    「我記得有一件雪青色蘭花琵琶襟褂子和丁香色的喜鵲馬面裙,就穿那一套吧。」

    藍藍依言從箱子裡找出來,卻發現這衣服顯得有些舊了:

    「敏姐姐,這衣服有些舊了。」

    易敏之瞅了一眼,卻是笑道:

    「不妨事,咱們是個丫頭,還能搶了別家小姐的風頭?」

    寒汐笑道:

    「姐姐說的是,姐姐本就出身名門,若是穿的好了,豈不是把那些小門小戶上不得檯面的姑娘們都比下去了?」

    她這話說的有些不大中聽了,藍藍瞪了寒汐一眼,偷眼看著易敏之,生怕她生氣了,易敏之卻是對這話沒多大感觸,若是本尊在,或許會傷感一番世事無常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3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絕世小受

    王爺騎馬,側妃許香韻和如夫人桐雪一人一輛車,三位姑娘,二姑娘聶清婉跟著側妃,大姑娘聶清顏和三姑娘聶清清就由易敏之和林氏帶著乘了一輛車。

    五少爺聶鑫自是跟著桐雪了,而大少爺聶耳,二少爺聶凌,三少爺聶風以及四少爺聶雲都會騎馬,一人一匹小馬駒跟著聶祁宏身後跟一隻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出門覓食似的……

    至少易敏之就在聶耳幾個的臉上看到了孺慕之情。

    馬車緩緩在靜安王府門前停下,易敏之先跳下車去,掃了一眼絡繹不絕的大門口。

    門口兩隻高大的石獅子,高高的漢白玉台階一直鋪到上頭大門裡去,大門距離地面足有一米多高,易敏之呲了呲牙,看著前頭一個老頭子從門裡快步走了出來把聶祁宏迎了進去。不多時,裡面出來一溜兒青尼小轎停在了端王府的馬車前,易敏之這才轉身扶了戴著圍帽的聶清顏下來,上了小轎,她的兩個丫頭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跟在了轎子旁。

    林氏抱著清姐兒下來,藍藍正從後面把手裡的小包袱給了易敏之笑道:

    「這是給清姐兒準備的換洗衣服還有一些小零嘴兒。」

    易敏之正要接過,林氏卻把清姐兒塞到了她的懷裡,自己接過了包袱,笑道:

    「妹妹抱著姐兒坐轎子吧,姐兒皮的厲害,你容姐姐跟著轎子走走,松乏松乏。」

    易敏之無法,只得抱好了清姐兒,門口陸續有馬車過來,他們耽擱不了太久,她便問藍藍:

    「你們去哪兒?」

    主子們一共只坐了三輛車,下人們就跟了四輛車,兩位夫人的大丫鬟,兩位姑娘的大丫頭,易敏之和藍藍卻是跟著清姐兒沒有和別人去擠一輛馬車。另外還有拿換洗衣服和小食的二等丫頭們和婆子們,雖然不見得用得到他們,卻還是跟著過來保險一些。

    藍藍抿唇笑道:

    「我們自是有去的地方,姐姐若是有需要可以到二門上叫小廝去叫我們。」

    藍藍說完,看這邊又停了馬車,趕緊走了。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上了轎子,待她坐穩,轎子晃晃悠悠的進了府。

    清姐兒對周圍的一切都很好奇,這可是她自打出生後第一次出府,自從上了馬車就左右跳著要掀簾子出去,卻被易敏之和聶清顏給死命的攔住了,這會兒轎子裡就易敏之抱著她,小丫頭勁兒又不小,在易敏之身上左右扭著,一個不注意,小手就掀起了簾子。

    進了大門就是青磚鋪就的寬闊的大院子,此刻裡面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邊有小廝專門隔開了一條路容轎子抬往二門處。易敏之看著外頭那麼多人,連忙抓住清姐兒的手,飛揚的轎簾欲要落下,一陣風吹來,簾子又往上揚起了幾分,易敏之趕緊伸手拉住了,就見迴廊下一人身著金黃團龍袍子慵懶的靠著柱子看了過來,那蒼白的臉上突然就泛起了一抹神采。

    易敏之微微一愣,腦海裡突然蹦出四個字來:

    絕世小受。

    她吞了口口水,轎子一顫一顫的走過了大廳進了內儀門,穿過內儀門,轎子落了下來,易敏之緊緊抱著清姐兒怕她再調皮,轎子一落穩,就有婆子過來打起了簾子。

    易敏之邁步出來,低聲道了謝,從袖袋裡摸出一個荷包來賞給了打簾子的婆子。這是藍藍事先給的,清姐兒的生母以前在邊關沒少跟著聶祁宏出門應酬,藍藍跟著也見過不少世面,所以東西準備的很是齊全。不說打賞的銀子,單這小包袱裡除去清姐兒換洗的衣服還有她換洗的一套衣裙。

    林氏接過了清姐兒,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聶清顏往正房走去。

    這是一個兩進的大院子,左右各有迴廊連著東西廂房,正房側面另有迴廊走向後院,此時迴廊中站著無數衣著各異的丫鬟婆子,想來是前來賀壽的個人家的下人們,許香韻和桐雪在前面一路走過去,行禮問安聲音一片,到了正房門口,一名六十來歲的老婦人迎了過來。

    許香韻一見來人,口裡笑道:

    「怎能勞煩世子妃親自迎接?」

    世子妃微微屈膝見了禮方才笑道:

    「王妃駕到,這不是應當的嗎?」

    許香韻側身避開了這一禮,方才屈膝對著世子妃行禮,世子妃也是側身避開了。後面的桐雪也連忙過來見了禮,這邊完了,便是聶清顏聶清婉和聶清清過去見禮了。

    易敏之抱著聶清清給世子妃行了禮,卻又有些好奇這為什麼許香韻向世子妃行的禮比世子妃行的禮還要重上幾分。

    那邊世子妃已經讓人打簾子進屋去了,許香韻身邊的丫頭跟進去了兩個,桐雪那邊跟進去一個,聶清顏聶清婉兩個就不好多帶,也只帶了一個,林氏那邊早就接過了易敏之手裡的包袱,對她說:

    「你帶著清姐兒進去。」

    易敏之也不推辭,抱著清姐兒跟著聶清婉便進去了。

    靜安王妃身著暗紅色壽字不到頭的對襟褂子跪坐在了首位,正對著大門口。兩側各有人跪坐,見許香韻進來紛紛點頭,許香韻快走幾步,對著靜安王妃蹲身行了福禮,笑道:

    「重甥女給姨婆賀壽來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桐雪在許香韻身後跪下,笑道:

    「婢妾恭祝王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越活越年輕。」

    聶清顏聶清婉跟著跪下,易敏之和幾個丫頭跟著跪下,她順手把聶清清放到地上,對著她耳語一句,聶清清乖巧的站在兩個姐姐身邊跪了下去,奶聲奶氣的說:

    「清姐兒祝王妃娘娘青春永駐。」

    這話說的靜安王妃笑開了話,瞇著眼打量著聶清清,然後招了招手,笑道:

    「這是誰家丫頭?乖可人疼的,過來讓我瞧瞧。」

    許香韻回頭一看,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轉過頭去的時候臉上卻以帶了笑:

    「這是聶姨娘留下的孩子。敏敏,還不帶著清姐兒上去給姨婆看看?」

    易敏之聞言連忙上前去要扶起清姐兒,沒想到清姐兒自己爬了起來,小腿兒一邁,蹭蹭蹭的跑到了靜安王妃跟前,駭的易敏之趕緊跟了過去,生怕她摔倒了,心裡同時明白過來為什麼在外面世子妃和許香韻兩個人見禮都要避開了。

    靜安王妃是許香韻的姨婆,那麼世子爺和世子妃便是她的舅舅和舅母了,而許香韻因為是皇家媳婦,誥命又比世子妃高,是以世子妃見了半禮,許香韻的禮稍微重了一些是全禮,又因為兩人的關係,這禮兩個人又都避開了。



第六十二章 喝你的

    靜安王妃拉著清姐兒看著不停,卻也沒忘記讓許香韻他們起來,那邊早就起身準備過來見禮的夫人們紛紛圍了過去跟許香韻見禮,更多的人卻在見禮之後拉著桐雪說個不停。

    清姐兒雖然人小,話又說的不大清楚,卻格外的話多,小嘴巴吧嗒吧嗒的對著靜安王妃說個沒完,喜的靜安王妃當下就解下了掛在衣襟上頭的檀香木手串給清姐兒系到了衣服扣子上:

    「這是老婆子用了幾十年的物件,今兒個送給你了?」

    清姐兒喜不自禁的摸著手串,還低頭去聞聞上頭那香味兒,易敏之在一旁趕緊低聲提醒:

    「快謝謝王妃。」

    清姐兒聞言趕緊的跪了下去:

    「清姐兒謝謝王妃。」

    「快快起來,」靜安王妃連忙伸手拉起了清姐兒,轉頭打量了易敏之一眼,梳著十字髻,發間插著幾個簡單的髮釵,這是未出嫁女子的打扮,她不禁疑惑道:「你是?」

    易敏之笑道:

    「奴婢是伺候清姐兒的丫頭。」

    靜安王妃聞言又好好的打量了易敏之幾眼,正在疑惑間,她身後的一直笑意盈盈的丫頭低聲耳語了幾句,靜安王妃的臉色就變了變,然後看著易敏之歎了口氣,說道:

    「你把清姐兒教的不錯,賞。」

    方才說話的丫頭便遞給易敏之一個萬字不到頭的荷包,易敏之忙跪下謝了,方才接過。

    靜安王妃這邊給了清姐兒見面禮,也不好不給聶清顏和聶清婉一些東西,好在今兒個大壽準備的東西多,她示意了後頭的丫頭,讓他們去把聶清顏和聶清婉叫到近前說了會兒話給了每人一樣見面禮,又摸了摸聶鑫肥嘟嘟的小臉兒,親手塞給他一枚玉珮。

    聶清婉依仗著跟靜安王妃是親戚,依偎在靜安王妃「祖姨婆,祖姨婆」的叫著,眼睛卻不斷的往靜安王妃手上的祖母綠手鐲上頭飄。

    那邊許香韻和桐雪忙著應付各家夫人們,沒看到這邊,易敏之在一旁冷眼瞧著,沒多大功夫靜安王妃原本笑瞇瞇的樣子便冷了下來,好在世子妃迎了客人進來,見到聶清婉膩在了靜安王妃身邊,忙過來笑道:

    「母親,咱們家貝丫頭還在後頭呢,不如讓幾位姑娘到後頭去讓貝丫頭招待?咱們這邊都是大人,說起話來怪沒意思的。」

    聶清婉聞言不依的扭著靜安王妃的衣袖就要撒嬌,聶清顏忙上去一把把她拉了起來,笑道:

    「謝世子妃提點,我們這就過去。」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聶清顏,隨即對著靜安王妃和世子妃屈膝,跟著聶清顏出門去了。

    世子妃瞥見了清姐兒紐扣上頭掛著的檀香珠串,微微掩了口,隨即注意到自己的失禮,忙過去招呼眾人落座不提。

    外面自有人候著,聶清顏說明了要去找貝姐兒,立刻就有人把她們帶了過去,路上還遇到了幾位姑娘,寒暄下來竟然是靜肅王爺的嫡長女琳姐兒和靜忠王爺的嫡次女文姐兒,庶女蘭姐兒,以及靜恭王爺的庶女月姐兒。

    這幾人俱都年長一些,小些的十三四歲,大些的十五六歲,幾人見了禮便相攜往後院而去。

    貝姐兒這邊得了消息早早就等在了門口,見他們進來忙迎了上來,笑道: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琳姐兒攜了貝姐兒的手笑道:

    「可巧就遇到了,你瞅瞅端王爺家的姑娘們,一個個的粉雕玉琢的,就連這小娃娃都分外惹人喜歡。」

    貝姐兒聞言往她身後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鴨黃衣裳的小人兒被人抱在懷裡,那衣襟上暗紅色的手串分外眼紅,貝姐兒微微瞇眼,那不是老祖宗的心愛之物,刻了大悲咒的檀香木手串嗎?

    她忙疾走了過去衝著清姐兒就笑了起來:

    「來,叫姐姐抱抱可好?」

    易敏之看著這貝姐兒,不過十二三的年歲,行事卻是頗為大方,雖是還沒長開,可也是個端端正正的美人兒。她笑著把清姐兒遞到貝姐兒懷裡:

    「小心些,她有些壓手。」

    小孩子不能說沉,這是忌諱,故而易敏之如此提醒。

    「謝謝。」

    貝姐兒一面道謝一面接過了清姐兒,抬首見看到易敏之心下微微一驚,卻是對著她露出一抹笑來,與先前客套溫婉的笑容不大一樣,這是很溫暖和熙的微笑。

    易敏之心下詫異,卻也只是微微點了下頭,跟著他們進了屋子。

    裡面已經有數位姑娘們席地而坐,見貝姐兒進來,連忙起身跟眾人們見禮。

    聶清婉穿花蝴蝶般的跟著她們打著招呼,認識的多聊幾句,不認識的點點頭說兩句話,最後聶清婉便留在了琳姐兒身邊,跟著她們一起坐在了左上首。

    聶清顏有些畏畏縮縮的跟在了聶清婉身後,易敏之無奈只能抱著清姐兒招呼了聶凌的奶娘跟著聶清顏一起坐在了聶清婉的身後。

    丫頭們上了茶,易敏之把清姐兒放到了地上,她跪在了矮几跟前抱著茶杯就要喝水,易敏之連忙攔住了,打開青白釉刻花紋茶碗一看,見裡面是清水,這才端給了清姐兒,清姐兒也不要她喂,自己捧了茶碗就喝。

    那邊聶鑫見清姐兒喝水,連忙嚷嚷著也要喝,奶娘給他端了水,他卻看著清姐兒手裡的茶碗,伸手直要。

    「喝你的!」

    清姐兒衝著他凶巴巴的吼了一句,抱著茶碗蹬蹬蹬的跑到易敏之另一邊,裡面的水晃蕩之下飛濺出不少來,易敏之連忙拉住了清姐兒劈手奪過她手裡的茶碗,把她看了又看,見衣服上只是濺上去幾點水漬方才放了心,抽出了帕子給她擦了擦,這才把茶碗給她塞了回去。

    清姐兒也不惱,乖乖的任由易敏之擺弄,茶碗回來了,她又興高采烈的捧著茶碗喝水去了,易敏之連忙把手中的帕子系到她的脖子上,省的水弄濕了衣服,這歡喜衣服可是就只準備了一套,若是現在弄髒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怎麼辦?

    清姐兒現在吃飯不假手他人,一頓飯吃下來縱使套著罩衣,裡面的衣服往往也會弄的濕噠噠的。是以吃完了飯她必是要換衣服的。

    那邊聶鑫見要不到水喝,劈手打翻了奶娘端過來的茶水,「嗷」的一聲便哭了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4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亂

    要說這小孩子也有意思,明明是一樣的茶碗,偏偏要別人的,玩具也是,我不玩,我仍了你都不許玩.

    或許就是別人家的飯香吧。這聶鑫這會兒要不到清姐兒手裡的碗那叫一個委屈,先前他們在這邊哼哼唧唧的就已經引人注意了,這會兒一哭起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聶清顏手足無措的看著聶鑫,急的直想哭:

    「你快別哭了,奶媽你哄哄他呀!婉兒,怎麼辦啊?」

    聶清婉有些厭棄的看了一眼聶鑫,撇了撇嘴,雖然不想管,還是不情願的指著易敏之說:

    「她不是會哄孩子嗎?父王還讓她照顧我們呢,現在不就是照顧鑫哥兒的時候了嗎?」

    易敏之看看聶清婉,再看看哭鬧不休的聶鑫,無奈的歎口氣,起身去抱聶鑫,清姐兒似乎知道了什麼,拽著易敏之的衣擺就是不撒手,她起身起了一半,轉頭看著清姐兒明知故問:

    「清姐兒拉著奴婢的衣服做什麼?」

    在王府,能不自稱奴婢,她從來就是「我」來「我」去的,這一出門就要奴婢奴婢不離口了。易敏之雖是問著清姐兒,手上卻仍舊抱了聶鑫,清姐兒一看,不幹了,立刻爬了起來,小腿兒直往易敏之身上爬:

    「抱!抱!」

    易敏之板起臉來搖頭:

    「不抱,清姐兒會自己走了,就要自己走。」

    清姐兒一見目的達不到,撇著嘴巴就哭了起來,那聲音貫徹了屋內屋外,本就引人矚目的她們,這一下子便成了焦點。

    十來個人的目光看過來,聶清婉臉上火辣辣的,她蹭的站了起來,指著易敏之叫道:

    「敏敏!還不抱著姐兒?!」

    易敏之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聽話的把聶鑫還給了他的奶娘,彎腰抱起了清姐兒,這下子清姐兒不哭了,聶鑫卻又哭了起來,聶清婉尖叫道:

    「你不會抱著兩個嗎?」

    易敏之很聽話的把聶鑫接了過來,原本閉著眼睛哭的嗷嗷作響的清姐兒瞇眼一看,這可不得了了,一雙手衝著聶鑫就撓過去了:

    「下去!」

    「哇!」

    聶鑫也不會躲,眼看著巴掌呼到了臉上,易敏之兩隻手都被佔著,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清姐兒的小巴掌呼到了聶鑫臉上,聶鑫扯著嗓子就嚎了起來,一雙小手也不甘示弱的打了回去。

    聶清婉看著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貝姐兒對著下人使了個眼色,同時招呼了看熱鬧的眾人:

    「園子裡的戲就要開場了,我們一起去看吧。」

    坐在聶清婉身邊的琳姐兒不動聲色的跟她拉開了距離,一手挽起了聶清顏兩人站了起來,她笑道:

    「妹妹跟我們一起吧。」

    聶清顏轉頭看看聶清婉,再看看哭鬧不休的清姐兒和聶鑫,略一猶豫,吶吶道:

    「我,我,陪著,弟弟,妹妹。」

    琳姐兒詫異的看了這個有些畏畏縮縮的女孩子,然後笑道:

    「也好。」

    貝姐兒暗暗點了點頭,招呼了其他人往外走,聶清婉見狀拎起裙擺就跟了上去:

    「姐姐等等我。」

    貝姐兒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趕忙笑著上前去伸手要去挽貝姐兒的手,卻被貝姐兒身邊的丫頭搶先一步過去幫著貝姐兒整理了下腰間的掛飾。聶清婉一時間有些尷尬,頓了下轉身走向了琳姐兒,卻見琳姐兒正側頭和文姐兒正在說話,倒是那月姐兒過來親親熱熱的挽了她的胳膊笑道:

    「妹妹這衣裳怪好看的,是新近的款式嗎?」

    聶清婉驕傲的揚起了頭,笑道:

    「這是今歲進貢的貢品上好的宋錦,我母親說這滿京城除了宮裡也就我們府上有三匹。母親特特的給我留了一半的料子做衣裳,這是我母親自己做衣裳留下的料子做了這半臂,說給我那料子要留下來以後用。」

    她身上這青綠如意牡丹半臂著實漂亮,上面沒有多繡一朵花,只加了天青色的瀾邊兒在胸前鬆鬆的挽了個蝴蝶結,裡面配的是牙黃碎花中衣下面是茜紅百蝶穿花百褶裙子,頭上數著雙丫髻,配上幾顆簡簡單單的珍珠,整個人顯得嬌嬌俏俏的。

    那月姐兒一聽說是貢品,眼睛就撇了一眼穿著半舊衣裳的聶清顏,語帶羨慕的笑道:

    「若我是也有一個這麼寵著我的母親就好了。」

    輕輕柔柔的聲音卻咬緊了「母親」二字,聶清婉卻沒有聽得出來,只得意洋洋的笑笑,挽著月姐兒的手便往門口走去。

    一旁的文姐兒輕嗤一聲,看著兩人的背影與琳姐兒低語道:

    「那位的腦子也忒實在,那月姐兒分明就是譏諷她跟她都是庶女,偏偏仗著府上沒有正妃便母親母親的叫著,這不是亂了規矩了嗎?」

    琳姐兒低頭掩唇笑道:

    「這端王府的側妃和靜安王妃可是遠親,又是老尚書的嫡次女,說不得這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那位這樣叫也不過提前了。」

    文姐兒嗤笑道:

    「若是她的,早三年便是了。未來,還說不得呢。」

    琳姐兒只是低頭而笑,隨著文姐兒往外走,眼睛卻是掃了一眼一直安安分分跟著她們的蘭姐兒。

    誰也沒有注意到,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從她們身後慢悠悠的走過。

    桐雪聽靜安王府的下人來報說兒子哭了,立刻告了罪總總往後院而去,而人在自己府上出了事兒,靜安王妃也不好坐視,連忙叫兒媳跟過去看看。

    世子妃快步跟上了桐雪,兩人還沒有走到後院就聽到那震天響的哭聲,桐雪心下一急,對世子妃歉意的點點頭,拎起裙擺跑了過去。

    已經有各家姑娘們匆匆從屋子裡出來了,桐雪一路飛奔過去,眼疾手快的小丫頭忙撩起了簾子,正和要出門的聶清婉撞到了一起。

    「哎呦!」

    聶清婉腳下一個踉蹌,被月姐兒給扶住了,她張口便要責備來人,卻瞥見了後頭進來的世子妃,她訕訕的住了嘴,對著世子妃屈膝行禮。

    那邊桐雪已經衝到了聶鑫跟前,一把從易敏之懷裡搶過了兒子,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看著易敏之。

    易敏之那叫一個苦不堪言,兩個小傢伙誰都不肯放手,聶清顏過來了,也抱不走任何一個。兩個孩子在她懷裡打架,連帶著她臉上都挨了好幾拳頭,好在小孩子沒多大的力氣,只是她的頭髮亂的不成樣子了。



第六十四章 擠擠

    「娘!娘!」

    聶鑫爬在了桐雪的肩頭一聲又一聲的叫著,她心疼的拍著兒子,臉上卻是有些不大自然。

    那貝姐兒一見這種狀況,連忙拉著面色各異的琳姐兒和文姐兒等人出去了。一出門,文姐兒便冷笑道:

    「這端王府沒有個女主人也忒不成體統了,姨娘管家不說,什麼時候側妃也可以叫母親了?」

    琳姐兒附和道:

    「那哥兒也是,誰教的他管姨娘叫娘了?」

    這兩人的話卻讓貝姐兒有些不大高興,她低咳了一聲,笑道:

    「母親今個兒請了京裡有名的四大班子……」

    「真的?」

    文姐兒和琳姐兒眼睛一亮,被貝姐兒帶開了話題。

    世子妃看了滿屋子的下人一眼,下人們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她方才上前對桐雪道:

    「夫人莫哭了,還是看看孩子怎麼樣了。」

    桐雪彷彿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問發生了什麼事,那邊易敏之已然搶先說道:

    「回世子妃,夫人的話,不過是兩個孩子打鬧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個孩子哭了這麼久,林氏都沒有進來,也是她見的多了,聶清婉和清姐兒兩個平日裡在蕊心院打的還少嗎?雖然那兩個不見得可以打得起來,可是每次不是這個哭那個鬧的?林氏壓根兒就不擔心,兀自在外頭等著裡面叫人。

    「沒事能哭的這麼久嗎?」

    桐雪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

    世子妃看著桐雪的怒顏微微有些驚訝,隨即想到了若是自己的寶貝兒子被起復了,也不能夠再冷靜溫婉下去了,也就對此釋然了。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便留在這裡,而這房間又是貝姐兒的地方,對於這個孫女她可是打心底裡疼愛。

    「夫人,若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說好嗎?後院快要開戲了,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不等易敏之回答,世子妃便插口道。

    易敏之很詫異的看到世子妃背地裡給自己打了個手勢,本準備給自己辯解或者認錯的話就嚥回了肚子裡去,只低頭哄著自打桐雪出現就有些被嚇到的清姐兒。

    桐雪似乎也意識到就這麼在別人的地方發作下人有些不妥,僵硬著臉笑了笑,點頭道:

    「也好。」

    世子妃點點頭,轉身先出去了。

    桐雪看了一眼易敏之心裡冷冷一哼,先容你一會兒,她準備的好戲也要開場了呢。眼睛掃過一旁戰戰兢兢的奶娘,她的火氣又上來了:

    「你看什麼看?哥兒被打了都不知道幫著點兒?!」

    奶娘嚇的趕緊跪了下去,聶清顏在一旁縮了縮脖子,吶吶道:

    「清姐兒也是她主子呢。」

    桐雪轉頭瞪了一眼聶清顏,她便把身子縮的更小了,幾乎快要蜷縮到地上了。桐雪看著聶清顏畏畏縮縮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奶娘呵斥道:

    「還不快走?!」

    「是。」

    奶娘應了一聲趕緊爬了起來要接過聶鑫,被哄好的聶鑫一聽說要走,立刻又鬧了起來,轉身伸手夠著清姐兒,口裡不甚清楚的說:

    「急,急……」

    桐雪不理會聶鑫,把他塞到了奶娘手裡,沒想到小小的聶鑫竟然衝著奶娘的臉上就呼了一巴掌,口裡還叫著:

    「擠,擠!!」

    桐雪不明所以的看著聶鑫,耐心的問:

    「寶貝兒,告訴娘,你要什麼?」

    「幾,幾!!」

    聶鑫衝著清姐兒的方向使勁兒的張著手,身子不停的在奶娘懷裡扭來扭去,一張小臉兒因為著急漲的通紅。

    易敏之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小傢伙是想找清姐兒呢,她抱著清姐兒走了過去,試探的問:

    「找姐姐?」

    「咯咯!」

    聶鑫通紅的小臉兒立刻染上了一抹色彩,拍著小手兒就笑了起來。

    桐雪看著兒子是恨的咬牙切齒,剛才還打架呢,這會兒又要找了,她不由分說的把兒子抱過來,低聲哄著:

    「咱們去看戲好不好?」

    「不!」

    小傢伙這個字倒是吐的清楚,後面卻又變成了沒有意義的「啊,啊,拉,拉,擠,幾」的聲音,小身子使勁兒扭著,一雙手還衝著桐雪的臉拍了下去。桐雪被聶鑫折騰的滿身是汗,最後失去了耐心,把聶鑫往奶娘懷裡一塞:

    「你看著哥兒,再讓哥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

    奶娘戰戰兢兢的接了聶鑫躬身應下。

    桐雪轉頭瞪了易敏之一眼,伸手理了理鬢角,放下手之時,臉上又掛起了溫婉和煦的微笑,邁步往外走去。

    易敏之舒了一口氣,看看懷裡衝著聶鑫怒目而視的清姐兒,再看看一臉討好的聶鑫,不禁又頭疼起來。不等她多想,門外一個長相頗為標誌的丫鬟掀簾而入,正是剛才站在貝姐兒身邊的大丫頭,她先對著聶清顏屈膝施禮,然後笑著說道:

    「聶姑娘,我們姑娘請您去後院聽戲。」

    聶青顏聞言眼前一亮,卻又猶豫的看了一眼易敏之,那丫頭立刻會意的笑道:

    「姑娘請放心,我們姑娘安排了一處清淨的院子,想必兩位小少爺小姑娘也都累了,讓她們歇一歇也好,後面人多雜亂,可別嚇到了他們。」

    貝姐兒的安排很是貼心,易敏之不禁暗暗點頭,笑著對聶青顏道:

    「姑娘還是去聽戲吧,難得出來一趟,奴婢就帶著鑫哥兒和清姐兒去休息。」

    聶青顏還是很不放心,不過去看戲的心終究是勝過了心裡的不安,遲疑著點頭應了。

    那丫鬟笑道:

    「外面自有人領著姑娘去後院,奴婢便帶著敏姐姐去客房。」

    聶青顏聞言對著丫鬟微微點頭,笑道:

    「如此麻煩姐姐了。」

    丫鬟連忙笑道:

    「不敢不敢。」

    待到聶青顏出去,丫鬟便笑著引了易敏之出門。

    易敏之心裡卻是在暗暗想著先前文姐兒和琳姐兒的話,許香韻原來跟靜安王妃是遠親,難怪剛才看著不那麼親熱呢,就連給的見面禮也是清姐兒的最重。這不是明擺著打許香韻的臉嗎?

    又一想到那靜安王妃和貝姐兒對自己的態度,易敏之微微蹙了眉頭,難不成她們認識本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6 PM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3-5-27 12:06 AM 編輯

第六十五章 時尚雜誌

    在門外匯合了林氏和桐雪留下的一個大丫頭蝶舞,這個蝶舞和以前的蝶舞並不是一個人,以前的蝶舞因為上次的事情之後便被發賣了出去,這個蝶舞是從二等丫鬟提上去的,改了這個名字。

    客房確實很幽靜,遠遠兒的可以聽到後院戲台那邊傳來依依呀呀的唱戲聲,卻又聽得不是很清楚,加上院子裡竹林掩映,頗有一番韻。味。

    見易敏之很喜歡這裡,那名丫鬟笑道:

    「姑娘以前過來的時候便蠻喜歡這裡的,這還是我們姑娘特地安排下來的呢。」

    易敏之心下一驚,這以前果然認識嗎?她略顯靦腆的笑笑,說: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期間我還受過傷,所以有很多事記不大清楚了。」

    丫鬟微微愣了愣,隨即瞭然的笑道:「也是,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也好。」她逕自認定了是易敏之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才借口不記得了來逃避,不過想想也是,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夜之間成為了罪奴,任誰都轉不過彎來,她再開口已然換了話題:「兩位小主子餓了吧?奴婢讓人送點東西過來。」

    「也好。」

    易敏之點點頭,看著在林氏懷裡有些昏昏欲睡的清姐兒和已然在奶娘XIONG前蹭的聶鑫點了點頭。

    丫鬟退了出去,不多時便有小丫頭送來了兩碗粥並一些吃食。

    兩個奶娘負責兩個孩子,易敏之早上起的早,吃的那些東西早就消化完了,也就跟著用了一些,吃完了,兩個小不點也就睡了,易敏之覺得無聊開始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雖說是客房,可是佈置的很是清雅,尤其是那丫頭說過本尊很喜歡這裡。

    易敏之微微蹙了眉頭,從內室走到客廳再從客廳到了另一邊的書房,這裡或許是不常住人,書房裡的書看上去都很新,只有一排明顯有動過的痕跡,她好奇的上前去抽出一本來,那書冊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讓她驟然間忘記了呼吸。

    時尚芭莎!

    竟然是二十一世紀最最流行的時尚雜誌!

    竟然是二十一世紀最最流行的時尚雜誌!她甚至記得這時尚芭莎放在BAIDUBAIKE這個搜索詞條首頁最上面的這句話:

    那是天朝精英女性階層的時尚雜誌,傳播來自時裝、美和女XING的力量。她不僅提供最新的時尚資訊;精闢的流行趨勢報道;最受關注的人物專訪和女XING話題;還時刻與讀者分享著當代女XING生活的樂趣和智慧——「做個現代、優雅代言人。」

    做個現代,優雅代言人。

    這,這,是赤果果的抄襲啊!

    易敏之撫摸著這精美的頁面,封面是一個非常帥氣的帥哥,消瘦的面頰,細長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唇勾的人心癢癢。

    在帥哥旁邊是一排醒目的大字:

    靜安王妃借大壽相看重孫媳婦。

    看到這行字,易敏之的面色有些怪異,這時尚雜誌怎麼成了八卦雜誌了?若要讓時尚芭莎的創始人知道了怕不哭死吧?

    翻開內頁,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也不知道從哪兒找的紙張,雪白硬挺,顏料印染在上面顯得格外鮮亮,這第一頁講的便是這個月的流行衣飾。

    從布料,到印染,再到繡花,再到裁剪,再到這類服侍出自哪個繡坊,這布料最好選用哪家的料子,最好搭配什麼衣服,最好出席怎樣的場合,又有類似的款式可以當家居服可穿。

    再後面便是髮型,化妝以及首飾,蠻厚實的一本書竟然寫的滿滿當當。

    再配上精美的插圖看著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而首頁上面靜安王妃借大壽相看重孫媳婦一事則用了整整四頁來寫就,一頁是靜安王妃重孫子的兩張俊美畫像和個人介紹,從姓名年齡以及各人愛好到喜歡吃什麼穿什麼,平日裡去哪裡消遣,根據分析以後又會有怎樣的作為等等分析了個透徹。

    第二頁是整個靜安王府的家譜,所有重要人員全在上面,龐大的根系以及人脈網絡看的人眼花繚亂。

    第三頁則著重介紹了靜安王妃為什麼要趁著這次大壽相看重孫媳婦,原來是靜安王爺大限已到。靜安王爺大概是整個大周朝最長壽的人了,八十六歲的高齡,身體依然健碩,只不過最近一兩年有感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看了太醫,也都說好好調養,大限也就在這麼一兩年了,說不得哪一天一病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靜安王重孫已然二十二歲尚未定親,靜安王一向最疼這個文武雙全的重孫,便想著要在有生之年抱上重重孫便有了這次的相看。

    易敏之看的直呲牙,寫這篇文章的人對靜安王府是真的瞭解啊,連靜安王的身體狀況都弄了出來,誰知道是真是假啊?

    再往後翻,第四頁便是京城以及各地名門望族的適齡小.姐們哪個和靜安王的重孫最為匹配的分析表了。

    易敏之看著那十個當選的小姐們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難道這些小姐們的家人都不管管嗎?這小姐們除了生辰八字以外的所有資料都在上頭了,幾乎連喜歡不喜歡吃肉,一天都幹些什麼都寫了出來,這……

    難道是自己太落伍了,太封建了?

    易敏之不由得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跟不上這個時代的腳步了。

    當選的小姐們當中有一位排名第八的資料最為稀少,上面只寫了是當朝大學士的嫡女,芳齡十六,三寸金蓮,相貌什麼的是一律沒有,僅有的幾行字也只是聽說云云,可確定的話語再也沒有多一句,讓易敏之注意的並不是這名神秘的嫡女,而是「三寸金蓮」這四個字。

    來到這大周朝這麼久了,她還沒有見過女人裹小腳,沒想到這不是沒有,而是她沒有看到。

    易敏之看的興起,坐著有些累了,索性起身走到窗邊的美人塌上打算歪在上面看,剛走到窗邊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片靜謐,易敏之心中好奇悄悄的走到窗前蹲下了身子。

    文姐兒來回張望了一下,見這裡確實沒人,又推了推窗戶,被從裡面鎖死了,她不放心的在窗紙上戳了一個洞,這邊是書房,裡面沒人,她想要轉過前去打開門進去,遠處又傳來了腳步聲,她轉頭看向來人,頓住了腳步。



第六十六章 怎一個亂字了得

    來人也是很謹慎的來回看著,一看到文姐兒立刻拉過了她低聲道:

    「事情辦妥了。」

    文姐兒心下一喜,也忘記壓低音量了:

    「可是當真?」

    那人猛地摀住了文姐兒的嘴巴,嗔怪道:

    「奴婢辦事您放心,倒是您要小心點兒千萬別露出馬腳了。」

    文姐兒拉下那人的手,面色緋紅道:

    「安排的人可可靠?」

    那人笑道:

    「姑娘莫不是信不過王妃?那可是王妃早年安插在靜安王府的眼線呢。」

    文姐兒這才真的放了心,撫著胸口聲若蚊蠅的問:

    「可安排好了在什麼地方?」

    「就在東南角的觀景閣,午飯過後大家都要休息休息,觀景閣那邊沒人,到時候姑娘早些離席到觀景閣去,自會有人引了那人前去,奴婢會在半個時辰之後去叫人到時候水到渠成他想要賴掉都不成。」

    那人信心滿滿道。

    易敏之微微揚起了眉,這是要算計誰呢?好熟悉的套路,這真的是百用不厭啊,只不過真的都不用顧忌名節了嗎?自己上桿子的貼上去多掉價啊。

    「那我先走了,你安排好了。」

    文姐兒又跟那人合計了一陣子匆匆走了,那人在此地逗留了一會兒方才離開。

    聽到外面沒動靜了,易敏之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腳扶著牆站起身來,等到酸麻感過去,她匆匆走到了臥室,因著臥室跟這邊有些遠,加上還有兩堵牆隔著,是以那邊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臥室裡兩個孩子睡得香甜,蝶舞坐著一邊眼睛都不敢眨的看著鑫哥兒,林氏給兩人打著扇子,只有鑫哥兒的奶娘爬在桌子上睡得熟了。易敏之在臥室裡找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淨房,沒辦法,她只能跟林氏說了一聲,出去找淨房去了。

    今天雖然忙,不過這靜安王府上下的安排還是很到位的,她剛走出竹林便看到了站在路邊引路的小丫頭,她本想讓小丫頭帶著她去淨房,可是小丫頭卻說這裡的人各司其職並不能擅離職守,易敏之便讓她指明了方向自己去找。

    好在淨房的方向還算顯眼,不然她根本就不願意去了,剛才還聽人說要算計別人呢,那兩個人的聲音她是聽出來了,是文姐兒的,另外一個當時她的貼身丫頭了。

    快到淨房之時,易敏之眼前一花,金光閃閃的金黃便站在了眼前,她差異的看向來人。

    「三皇子。」

    易敏之屈膝行了禮。

    三皇子掩口咳了幾聲方才抬手讓她起身,轉頭看到這附近人來人往,已然有不少人好奇的看了過來,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旁邊的假山裡躲去。

    易敏之掙了幾下沒有掙開,不禁皺眉道:

    「你做什麼?」

    「咳咳,」三皇子又咳了幾聲,臉頰上染上一抹嫣紅,「我送你的東西呢?」

    易敏之使勁兒掙開他的手:

    「這裡沒人了,你可以放手了,東西麼,我給清姐兒戴上了。」

    聽說給人了三皇子好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彎下腰又咳了幾聲,竟是有些止不住的樣子,易敏之嚇了一跳慌忙拍著他的背:

    「你怎麼了?」

    「沒,沒……咳,咳咳……」

    三皇子咳的說不出話來,抖抖索索的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來,手上一個不穩卻滑落到了地上跌進不遠處的草叢裡。

    易敏之見狀趕緊跑過去彎下腰去撿回了那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了藥丸,一邊問:

    「幾顆?」

    三皇子抬手比劃了一個「一」字,易敏之把多餘的幾個倒回去,餵給了三皇子。看著他閉上眼睛靠在石壁上頭平緩著呼吸,倏地,外面響起了切切私語聲。

    「你確定她要對端王爺下手?」

    很小心翼翼的聲音,略微有些耳熟。

    「是的,我聽得清清楚楚,那人確實交待了今日負責送菜的一個小丫頭要往飯菜裡面下藥。」

    外面一陣沉默,易敏之看著三皇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三皇子卻是張口對他無聲的笑了,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來外面這人似乎是貝姐兒房裡打簾子的小丫頭,這怕是貝姐兒派人過來說的吧?

    畢竟她被三皇子強拉到這裡是眾人所見,這會兒也不會有人這麼沒眼色的過來說悄悄話吧?

    「有人來了!」

    外面的小丫頭突然叫了一聲匆匆的出去了,然後便聽到了幾聲呵斥,再過沒多久這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三皇子感覺已經舒服了許多,他看著略顯不安的易敏之輕笑道:

    「還不快去救你家王爺?」

    易敏之橫了他一眼,轉身欲出去,外面又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她就納了悶兒了,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姑娘都準備好了。」

    「可萬無一失?」

    竟然是琳姐兒的聲音,易敏之微微有些詫異,難道她也要對聶祁宏下手?那個冰塊臉怎麼就這麼討人喜歡?

    「姑娘放心,事關姑娘名節,奴婢不敢亂來,奴婢讓人在午飯後帶著太子往觀景閣走,姑娘可早些離席過去當做偶遇……」

    聽到這裡易敏之的臉色有些怪異,又是觀景閣,不過這次算計的是太子,還好沒有狗血的去用什麼亂七八糟的藥,不過是來一次美麗的邂逅而已。

    三皇子聽得倒是有些想笑,他嘴角剛剛勾起,喉頭便癢了起來,眼看著對面的易敏之側頭聽得認真,陽光從假山的縫隙裡照射進來整個人說不出的美麗,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一把拉過了易敏之便吻了上去。

    易敏之胳膊一疼眼前一花,唇便被一片溫潤覆上,她瞪大了眼睛,揚手就飛了過去,三皇子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捏著她的手一轉,將她的手擰到了背後。

    尼瑪啊!這是剛才咳的背過氣的人嗎?

    易敏之此刻無比確定這丫的是裝病。

    手不能動不要緊,女子防身術最毒的一招,抬起腳來毫不客氣用膝蓋衝著前方狠狠的往上一頂。

    「嗯!」

    三皇子到底不敢出聲,只悶哼一聲鬆開了手,外面的竊竊私語立刻就斷了,緊接著便是凌亂匆忙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易敏之用手背狠狠的抹著唇,雖然不是沒接吻過,可被人用強的還是第一次,看著三皇子蜷成蝦子一樣,她冷笑一聲,甭管你是皇子還是阿貓阿狗什麼的,她下腳可不會客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6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4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可憐你們

    三,三皇子……

    冷笑過後,易敏之開始後怕,轉身便要跑開,卻被身後的人抓住了手腕,她毫不猶豫的轉身衝著那蜷曲的肚子上踹了一腳,三皇子吃痛的鬆開手,眼睜睜的看著她跑遠了。

    片刻後,一名侍衛尋了過來,見三皇子滿頭是汗的蹲在地上立刻過去扶他起來:

    「三皇子,這是怎麼了?」

    三皇子忍著疼把全身的重量交給了侍衛,咬牙切齒的說:

    「沒事兒,送我回宮!」

    呼呼!

    易敏之彎下腰來直喘粗氣,回頭看看沒什麼人追過來,倒是偶爾從這裡路過的人好奇的看她一眼,她連忙站好了,抿了抿有些散亂的頭髮,叫住就路過的一名小廝讓他帶著她去找聶耳。小廝帶著她來到了前院戲台,這裡和後院咿咿呀呀悠揚婉轉的調子不同,這邊的鼓點鏗鏘有力,唱腔字正腔圓虎嘯龍吟。

    小廝把人帶到門口便忙去了,易敏之在門口探頭往裡一看,只見烏泱泱的全是人,丫鬟小廝們穿梭其間,難怪那帶路的小廝把她扔到這裡就不管了,感情是把她當成少爺身邊伺候的丫頭了。

    既然這樣易敏之也就不躲躲藏藏想著把人叫出來再說了,整了整衣服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聶祁宏和靜安王爺,靜忠王爺,靜肅王爺,靜恭王爺坐在了戲台正對面上首主位。而坐在正中身著杏黃團龍袍子的當是太子了。

    下首的席位左右排開每人一張矮几一張矮凳,上了年歲的賓客由世子陪著坐在了左邊,年輕的客人們卻是由靜安王的重孫子陪著坐在了右邊。

    右邊這裡也就聶家的孩子身份貴重,是以都坐在了右邊首位,易敏之很輕易的找到了他們,卻見聶耳正和靜安王的重孫子聊的興起,她正猶豫間,手上一緊卻被人給拉住了,轉頭一看,卻分不清是聶風還是聶雲,被他拉著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易敏之看了上首位正在狼吞虎嚥的人一眼,確定了拉著自己的是聶雲。

    聶雲往她手裡塞了個酒壺,低聲問:

    「你過來做什麼?莫不是顏姐那邊出了什麼事?」

    易敏之橫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是伺候清姐兒的。」她轉目四下瞅了一眼,這邊都是單桌而坐,上面戲台聲音響亮,倒是不用擔心被人聽到,遂給聶雲斟了酒,叮囑:「可不許多喝。」

    聶雲瞟了她一眼:

    「這是果子酒,快說什麼事,說完趕緊去幫忙照顧我妹妹去。」

    易敏之也不廢話,把如何聽到文姐兒要算計聶祁宏的事說了,掠過了和三皇子的那一段,只說聽到文姐兒說的要給聶祁宏下藥:

    「你想辦法提醒王爺一下,可別中了人的圈套,給你娶個後娘回來。」

    聶雲沉默半響突然笑道:

    「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娶了後娘跟你有何關係?再說了,父王的事我們當兒女的本不應插手。」

    易敏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不過是看著那文姐兒不是個省油的燈,看著你們沒娘的孩子可憐,提醒你們一聲罷了,不領情就算了。」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語畢,她把酒壺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起身便走。

    聶雲蹭的站了起來,衝著易敏之道:

    「我們不可憐!我們有父王!」

    易敏之腳步頓了一下,很想回頭給他一個冷笑問一聲「是麼?」只是他們依然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便連主位上的幾位王爺和太子也往這邊看了過來。她不敢多留微微垂了頭快步離去。

    聶耳跟靜安王的重孫子告了聲罪過來低聲問:

    「怎麼了?」

    聶雲死死的捏著拳頭,深呼吸幾下後笑著搖頭:「沒事,」轉頭看了下周圍的人低聲跟他說了易敏之帶來的消息,末了,說:「哥哥不要擔心,我讓三哥去辦。」

    他卻是沒有說易敏之怎麼惹得他生氣了,聶耳也不多問,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跟靜安王重孫子繼續說話去了。倒是聶祁宏看到這邊的動靜讓小廝小順子過來叫聶雲過去問話。

    風捲殘雲一般吃飯的聶風絲毫沒有注意到緊挨著自己的弟弟的動靜,卻在小順子過來的時候很是羨慕的看著聶雲道:

    「快去,快去,看看父王叫你做什麼。」

    聶雲苦笑一下,又忐忑不安又很期待的看向了聶祁宏,腳下卻快步往主位那邊走去。

    「參見太子殿下,靜安王,靜忠王,靜肅王,靜恭王。」聶雲對著其他幾人一一行了禮,方才對著聶祁宏躬身道:「兒子見過父親。」

    聶祁宏點了點頭,讓他起身,便問:

    「那丫頭過來做什麼?」

    聶雲張了張嘴,他說的那句話瞞不過人,可是那話又要怎麼跟父親說?說有人要在靜安王府謀算父親?說易敏之可憐他們?且不說靜安王因為這件事會鬧多大的動靜,父親會相信他說的話嗎?再者說,這也關係到靜忠王爺嫡女的閨譽,他又要怎麼說?而他也不願意說謊來糊弄父親,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還是太子笑道:

    「七叔莫要嚇到雲弟了,還能是什麼,左不過是小孩子拌嘴罷了。」

    聶雲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子,連忙點頭應和道道:

    「是,是,不過是兒子跟敏敏拌嘴罷了。」

    聶祁宏看了聶雲一眼,不滿的說:

    「大庭廣眾的,以後注意著點,回去蹲兩個時辰的馬步!」

    一聽要罰自己,聶雲欣喜的立正站好響亮的回答道:

    「是!」

    太子和幾位王爺疑惑的看著聶雲,這孩子腦子沒事兒吧?蹲兩個時辰!這小身板兒,撐得下去嗎?

    聶祁宏倒是滿意的點點頭,手一揮,說:

    「成了,回去吧。」

    「是!」

    聶雲再次立正站好響亮的應了,跟太子等人告了退喜滋滋的回去了,那邊聶耳聶風兩個趕緊湊過來問:

    「怎麼了?父王說什麼了?」

    聶雲板著小臉兒,可嘴角怎麼往下拉都是翹的高高的,小下巴也揚的高高的:

    「父王罰我蹲馬步!」

    「什麼?!」

    聶耳聶風兩個一臉羨慕嫉妒恨的瞪著聶雲,那神情真是恨不得受罰的是自己。後頭悄悄支起耳朵偷聽的聶凌撇了撇嘴巴,端正了坐姿,只是原本就沒什麼胃口的他這下子更是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第六十八章 傳言非虛

    一個人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桐雪笑吟吟的跟正在聊天的兵部侍郎夫人以及翰林院學士夫人告了聲罪起身離席。

    或許是女人之間的話更多的緣故吧,這後院同前院的一人一桌不同,這邊是一張張小巧玲瓏的八仙桌,每張桌子三個人,空出來的一面面對著戲台,一點也不耽誤她們看戲,還可以讓那些交好的夫人們坐到一起聊聊天。

    藉著花木的掩映,桐雪見到了蝶舞:

    「何事?」

    蝶舞機靈的對著桐雪屈膝施禮,順便又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有幾個小丫頭路過,她揚聲道:「回夫人的話,鑫哥兒醒了,」待到小丫頭走遠了她又低聲道:「敏敏已經出來了。」

    「出來多久了?」

    桐雪轉頭做賞花狀,還摘了一朵簪在了鬢邊。

    「一刻多鐘,奴婢聽著……」又有人經過,蝶舞住了嘴,揚聲道:「鑫哥兒找您呢,您是不是過去看看?」

    桐雪笑道:

    「你讓奶娘把他抱來就是了。」

    見人走的遠了,蝶舞繼續道:

    「奴婢聽說敏敏跟三皇子殿下有曖昧。」

    她簡單的把聽來的說了一下,桐雪聞言瞇了瞇眼,待到再有人經過的時候她對蝶舞說:

    「你回去把鑫哥兒抱來吧,一切按計劃行事。」

    「是。」

    蝶舞屈膝退了下去。

    桐雪笑吟吟的回到了座位上,兵部侍郎夫人好奇的問:

    「怎麼了?」

    桐雪無奈笑道:

    「鑫哥兒醒來要找我,伺候的奶媽又被他弄濕了衣服,一片忙亂,這丫頭怕我生氣,先過來說一聲。」

    翰林學士夫人掩口笑道:

    「鑫哥兒不小了吧?可會說話了?」

    桐雪歎口氣,蹙眉道:

    「偏偏懶得開口呢……」

    易敏之出了前院的戲台茫然四顧,這要是在後院的話,房子還有些區別,她找找還可以找到地方,可是這前院的房屋都一摸一樣,到底要往哪裡走?

    快要開飯了,來往的小廝丫頭沒一個理她的,隨手拉住一個問路,也只是匆匆指了一個方向就走了,易敏之走沒多遠就迷了路。正當她不知要往哪裡走的時候,前面轉角處出來一個婆子,一看到易敏之眼前一亮,欣喜的跑了過來拉著她就跑,一邊跑一邊說:

    「我的姑娘唉,你怎麼在這裡?快,你們姑娘找你呢!」

    這婆子熱情過度讓易敏之心生警惕,剛才她可是親耳聽到了兩次有人要算計別人呢,這婆子該不會是把她認作了別人了吧?可別跟著過去了當了人的替罪羊,易敏之腳下踉蹌著,那婆子力氣忒大,她掙了幾次都沒有掙開,只好在轉彎處抓住了牆壁說什麼也不走了:

    「嬤嬤,您這是要找誰呢?莫不是認錯了人吧?我們姑娘剛剛派我出來辦事兒呢。」

    婆子嘿嘿一笑,也不著急拉著她走了,只轉頭問:

    「你是不是叫易敏之?」

    「是啊。」

    易敏之點頭,她有些糊塗了,難不成真的是清姐兒找自己?

    婆子笑道:

    「那就沒錯,趕緊跟我走吧!」

    婆子說完就拽著易敏之繼續趕路,這身份對上了,易敏之也不好再死扒著牆壁不肯動彈了,隨著那婆子進了二門走了一段卻發現出不對來這不是去那件竹林小屋的路,也不是去那邊戲台的路,這越走竟然越聽不清楚那邊依依呀呀的曲兒了,易敏之使勁兒往回抽著自己的手厲聲道: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放開我!不然我叫了!」

    話音甫落,她勁後一疼,整個人軟倒在了婆子身上。

    易敏之徹底失去意識前發誓,她再也不說什麼「不然我叫了」這麼小白的話了……此話一出,必被打昏啊!以前看電視看小說的時候總是嘲笑別人笨蛋小白花,得,現在小白花換成自己被人嘲笑了……

    鏗鏘有力的戲落幕了,場地也從戲檯子轉戰到了正院客廳,這邊仍舊是一人一張小几,不過卻是挨的很近了,而這樣大的聚會一年當中也沒有幾次,是以這次的座位便是按照每家每戶安排的,前面是父親的,後面是孩子們的,好方便家長們把孩子們介紹給各位親友大臣們,為孩子以後的仕途鋪路。

    又因為先前聽戲的時候很多人已然熟絡了,這會兒一坐下來,我叫一聲你,你叫一聲他的好不熱鬧,太子看著眼中流露出了幾許羨慕,這讓原本想要示意那些孩子們安靜下來的靜安王住了嘴,任由孩子們鬧騰著。

    飯菜上完了,靜安王揮手叫了歌舞過來,後面的聶風得到了聶雲的吩咐眼睛一直盯著聶祁宏桌上的飯菜。

    聶雲想的很是簡單,文姐兒要算計聶祁宏,要怎麼算計?怎麼下藥?了不起是些蒙汗藥之類的東西,那些飯菜以及酒之類的都讓聶風給吃下去就好了,他這人本就風風火火的,失禮一些也沒什麼,更何況聶風還盼著「闖禍」之後跟著弟弟一起被罰呢。

    太子先是舉杯示意了一下,聶祁宏也跟著眾人端起了杯子跟著太子遙遙相碰,這一杯酒正要下肚,冷不防聶風斜刺裡躥了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就被嚷嚷道:

    「讓兒子嘗嘗這酒!」

    話落這杯酒已然進了聶風的肚子,他只覺得火辣辣的液體衝著喉嚨就鑽了進去,火燒火燎的撞擊著胃,他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火辣辣的酒讓他止不住的咳了起來。聶祁宏被這突來的狀況氣的不輕,狠狠瞪了他一眼,重新拿起了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就要對太子道歉,沒想到這咳的直不起身來的聶風又撲了過來,聶祁宏一側身,一腳就踹到了聶風腰上,呵斥道:

    「還不退下!」

    縱使他沒有用力,這行伍出身的人對著小孩子來那麼一腳,誰都受不住,聶風倒地的當下就吐出一口血來,駭的聶耳聶雲趕緊撲過來扶起了他,太子也從上面快步走了下來,一把從聶耳聶雲手上接過聶風,衝著聶祁宏道:

    「七叔也太過分了!常聞七叔對幾個弟弟不親,侄兒還不相信,只以為七叔在軍中慣了,不會和孩子們相處,如今看來這傳言非虛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5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壓不住了

    太子說完也不看聶祁宏難看的臉色,轉頭對著靜安王吩咐:

    「快準備房間!」

    「是,是。」剛反應過來的靜安王連忙招手,先讓小廝拿著腰牌去宮裡請太醫,然後自己在前面帶路,說:「去書房吧,那裡清淨。」
    太子抱著聶風快步跟上了靜安王,聶耳聶雲兩個一臉擔憂的跟在後面,聶凌在座位上踟躕了一下,在太子邁步出門的瞬間起身跟了上去。

    聶祁宏站在那裡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有些不知所措,這,這是他的兒子,不是他的兵!他,剛知道,還算晚嗎?

    歌舞不知道什麼時候退了下去,這廳裡的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誰都不敢吭一聲。

    三皇子慘白著臉不知道從哪兒晃晃悠悠的進來了,一看這場景「喲」了一聲,笑道:

    「這是怎麼了?」

    距離他最近的一位大人連忙貼了上去低聲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三皇子瞇了瞇眼睛,看了眼聶祁宏手裡拎著的酒壺走上前去,衝著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那是你兒子!不是你的兵!」

    聶祁宏身子晃了晃,抬頭看著三皇子舉起了酒壺,三皇子瞪著他,就不信了,他還真敢打下來!卻見聶祁宏把酒壺壺嘴對準他自己的嘴巴一道酒劍出來,順著他的嘴就灌了進去,三皇子張了張嘴,隨即冷哼一聲,看著周圍的人不耐的甩了甩袖子,邁著不自然的步子往外走去: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聶深在外面聽人說裡面出了事,趕緊跑了過來,卻只見到了空蕩蕩的大廳和坐在外面台階上喝酒的聶祁宏,他走過去擔心的問:

    「王爺,三少爺呢?」

    聶祁宏恍然間聽到有人問聶風,只伸手指了下隔壁的書房,聶深擔心聶風,而且聶祁宏身邊還有小順子在,便疾步往書房而去。



第七十章 鈦金狗眼

    李院正看著聶風滿臉通紅的樣子直搖頭:

    「作孽呦。」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一旁的醫箱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子並一根銀針來,銀針在聶風耳後一閃即末,聶風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張口喘著粗氣,李院正讓聶耳把聶風翻過身來,讓聶雲拿過來了痰盂,在聶風背上輕輕拍打幾下,聶風咳了兩聲「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屋子裡一時之間瀰漫著酸腐的味道,太子忍不住走了出去,靜安王爺一看連忙跟上。

    偌大的院子不見一名賓客,只有幾名小廝和粗使婆子穿梭其中收拾客廳上的一片狼藉。

    靜安王看著一言不發的太子,躬身道:

    「太子,今日之事……」

    太子苦笑一聲搖頭道:

    「王爺,此時想要瞞下怕是不可能了。」

    今天這事兒鬧得太大,想要瞞自是不可能,不過靜安王也沒想著要去瞞著,他看了一眼書房,低聲道:

    「太子殿下,端王爺教訓兒子自是瞞不下了,不過這文姐兒的事兒……」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不用李院正說,他們都看出來聶風中的正是春。藥。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文姐兒這輩子就完了。

    太子平靜無波的看了靜安王一眼,邁步走下了台階,走出去幾步方才轉頭說道:

    「此事我會跟父皇說,至於外面的事情,就要看靜安王府上的人嘴巴嚴不嚴,還有,聶家的人了。」

    得到這樣的允諾,靜安王已經鬆了一口氣,他回身去書房看了聶風吐完以後已然無礙了,便往後院走去。

    聶深在李院正給聶風催吐之後終於想起了他家王爺,他轉頭看向了聶雲問:

    「三少爺剛才喝了什麼?」

    「酒。」

    聶雲回道。

    聶深腦海裡猛的閃過聶祁宏剛才拎著的酒壺,暗叫一聲壞了,撒腿往外跑去。

    前院的騷亂在有心人的控制下沒有波及到後院,只不過文姐兒聽到消息的時候趕緊帶著妹妹離席走了,沒想到走到一半蘭姐兒說肚子痛,好像吃壞了肚子,文姐兒不願意等她,就自己先走了。

    再說易敏之,她是被人給摸醒的,或許是被聶深打暈的次數多了,本身有了免疫力,以前要昏睡很久才能起來的她這次只過了一會兒就有了知覺。

    身上被什麼東西壓的很重,易敏之覺得應該是鬼壓床了,伸手就往身上打去。

    疼!

    好像打到了牆上似的,易敏之猛的睜開眼來,來不及看清楚打到了什麼,眼前就突然出現一張男人的臉,聶祁宏!怎麼會是他?文姐兒不是要算計他嗎?他怎麼會在這裡?那麼這是哪裡?她來不及想那麼多,眼前最要命的是嘴巴裡有一條不停攪動的舌頭更要命的是那滿嘴的酒臭味道,想知道是什麼味道嗎?讓自己男人喝醉了吐完了接個吻就知道了~

    易敏之嚇得趕緊去推壓在身上的人,卻被對方抓住了手,伸腳去踢,卻又被他有力的雙腿給鉗制住了。

    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嗎?

    「嗚嗚……」

    易敏之掙脫不開,只能晃著頭不讓他親,可是那聶祁宏迷濛著雙眼,只覺得身下的女人不夠老實,他一皺眉,抬起了頭咕努道:

    「老實點兒。」

    然後他垂下頭去繼續吻,易敏之好不容易擺脫了他怎麼可能還讓他入侵成功?她把嘴巴閉的緊緊的,咬緊牙關不鬆開,聶祁宏試了幾次舌頭都無法和易敏之的唇做進一步接觸,便放棄了這處地方轉戰脖子,短短的鬍渣扎到脖子上讓易敏之一癢裂開了嘴笑了起來:

    「癢……」

    易敏之可勁兒的縮著脖子,努力忽視身上某處傳來的灼熱感,這衣服不都是挺厚實的嗎?怎麼還能這麼清晰的感覺到那處地方的滾燙呢?她羞紅了臉集中精神讓自己腦子清醒一些。

    聶祁宏這情況怕是中了春,藥了,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手筆了。

    聶祁宏的喘息越來越粗重,他終於不耐這樣隔靴搔癢,鬆開了禁錮著易敏之胳膊的手,兩隻手飛快的撕扯著她的衣服。

    機會來了!

    易敏之眼前一亮,頭稍稍往後一退,猛地衝著聶祁宏的腦袋就撞了上去。

    疼!

    易敏之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強忍著腦袋的暈眩她看向了聶祁宏,好嘛,人家是沒暈,不過清醒了許多。聶祁宏晃動著腦袋盯著眼前衣衫不整的女人,瞇著眼睛分辨了半天才認出來這不是自家女人,他猛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倚靠著床架子厲聲問:

    「你是誰?」

    被人莫名其妙的打暈了,易敏之沒生氣,被強吻了,沒生氣,被人算計了,沒生氣,尼瑪現在是被人給無視了!她怒了!

    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跳下床的瞬間飛起一腳衝著聶祁宏的下半身就踹了過去,聶祁宏人是醉了,可反映卻不慢,眼看著就要踢到身上了,身子往床上一倒,順勢就躲了過去。

    易敏之跳下床看也不看聶祁宏跑到窗前打開窗戶一看,呵,二樓,轉頭再看看被藥迷得七葷八素的聶祁宏,她果斷選擇跳樓。

    二樓,下面又是泥土,她小時候調皮也不是沒跳過,一閉眼,她縱身跳下,咦?易敏之睜開了眼睛。

    杏黃的衣服晃瞎了她的鈦金狗眼啊!有木有!

    易敏之生平第一次想要抓狂了。

    狗血的不能再狗血了!

    她慌忙從太子身上下來,附身跪倒在地顫抖著道:

    「奴婢,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

    太子抬眼看了下閣樓,又看了看易敏之釵橫鬢亂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趕緊走吧,成什麼體統!」

    「是。」

    易敏之深深叩首後趕忙起身離開,至於樓上的聶祁宏根本就不是她應該操心的。

    觀景樓這邊果真僻靜異常,她跑出了好遠都沒有看到一個下人經過,也幸好這樣,才讓她有了時間匆匆整理衣服,又把髮髻打散了,挽了兩個丫髻。易敏之剛收拾妥當,就見聶深跑了過來,一看到易敏之就衝了過來:

    「王爺呢?」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8 PM

第七十一章丟手絹

    易敏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往後指了指:

    「在那裡!」

    聶深連聲謝也沒有,一陣風似的捲走了,易敏之衝著聶深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身欲走,卻看到蘭姐兒怯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後,驚訝的看著她未及收回的鬼臉。

    易敏之換上一臉標準奴隸式笑容,輕聲細語的問:

    「請問,有什麼事嗎?」

    蘭姐兒眨眨眼,剛才應該是自己眼花了吧?她抿了下唇,微微垂了頭不大好意思的說:

    「我剛才從這裡經過,帕子給掉了,若是別的也就算了,只不過那是我親手繡的,上面,還有我的閨名,被人撿去了可就不得了了。」

    蘭姐兒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最後一個字吐出來,眼淚也掉了下來。易敏之連忙遞過了自己的手帕一手指著她剛才來過的路正要說讓蘭姐兒過去找找,就見太子殿下拎著一條水綠色的帕子施施然走了過來。

    那帕子在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手裡拎著一甩一甩的,易敏之腦子裡瞬間唱起了一首歌:

    丟,丟,丟手絹,輕輕的放在小朋友的後邊,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兒快點兒抓住他,快點快點兒抓住他……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易敏之屈膝施禮,眼角的餘光瞥見那蘭姐兒也屈膝拜了下去,一雙眼還微微上挑掃了太子一眼,然後看了一下那條水綠色的手絹方才無限嬌羞的垂下頭去。

    扮豬吃老虎啊!

    剛才那怯生生的樣子感情是裝的。

    太子叫了起,易敏之趕緊起身也不搞什麼跪安了,直接轉身欲走,這次,她又沒走成,只見遠遠兒的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過來了。

    打頭的,是地下跑的歡實的清姐兒,小傢伙一看到易敏之跑的更換了,口裡一疊聲的叫著:

    「姐姐,姐姐。」

    一路飛撲到了易敏之懷裡,清姐兒後面是抱著聶鑫鑫哥兒奮力追趕的奶娘,許是鑫哥兒太鬧騰了,奶娘怕抱不住他,直接架著他的胳膊讓他面朝前的攬著他跑,鑫哥兒這次手腳都解放了,看著清姐兒在前頭跑,他自己在後面腳踢手拍的。

    桐雪本是笑吟吟的跟著自家兒子一起陪著清姐兒找易敏之,按照原計劃,他們一路找到觀景閣,推開觀景閣就會看到易敏之和一個不明身份的男子衣衫凌亂的躺在一起,當然,這個男子極有可能是靜安王的重孫子。

    靜安王爺可是給聶祁宏塞過小妾,雖然被拒絕了,可桐雪卻深深的記在了心底,當然,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靜安王妃對她的視而不見。

    如今靜安王妃打著做壽的旗號相看重孫媳婦,那麼就不要怪她橫插一腳了。新媳婦還沒選定呢,這邊男主角就拉了別的女人鬼混這個女人居然還是端王府上頭的罪奴,這放誰心裡不膈應?誰家還願意把閨女嫁過來?就算是願意,也得掂量掂量閨女過門以後的生活。

    靜安王不是急於找重孫媳婦嗎?這下看他還怎麼急!她桐雪噁心不死靜安王夫婦也得讓他們膈應幾天!

    看到易敏之跟太子站在一起,桐雪眼神閃了閃,連忙快步上前去屈膝行禮。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倉皇往旁邊避開了幾步,蘭姐兒卻堂而皇之的站在太子身邊羞怯的笑著竟是生受了桐雪這一禮。

    桐雪起身後看著太子手中的帕子垂下眼瞼,笑道:

    「太子殿下手上這帕子真是好看,能上婢妾看一看嗎?」

    太子一笑,把帕子遞了出去,蘭姐兒在太子身後顯出一抹慌張來,悄悄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卻沒有出聲。

    桐雪不動聲色的接過了帕子,仔細看著上面繡工精巧的蘭花,翻過帕子一看,她驚喜的叫了起來:

    「竟是雙面繡呢,這樣一方帕子繡了雙面繡真是費了不少心思了,婢妾看著這帕子好看,想著回去照著做一條,不知太子爺可否把這帕子借給婢妾幾天?」

    這話一出讓蘭姐兒真的著急了,可是她此時再出言去阻攔已然有些不大合適,那帕子是太子遞出去的,她去攔,要怎麼說?難道她可以反駁太子的意思?

    太子眼中閃過一抹輕鬆,笑容中便帶了一抹謝意:

    「小嬸子既然喜歡,那麼就送與小嬸子又何妨?」

    此話一出,蘭姐兒就急了,想要出口去攔,卻硬生生的咬住了唇不敢出聲。她要怎麼說?那帕子是她掉下的?太子撿起的?這傳出去就是她蓄意勾引太子,她這一輩子就完了。若是不攔,這帕子上還有她的閨名在,也就相當於桐雪捏住了她的一個把柄,到時候這帕子流了出去,讓人撿到找上門來,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什麼千金小姐廟會上頭丟了帕子羅扇,被才子撿到成就才子佳人的美名,那都是話本小說裡頭騙人的,誰家閨女真這麼做了,那就等著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吧。

    桐雪那邊卻是歡歡喜喜的收起了帕子,太子就是溫文有禮,不像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叫她夫人,也只有這太子不嫌棄她的身份呢。易敏之和太子在這裡,桐雪自是不能去觀景閣找人去了,雖然對於自己的安排被人給打亂了有些惱火,不過手上捏著蘭姐兒的東西,她的心裡也覺得好受些了。她看了看在一旁逗孩子的易敏之,又看了一眼蘭姐兒,笑道:

    「蘭姐兒怎麼在這裡?文姐兒不是早就回去了嗎?」

    蘭姐兒略顯僵硬的笑道:

    「我身子有些不大舒坦,就讓姐姐先回去了,這略歇一歇好了,便要去跟王妃辭行。」

    桐雪瞅了一眼這偏僻的地方,這裡距離她們用飯的地方還很遠,她也不揭穿,只笑道:

    「既然不大舒坦還是早些家去吧。」

    「是,我這就回了。」

    蘭姐兒對著太子匆匆屈膝,轉身就跑了,也不說什麼找王妃辭行的話了。

    見蘭姐兒走了,太子方才對著桐雪抱拳道:

    「真是多謝小嬸子了,不然被這丫頭纏上,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呢。」

    桐雪掩口笑道:

    「舉手之勞罷了。」

    太子又道:

    「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小嬸子可否答應?」

    桐雪眼珠子一轉,心下暗喜:

    「太子但說無妨,什麼求不求的就不要說了,婢妾可以做到的自當盡力而為。」

    太子瞟了一眼和兩個孩子玩的開心的易敏之,笑道:

    「自是小嬸子舉手便可辦到。」



第七十二章 被壓很好玩

    桐雪一聽,臉上的笑怎麼也收不住了,她掩口道:

    「既然是舉手之勞,太子儘管說就是。」

    太子看了一眼桐雪身後的人,為了把事情鬧大,桐雪帶了不少人來,而且個個都是長舌婦,真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是一個都沒有過來,那些人見了太子早就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這會兒見太子猶猶豫豫的樣子,豈能不知他們有私密話要說?雖然她們很好奇太子要求桐雪些什麼事,不過到底還是不敢留下來聽,一個個的匆匆告辭離去了。

    易敏之才不管那麼多呢,仍舊抱著清姐兒和鑫哥兒玩遊戲,說來也怪,之前清姐兒把鑫哥兒打的哇哇大哭,可這會兒鑫哥兒竟是一刻都離不了清姐兒,難道這小子是受虐狂?

    太子見外人都走了,便笑道:

    「剛才那帕子向來小嬸子也看到上面繡著姑娘家的閨名,事關她人聲譽,還望小嬸子回頭把這帕子給毀掉,不要流出去了。」

    此話一出,桐雪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她強笑道:

    「是,是嗎?我剛才只顧著看繡工,竟然沒有看到上面繡有名字,回去我就讓人把上面的名字拆掉。」

    哎,可惜了。桐雪心中長歎一聲。

    太子笑著又對著桐雪拱了拱手:

    「如此就多謝小嬸子了。」

    桐雪連忙福身還禮,連道不敢,而後又問:

    「太子可見到我家王爺了?」

    太子面色古怪的看了易敏之一眼,桐雪心裡「咯?」一下,暗道壞了,就聽太子說:

    「沒有看到呢,剛才還在前院來著,不如小嬸子再去前院問問?對了,還有件大事忘記說了,風堂弟受了點傷,此時還在前院書房,小嬸子不妨去看看。」

    聽到沒看到聶祁宏,桐雪才算放了心,至於聶風就不是她關心的事情了,之前已經有婆子過來回過話了,她心裡想著易敏之這邊的事情,只派了人去外院書房去看看,就急急忙忙的帶人往觀景閣這邊來了,不過這會兒她還是面露急切的問道:

    「風哥兒怎麼了?」

    太子笑道:

    「無礙的,已經叫太醫看診過了。小嬸子不是最疼孩子的嗎?還不快過去看看?」

    桐雪僵笑道:

    「婢妾不是擔心王爺嗎?既然這樣,那婢妾先去看看孩子。」

    說完,桐雪便屈膝告退了,易敏之左右一看,準備跟著桐雪告退,不想被太子叫住了,她為難的看了太子一眼,眼睛往桐雪身上飄去,太子立刻說道:

    「小嬸子,我找易姑娘有事相商。」

    桐雪嘴角動了動,笑道:

    「那麼你就留下吧,婢妾告退。」

    桐雪遠遠的再施一禮帶著人裊裊娜娜的走了。

    易敏之懷裡抱著清姐兒一時不知怎麼做,還是林氏上來哄著清姐兒抱著她帶著聶鑫走了。

    一沒人,易敏之一臉菜色一掃而空,淡淡的瞟了太子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請問太子殿下有何貴幹?」

    太子轉動著左手尾指上一枚黝黑的戒指笑道: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易敏之聳聳肩:

    「您是太子殿下,奴婢是罪奴一名,沒有人身自由呢,難不成讓奴婢以身相許?不說奴婢有沒有那個資格,首先奴婢的命就不是奴婢自己的,奴婢又怎麼能許諾與您什麼?」

    太子失笑道:

    「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

    有意思嗎?有意思嗎?

    易敏之白了他一眼,轉身欲走,太子笑道:

    「你就不擔心你們王爺嗎?」

    易敏之無奈的回過頭去,往桐雪消失的方向指了指正欲說什麼,就見太子後面的樹一陣晃動,「撲通」兩個人從樹上掉了下來,一個滿臉震驚的忍著疼被壓在下面,一個迷迷糊糊的在身下的人身上胡亂蹭著,一雙手若不是被布條綁著,這會兒怕是要撕身下人的衣服了。

    聶深!聶祁宏!

    易敏之死死的摀住了嘴巴才沒讓自己叫出來,這是什麼情況?!!!

    「師傅!救命!」

    聶深終於反應過來了,大聲叫著。

    易敏之看的是百萬個不願意上前去,不過人家都叫自己師傅了,她也不好意思就這麼看著徒弟被人給非禮了,忙不迭的跑上前去拽聶祁宏,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拽的動?拽了幾下也不過是把聶祁宏拽的偏了一點而已,而聶深拉著聶祁宏從樹上掉下來早就摔得七葷八素了,最主要就是他被聶祁宏這麼上下一通摸下來早就傻了,哪兒還有腦子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動彈的?

    易敏之眼見著拉不動人,轉頭瞪了一眼另一個傻子:

    「太子還不過來幫忙?!」

    「哦!」

    太子被這麼一叫終於反應了過來,跑過來幫忙把聶祁宏拉開。易敏之腳下也沒閒著,把聶祁宏拉起來的同時踹了聶深一腳:

    「還不快起來?!被壓很好玩嗎?!」

    這一腳踹醒了聶深,他一個骨碌爬了起來,看著聶祁宏想要上千卻又有些後怕的往後退了半步。

    易敏之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失笑道:

    「好不快想辦法把他弄到外面車上?!要不就趕緊去青樓找個女人來解藥!」

    太子聞言奇怪的看了易敏之一眼:

    「為什麼要找青樓女子?」

    易敏之以為太子不知道青樓女子為何物,細細的給太子解釋了一遍,末了,她一副你「明白」的眼神看著太子,說道:

    「中了這藥不都的想辦法找個人來解藥嗎?不然不是會沒命嗎?」

    易敏之嚥下了到口的「滾床單」三個字,說出了所有小說裡面幾乎必不可少的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之良藥「春,藥」的藥物特性,沒成想她話音甫落,那邊聶深「撲哧」一聲,易敏之一眼瞪過去,他連忙板起了臉,太子可就不那麼給面子了,笑的前仰後合的,一隻手不停的擦著笑出來的淚水。

    易敏之沒好氣的橫了太子一眼,抓著聶祁宏胳膊的手隔著幾層布料都可以感覺到底下那股子灼燙,可是太子兀自笑個沒完,她一怒之下喝道:

    「笑什麼笑!不要笑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4:19 PM

第七十三章 你上啊!

    太子被她這一嚇,立刻收了聲,他看向了易敏之,卻見易敏之嘿嘿一笑,一鬆手,聶祁宏整個人往太子身上壓了過來,聶深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聶祁宏,卻又想起剛才被壓的那一幕,本已抓住聶祁宏胳膊的手觸電般縮了回來。

    聶祁宏腳下一個踉蹌,原本倒向太子的方向斜向了易敏之,太子一閃神沒有拉住,易敏之眼睜睜的看著聶祁宏又倒在了她的身上,滾燙的雙手又在她身上摸了起來,她紅著臉惱怒到:

    「還不把他拉開!」

    聶深趕緊過去手忙腳亂的把聶祁宏拉了起來,易敏之瞪著聶深道:

    「你不是很喜歡把人打暈嗎?!怎麼不把他也給打暈了?!」

    聶深吶吶道:

    「這,這藥性不紓解了,傷身。」

    易敏之被這話羞的滿臉通紅,指著眼前的羊腸小道說:

    「那還不趕緊送回府去!」

    「那就晚了……」

    聶深道。

    靜安王府距離端王府要多半個時辰,這段時間裡如果發生點意外,都不是他們可以承擔的。易敏之看著眼前的情況又把氣撒到了太子身上:

    「誰讓你告訴夫人王爺走了的?現在這樣,你上啊?!」

    你上啊!

    太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易敏之,這,這話是從這個長得嬌嬌柔柔的丫頭嘴裡出來的?

    聶深驚得撲通跪在了地上,挨著他亂蹭的聶祁宏也被帶倒在地上,他在地上滾了幾滾循著脂粉香氣往易敏之身邊蠕動了過去。

    話一出口,易敏之就後悔了,太子最初的驚訝過後滿腔的怒火爆發了出來,原本溫文爾雅的氣質瞬間被上位者特有的氣勢所取代,易敏之心裡一突腿軟的就要跪下來,一雙大手猛然間扯住了她的裙擺,易敏之一聲尖叫往旁邊跳去。

    「刺啦……」

    漂亮的裙子被撕下了一大片,露出裡面青色的中褲來,易敏之羞憤的一腳往聶祁宏肩膀上踢去,就見聶祁宏滾了幾滾,混沌沌的腦子也因為這一腳清醒了不少,他晃晃頭看著手腕上被勒出來的一圈青紫,上面的繩子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他看看衣衫不整的易敏之,再看看聶深,目光最後落在了面色鐵青的太子身上。

    太子見聶祁宏清醒了過來,深吸了幾口氣,斂了心中的怒火,卻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他袖子一甩,哼了一聲:

    「既然七叔無視,本宮就先走了。」

    聶祁宏連忙起身對著太子躬身施禮。易敏之卻是有些意外,剛才對著桐雪還是一口一個小嬸子的,還「我,我」個不停的,怎麼這會兒就成了「本宮」了?

    不過眼下不是操心這些的時候,她衣服被撕爛了,可是回不去了,連忙對聶深說:

    「快去外面找藍藍,她那裡有我替換的衣服。」

    聶深不放心的看向了聶祁宏,易敏之心頭一凜,急急忙忙的補充道:

    「帶上王爺一起走!」

    聶祁宏聞言輕蔑了看了她一眼嗤笑道:

    「放心吧,再怎麼飢不擇食我也不會對你下手的。」

    「切!」

    易敏之根本懶得理他,剛才也不知道是誰不分男女的對著別人上下其手呢。

    聶深很是尷尬的咳了一聲,師傅和主子吵架,受夾板氣的可是他這個徒弟兼手下。

    「王爺,不如卑職先送您回府?」

    聶祁宏晃晃又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他酒喝得太多了,又中了藥,此刻難得保持那麼一會兒的清醒,他倚在了聶深的身上,人已經有些迷糊了:

    「先給我解了這藥。」

    雖然之前一直迷迷糊糊的不過他也隱約知道發生些什麼事,心裡自然清楚自己中了什麼藥。他這麼一說,卻嚇到了易敏之,她慌忙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死死抱著胸口說:

    「你,你……」

    聶祁宏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輕蔑的說:

    「你該不會以為我要你幫我解藥嗎?」

    易敏之背後抵著大樹驚恐的說:

    「這,這,東西,不,不是就,應該那,那個才,才可以解嗎?這裡,這裡有沒有別人,難道,難道你肯丟面子的讓靜安王府給你出人解藥?然後欠下一個人情?」

    聶祁宏眼裡閃過一抹光彩,唇角一勾,把頭埋進聶深的肩頭悶聲笑了起來。易敏之卻是看的呆住了,就那麼一瞬間,一勾唇那一抹邪肆的笑容,如陽春三月春風拂面吹皺了一池春水。

    聶深咳了一聲,想起剛才被聶祁宏上下其手的事情,這會兒僵直著身子一動不敢動,等著聶祁宏笑夠了,他扶正了聶祁宏,低頭撿起繩索道:

    「王爺,卑職去找巴豆,委屈王爺了。」

    「嗯。」

    聶祁宏伸出雙手讓聶深把自己綁了,這會兒酒勁下去了,那藥也不是那麼難忍了。聶深把繩索死死的打了個結,聶祁宏試了試掙不開才讓聶深走了。

    他看看左右,遠處已經有丫頭婆子來往了,他們兩個在這裡卻是有些扎眼,更何況一個被綁著一個衣衫不整呢?他?了一眼易敏之轉身往觀景樓方向走去:

    「跟上!」

    易敏之正想著偷偷跑了呢,被聶祁宏這麼一叫,忙縮回了邁出去的腳,低眉垂目的轉過身來:

    「請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聶祁宏轉頭掃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中褲,下腹一股熱流猛的上湧,本被壓制下來的欲,望又升騰上來,他艱難的轉過頭去呵斥道:

    「你這樣衣衫不整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端王府的臉呢!」

    「哦。」

    易敏之低頭應了一聲,一步一步的往聶祁宏身邊蹭。

    聶祁宏這次是不敢看他了,只管自己邁步走了。易敏之趕緊小碎步的跟上,卻又不敢跟的太遠,走了幾步就見左邊遠遠的有丫頭婆子過來,她連忙一拉聶祁宏躲進了旁邊的樹林子裡,待到那群人腳步聲漸近,易敏之整個人都快縮到聶祁宏腳下了,她倒是躲了個乾淨,可那些人過來是會看到被綁著的聶祁宏的,他面色一沉,轉身拉起了易敏之把她抵在了樹幹上。

    易敏之一愣就要叫出來,那些丫鬟婆子卻剛好轉頭好奇的看了過來,正對上她探出肩頭的目光。



第七十四章 男女授受不親

    易敏之一驚,趕忙垂下頭去。

    「是端王爺……」

    不知道哪個小丫頭叫了一聲,立刻就有人摀住了她的嘴巴:

    「咱們什麼都沒看見!」

    那婆子低聲警告,忙拉著小丫頭快步走了。

    鼻端隱隱傳來脂粉香氣,淡淡的味道很是清新,不似許香韻身上的濃烈或者桐雪身上的淡雅,這種香氣很是清新悠遠和著淡淡的少女幽香又是讓他一陣心蕩神馳。

    易敏之只覺得自己脖子上一股熱氣繚繞,脖子和心都癢癢的,忍到丫頭婆子們都走的遠了,她慌忙推開幾步轉身就往觀景樓跑去,人突然沒了,聶祁宏怔愣片刻,隨即搖搖頭,有些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便大踏步的往觀景樓而去,易敏之已經進了觀景樓,見聶祁宏進來,她探頭往外看了看,見這裡沒人忙跑出了大門,聶祁宏腳步踉蹌的走進觀景樓邁步往樓上走去。

    這也不知道靜安王府的人怎麼想的,觀景樓上竟然還有一處臥房,之前他們兩個就是在那處臥房裡。聶祁宏來過這裡不知多少次了,自是知道這樣的所在,一上樓便往臥房而去,沒成想腳步剛剛踏到樓上胃裡一陣翻滾他忙跑到牆角處對著痰盂吐了起來。

    易敏之在聶祁宏上樓後方才閃身進去,並翻身掩了觀景閣的大門,她目光在觀景閣轉了一圈,這觀景閣本是用來觀景用的,四下的窗戶全都是透亮的琉璃,她根本是避無可避,除非躲上樓去,她瞄了一眼樓上。一陣陣嘔吐聲傳下來她皺了下眉頭,且不說別的。單單看著他中了春,藥她也不敢上去不是?沒辦法,她只能躲在觀景樓的窗下。

    聶祁宏吐的昏天黑地的,本已經被壓制住的藥性又上來了,他靠著最後一絲理智把自己扔上了床,沒多久卻難耐的叫了起來:

    「來人!來人!」

    那一聲聲的叫聲叫的易敏之心裡直發慌,生怕他向之前一樣撲過來就地把她給辦了,縮在窗戶下頭覺得不安全,她又換到了桌子底下。凳子底下,書架旁邊,換了幾個地方之後,易敏之的眼睛轉向了窗外。一咬牙。拼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易敏之死死摟著大樹,任由各種青蟲從腳下經過螞蟻爬到身上她自屹立不倒!又有一條寸許長的小青蟲吐著絲從她眼前掉下。易敏之吞了口口水,死死盯著那顫顫巍巍的青蟲打著轉從她前方半米處晃晃悠悠的下來,忽而,一陣風吹過,青蟲隨風而蕩……

    啊!!!

    易敏之心裡驚叫一聲,慌忙爬到了樹幹上。再抬起頭時青蟲已然不見,她鬆了口氣。低頭一看腳下猛的又抱緊了樹幹。

    這是一顆百年柳樹啊!!!離地兩層樓那麼高啊!她現在不是站在二樓而是站在二樓樓頂啊!有木有!

    遠處有腳步聲匆匆過來,易敏之透過層層柳枝看過去,聶深拎著一個包袱快步走了過來,她心裡一鬆,慢慢的爬了下去,甫一落地正好看見聶深過來,她連忙跑過去:

    「我的衣服呢?」

    「這裡。」聶深遞過了包袱,易敏之趕緊抱在懷裡轉身就往觀景樓裡跑,他一看她的頭髮連忙叫了起來:「師傅!你頭髮上有蟲子!」

    易敏之渾身一僵,頓時動也不敢動,她僵硬著脖子一點一點轉過頭去:

    「真的?」

    「真的。」

    聶深點點頭。

    「啊!!!快幫我弄開!」

    易敏之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驚得樓上好不容易休息下來的聶祁宏睜開眼來看向了窗外。

    聶深猶豫著:

    「男女授受不親。」

    易敏之狠狠的瞪了聶深一眼,狗屁!

    「幫我!」

    聶深不敢違抗,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行過三跪九叩的拜師禮的,只不過:

    「先讓我上去把巴豆給王爺吧。」

    易敏之死死的瞪著他:

    「先捉蟲子!」

    聶深無法,抬眼看了下窗戶,就見聶祁宏走到了窗邊,他連忙把手裡一個小瓷瓶扔了上去,聶祁宏抬手接住了,一手打開瓷瓶的蓋子把裡面的巴豆全都倒進了嘴巴裡。

    聶深見狀,便走到了易敏之身後幫她捉頭髮上的蟲子,烏黑亮麗的秀髮上爬了三四隻青色的小蟲,還沾染了幾片樹葉,他輕手輕腳的把蟲子一一撿出來扔掉,又把樹葉都拂乾淨了,方才退後兩步道:

    「都弄乾淨了。」

    易敏之聞言趕忙跑去了觀景閣換衣服。

    這古代的衣服要說還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層層疊疊的多,她帶的換洗衣服也只帶了外面的一套,裡面的中衣中褲沒帶,基本也沒必要在外面換中衣中褲。

    掩了門,四下看看門外除了聶深沒有其他人,她便找了個聶深看不到的角落把衣服給換了,換好了衣服,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多呆,把換下來的衣服捲到包袱里拉開房門就衝了出去,聶深都來不及喊她,只看到一個背影絕塵而去。

    易敏之氣喘吁吁的在靜安王府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跑出了二門,在門口順了好一會兒氣兒才邁步往大門外走去。

    原來那藥吃巴豆拉出來就好了啊?小說害人不淺呢。

    易敏之摸摸發燙的臉頰,剛才真是……

    挽著包袱邁出了大門,易敏之看著大門口只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愣住了,這……她轉頭問向一旁的門子:

    「這位小哥,請問端王府的人都走了嗎?」

    門子?了一眼易敏之,見她穿著氣質不凡方才笑瞇瞇的答道:

    「這不是還有端王爺的馬車在嗎?剛剛到的。」

    易敏之謝過了門子不禁有些沮喪,這馬車是有定制的,她一個罪奴怎麼能坐馬車呢?走回去?那麼遠的路,回去天都黑了……

    正踟躕間,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連忙低頭往旁邊避開,立時就見門子上前去開了中門,幾個小廝抬著聶風從易敏之身前走過,她一驚,怎麼傷成了這樣?她轉頭望一旁的聶耳身上看去,聶耳卻只顧著弟弟,沒有看她,卻是聶雲注意到了她,?了她一眼抿著唇匆匆從她身前經過。

    小廝們抬著聶風到了馬車跟前,聶耳一看臉色變了變:

    「這是父王的馬車,我們的馬車呢?」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7:3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5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 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小順子說道:

    「大少爺,這馬車正是王爺讓奴才趕過的。奴才伺候著幾位爺回去了還要去找王爺。」

    聶風聞言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顧不得腰腹間的疼痛半撐起身子貪婪的看著那華貴的馬車急聲問道:

    「是父王讓你趕了他的馬車過來?!」

    小順子道:

    「是。王爺見太醫來了,開了方子就讓奴才回去趕了馬車過來。」

    聶耳聞言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從這裡到端王府快馬加鞭只需一刻多鐘,從出事到現在也不過過了多半個時辰,想來是父王命小順子一路快馬加鞭的趕過來的。他和聶雲對視了一眼心頭都有一些竊喜,就連聶風也瞬間覺得自己這一次挨打值了!

    聶祁宏拉完了肚子渾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讓聶深架著從後院來到了二門,二門上的人連忙找了滑竿過來抬了聶祁宏出來,一到門口就看到聶耳幾個站在馬車旁邊沒有上車,他吃力的站了起來,掃了一眼站在大門口的易敏之,由聶深扶著下了台階:

    「都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上車!」

    聶耳聶雲聞言連忙轉身躬身道:

    「父王。」

    聶風更是激動的跳下了擔架規規矩矩的躬身道:

    「父王!」

    聶祁宏神色複雜的看了聶風一眼,嘴唇張合半天別過了臉,問:

    「傷怎麼樣?」

    卻是沒有提那藥的事,也沒有道歉的意思,不過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就讓三個孩子欣喜若狂。

    被父親關心了!

    聶風更是小拳頭把胸脯拍的梆梆作響:

    「父王請放心!兒子身子壯著呢,吃了藥就無礙了!」

    聶祁宏聽著那聲響心中一緊,寒著臉道:

    「那還不快上車!」

    「是!」

    被吼了的聶風毫不介意。呲牙咧嘴的忍著疼自己爬上了馬車,聶耳聶雲兩個看看聶風再看看臉色有些不大對勁的聶祁宏,響起之前太子和太醫的對話。心知聶祁宏也是剛解了藥,身子有些發虛,兩人齊齊上前去。聶深見狀自己往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撫著聶祁宏的手,聶耳聶雲兩個趕忙接過。聶耳略顯靦腆的說:

    「兒子扶父王上車。」

    聶祁宏身子一僵,幾個呼吸後方才點了點頭,任由聶耳和聶雲扶著他上去,兩個瘦弱的小身板吃力的撐著他百多斤的身子,兩張小臉兒憋得通紅,聶深有心上千去幫上一把,可是看兩個孩子眼中那股子興奮勁兒和裂的老高的嘴。他還是站在了原地沒有動彈,先前爬上車去的聶風此刻一萬個後悔,扶父親上車呢!他也不甘示弱,不能去扶可以幫忙把車裡鋪的軟和一些啊,他連忙起身把車上整齊的墊子擺了又擺方才讓聶祁宏坐下。

    聶深見眾人都上了車,一撩衣擺坐上了車轅,車伕揚起鞭子就要啟程,聶祁宏猛然撩起了車簾衝著站在大門口的易敏之喝道:

    「還不上車!等著我們請你嗎?!」

    「啊!」

    易敏之一聽,慌忙跑了下來,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車。王爺的制式馬車寬敞華麗,只不過易敏之坐上來怎麼都覺得空間有些狹窄,她縮手縮腳的坐著角落裡拿眼角瞄聶祁宏,冷不防對上了聶雲若有所思的臉。連忙低眉垂目的坐好。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車裡一時靜的有些嚇人,聶祁宏咳了一聲,早就佔據了小茶桌位置的聶風連忙送上一杯熱茶,聶祁宏接過喝了,方才問:

    「夫人呢?」

    聶耳低了眉眼笑道:

    「鑫哥兒一直鬧騰就帶著他先回了。」

    聶祁宏微微皺了下眉頭,又問:

    「側妃來過了嗎?」

    聶耳和聶雲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如實回答,聶風卻嘴快的說:

    「二哥被側妃叫走了。」

    孩子們一向都是叫許香韻側妃,叫桐雪夫人的,聶凌,聶清婉和鑫哥兒也就私下裡叫她們娘親,到了人前鑫哥兒還是要叫桐雪一聲姨娘的,縱使側妃也沒有資格被稱為一聲母親,只能被孩子們叫一聲母妃。只是她也沒有資格受王爺嫡子叫一聲母妃。

    聶祁宏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他不耐煩的?了一眼蜷縮成個蝦子兒坐在角落的易敏之,沒好氣的說:

    「縮在那裡做什麼?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易敏之聞言趕忙坐直了身子,背脊挺的溜直,對著聶祁宏露出一個端莊略帶諂媚的笑容,他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略點了點頭閉目養神。

    聶雲瞅了一眼易敏之,見她發間似乎有個綠色的東西慢慢蠕動,撇過頭去抿唇而笑。

    易敏之雖然垂了頭,可仍舊是眼光六路耳聽八方,聶雲的神色她看在眼裡心裡咯?一下,頭皮頓時發麻了起來。

    一想到剛才那蟲子可能沒有摘乾淨還有極有可能爬到身上的螞蟻,易敏之登時渾身發癢,屁股跟坐了針氈似的,想要動上一動,撇了一眼聶祁宏,卻又不敢有絲毫動作。

    許是怕走的快了顛簸了受傷的聶風,這馬車趕的特別的慢,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愣是走了小一個時辰,這一路上易敏之是坐如針氈,卻又動都不敢動一下,好不容易等著到了王府門口,馬車尚未停穩,易敏之就嗖的跳了下去,逃也似的往府裡跑去。

    甫下車的聶祁宏看著易敏之的背影眼裡染上了笑意,聶風是笑的前仰後合,剛才易敏之的拘謹他也看見了聶雲還悄悄指了指易敏之頭髮上爬著的蟲子,讓他忍笑忍了一路,肚子更疼了。

    聶深扶著聶祁宏心裡猛然打了個突,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上了心頭。

    易敏之蹭蹭蹭的跑回了茶園,一疊聲的還喊著:

    「熱水!熱水!」

    寒汐聽到動靜匆忙迎了出來,就見易敏之一陣風似的捲進了房間她趕緊吩咐小丫頭去炊熱水,自己跟進了易敏之的屋子。

    在這邊,聶深給易敏之安排了倒座那邊的單間,還應了易敏之的要求分了裡外兩間內室隔了淨房。易敏之一衝進淨房就急急忙忙的脫了衣服,寒汐跟進來一看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接過了衣服問道:

    「姐姐這是怎麼了?」

   

第七十六章 疑惑

  易敏之一把抓住寒汐,拉著她的手拽過自己的頭髮急聲道:

  “上面有蟲子!快點兒!快點兒!”

  寒汐眼見著一隻青色的蟲子在髮絲裡爬來爬去的,強忍著害怕幫她挑出來。

  易敏之一邊脫著衣服一邊低聲咒罵著:

  “聶深個欺師滅祖的死東西!蟲子都不知道幫我摘乾淨!”

  藍藍抱著清姐兒進了屋子,剛好聽到這一聲,她掀簾子的手一頓,笑了起來:

  “姐姐這是怎麼了?”

  易敏之一看到藍藍就大吐苦水,嘴巴一開就喋喋不休的叨叨開了:

  “你不知道那個聶深有多不靠譜啊!我不小心跌倒在花叢裡,衣服扯破了,讓他拿衣服他拿了那麼久!回來我身上全是蟲子了!讓他幫我撿蟲子也不說幫我弄乾淨了!你看看,身上還有蜘蛛啊!!!”

  易敏之捏著從衣服裡爬出來的蜘蛛,忍著噁心 ​​把這爬蟲丟到地上踩死,偏偏清姐兒叫囂著要蜘蛛玩兒,寒汐手上剛捏住一個蟲子清姐兒就乍著胳膊撲了過去,易敏之趕忙叫道:

  “先帶姐兒出去吧!”

  “好。”

  藍藍想要說什麼,卻被易敏之給截住了話頭,只好抱著清姐兒先出去。廚房那邊炊好了水送了過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里府裡丫頭們要水總是拖拖拉拉刁難的廚房今個兒速度這麼快。

  聶祁宏親自送了聶風回他的院子,看著他安頓妥當了,又板著臉叮囑了他們小心看護著,方才回舒院去。

  聶祁宏一走。聶風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急的紫君連忙把他按了回去,他滿臉興奮的抓著紫君的手說:

  “你看見沒?你看見沒?是父王送我回來的!他還囑咐你們好好看著我!”

  紫君笑道:

  “奴婢看見了,看見了。既然這樣,您更應聽奴婢的話,好好休息,養傷!”

  聶風聞言要休息,滿臉的興奮頓時下去了,悶悶不樂的躺了回去。

  聶雲在一旁看的心裡暗笑,活該!

  聶耳卻是嫉妒的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

  紫君白了聶耳一眼。嗔怪道:

  “大少爺可不能這麼說,我們風哥兒受了多大的傷啊?這不將養個十天半個月的是好不了的。”

  “那他這也是因禍得福!”

  聶耳酸溜溜的說。

  本悶悶不樂的聶風一聽這酸溜溜的話嘿嘿的笑了起來,轉而一想自己要養個十天半月的,就又洩了氣。

  聶雲看著聶風鬱悶的樣子突然笑道:

  “聽說,明天父王給我們找的師傅就要到了。”

  聶祁宏是說過要親自教導幾個孩子武藝。可堅持了幾天就因為公務繁忙給擱下了,而許香韻精心給兒子挑選的師傅在聶祁宏眼裡就是個花架子,他索性就找自己以前的老部下過來教孩子們習武。聶凌那個“花架子”師傅也讓他給辭退了。

 “什麼!”

  聶風跳了起來,他盼著那個師傅盼了很久了,明天就來!

  紫君連忙拉住了聶風,他這一動作也嚇到了聶耳。慌忙幫著紫君把人給按到在床上,紫長剛好端著藥進來。方才他們在安頓的時候紫長已經找了小廝拿了藥和藥的用法用量去煎藥去了。

  一看到藥,聶風的臉就苦了起來,前頭有太子盯著,他不得不喝,這藥這麼苦怎麼喝啊?現在沒人看著了,他就想著耍賴不喝了:

  “我沒事了!我不用喝藥了!”

  紫長臉一板,把藥碗往床邊一放轉身就走:

  “那奴婢去告訴王爺去。”

  聽到“王爺”兩個字,聶風立刻就妥協了,連忙端起了藥來捏著鼻子就灌了下去,紫君趕緊去拿了蜜餞過來。待聶風放下藥碗就給他塞了一顆蜜餞到嘴巴里。

  聶祁宏還沒到舒院就見許香韻帶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過來了,他微蹙了眉頭不願理會她,徑自進了房讓小廝伺候著換衣服。

  許香韻阻止了小廝的動作。笑吟吟的上前去,卻被聶祁宏側身躲了過去。不滿的問:

  “風兒傷到了,你在哪裡?”

  他說的倒也簡單,許香韻卻是知道他這是埋怨她沒有去看聶風呢,當時她不過是見到靜安王爺在,那又是外院,不方便久留,就在門口露個面就叫了聶凌就走了,沒成想這成了聶祁宏埋怨她的藉口,不過到底夫妻多年,許香韻知道,這個時候她若是解釋,聶祁宏便愈加生氣,她索性屈膝道:

  “是妾身的錯,妾身這就去拿了上好的傷藥過去看望風哥兒。”

  聶祁宏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點點頭讓她起來了。許香韻這次幫他寬衣他便沒有阻止,只伸了手讓她把外衣脫下。

  旁邊的小順子連忙接過了外衣,道:

  “王爺熱水炊好了,奴才伺候您沐浴?”

  聶祁宏掃了許香韻一眼,她面色一紅,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留下來,忙笑道:

  “妾身這就去給風哥兒送藥,小順子,好好伺候王爺。”

  許香韻又細細叮囑了其他幾個伺候著的小廝方才出了門,外面聶深正好進來回話,她對著聶深招了招手,問:

  “王爺就只是喝多了?”

  聶深肯定的點頭:

  “卑職之前在靜安王府也跟側妃您說了,就是喝多了,被靜安王府的小廝待到了偏房休息方才沒讓咱們找到人。”

  許香韻微微蹙眉,又問:

  “那你怎麼還出來幫那個易敏之拿衣服?”

  聶深苦笑道:

  “她不是我師父嗎?”

  許香韻狐疑的看向他,據他說易敏之是在內院跌入了花叢裡頭扯壞了衣服,可是內院……易敏之怎麼讓人找聶深而不是找林氏或者藍藍呢?

  看著她不信的眼神,聶深也不多話,有些時候反而是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為好。許香韻沒有得到想要打答案,沒想放聶深走,聶凌回來跟她吞吞吐吐的說不清楚就想著在聶深這邊旁敲側擊的問出些什麼,可這聶深仍舊是鐵板一塊。

  聶祁宏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左等右等還不見人進來就知道是被許香韻絆住了,他揚聲喊了一句:

  “聶深!”

  “卑職在!”聶深先揚聲答了一句,方才對許香韻躬身道:“王爺叫卑職,卑職先告退了。”

  許香韻無法,只得放他離開,看來還是回去問問自家兒子為好。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7:36 PM

第七十七章 兩個側妃

    許香韻走了不久桐雪便來了,她聽說聶祁宏正在沐浴便要進去,小順子卻說:

    「深總管在裡面。」

    桐雪的臉上就露出一抹怪異的神情來,即這樣她也不好意思進去,只在廳裡坐了,小順子立刻去上了茶,卻說上好的鐵觀音,她惦念著上次喝道的凍頂烏龍,不禁問:

    「那烏龍茶呢?」

    小順子笑道:

    「奴才有陣子沒見到了,想來是王爺給送人了。」

    桐雪微微揚眉:

    「哦?你可是王爺身邊最得力的,你都不知道送出去了?」

    小順子陪笑道:

    「主子們的事兒哪有我們奴才插嘴的地方?」

    桐雪輕輕的把茶碗放下,認真的看著小順子,說道: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兒個發生了什麼事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爺在外面的安危全都靠你們了,你們幫著看顧著我也放心。今日的事情幸好是在靜安王府,若是在別的地方呢?爺被人給算計去了你們也不知道!」

    這話說的就有重了,小順子連忙跪了下去。

    桐雪有心再說,裡屋傳來了動靜,她便對著小順子擺了擺手迎了進去。

    聶祁宏只穿著中衣從淨房裡出來,聶深跟在後面衣衫整齊,不知怎麼的,桐雪心裡舒了一口氣,一邊去拿了帕子過去幫聶祁宏絞頭髮,聶深給桐雪見了禮便出去了,知道他們兩個有話說就沒有讓人進來收拾淨房。

    「你都知道了?」

    桐雪笑道:

    「這麼大的事兒婢妾豈能不知道?許姐姐一會兒說不得也知道了。」

    聶祁宏問道:

    「去看過風哥兒了?」

    桐雪手上一僵,笑道:

    「鑫哥兒和清姐兒鬧騰的厲害,婢妾剛剛把他們哄妥當了。稍後就去看看風哥兒。」

    雖然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聶祁宏還是點了點頭。

    頭髮擦乾了,桐雪給他挽了髻。也沒有拿冠戴上,只拿了天藍的髮帶纏上然後插了一根白玉如意簪子。又幫著聶祁宏穿好了衣服,桐雪方遲疑的開口:

    「那。文姐兒……」

    想起那個大膽的女人聶祁宏冷哼一聲,待要說話,便聽到小順子在外面揚聲道:

    「王爺。靜忠王爺求見!」

    聶祁宏冷冷一笑:

    「他還敢來!」

    說著起身便要往外走,卻又被桐雪扯住了衣袖。他回頭看她,卻只見她揚聲把小順子叫了進來又細細的問:

    「他可是一個人來?」

    小順子仔細思索了一下,回道:

    「奴才聽門子說,靜忠王爺的馬車裡頭似乎還有人。」

    桐雪點了點頭,只吩咐小順子把人請到正廳去,然後對聶祁宏說:

    「王爺,此事萬不可急躁。」

    聶祁宏不耐煩的瞅了她一眼。桐雪也不害怕,只低頭道:

    「這關係到女兒家的名節,若是能夠大事化小自是好的。」

    聶祁宏冷哼一聲:

    「她還知道名節?!一個女兒家給人下那種藥她還要名節!」

    桐雪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來,用藥終究還是不光彩,她算計易敏之也不過把人給打暈了,打算到時候引了別人過去,讓人看見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就達到目的了,這年月,女子名節比山重,不說別的。就算當初王妃要見親哥哥,也是周圍要丫鬟婆子守一堆的,若是相處的時間長了,也會有人閒話。更何況那孤男寡女了?

    「那是靜忠王。」桐雪柔聲提醒,「好歹,要給人留個面子。」

    他們雖是皇親國戚,可是靜字四王可是忠良之後,爵位是要世世代代的傳下去的,除了造反意外,什麼欺君之罪全部可免的。如今這靜字四王已經傳了不知幾代了,這竟是一代不如一代。

    也就靜安王當年在朝堂上有些建樹,可如今人老了,跟他一輩兒的幾個王爺早早的入了土,如今這靜安世子又是個性子綿軟的,是以靜安王遲遲不把位子讓出來就是不放心啊。

    這四個王爺經過幾代的經營,在莫說在朝堂上頭就連軍中也是根系眾多,當今皇上都不得不防了,更別說他端王爺了。

    聶祁宏起的在屋子裡繞了兩個圈,咬牙切齒的說:

    「終有一天廢了他們!」

    桐雪連忙低呼一聲,掀了簾子往外看,見院子裡靜悄悄沒有一個人方才放心的拍拍胸口白了聶祁宏一眼:

    「王爺慎言。」

    聶祁宏冷哼一聲背著手邁出了房門。

    易敏之這邊洗著澡還有些不大放心,生怕這府裡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出來,那天桐雪過來擺明著就是看自己不順眼,生怕自己搶了聶祁宏似的。想起那張讓人討厭的冰塊臉,易敏之撇了撇嘴巴,切,誰稀罕。

    思來想去,她還是叫了寒汐去前院打探消息,不多時,寒汐面色怪異的匆匆回來了一時看著易敏之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易敏之不禁納悶的問。這後院的丫頭小姐們不經傳召是不得出二門的,是以寒汐定是從二門那邊打探的消息,這話經過兩個人的口就會偏了原本的意思,更何況府裡上下那麼多人,這打探回來的消息還要抽絲剝繭。這會兒寒汐露出這種神色,莫不是有什麼變故?

    寒汐張了張口,又不放心的轉身去門外看了看,見沒人在這裡方才掩了外屋的門,回來低聲道:

    「靜忠王爺來了。」

    「哦?」易敏之不動聲色的問:「可是聽到什麼消息?」

    寒汐點頭道:「二門的婆子雖然是新換的,可是與我娘一向交好,她這消息是直接從前院傳來的,沒有經過第三人的口。」她也知道口口相傳必有個人的臆測,所以打探消息時是問清楚了的:「正房那邊伺候的小廝是二門看門婆子的外甥,他親耳聽到的,說靜忠王爺要把嫡次女文姐兒送來當側妃。」

    「側妃?」易敏之刷的從澡盆子裡站了起來,寒汐連忙拿了乾淨的細棉布給她裹上,她出了淨房在床沿上坐下,疑惑的問:「府裡不是有一個側妃了嗎?」

    寒汐拿了帕子給易敏之絞頭髮,道:

    「王爺的側妃位置有兩個呢,像是靜忠王爺那邊敕封的王爺側妃位置就只有一個了。奴婢也是納悶呢,這靜忠王爺的嫡次女嫁到誰家不是個正房夫人啊?怎麼就要嫁過來做小呢?而且,而且……」



第七十八章 貝姐兒的請帖

    易敏之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轉頭問道:

    「怎麼了?」

    寒汐一咬牙飛快的?了一眼門口,低聲道:

    「聽說,靜忠王爺還把文姐兒帶來了,就在門口,竟是打算就這樣把文姐兒丟下呢!」

    易敏之一驚,這個場景怎麼那麼熟悉呢?某本小說裡面看過?可是現在赤果果的發生在自己跟前還是忍不住想歎一聲「狗血」啊!

    「側妃迎娶跟妾侍不同吧?」

    易敏之問,這一下提醒了寒汐,她呀了一聲道:

    「是啊,側妃還有一個迎娶呢,妾侍就是一頂轎子抬進來就是了,還沒什麼陪嫁,納側妃的話很多禮應該過一遍不說,還應該有嫁妝以及陪嫁。」

    易敏之聞言有些疑惑:

    「側妃也有陪嫁?」

    有嫁妝倒是不奇怪,妾侍還有嫁妝呢,只是這陪嫁一般指的就是娘家給挑選的貼身丫鬟,以及幾房下人,可是只聽說正妻過門的時候帶了多少的陪房,可還真是沒聽過說側妃也帶了多少陪房來的。

    寒汐點頭道:

    「是啊,側妃允許帶兩房下人和四個丫頭。」

    易敏之雖覺疑惑,卻也不便多問,這應該就是和她以前從書上看到的不同吧,這也就是在寒汐這沒什麼心眼的人跟前可以問,若是在別人跟前問起來,這前侍郎千金竟然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不是讓人奇怪嗎?

    她低頭沉思片刻,把寒汐拉到自己身側坐下,然後細細叮囑道:「這事兒你不要再跟別人說起,二門上的你也去囑托一次,讓她別對外多嘴。」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笑道:「也是我多慮了,想來夫人那邊應該都安排妥當了。記住了,今天你沒有問過這事兒,你也不知道。」

    寒汐雖然疑惑她怎麼不問問王爺到底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不過看易敏之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是把她嚇到了。鄭重的點了頭。

    到了晚間,府裡排查的果然嚴了許多,誰也不許嚼舌根子,而且也沒有聽說府裡多出來一個人,寒汐就對易敏之有些佩服到底是大家出來的姑娘,世事洞察先機不說,就連文姐兒入不了府她都知道。

    易敏之此刻卻是有些憂慮的。桐雪已經對她起了疑了,還有那個似乎和本尊是舊識的貝姐兒。桐雪好對付,只要自己安安分分的躲著點兒聶祁宏就好了,只是貝姐兒那邊不好辦啊……

    還有那個雜誌……

    林氏抱著清姐兒玩了好一會兒了,平日裡跟清姐兒玩的最歡實的易敏之今天異常的安靜,卻讓藍藍有些多想了,她眼珠子轉了轉,湊到了易敏之跟前,笑道:

    「姐姐,今天你怎麼跌進花叢了啊?」

    易敏之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藍藍。笑道:

    「不過是貪看風景忘了腳下的路罷了。」

    藍藍抿了抿唇,臉上泛起了一絲粉色:

    「姐姐怎麼讓深總管出來拿衣服?」

    哦……

    易敏之含笑看著藍藍,直看得她不好意思了,方才抿唇扭頭偷笑:

    「秘密!」

    藍藍明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舒坦,別過了臉去不理她,易敏之悶笑著去拉藍藍,笑道:

    「我和總管是師徒關係。」

    一語驚醒夢中人,藍藍的臉紅的厲害,臊的她起身跑了。

    易敏之抿唇而笑,轉頭見林氏陪著清姐兒玩的開心,她裝作不經意的說道:

    「今兒個在靜安王府看到一本書,很是新奇。」

    林氏轉頭笑道:

    「是時尚芭莎嗎?」

    「你知道?」

    易敏之眼前一亮。

    林氏端起茶碗來讓清姐兒喝了一口水,順手掰了一小塊點心塞到她嘴裡方才好奇道:

    「你以前沒有看過那個?」

    易敏之搖搖頭,歎道:

    「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楚了,只記得母親管的嚴。」

    現在她是不管對誰都一口咬定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了,這樣就算有心人來打聽,也出不了什麼大錯了。

    林氏抿唇笑道:

    「這個,時尚芭莎還是府裡的王妃創辦的呢,一起的還有靜安王妃的孫媳婦,後來轉到了貝姐兒那裡,另外不管是京裡還是外頭,凡是一方大員或者家裡有些權勢的都參了一股。」

    「原來這樣啊。」

    易敏之點頭。這樣才可以說通上面羅列了那麼多私密資料當事人卻沒有站出來指責這個雜誌了。

    「王妃懂得很多嗎?」

    易敏之想起了表格和阿拉伯數字,本想問的更多,卻聽到外面有人叫道:

    「敏姐姐在嗎?」

    易敏之詫異的看看林氏,這似乎是桐雪身邊新來的蝶舞,她來做什麼?

    「我在。」

    易敏之揚聲叫了一聲,起身往外面走去,見蝶舞俏生生的站在院子裡忙從遊廊上走下來挽了蝶舞的手笑道:

    「蝶舞妹妹也不長來串串門子,今兒個可是稀客,走,我得了幾兩好茶,請你喝上一杯。」

    蝶舞的臉色變了變,藉著抿頭髮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

    「那樣的好茶,我這個做奴婢的可是喝不得的。姐姐還是留著自己受用吧。」

    易敏之有些疑惑:

    「這話怎麼說的?」

    蝶舞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先前只聽說夫人看上了王爺那邊的凍頂烏龍,卻沒有弄到手,這次算計易敏之就是因著在她這裡喝到了那凍頂烏龍……她怕易敏之多加追問,連忙挽了她的手笑道:

    「看我,只顧著跟姐姐閒話了,竟是忘記了,靜安王府來人了,指定要姐姐過去說話呢。」

    易敏之心中微驚,面上卻是不顯,問道:

    「可是有什麼事?」

    蝶舞笑道:

    「我怎麼知道?姐姐跟姑娘說一聲,咱們就過去吧。」

    清姐兒不過是個孩子,說是跟她說一聲,也不過是跟林氏或者藍藍交代一下易敏之的去向,省的一會兒清姐兒找不到人了。易敏之也不敢回屋去,生怕清姐兒纏上了,只去找了藍藍跟她說了一聲便跟著蝶舞去了聽雪園。

    來的是靜安王府的一個年輕媳婦子,說是貝姐兒的奶娘,易敏之不禁多看了兩眼,貝姐兒今年十五六歲了,這個媳婦子看樣子不過三十多一些。她心中喟歎,跟桐雪見了禮方才對著那媳婦子屈膝道:

    「勞煩媽媽來一趟。」

    縱使再不喜歡,易敏之在外面也是要稱這些上了年歲的人一聲「媽媽」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7:3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5 PM 編輯

第七十九章 禮物

    易敏之面色怪異的捧了四個盒子回到了茶園,早就吵著鬧著要找她的清姐兒一見她進來立刻就邁著小短腿撲了過來,她身子一彎便把盒子放到了地上抱起了清姐兒。寒汐一見這幾個盒子包裝精美,趕緊拿了起來捧到了正房裡。

    在屋裡落了座,易敏之連喝了兩杯水方才放下了茶杯。

    藍藍好奇的問:

    「靜安王府的人找你做什麼?」

    易敏之對那四個盒子怒了努嘴:

    「我怎麼知道。」

    寒汐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想要打開盒子看看究竟送了什麼,清姐兒卻是爬到了桌子上拽過了最上頭粉色的盒子三兩下就撕掉了外面的包裝紙,露出裡面更為華美的盒子,林氏在一旁阻攔不及已然有些後怕,見清姐兒掀了兩下盒子沒有掀開,小手拉著盒子就要扔到地上,連忙上前去把清姐兒抱了開來:

    「我的小祖宗,這可是不能玩兒的!」

    清姐兒委屈的紅了眼圈,林氏的態度也讓她知道這些東西不能碰,她眼巴巴的瞅了易敏之一會兒,見她不搭理自己,鬱悶的爬在了林氏的肩頭小嘴兒一嘟,小屁股一撅,自己生悶氣去了。

    易敏之打開了盒子,裡面露出那一抹水漾的色彩晃花了她的眼,清水一般的底色,裡面飄著幾許陽綠,竟然是極品的玻璃種翠絲種翡翠鐲子並一個平安扣。那絲絲的翠意漂浮在水面上讓人的眼睛也不由的舒服了許多。

    「真漂亮!」

    好半天,寒汐感歎了一句。

    林氏看著那一盒的東西眼裡閃過了一抹擔憂,藍藍卻是歎息道:

    「太貴重的禮物了。」

    易敏之也知道這東西很貴重,放在21世紀這也是上百萬的東西,更別說是現在了,說它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她把目光轉向了剩下的三個盒子。不禁看了一眼林氏,見她緩緩點了頭,方才下定決心把剩下三個盒子一併打開了。

    第二個盒子是一塊布料。月白的底子,富貴花開的牡丹圖,易敏之尚未認出是什麼布料來。藍藍已然叫了出來:

    「這是緙絲料子!尋常富貴人家也難得買得到的。」

    她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是明顯,縱使這塊料子不算大。可就賞給一個丫頭甚至還是罪奴來說,仍舊是貴重了。

    易敏之沉默下來,清姐兒好像也察覺到屋子裡氣氛有些不對,轉頭找寒汐要她抱自己出去玩,寒汐雖然很是好奇另外兩個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但是她也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插嘴的,便接過了清姐兒出去了。

    第三個盒子打開。縱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易敏之還是不免低呼一聲,裡面是一套黃金鑲寶石頭面。一個金項圈,一個喜鵲點翠簪子,兩隻步搖,一個嵌寶石梳簪,一對明晃晃的紅寶石耳墜子。黃橙橙的金子閃的人眼花繚亂,上面鑲嵌的寶石個個切工精良熠熠生輝。

    易敏之此刻已然無比淡定了,利索的拿過第四個盒子打開,裡面的東西卻是讓她愣住了。經文?是一捲心經,書頁看上去有些泛黃,有幾頁還起了毛邊,看上去像是經常翻閱但卻保存的很是完好。

    林氏在一旁?了一眼低呼道:

    「竟然是慈恩師太的手稿!」

    那是誰?易敏之有心要問。卻生生止住了,林氏是個什麼來歷她並不清楚,這個慈恩師太聽她的口氣應該很出名才對,只聽林氏說道:

    「慈恩師太是慈恩寺的第一任主持,在京城裡頗有名氣,慈恩寺建寺五百多年,慈恩師太的手稿如今也只有區區數百本了。」

    數百本聽著是比較多,可是大周朝泱泱大國,加上慈恩師太的名氣,這手稿自是萬分珍貴的。

    一個鐲子已然價值連城,這手稿怕就是無價之寶了吧。

    易敏之緩緩的把東西全都放了回去,認認真真的把包裝全都包好了,除了清姐兒撕碎的那張紙不能用了,其他的全都恢復了原樣。

    她抱著那些東西緩緩起身:

    「我要把東西都送回去。」

    林氏覺得這些東西也是送回去為好,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一個罪奴妥實有些過了。

    到了桐雪那邊,她卻正在忙著,易敏之見狀只好抱著東西等在廊下。出去了大半天,府裡的事物早已經堆積如山,易敏之這一等便等到了日落時分方才見到了桐雪。

    「見過夫人。」

    易敏之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彼時桐雪正在喝一杯茶,這口茶嚥下了方才笑吟吟的放下茶碗:「有什麼事嗎?」眼睛掃過她手裡捧著的禮盒,略顯驚訝,問:「你這是做什麼?」

    易敏之也不避諱,上前去把盒子放到了桐雪身旁的桌子上,掀開了第一個盒子,裡面流光溢彩的鐲子讓桐雪的眼睛亮了起來,手不由自主的抬了起來,最終轉向了一旁的茶碗,吃了一口茶方才道:

    「這是貝姐兒送你的?」

    易敏之側頭想了一下,當時那個媽媽讓人送上了盒子,直說是王妃,世子妃,孫少夫人和貝姐兒一併送來的禮物,好像還有禮單來著。她從袖袋裡面摸出一個禮單來,看過了方才點頭道:

    「貝姐兒送的是翡翠鐲子並平安扣,孫少夫人送的是緙絲富貴花開牡丹圖,世子妃送的是一套頭面。」

    念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硬著頭皮繼續道:

    「是黃金鑲寶石頭面。王妃送的是一捲心經。」

    禮物她已經報上了,那捲心經並沒有在禮單上頭標明是慈恩師太的手稿,是以她瞞了下來。只不過現在的額情況瞞與不瞞又有何區別?她看著桐雪平靜的臉龐,露出一抹懼怕不明的笑來:

    「奴婢覺得這禮物太貴重了,想著明日就過去送回去。」

    這話一出,桐雪露出了笑容來,點頭道:

    「著實是太貴重了,不過你也不用明天過去了,孫少夫人和貝姐兒明兒個會來做客。」

    「啊?」

    易敏之驚訝出聲。

    桐雪撲哧一聲笑了,說道:

    「聽昨兒個那個媽媽說你和貝姐兒是舊識,平日裡和貝姐兒來往密切,怎麼沒聽你說過?」



第八十章 倔強

    易敏之臉上顯出一抹不安與不甘出來,掙扎半響方才低頭聲若蚊蠅的說:

    「夫人當也聽說過,那,那日抄家……易家起了大火……奴婢便是那個時候被砸到了腦子,當時什麼也不知道了,後來還逃了一陣子,被抓了回來。進宮之後也沒有請大夫好好看看,所以,所以前事大多不記得了……」

    桐雪端著茶似是在喝,可那茶碗後頭的一雙眼睛卻盯著易敏之的臉在看,過了半響方才幽幽歎道:

    「可惜了……」

    也不知道她在歎息什麼,易敏之更加顯得侷促不安起來:

    「夫人,那,那這個……」

    桐雪放下了茶碗,笑道:

    「你先拿回去吧,明個兒貝姐兒過來了,你親自送還給她。」

    易敏之無法,只得上前去把禮盒重新抱了回去。走到半路上,易敏之遠遠的看了一眼聶清顏的院落,現如今她的處境堪憂,皇后那邊遲遲沒有動作。昨天下黑手的到底是誰?那三皇子和太子,甚至還有昨天沒有露面的二皇子……

    明天……

    易敏之的眼神閃了閃,看著懷裡的盒子勾起了嘴角。能夠送上這樣的東西那關係自是不簡單,被自己利用一下也是無妨的吧?

    燕舞上前來幫著桐雪歇下頭上的簪子,打散了頭髮:

    「夫人,還給王爺留門嗎?」

    王爺甚少回內院來住,不過桐雪多數時候還是在夜裡給王爺留門的,是以燕舞這麼問。

    桐雪按揉著疲累的肩膀,一旁的蝶舞見了連忙上前去接過了力度適中的幫她按揉著,桐雪讚許的看了蝶舞一眼,說:

    「今兒個就不留門了。你讓小順子夜裡警醒著些,備著茶點。」

    「是。」

    燕舞聞言屈膝應了,服侍了桐雪睡了方才去外院傳話。

    後院的事暫且不說。一大早天濛濛亮聶雲就爬了起來,穿戴整齊喝了一碗粥之後先去探望了仍舊在養傷並熟睡的聶風,把他叫醒之後表達了自己要去舒院領罰的意思。然後苦著一張小臉兒走了。他這一走,聶風就鬧騰了起來。非要下床一起去舒院,硬是被紫君和紫長給強按了下來。

    這邊聶祁宏也剛剛起床,見聶雲進來有些詫異:

    「你來做什麼?」

    聶雲一臉沉痛的說:

    「兒子來領罰。」

    聶祁宏便記起了昨日的話,看了一眼天色,眼裡閃過一抹讚許,被聶雲捕捉到了,心下暗自歡喜。聶祁宏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帕子擦了臉方才問:

    「吃過了嗎?一起吃。」

    聶雲想要搖頭。偏偏腳下往桌子那邊蹭了過去,一樣的清粥小菜,偏偏這邊的那樣香甜。本已吃飽的他不由得又喝了一碗。讓在一旁伺候的小廝聶布暗自著急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見聶祁宏撂下了筷子,聶雲便也放下了筷子,漱口之後聶雲起身道:

    「兒子這就去院子裡扎馬步。」

    「嗯,去吧。」

    聶祁宏點了點頭,起身率先出去了。聶雲緊跟在後面,只見聶祁宏一身勁裝到了院子裡,小順子遞過一把方天畫戟,聶祁宏接過了比劃了兩下便開始練起武來。

    聶雲在一旁找了個角落紮起了馬步。一雙眼睛盯著院子中央矯健的身影片刻不敢移動。

    方天畫戟舞完了,聶深拎著兩把劍進來了,看了一眼在角落裡扎馬步的聶雲心中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話。把手裡的劍扔給聶祁宏,兩人拔劍出鞘對打了起來。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書本上的文字不足以形容此刻聶祁宏身法之萬一,聶雲雙眼閃爍著崇拜,心裡想著一會兒要怎麼去跟聶風說他今兒個見了父親舞劍。

    聶祁宏回府兩年多,聶耳幾個竟是都沒有看過他練武,這會兒聶雲先看到了,不知道要讓幾個兄弟羨慕多久。

    聶雲身邊的小廝兩個,聶布和聶良,兩個是堂兄弟俱都九歲,眼見著他的腿微微有些發抖了就慌了神,想要提醒卻一句話都不敢說,轉頭看看聶祁宏,聶布一咬牙,對著聶良囑咐了幾句,轉身跑回了舒財院找到了紫荷。

    「紫荷姐姐,你快去看看四少爺吧。」

    紫荷坐在繡架前給聶雲做著衣服,聞言轉頭問道:

    「雲哥兒怎麼了?」

    聶布苦著臉說:

    「姐姐快去看看吧,四少爺出門前就喝了一碗粥,到了舒院又喝了一碗,還多吃了兩個小餑餑……」

    紫荷聞言坐不住了,蹭的站了起來疾步往外走:

    「你怎麼不攔著點兒?!」

    聶布連忙快步跟上:

    「我也不敢說啊,王爺留四少爺一起用飯呢,這會兒王爺在練武,四少爺在一旁扎馬步,臉色都有些不大對了。」

    聽到這個,紫荷猛地頓住了腳步,聶布腳下快,險些撞到了紫荷,就見她猛然笑了起來,也不說往外走了,慢悠悠的回轉了身子,笑道:

    「舒院不是我們能夠隨便去的,你還是趕緊回雲哥兒身邊伺候吧。」

    紫荷一向是聶雲身邊得用的,聶布見她鎮定了下來,心裡也就不那麼著急了:

    「姐姐的意思是?」

    紫荷撲哧一笑,芊芊十指點了那聶布一下:

    「你呀,你可見過雲哥兒什麼時候吃過虧?」

    聶布恍然大悟,笑道:

    「多謝姐姐提點,我這就去了。」

    「去吧。」

    紫荷衝著聶布擺擺手,看了眼天色,轉身叫了紫蓮讓她去幾位哥兒公用的小廚房裡去熬上一大鍋的祛暑的湯水來。

    辰時末,聶祁宏練完武沐浴出來聶雲仍舊在紮著馬步,臉色雖然看上去有些不對,不過仍舊在堅持著,聶祁宏看了一眼,對著他點點頭,聶雲立刻笑了起來。

    「王爺。」

    聶深從外面匆匆進來,每天早起聶祁宏都要練上一個時辰的武,聶深只陪著練一段劍就出去忙了,他看了一眼聶雲,走到聶祁宏身邊耳語幾句,聶祁宏皺起了眉頭。

    「可是當真?」

    聶深肯定的點頭:

    「確實如此。」

    聶祁宏轉身進屋換了蟒袍匆匆進宮去了。

    聶深送了聶祁宏出去,連忙趕回了舒院,看著聶雲蒼白的臉旁問聶布:

    「四少爺跪了多久了?」

    聶布轉頭看了一眼聶良,聶良回道:

    「還有小半個時辰。」

    聶深看了眼天色,太陽上來了,這天氣越來越熱,聶雲出生時身子骨就弱,調養這麼些年雖是看上去無礙了,只不過這樣的勞累卻是有些過了,他忙道:

    「四少爺,王爺進宮去了,晚上以前是回不來了,你還是回去吧。」

    「不。」

    聶雲倔強的說。

    聶深看著聶雲無法,這孩子的性子比誰都擰,他正要想別的方法,卻聽門子來報,說請的師傅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11 07:3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12 04:55 P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微博

    見聶深一臉不放心的樣子,聶雲露齒一笑:

    「總管放心,我沒事。」
    聶深這才轉身往外走去,不多時領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男子過來,後面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穿著月白的對襟褂子青色馬面裙一身的素淨。

    聶深正要說話,就聽小廝揚聲道:

    「大少爺,二少爺來了!」

    聶耳一大早起來就聽說聶雲在這邊站了半個多時辰了,他也沒當回事,去夫子那邊上了課,夫子知道今兒個要來新的武術師傅便檢查了一下昨兒個留下的作業,然後又給聶耳,聶凌講解了一番便放人了。

    聶耳聶凌兩個快步進來,見到有女眷不禁腳下略微踟躕。

    聶深連忙躬身對兩個少爺行禮,然後指著三十多歲的男子道:

    「這是孔博,你們的武術師傅,以前可是軍中一把好手。」

    聶耳聶凌兩個趕忙上前行禮,就見那少女忙往旁邊避了避。

    聶雲正在扎馬步,只好點頭示意,聶深笑道:

    「王爺讓四少爺扎馬步,還沒到時辰。」

    孔博一聽,剛毅的臉上露出笑來:

    「無妨。」

    聶耳忙道:

    「還有三弟,昨個兒受了些傷,過幾日再跟師傅行禮。」

    聶耳話音還沒落地,那邊聶風已經讓聶澤聶海攙扶著過來了,一聽到聶耳的話,他連忙甩開了兩個人的手大步走了進來:

    「我來了!」

    說完衝著孔博就跪了下去:

    「弟子參見師傅!」

    孔博連忙彎腰扶起了聶風:

    「三少爺不必行如此大禮。」

    聶風呲牙咧嘴的起身,毫不在意的笑道:

    「這是應該的。」

    孔微被他的樣子逗得抿唇而笑,卻被眼尖的聶風瞧見,眼睛一亮問道:

    「這位姑娘是?」

    孔博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這是小女。孔微。」

    孔微連忙上前一步跟幾個人見禮。而後輕悄悄的立在了孔博身後,只是那垂著頭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偷笑,這讓聶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聶深見這邊見了禮。便說道:

    「這個時辰夫人也該忙完了,孔兄,我帶你去見見側妃和夫人。」

    端王府的事情鮮少有人不知道。因為違制的事情有些太多了,比如說。給妾侍請封了誥命,比如說,讓妾侍掌家,比如說幾個孩子交給妾侍養大,又比如說,叫妾侍為夫人。

    便是普通勳貴人家也沒少人稱正房太太為夫人的,偏偏人家端王府開了特例。

    那邊聶風察覺到聶雲臉色不妙。連忙跑過去問:

    「方纔我看到紫荷了,她說讓我看著點兒你,你沒事兒吧?」

    聶雲搖了搖頭,剛想說話,人卻軟軟的倒了下去。嚇得聶風趕忙接住了,卻扯動了腰腹之間的傷勢,兩人一起栽倒在地上,聶布聶良聶澤聶海四個趕緊把他們扶住了,聶風一疊聲的叫道:

    「快去請大夫!」

    孔微見狀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見他微點了下頭方才快步上前去笑道:

    「讓我看看吧。我跟著母親學過一些醫術。」

    聶風看了一眼孔微,毫不猶豫的讓開了地方,孔微蹲下身子拉起了聶雲的手腕診脈,不一會兒就放開了聶雲的手。然後翻了翻他的眼睛,又看了看耳朵,方才笑道:

    「四少爺的身子雖然有些弱,不過不礙的,回去喝碗祛暑的湯,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真的嗎?」

    聶風看著聶雲很擔心的問。

    孔微笑笑正想說話,聶凌撇嘴道:

    「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麼,深總管還是去請太醫吧。」

    孔微聞言張口想要反駁,卻又想起了什麼不在意的笑笑退回到了孔博身後。

    聶耳已經讓人抬來了擔架,讓人把聶雲放了上去,聽到聶凌的話猶豫的看向了聶深,聶深卻是笑道:

    「孔姑娘說沒事當是沒事了。你們先送四少爺回去吧,我帶他們去見側妃和夫人。」

    「嗯。」

    對於聶深的話,聶耳還是深信不疑的,更何況那孔微舉止大方,進退有度,看樣子也不像是個不自量力信口雌黃的人,便讓小廝抬著聶雲回舒財院去了。

    紫荷在門口等來了聶雲,見是被抬回來的,趕忙叫了人過來伺候,索性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把人抬到了屋裡,開窗通了風,又拿了薄荷油在聶雲太陽穴和人中摸上,輕輕按摩一陣人便醒了。

    聶風一見立刻歡喜的笑了起來:

    「那丫頭說你沒事,還真沒事了。」

    聶雲張著起了干皮的嘴笑了下,想要說話卻發現嗓子干的發不出聲來,紫蓮忙端了晾好的綠豆湯過來,微溫的湯一下肚子,聶雲立刻便覺得渾身上下舒泰了不少,他對著紫蓮笑笑方才看著一屋子的人說:

    「我沒事,只不過是吃多了。」

    話一完,嗓子便有些癢,心口有些發沉,一彎腰竟是吐了出來,聶風躲避不及,被吐了一鞋子,他跳著腳往後躲開,卻又牽動了傷處,又是呲牙咧嘴一番,方才氣沖沖的說:

    「看看你!弄我一身!」

    聶雲吐的沒了力氣,那紫荷一邊拍著聶雲的被一邊嗔怪道:

    「三少爺不是受傷了,還不快回去躺著?這麼折騰省的三五天的好不了,耽誤了習武。」

    這話戳到了聶風的痛處,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紫荷,氣呼呼的帶著聶澤聶海走了。

    紫蓮見聶雲吐的差不多了,又去拿了漱口的茶水過來,伺候聶雲漱了口方才端了痰盂出去,不多時便有小丫頭進來收拾被弄髒的地。

    聶雲見這邊亂糟糟的一片,便對聶耳說:

    「咱們去花廳說話。」

    聶耳也沒什麼事,見聶雲吐完以後精神反而好了不少,便起身道:

    「你若沒事就好好休息吧。出了一身的汗,略歇歇就洗洗吧。」

    「嗯。」

    聶雲應了,起身送了聶耳聶凌兩個出去。回來紫荷紫蓮兩個伺候他重新梳洗換了衣服休息不提。後院裡,此刻卻是分外有些熱鬧。

    聶清顏聶清婉兩個早上用完飯便到了茶園,易敏之看著清姐兒還要預防聶清婉大小姐脾氣上來了跟清姐兒搶東西玩兒,這沒多久呢,鑫哥兒也被奶娘抱過來了,易敏之看著這一屋子的大大小小不禁有些頭疼,還好聶清顏是個懂事的,不跟兩個孩子爭。



第八十二章 套子

    這邊正頭疼著呢,那邊蝶舞又領了一個人進來。低眉斂目的跟在蝶舞身後,看著大大方方的一個人。

    「奴婢見過婉姐兒,顏姐兒,清姐兒。」

    蝶舞大大方方的行了禮,拉過了身後的人笑道:

    「這位姑娘是新來的武術師傅,孔博孔師傅的女兒,孔微。」

    噗……

    易敏之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連忙低頭把腦袋埋進了清姐兒的肩頭,微博……微博……

    孔微見易敏之悶頭在笑,心下好奇,卻也不好意思的多問,一雙眼睛卻是看著這一屋子的玩具有些發愣,蝶舞忙拉過了孔微把幾位姑娘介紹給她。聶清婉板著一張小臉兒緊張的盯著自己的玩具,生怕被清姐兒或者新來的這個孔微給搶走了,只有聶清顏對孔微笑了笑,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易敏之見蝶舞把人送到了卻不說走,眼珠子轉了轉,笑道:

    「夫人那邊今兒個不忙麼?」

    蝶舞看著地上新奇的玩具笑道:「怎能不忙?再有一個時辰靜安王府的人就要來了,這剛見過了孔師傅就又忙活了起來。」說到這裡她似是回過味兒來,對易敏之笑道:「看我,來這裡就忘記正事了,夫人讓我問問姐姐,可有時間過去幫忙?」

    易敏之垂下了眼瞼,昨兒個的事情還說不清楚是誰下的黑手呢,這會兒讓自己過去幫忙又存了什麼心思?

    「姐兒可離不開我,而且,我一走,這兩個又得打起來。」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鑫哥兒和唯恐天下不亂的聶清婉,鑫哥兒和清姐兒打架聶清婉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兒,聶清顏一向是個怯弱沒注意的。哄不住兩個孩子,奶娘又說不上話,也只有易敏之敢管上一管了。

    蝶舞無奈的笑笑:

    「夫人說姐姐是個妥當的人。看幾位哥兒姐兒便知道了。今日之事還要多麻煩姐姐才是。」

    易敏之笑道:

    「我是什麼身份,怎麼敢當夫人『麻煩』二字,夫人太客氣了。」

    蝶舞又道:

    「昨兒個貝姑娘的帖子上說了要特意過來看姐姐的。姐姐還不準備一下?」

    易敏之斂了眉目,笑道:

    「沒什麼可準備的。蝶舞姐姐還是趕緊回去吧,夫人那邊一會兒該找了。」

    蝶舞不軟不硬的碰了個釘子,也不在意,對著幾位姑娘微微屈膝便出去了。

    易敏之慫恿著清姐兒推倒了聶清婉剛剛搭起來的小城堡,看著聶清婉氣鼓鼓的樣子笑了起來。

    多明顯,不是嗎?

    靜安王府那邊與本尊有舊,不管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起碼昨天並不是靜安王府的人下的套子,不然豈能輕易讓她脫身?許香韻?更不是了,她有什麼理由對付自己?

    倒是這個桐雪如夫人多方試探……

    想那文姐兒,蘭姐兒的事情被自己給攪了,文姐兒被送來應該是道歉的吧?也存了讓文姐兒達成心願跟王府攀上關係的心思,那麼蘭姐兒那邊做的不甚明顯,卻也被桐雪給擋了下來,太子說要把那方帕子給毀了,誰知道那桐雪又會怎麼做。

    易敏之下意識的去摸清姐兒衣襟上頭的雞油黃把件,一下子卻摸了個空。她轉頭問林氏:

    「姐兒的玉呢?」

    林氏忙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來,易敏之看的眼熟便聽林氏道:

    「昨兒個遇到了三皇子,他說這麼貴重的東西讓姐兒戴著怕壞了,親手拿了荷包給裝起來讓奴婢給收著。」

    易敏之接過了荷包掏出那把件來細細查看。不多時,她微微瞇了眼,然後笑著給清姐兒掛上了:

    「不礙的,再珍貴也不過是個小物件。」

    林氏見狀也不好說什麼,易敏之順手把荷包收了起來。

    桐雪這邊剛從許香韻院子裡回來,正準備換了衣服好迎接靜安王府的人到來,蝶舞進屋便接過了小丫頭手裡的衣服伺候著桐雪穿上。

    燕舞拿來了帕子給桐雪淨臉重新梳妝。

    「夫人,那邊沒透出半點口風。」

    蝶舞見屋子裡的小丫頭都下去了,方才低聲道。

    桐雪微微蹙了眉頭,見燕舞拿起了黛筆方才舒展了眉頭微微仰頭讓燕舞替自己畫眉:

    「她怎麼說?」

    蝶舞把易敏之的話一字不差的重複了一遍,桐雪微閉了雙眼略微思索片刻開口卻問道:

    「靜忠王府那邊有什麼消息?」

    蝶舞微愣,卻是立刻回道:

    「還沒有消息過來。」

    桐雪略微有些不滿,卻也只是拂了拂衣擺,蝶舞會意的找了一套翡翠的首飾出來,桐雪見了歎了口氣,讓收起來:

    「見了昨兒個那個鐲子,自己這些首飾竟然不能看了。」

    蝶舞聞言把這套翡翠首飾收了起來,又找了一套珍珠頭面來,桐雪這才點了頭,燕舞已然幫她上完了妝,蝶舞拿起了梳子給梳了一個慵懶的墮馬髻,戴上珍珠頭面讓桐雪那略顯鋒芒的氣質收斂了許多,燕舞笑道:

    「還是珍珠襯得出夫人的氣質。」

    桐雪照了照鏡子,撇了一眼燕舞,燕舞笑盈盈的看了回去,桐雪眼神一軟便點了點頭,燕舞忙拿出了一串紅豆大小的珍珠項鏈來,項鏈尾端綴著一顆石榴石點綴的小指肚大小的祖母綠翡翠,紅的綠的白的,看著甚是喜人,再配著她碧色繡荷花對襟褂子,青白纏枝紋的中衣和石青色的石榴花八幅湘裙,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溫和勁兒。

    這邊剛收拾停當,就聽婆子來說給孔博孔師傅準備的院子收拾好了,就在幾位哥兒的院子旁邊,靠近二門的地方,院子蠻大的,早上習武的話也不必去別的地方了。

    桐雪聽了甚為滿意還讓人賞了那婆子幾百個大錢。

    聶祁宏捏著一紙密函匆匆進了宮,還沒到皇帝的寢宮便讓二皇子給截住了。

    「七叔。」

    二皇子笑吟吟的對著聶祁宏行禮。

    聶祁宏回禮,問道:

    「下了早朝了?」

    聶祁宏身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差事,平日裡是不上早朝的,有事就直接進宮,也沒人敢攔著。如今皇上身體微恙,有時是親自上朝,有時則是太子上朝,而後把奏折全都帶到皇帝寢宮批閱。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5 03:35 P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小時候也這樣

    二皇子看了一眼東宮方向,笑道:

    「父皇今兒個上了早朝。」

    聶祁宏似是沒有看到他的眼色,微點了頭道:

    「我去找皇兄。」

    二皇子沒有讓路,而是站到了聶祁宏身側陪著他一起走:

    「我剛好也有事要找父皇,一起過去。」

    聶祁宏眼中劃過一抹深思,微微頷首後不再言語,倒是二皇子一路喋喋不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快到了皇帝寢宮的時候方笑道:

    「七叔,聽說昨兒個靜安王府很熱鬧?」

    聶祁宏頓住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二皇子身後跟著的宮女太監,那些人會意略略退了幾步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二皇子這是聽到了什麼?」

    二皇子刷的合上手中的折扇,抵住唇笑道:「昨兒個靜忠王的嫡次女半路離席,而庶女卻在後花園跟太子偶遇。」說道這裡,他含笑看了一眼聶祁宏,「而七叔府上那個罪奴卻不知什麼原因扯壞了衣服,七叔……」他咳了一聲,方道:「七叔罰了雲弟弟,踹了風弟弟……」

    聶祁宏沉下臉來不悅的看著二皇子:

    「二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二皇子忙笑道:

    「侄兒只是好奇,昨兒個怎麼那麼多事呢?聽說昨兒個下午靜忠王還去了七叔府上,侄兒只想問問靜忠王過去做什麼。」

    聶祁宏瞟了二皇子一眼,誰家府裡每個別人的眼線?他就不信二皇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見他不言語,二皇子也不繞彎子了,索性笑道:

    「七叔就不奇怪那個罪奴怎麼會在觀景閣?聽說,觀景閣的事情還是她告訴的雲弟弟……」

    聶祁宏眼睛一瞇,難道是易敏之有什麼想法?可是……

    想起昨兒個她踹自己的兩腳。他就覺得下體隱隱發疼,昨兒個雖然暈暈乎乎的,可是清醒以後很多片段他還是想起來了。那個小丫頭下腳還真是狠。當然,對於「非禮」了聶深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

    看到聶祁宏的樣子。二皇子笑了起來,拿著扇子點了點朱紅的唇原本決定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心下打算回頭把那人找個地方好好養著,這個的把柄可不多見呢。

    「七叔,侄兒還有事,就先走了。」

    二皇子突然決定告辭,讓聶祁宏心下微鄂,他點了點頭看著二皇子遠去,剛才他未竟的話語到底是什麼?

    聶祁宏思索良久不得答案。只得先放到心裡轉身去了皇帝寢宮。

    端王府。貝姐兒和她的母親靜安王妃孫媳婦到訪了。

    易敏之帶著聶清顏,聶清婉,清姐兒,鑫哥兒並孔微過來見了禮。本來孔微是不願來的,不過因著府裡沒有和貝姐兒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易敏之又借口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了,為免尷尬便叫上了孔微,希望有外人在的話貝姐兒能夠顧忌著些不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聶耳四個一個受傷了,一個身子弱,挨了罰倒下了。最後就只有聶耳帶著聶凌過來跟靜安王孫媳婦見了禮,男女有別,縱使都是小孩子,聶耳聶凌兩個也不好跟幾個女孩子一起玩耍。見了禮說了幾句話就退了下去。

    靜安王孫少夫人本姓孫……,她看著聶耳和聶凌兩個出去,又看了一眼鑫哥兒,轉頭對許香韻笑道:

    「側妃是個有福的,女兒端莊漂亮,兒子看著也聰慧。」

    許香韻拿了帕子掩口笑道:

    「這幾個孩子淨讓我,操心了。」

    聶清婉聞言不依的拉著許香韻的衣角撒嬌:

    「母妃……」

    孫氏低頭掩口一笑,眼角無意間瞟了下易敏之,眼睛裡閃過一抹惋惜,然後對侍立一側的桐雪笑道:

    「夫人也請坐吧,都不是外人。」

    顯然這句話取悅了桐雪,她微微一笑,只搖頭道:

    「姐姐對我好,那是她心慈,我可不能沒了規矩,在少夫人面前哪裡有我坐的地方?」

    孫氏聞言又笑道:

    「不如咱們去園子裡看看如何?幾個孩子讓他們下去說話吧。」

    易敏之懷裡抱著清姐兒,心知這是孫氏給自己和貝姐兒單獨說話的機會,果然,許香韻點了頭,貝姐兒便上前告退了,聶清顏和聶清婉也只有告退離開。

    一出園子,聶清婉便上前去挽了貝姐兒的手笑道:

    「姐姐去我那裡玩兒如何?」

    貝姐兒瞅了一眼易敏之,見她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只好點了點頭。

    孔微自覺此時自己不該再呆在這裡了,便想要回去,她在後面偷偷扯了扯易敏之的衣袖,低聲道:

    「敏敏姐姐,我該回去了,行李還沒有收拾呢。」

    孔微母親早逝,早年跟著祖母一起生活,祖母病逝後方才跟著父親孔博四處奔波,是以人小,卻懂事很多。

    易敏之怎麼肯放她走?轉身把清姐兒交到林氏懷裡,她笑道:

    「那邊夫人自是安排了人幫你們收拾,你放心吧。」

    孔微聞言轉頭看向了聶清顏求救,這個大小姐很好說話的樣子,這麼看過去,卻只見聶清顏低頭走路,她身後的丫頭婆子漫不經心的跟著,誰也不說上前扶一把。在看前面的聶清婉和貝姐兒兩個,身後緊緊跟著兩個大丫頭,生怕路上的石子不小心絆倒了他們似的。她心下瞭然,再看易敏之,她已經上前去拉了聶清顏低頭說話,只幾句便讓她笑了起來。

    孔微快走兩步,正想上前去問說了什麼笑話,前面的聶清婉便回過頭來問道:

    「你們笑什麼呢?」

    貝姐兒跟著道:

    「就是,說來讓我們也聽聽。」

    易敏之抿唇一笑,只拉著垂著頭的聶清顏的手笑道:

    「不是說昨兒個清姐兒和鑫哥兒打架嗎?前頭還打的不可開交,後面就難分難捨了。」

    說著她的目光往後看去,那邊林氏懷裡的清姐兒又跟被奶娘抱著的鑫哥兒打起來了,也不知道誰惹得誰,兩個小傢伙只哇哇大叫。鑫哥兒的奶娘若是把他抱得遠,還不樂意,抱的近了,兩個人又打了起來。

    貝姐兒看著不禁笑了起來,眼睛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易敏之一眼:

    「我小時候和哥哥也這樣。」



第八十四章二

   易敏之只含笑看著貝姐兒等待下文,清澈的眸子裡看不到其他的東西,貝姐兒輕歎一聲,卻聽聶清婉催促道:

    「姐姐小時候也常和哥哥打架嗎?我都沒跟我哥哥打架過。」

    那躍躍欲試的樣子讓貝姐兒笑彎了眼:

    「是啊,別看我哥哥癡長我幾歲,小時候盡會欺負我了……」

    這一路上貝姐兒只撿著她和哥哥小時候的趣事來說,比如說某個丫頭為了哥哥爭風吃醋啦,又比如說哥哥為了躲某個丫頭讓妹妹出面料理啦,再比如說妹妹打碎的花瓶哥哥不幫著隱瞞還在妹妹受罰的時候幸災樂禍啦,還有什麼兩個一起調皮搗蛋撕了先生的書,燒了家裡的房子啦……

    貝姐兒一路說一路偷偷轉頭注意著易敏之的表情,卻只見她微笑著,時不時的跟低眉垂目的聶清顏說上幾句話,或者跟後面的孔微聊上兩句,似是對她的話沒有聽進去。

    到了聶清婉的院子,易敏之眼前一亮,這是她第一次來聶清婉的院子,裡面花木扶疏,佈置的格外漂亮,不像聶清顏住的地方素雅的厲害。

    「姐姐快請進。」

    聶清婉趕緊招呼人打起了簾子,又讓人去泡茶,又讓人拿了自己珍藏的蜜餞點心出來:

    「姐姐嘗嘗,這是李記的蜜餞,我讓人買了好久才買到的呢。」

    聶清婉拉著貝姐兒在花廳的羅漢床上坐了,聶清顏和孔微只好在丫頭搬來繡墩後挨著床坐下。清姐兒和鑫哥兒自是被各自的奶娘抱過一邊去玩兒不提。易敏之本也想跟著清姐兒過去,卻被貝姐兒給留下了,無法,她只得在貝姐兒腳邊的踏腳上頭坐了。貝姐兒微微蹙了下眉頭,聶清婉的丫頭立刻搬來了繡墩讓易敏之挨著貝姐兒坐下。她的眉頭方才舒展開來。

    「是麼?」貝姐兒笑著捻起一個吃了,甜而不膩,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個笑道:「我一向不大喜歡吃甜食。這東西竟沒吃過,李記是哪家?我哥哥倒是喜歡甜食,我回去的時候買給他。你也嘗嘗。」

    貝姐兒笑著端起了蜜餞遞到了易敏之手裡。易敏之謝過了,方才接過。自己拈了一個,便把蜜餞盤子讓給聶清顏,聶清顏瞄了一眼聶清婉方才捏起一枚蜜餞來放入口裡小口小口嚼著。倒是孔微,大大方方的謝過了聶清婉和貝姐兒又謝過了易敏之方才拿起一顆吃了,只一口她便眉開眼笑起來:

    「真真是好吃呢!」

    聶清婉驕傲的仰起了下巴,似乎這蜜餞是她做的一般:

    「那是,這李記的蜜餞可是我發現的呢。俗話說的好,酒香還怕巷子深呢,偏這李記就開在了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子裡,若不是我……」

    聶清婉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口,眼珠子在屋子裡滴溜溜的一轉。貝姐兒見她這樣忍不住笑道:

    「該不會是妹妹偷溜出去才發現的這家鋪子的吧?」

    聶清婉不大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那次我還被娘親禁足了一個月呢。」

    她還是習慣叫娘親,卻沒發現貝姐兒聽到這個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笑著看向了易敏之?:

    「如何?」

    易敏之點頭而笑:

    「不錯,姑娘不是還要給哥哥拿麼?婉姐兒,還不快把鋪子的地方告訴貝姐兒?你也不怕她回去惦記著,半夜找你來。」

    聶清婉聞言一愣:

    「半夜怎麼找我?」

    貝姐兒和易敏之掩口而笑。就連聶清顏的嘴角都彎了起來。孔微可沒那麼多忌諱,長長的舌頭往外一吐,比劃了一個鬼的樣子,笑道:

    「自然是夢中找你了。」

    孔微這樣做自是有些不大合適。貝姐兒身後的丫頭臉一板就要發作,卻被貝姐兒一個眼神制止了,左不過一個玩笑,當真了就是自己心眼小了。

    聶清婉卻被孔微的樣子嚇得不輕,拍著胸口對貝姐兒道:

    「姐姐你可別嚇我,那家鋪子就在我們這條街過去走兩個巷子就到了。您若想要就把這盤帶走吧,那家店說也奇怪,東西做的好吃,卻不多做,每日裡只賣一百斤,一人限一斤。我這也是讓人去了好多次才買到了幾斤,孝敬了娘親幾斤,自己這裡就留了這些。」

    聶清婉的話讓貝姐兒和易敏之兩個眉頭一跳,易敏之偷眼看了下貝姐兒,見她看過來,忙垂了眼瞼而笑,就聽貝姐兒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回頭我還是讓哥哥自己去買吧,他喜歡吃,定想著法子要多買一些回來。」

    聶清婉聞言擠眉弄眼的笑道:

    「你可別告訴他太多,那家鋪子可是有很多達官貴人過去買呢,要不是怕打著王府的名頭父王責備,我早就把那家店包了呢。」

    這恐怕也是聶清婉那麼辛苦才買到的原因吧?易敏之看著那邊一碟子蜜餞微微垂了頭,這裡面,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邊孔微坐著無聊,已然左顧右盼起來,轉頭間看到一旁的書架上頭擺著幾本書,眼睛一亮,轉頭笑道:

    「二姑娘,我可以借你幾本書看嗎?」

    聶清婉眼裡露出一絲不高興來,懨懨的說:

    「你就在這裡看好了。」

    孔微眉開眼笑的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就往書架那邊過去了。聶清顏偷眼頗為羨慕的?了一眼孔微,又低下了頭去玩著衣角。易敏之見狀上前去拉起了聶清顏轉頭對貝姐兒笑道:

    「我也想看看我們二姑娘都念些什麼書。」

    易敏之有意無意的咬重了那個「二」字,眾人不明所以的點頭過去,唯有孔微拿著書掩口而笑,她隨著父親各地奔波了幾個年頭,這個「二」在一些地方都有不同的解釋,想來此刻易敏之特意咬重了這個字也不會是什麼好話。

    書架上一排嶄新嶄新的「時尚芭莎」奪人眼球,孔微珍而重之的抽出最近一期來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封面,在易敏之看來,她撫摸的正是靜安王重孫的畫像輪廓,易敏之側頭悶笑了一下,貝姐兒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她趕忙收斂了笑意。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5 PM

第八十五章 對對帳

   孔微小心翼翼的翻開雜誌內頁,就這麼站在書架旁認真的看了起來。聶清婉對於孔微這認真和羨慕勁兒很是受用,得意洋洋的撇了一眼偷偷往這邊瞄的聶清顏笑道:

    「姐姐也看看?」

    聶清顏微不可查的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易敏之卻是笑道:

    「讓奴婢也看看。」

    說完也不待聶清婉答應,逕自過去抽出了一本來拉著聶清顏坐到一旁低頭看了起來。聶清顏一雙眼睛盯到書上就再也挪不開了,易敏之看一頁,便等上一等,卻只發現聶清顏有時微蹙了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她詫異的看了聶清顏一眼,卻瞥見聶清顏身後的潞河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屑來,易敏之猛地站了起來,驚了潞河一跳,她抬眼看去,只見易敏之死死的盯著自己看,她心中惱怒便瞪了回去:

    「你瞪我做什麼?!」

    易敏之冷冷一笑,撇了一眼她手腕上黃燦燦的掐金絲琺琅鐲子,潞河心中一驚,忙拉衣袖去遮蓋,卻被易敏之拍開了手一把將鐲子給擼了下來,潞河眼睛一翻,厲喝道:

    「你做什麼?!」

    易敏之冷笑道:

    「我才要問你做什麼?!大姑娘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你不是你偷得?!」

    潞河輕蔑的看了一眼易敏之:

    「是我覺得好看,姑娘賞的。」

    易敏之看了一眼聶清顏,卻只見她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易敏之哼了一聲,大步走到窗下琴架跟前,上面放了一隻和這個差不多款式的掐金絲琺琅鐲子,她拿了起來走回潞河跟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把鐲子裡面打上的「顏」字和「婉」字給她看,冷笑道:

    「這麼貴重的東西,姑娘肯給你戴?你看看二姑娘這邊。隨手放到那裡都沒人敢動,你倒好!欺負顏姐兒心善嗎?!這上面還打了印記的,這東西姑娘會賞給你?!」

    權貴人家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打了印記的。不過鮮少有閨閣姑娘把打了自己印記的首飾賞給下人,若是不小心流了出去。讓有心之人弄到了手,這就是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姑娘的名節可就全都毀了!

    潞河被易敏之掐的胳膊生疼,她皺眉看向了聶清顏:

    「姑娘……」

    聶清顏身子一顫,飛快的抬起眼來?了一下身後的奶娘,見她一臉不善的看著自己,抬了頭看著易敏之吶吶道:

    「姐姐。算了吧。」

    易敏之瞥見她的小動作,一把甩開潞河的手,腳下在她腿窩一踹,潞河吃痛的跪了下去,聶清顏的奶娘立刻就乍了起來:

    「你做什麼!」

    易敏之毫不猶豫的伸手就把奶娘給拽了個踉蹌,腳下又是一腳,奶娘跪倒在了潞河身邊,衣衫散亂間脖子裡一條赤金的項鏈露了出來,上面嵌著的龍眼大的珍珠就是貝姐兒也驚呼出聲。

    這一系列的變故讓所有人傻了眼,都驚疑不定的看著易敏之。想不到她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尤其是當著客人的面發作聶清顏身邊的丫頭。

    聶清婉面子上有些下不來,冷著臉對易敏之說:

    「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解決,來人,先把她們關到柴房!」

    孔微在一旁看了一眼這邊。自己偷偷摸摸的抱著雜誌躲到角落裡去了。

    貝姐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如何是好。

    潞柳眼睛一縮,看著沒人注意自己就要往門口溜去。易敏之轉頭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易敏之對著貝姐兒輕輕一笑:

    「貝姐兒,我是不大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不過可否請你幫個忙?」

    貝姐兒面色怪異的點了點頭,易敏之便笑道:

    「借你的人用用,來人,幫我把這幾個丫頭婆子都綁起來,去他們房裡搜!」

    貝姐兒的丫頭婆子們猶豫的看了她一眼,見她點了頭方才上前去告了一聲罪,手下一時找不到繩子,便把潞河潞柳還有聶清顏的奶娘給按到在了地上。

    聶清顏身邊一共就兩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和四個三等丫頭並幾個粗使婆子,平日裡聶清顏甚少出門,也就聶祁宏下了令讓易敏之教導家裡的孩子,聶清顏才有借口出來,就算這樣,平日裡她身邊也就跟著一個丫頭,今天靜安王府來人,她身邊也才跟了潞河潞柳並奶娘三人,不像聶清婉,走到哪裡身後大丫頭小丫頭的跟著七八個。

    這邊剛把人給按下了,外頭就有小丫頭揚聲道:

    「側妃,夫人,孫少夫人到了!」

    潞河臉上一喜就要站起來,卻被易敏之瞪了一眼,又悻悻的跪了下去。

    三人進到屋子裡,一見這個狀況都有些不明所以,桐雪搶先笑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他們怎麼得罪貝姐兒了?」

    貝姐兒被這話問的不知如何回答,易敏之搶在前面說到:

    「潞柳和奶娘偷東西!」

    說著她彎腰一把拽下了奶娘脖子上頭的項鏈拿了過去,沒有先給桐雪看,卻是在許香韻和孫氏眼前轉了一圈方才給了桐雪:「夫人您看看,這鐲子上面還有顏姐兒的閨名,這龍眼大的珍珠……」她眼珠子一轉問向了孫氏,「孫少夫人又見過幾顆?」

    孫氏有些笑不出來,今日過來沒想到被易敏之拿來做筏子,這個丫頭何時這樣大膽了?難不成真的不記得了?眼見著許香韻和桐雪都等著聽自己的回答,她拈起了珍珠笑道:

    「這樣大的珍珠我也只在祖母那邊見過,一共只六顆,說是都給家裡的幾個丫頭當嫁妝的。」

    此話已然不言而喻,易敏之斜眼看了一下桐雪,見她面色不變心下微微訝然,只聽聶清顏的奶娘說道:

    「夫人!這是先王妃賞給奴婢的啊!」

    桐雪心中電轉,也不知道那天在觀景閣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而易敏之又察覺到了什麼,總之那天過後她安排下的幾個人全都不見了。看王爺的樣子,似乎是什麼也不知道,那麼易敏之今天……

    她略垂了眼,笑道:

    「先王妃的賬冊都在我房裡鎖著,咱們不妨對對帳吧。」



第八十六章 劉嬤嬤

   一聽說對賬,那奶娘的臉色就變了,想要爬過來奈何身上被人壓得死死的,只仰了頭高聲道:

    「夫人!那是劉媽媽送給奴婢的啊!」

    劉媽媽!

    桐雪眉心一跳,猶豫了一下,就聽許香韻笑道:

    「妹妹還不趕快去拿賬冊?」

    易敏之撇了一眼許香韻,這個劉媽媽又是誰?她怎麼從來沒聽人提起過?

    許香韻只看著桐雪笑得得意,桐雪無法只得讓燕舞回去拿賬冊,那邊孫氏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一片已然萌生了退意:

    「側妃,夫人,我看,我們還是先回了。」

    桐雪尚未說話,許香韻搶先道:

    「孫少夫人可不許走,這中飯還沒吃呢就走了,傳出去不是顯得我們端王府沒禮數嗎?」

    貝姐兒揉了揉額角,她的丫頭婆子都壓著人呢,此刻想抽身也是難了,她嗔怪的看了一眼易敏之,走上前來:

    「夫人,我有些倦了。」

    桐雪笑道:

    「我這就讓人給你們安排客房。」

    轉身叫了蝶舞帶著孫少夫人和貝姐兒走了,貝姐兒的丫頭婆子卻是留在了屋子裡。

    桐雪看著眼前這些嘴裡滿是苦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易敏之不動聲色的和許香韻交換個眼色,後者笑道:

    「婉兒,顏姐兒,還有清姐兒鑫哥兒先出去吧。」

    這事也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俱都行禮退了出去,聶清顏從易敏之身邊經過的時候還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易敏之微點了下頭,聶清顏方才露出了一抹笑。還沒等燕舞帶回來賬冊,外面就有了不小的動靜,易敏之?了一眼平靜的桐雪。轉頭往窗外看去。

    一個上了年歲的嬤嬤被兩個丫頭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走進了院子,一邊走一邊哭訴道:

    「王妃啊!你就這麼去了!把丫頭交到老奴手裡老奴好生的看著,生怕出了什麼意外。現如今這府裡的人就這麼欺負老奴啊!王妃啊!老奴對不住您啊!……」

    桐雪聽到這聲音心中一喜,忙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轉身迎了出去。易敏之走到許香韻跟前皺眉道:

    「這個劉嬤嬤是什麼人?」

    許香韻斜了她一眼,拿著帕子試了試嘴角:

    「你倒是聰明的緊。這個劉嬤嬤可是王妃母親的奶嬤嬤。」

    說完,她揚起了笑來快步走了出去。趕在桐雪之前挽住了劉嬤嬤的手。

    易敏之看著便蹙了下眉頭,昨兒個才想借貝姐兒的東風來拉攏聶清顏,可如今看來……

    「姐姐……」

    一直隱形人一般的孔微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悄悄拉了拉易敏之的衣袖。她轉頭看去,只見孔微抿唇一笑,眼睛往潞柳的身上撇了一眼,然後掀起簾子便出去了。

    易敏之瞇了下眼。看向窗外的時候只見孔微抱著幾本書規規矩矩的立在了一邊,等著劉嬤嬤和許香韻,桐雪三人過去了,方才快步出了院子。

    門簾輕響,易敏之忙低頭迎了過去,屈膝道:

    「見過劉嬤嬤。」

    劉嬤嬤看也不看她一眼,逕直從她身前走過,易敏之也不在意,直起了身子看著劉嬤嬤在羅漢床上坐下。

    劉嬤嬤看了一眼被壓在地上的三人,手上的枴杖往地上敲的砰砰作響:

    「這是做什麼?!王妃去了。老婆子的一點臉面都保不住了嗎?這潞河潞柳兩個是老奴一手提拔上來的,他們還會有什麼問題不成?!」

    桐雪為難的看了一眼易敏之,心中暗自奇怪這許香韻今兒個怎麼突然聰明的不做聲了?

    易敏之笑道:

    「夫人看奴婢做什麼?這下人偷了主子的東西當然要先去搜身然後搜屋子了。」

    此話一出,劉嬤嬤的枴杖又敲了起來:

    「你這個丫頭是誰?怎麼這麼沒規矩!主子的事也是你可以做主的?!」

    易敏之抿唇一笑。不卑不亢的說:

    「奴婢確實是身份低微,可是王爺有命,府裡的姑娘少爺們歸奴婢照顧,奴婢這些日子事忙,還沒來得及跟劉嬤嬤請安,請劉嬤嬤諒解。」

    抬出了聶祁宏,劉嬤嬤的面色僵了一下,枴杖也不敲了,指了指那邊的三個人問:

    「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桐雪笑著把那龍眼大的珍珠拿出給劉嬤嬤看:

    「嬤嬤可認得這個?」

    劉嬤嬤一驚,橫了那個奶娘一眼,淡淡道:

    「這不是王妃壓箱底的東西嗎?當初是我讓人收起來的。」

    易敏之臉上是笑得春光燦爛:

    「可是顏姐兒的奶娘說這是您送給她的。」

    劉嬤嬤霎時惱怒了起來: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只是讓她幫著收起來!誰說給她了?」

    奶娘那邊也跟著叩頭道:

    「這東西貴重!奴婢一直貼身收著!就怕不小心給丟了啊!側妃,夫人明鑒!顏姐兒是奴婢奶大的,奴婢看著顏姐兒就跟自己的親閨女似的,怎麼會偷親閨女的東西呢?」

    桐雪看了一眼奶娘,盯著易敏之道:

    「那麼這應該是個誤會了。」

    易敏之也不跟她狡辯,本來麼,匆匆忙忙只有了這麼一個計策,實施起來都要靠機緣,今天只不過是投石問路,另外讓大家知道她易敏之是個什麼樣的人,至於得罪人麼……小心翼翼的防備著,還不若拉到明處的好,另外一個就是可以藉著這件事讓所有認識本尊的人知道,這易敏之,確實是失憶了,連性子都不同了。

    「那這個怎麼算?」易敏之拿出了那只掐金絲琺琅鐲子,「這上面可是有姐兒的閨名,先不論是不是顏姐兒賞下的,她一個丫頭這麼明晃晃的戴在身上若是丟了被人撿了去,顏姐兒的清白不就毀了?!」

    那邊潞河一聽易敏之的話裡有迴旋的餘地忙又叫了起來:

    「這確實是姐兒賞下來的啊!奴婢看著好看就戴著了,奴婢錯了!回去就好好鎖起來!」

    若是偷竊,罪名可就大了,可若是賞下來的,就這麼莽撞的戴了出來,也不過是一頓板子的事。

    桐雪掃了易敏之一眼,難道這事就這麼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她心裡到底想的什麼?

    卻不知易敏之一開口就把問題丟給了她:

    「夫人,這到底是偷竊還是賞下的,全要看夫人了,今日這麼一鬧,索性咱們也就清一清顏姐兒房裡的帳如何?」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5-28 05:59 P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貓膩

    此話一出,潞河潞柳兩個慌忙跟劉嬤嬤使眼色。劉嬤嬤咳了一聲,說道:

    「顏姐兒一向心善,這樣查賬就不必了吧,傷了主僕的感情可不好。」

    易敏之微笑道:

    「正是因為顏姐兒心善,才會有奴大欺主的奴才!我蒙王爺信任要照顧好王府裡的哥兒姐兒們,自是各個地方都要捋順了。」

    桐雪目光微閃,真的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她拂了下衣擺看了眼劉嬤嬤,笑道:

    「嬤嬤,既是王爺的意思,咱們也不好再攔著,不如現在就去顏姐兒的院子裡,我再讓人去拿這兩年撥給顏姐兒屋裡的賬冊。」

    她說完竟是不待劉嬤嬤開口便讓身邊的小丫頭去找燕舞,讓她順便把別的賬冊也拿過去。劉嬤嬤著急的橫了她一眼,桐雪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她方才嚥回了到了嘴邊的話。

    易敏之讓許香韻身邊的嬤嬤去找了繩子過來把那三個人綁上,貝姐兒的人她卻沒讓回去,對著他們團團屈膝道:

    「有勞各位姐姐媽媽們壓著他們去顏姐兒的院子。」

    丫頭婆子們齊齊看向了貝姐兒的大丫頭,那丫頭想起自家姑娘的囑托微點了頭,她們方才壓著潞河潞柳並奶娘三人出了聶清婉的院子。

    還未到聶清顏的院子,燕舞便抱著一個匣子走了過來。

    聶清顏院子裡從來沒有來過這許多的人,看門的婆子一驚,竟是忘記了行禮。許香韻攙著劉嬤嬤進了院子,見這一個個的都愣在那裡便道:

    「這是做什麼呢?還不快去打簾子沏茶過來?!」

    「是。」

    有了吩咐,滿院子的人動了起來,對於後面被壓著進來的潞河潞柳俱都好奇的看了一眼便走了。易敏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個婆子笑道:

    「這位嬤嬤。有勞了,請問潞河潞柳還有奶娘的房間是哪間?」

    那婆子看了一眼後頭瞪向自己的潞河潞柳,又看了一眼壓著他們的陌生婆子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卻聽易敏之又道:

    「嬤嬤不肯說嗎?」

    婆子不知怎的就打了個寒顫,笑道:

    「奶娘和兩個潞姑娘的屋子就在後罩房。」

    易敏之看著這小小的院子挑了挑眉毛,一樣都是二進的小院子。聶清婉的院子就大了許多,聶清顏這邊顯得狹小不說。院子裡竟然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種。王府的下人們一般都是住在進門的倒座,倒也有住在後罩房的,那裡離正屋近,主子們叫人也方便,不過聶清顏這邊很明顯都是住在倒座,那麼後罩房那麼一大片的地方都是那三個人住的?

    見劉嬤嬤和許香韻桐雪要進屋子了,易敏之忙揚聲道:

    「側妃。夫人,咱們不若直接去他們的屋子裡看看。」

    劉嬤嬤怒視著易敏之:

    「你別太過分!」

    易敏之瞪了回去,今日這事不好把握,既不能大事化小,也不能樹敵太多,這個劉嬤嬤看樣子在府裡有一定的根基……

    「嬤嬤這是怎麼了?不過是兩個丫頭而已。」半響沒吭聲的許香韻突然笑道:「這兩個丫頭不過是嬤嬤看著可憐收留到身邊的,丫頭們孝敬給嬤嬤的東西,嬤嬤從來沒問過,這也是嬤嬤心慈,豈不知這心慈也有被人利用的時候。嬤嬤您別著急。若是這兩個丫頭不懂事,妾身再給嬤嬤找兩個可心的。」

    這一席話說的劉嬤嬤眉目舒展了開來,看著易敏之也就點了點頭。

    潞河潞柳頓時面如死灰,只有奶娘硬挺著瞪著易敏之。後者一笑,對著身後的丫頭婆子一擺手,一行人衝向了後罩房。

    易敏之推開後罩房東邊第一個門就愣了一下,裡面擺設佈置絲毫不必聶清婉屋子裡差多少,她冷冷一笑:

    「這是誰的屋子?」

    奶娘看著劉嬤嬤不說話,桐雪轉身衝著奶娘臉上就是一巴掌:

    「好啊,我信任你們,把顏姐兒交給你們照顧,你們就這麼照顧的?!這個粉彩花瓶是我上個月給顏姐兒的,怎麼在你的屋子裡?!」

    桐雪的突然發難嚇到了奶娘,她怔怔的看著桐雪一時忘記了說話,等易敏之帶著人從屋子裡捧出一個雕花首飾匣子方才衝著劉嬤嬤叫了一聲:

    「乾娘!」

    劉嬤嬤被這一聲叫的有些動容,轉頭看向了桐雪,後者低斂了眉目似是沒有聽到。易敏之走到桐雪和許香韻面前打開了首飾匣子,裡面琳琅滿目的各色金銀首飾數不勝數,就連許香韻都掩口低呼了一聲,那劉嬤嬤撇了一眼,徹底閉目不語了。

    易敏之見此情景心知裡面必有貓膩,剩下的潞河潞柳的房間她就沒有再進去,均有貝姐兒的大丫頭帶著人進去搜了一遍,不光帶出來一些首飾,還帶了幾塊衣裳料子,那料子竟是比聶清顏平日裡穿的都要好上太多。易敏之看著那些衣料笑了笑,走到了潞河跟前一把撩起了她的裙擺。

    潞河又驚又怒的叫道:

    「你做什麼!」

    儘管周圍都是丫鬟婆子,可這樣還是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易敏之看著她的中褲笑道:

    「你這個中褲的料子不錯嘛。」

    一句話讓潞河白了臉,這料子是上個月才發下來給聶清顏做夏裳的,她覺得好看就截留了下來,也不敢做外衣,只做了中衣穿著,剩下的料子她都拿回家去了。

    這是上好的雲錦纏枝蓮羅紗,雖然和進貢的貢品差上許多,可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買的起的,今日貝姐兒身上帶的團扇扇面用的便是雲錦煙羅紗,那上面精細的織錦花紋並不比潞河身上的中褲好多少。

    貝姐兒的丫頭婆子門也都別過了臉去,這……若不是他們家姑娘有交代,他們真想現在就走了。這端王府裡怎麼就這麼沒規矩呢?誰家府裡都有那捧高踩低的主兒,可也沒有像端王府這樣過分離譜的,若是說這背後沒有人默許,誰信啊?

    搜出來了東西,易敏之便想著撒手不管了:

    「成了,這東西搜出來了,奴婢也沒事了,怎麼處罰他們就是夫人您的事了。奴婢告退了。」



第八十八章 做的不錯

    桐雪目光一閃,笑道:

    「敏姑娘慢著,此事既是你挑出來的,便要問過你的意見。」

    易敏之抿唇笑道:

    「奴婢不過是看不慣下面的人奴大欺主罷了,至於要怎麼處理就要看夫人了。」

    她輕輕巧巧的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桐雪卻不想放過她,步步緊逼:

    「王爺既然把姑娘們都交給了你,那麼姑娘身邊的奴才自然也由得你做主了。」

    易敏之的心一沉,她本沒打算鬧這麼大,誰知道這一步一步越發的不好收場了。

    「夫人,奴婢只是盡自己的職責,這內院中的事,還得夫人來。」

    她步步後退。

    桐雪轉頭從燕舞手裡接過賬冊捧到易敏之跟前:

    「既是王爺的吩咐敏姑娘還當遵從。」

    那賬冊似是一團火,易敏之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桐雪眼中閃過一抹譏誚,待要再說,卻聽外面有人揚聲道:

    「王爺來了!」

    易敏之鬆了一口氣,趕忙轉身看過去,聶祁宏身著蟒袍大步走了進來,丫鬟婆子的立刻烏泱泱的跪了一地:

    「見過王爺。」

    桐雪抱著賬冊屈膝道:

    「婢妾見過王爺。」

    劉嬤嬤顫顫巍巍的彎了身子,還沒有跪下,聶祁宏已經大步過來扶起了她,她堅持屈膝道:

    「老奴見過王爺。」

    「嬤嬤快請起,這是怎麼回事?」

    聶祁宏堅持攙了劉嬤嬤起來,問許香韻。

    易敏之?了一眼跟在聶祁宏身後的聶深,這傢伙在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許香韻還沒有回答,劉嬤嬤的老淚先下來了,她哽咽著說:

    「老奴沒事。不過是老眼昏花識人不清罷了,王爺,這內院的事不該您過問。您還是去忙吧。」

    聶祁宏掃了這跪了一院子的人,又不滿的看了一眼桐雪,待要說些什麼。卻看到了屋子裡的擺設,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怎麼回事?!」

    桐雪忙上前道:

    「是婢妾的錯。婢妾管教下人不嚴。讓顏姐兒的奶娘剋扣了顏姐兒的東西。」

    聶祁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邁步進屋,從百寶閣上小心翼翼的拿下一個綠彩象牙柄玉如意來走到桐雪跟前呵斥道:

    「這是剋扣嗎?!」

    桐雪看著那東西驚出一身冷汗,這……她慌忙跪了下去。

    奶娘此刻已然面死如灰頹然坐倒在了地上,劉嬤嬤看清楚那東西直念阿彌陀佛:

    「這是當初大姑娘身子弱,王妃特地從皇后手裡求來的如意,為的就是給大姑娘祈福,這東西竟然在你這裡!!!王爺。老奴,老奴愧對王妃啊!」

    劉嬤嬤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這次看來是真心實意的,哭了一陣子也不用許香韻攙扶,自己拄著枴杖顫顫巍巍的走到奶娘身前舉起枴杖就打:

    「我怎麼就讓你去照顧姑娘呢?!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嗎?!啊?!」

    奶娘蜷縮起身子也不敢躲閃,只不住的求饒: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乾娘救我!」

    「呸!」劉嬤嬤一口綠油油的痰吐到奶娘身上,恨聲道:「從今兒起我沒有你這個乾女兒!王爺,你怎麼處理她老奴都沒有意見,老奴老了,不該再插手府上的事情了。您找個莊子就把老奴給打發了吧。」

    聶祁宏冷著一張臉從奶娘身上掃過,淡淡的看了一眼劉嬤嬤:「嬤嬤勞苦功高,本王自當為嬤嬤榮養天年。」此話一出,易敏之明顯看到劉嬤嬤鬆了一口氣。卻不料聶祁宏又道:「自古百善孝為先,孝順孝順,要孝便要順,既然嬤嬤堅持,那麼,嬤嬤就去江南的莊子上吧,那邊風景宜人,氣候也好,正適合養老,那邊東西也齊全,嬤嬤收拾幾件衣服就可以去了。」

    幾句話之間氣氛急轉直下,易敏之愣了片刻後差點悶聲笑出來,這就是變相的趕人了吧?而且所有的東西都不讓帶。

    劉嬤嬤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顫抖著身子看著聶祁宏說不出話來。

    許香韻在一旁笑道:

    「王爺,嬤嬤年歲大了,是不是找人過去伺候著些?」

    聶祁宏道:

    「不是有她的乾女兒和兩個悉心調教的丫頭嗎?都帶去好了。」

    「王爺……」

    潞河潞柳兩個聞言雙雙癱倒在地,他們兩個也才十四五歲,正是美好的花樣年華,雖然聶清顏在府裡不受重視,可是她們身後有劉嬤嬤,若是巴結的好了,日後配家裡一個管事還是綽綽有餘的,如果心再大一些,日後說不得還可以湊到大少爺聶耳的身邊,可是如今這遠遠的打發到江南的莊子上去,這輩子就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了。

    桐雪趕忙在一旁低頭應了,叫了丫鬟婆子把人都押下去,那劉嬤嬤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哀嚎一聲便要往聶祁宏身邊衝去:

    「王爺!看在老奴盡心盡力服侍了這麼些年的份上,放過老奴吧!」

    桐雪剛剛惹了聶祁宏生氣,這會兒可不敢再讓劉嬤嬤多說,雖然她自己並未苛待聶清顏,可是下頭的人敢這麼做也是她放任不聞不問的結果,她連忙對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上前就一把摀住了劉嬤嬤的嘴擰著把她給押了下去。

    桐雪膝行到了聶祁宏腳邊,磕頭道:

    「王爺,這都是婢妾的錯。是婢妾識人不清,自以為嬤嬤是伺候過老夫人的,又看著王妃長大,情分自是不一樣,婢妾管著府裡上下生怕對顏姐兒疏忽了……是婢妾的錯!」

    白皙的額頭碰到青色的地磚上,一聲一聲聽得易敏之額頭疼,偏偏聶祁宏在桐雪磕了十幾個頭之後方才說道:

    「不全怪你,起來吧。」

    「是。」

    桐雪鬆了一口氣,燕舞趕忙上前扶起她來。

    聶祁宏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賬冊:

    「這賬冊是怎麼回事?」

    許香韻在一旁笑道:

    「敏姑娘建議桐雪妹妹盤一下帳。」

    聶祁宏看了一眼易敏之,點頭:

    「做的不錯。」

    易敏之霎那間寒毛直豎,就這麼一句話讓桐雪和許香韻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她連忙笑道:

    「奴婢莽撞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18 PM 編輯

第八十九章 過眼煙雲

    聶祁宏看著滿院子的下人不再說其他的話,許香韻看了眼天色上前道:

    「王爺,今日靜安王孫少夫人來了,現下已到了午飯時分。」

    靜安王府來人的事情他也知道,聞言點了頭道:

    「你們去陪客人,桐雪一會兒幫我準備衣服,明日就要離京。」

    離京?

    此話一出許香韻和桐雪兩人都顧不得眼前的事情了,連忙上前問道:

    「王爺,何事離京?」

    「王爺,要去哪兒?」

    問「何事」的是許香韻,問「去哪兒」的是桐雪,聶祁宏看了眼兩人,道:

    「不過是辦趟差事,快則十天半月,慢則一兩個月就回來了。輕裝簡從就好。」

    這話卻是對桐雪說的,她微點了頭:

    「婢妾曉得了。」

    聶祁宏見這邊再無其他事情便要走了,冷不防易敏之叫住了他:

    「王爺,您確定要把少爺姑娘們都交給我照顧嗎?」

    聶祁宏轉頭看向她:

    「今天之前不確定。」

    易敏之眼裡浮上一抹笑意:

    「奴婢明白了,奴婢做什麼都可以嗎?」

    聶祁宏點頭,看著聶深說:

    「深總管會幫你。」

    易敏之嘴角上揚起來,挑釁般看了桐雪一眼,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你若不人莫怪我不義。

    桐雪卻是對聶祁宏這麼信任易敏之有些意見:

    「王爺……」

    聶祁宏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麼,道:「鑫哥兒也跟著易姑娘吧。」然後又道:「說起來,易姑娘帶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

    一句話把桐雪到了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她只得屈膝應了,恭送了聶祁宏出去。

    用過午飯後,貝姐兒和孫氏便迫不及待的要走了。易敏之接了送人的差事,把人送到了二門處,寒汐抱著禮盒也過來了。她從寒汐那裡接過禮盒遞還到貝姐兒手邊:

    「姑娘送來的禮物太過貴重了。奴婢受不起。」

    貝姐兒見此刻周圍沒有別人了,拉著易敏之的手含淚問道:

    「姐姐真的不記得妹妹了嗎?」

    易敏之搖頭:

    「往事如過眼煙雲,說不記得便真的不記得了。」

    貝姐兒還待說什麼。卻被孫氏扯了一把,只聽孫氏說:

    「這其它的東西你不收也就罷了。可是這鐲子你是一定要收下的,知道你喜歡翡翠,那是睿兒上天下地的找尋了一年才給你尋回來的,沒想到他剛回京,你便進宮了……」

    睿兒是誰?

    易敏之只看著手裡的禮盒,那價值連城的翡翠是個叫睿兒的找來的?

    孫氏緊緊盯著易敏之的眼睛,見她確實不為所動的樣子歎了口氣:

    「你是真不記得了嗎?睿兒是我兒子的小名。程勝睿。」

    易敏之茫然搖頭,孫氏又歎了一口氣,讓身邊的丫頭把禮盒接過了,自己親手打開了上頭的盒子拿出那翡翠鐲子就要給易敏之戴上,她連忙縮了手,惶恐道:

    「少夫人!」

    孫氏歎道:

    「睿兒是個實心眼的孩子,知道如今不可能娶你當正室,央了王爺,要在娶妻之後想辦法跟端王爺討你過去當妾室。這鐲子就當信物,你就收下吧。」

    易敏之一驚已是跪了下來:

    「少夫人這話怎麼說的?奴婢是罪奴之身。這輩子可以出宮已然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敢奢想別的,至於程公子,奴婢是真的不記得了。事關奴婢閨譽。還望少夫人慎重!」

    孫氏拿著鐲子的手落在半空,垂眼看著跪著的易敏之直歎氣:

    「之前多麼門當戶對的親事,若不是……敏敏,你不會還怪我吧?」

    「少夫人的話奴婢不明白!」

    易敏之揚起了頭,清亮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孫氏。

    孫氏眼睛微紅,道:

    「當初你們八字不合,我就反對,後來睿兒生氣離京,你們家出了事,貝姐兒要我去求求王妃王爺,我因著氣你,沒有去求,結果……結果……累的你娘親……」

    孫氏嚶嚶哭了起來,貝姐兒連忙低聲勸慰:

    「母親,這不是你的錯……」

    易敏之垂了眼心中暗驚,這……她往旁邊瞟了一眼,周圍只見靜安王府的下人,端王府的人除了寒汐早已傻愣在那裡別的人是一個不見。她拿了帕子拭了眼角垂淚道:

    「少夫人這是什麼話?奴婢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母親,奴婢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得了,又怎會怪罪少夫人?若這一切都如少夫人所言,那就是奴婢與程公子無緣,還望少夫人轉告程公子,奴婢如今已無他念。」

    孫氏在貝姐兒的勸說下止了淚,那鐲子也收了起來,見易敏之著實說的堅決,遂歎道:

    「既是如此,我便回去勸勸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吧。姑娘放心,此事靜安王府的人斷不敢外傳壞了姑娘的名聲。」

    「謝少夫人。」

    易敏之叩了個頭方才起身,送了孫氏出二門上了外面的小油車,待到扶了貝姐兒之時,她突然問道:

    「貝姐兒,可知道文姐兒如今如何了?」

    貝姐兒一怔愣間,人已經上了車,待要問易敏之這話什麼意思,她又知道些什麼,車已然動了起來。她放下了簾子看向了母親孫氏。想要問卻見孫氏對她搖了搖頭,她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出了大門,上了靜安王府的馬車,她才急切的問道:

    「母親,她那話什麼意思?」

    孫氏也聽到了易敏之的問話,略一思索,道:

    「或許,只是好奇文姐兒的狀況?畢竟昨日的事情她也知道。」

    貝姐兒蹙起了眉頭,又問:

    「母親看著她真的不記得了嗎?」

    孫氏笑道:

    「許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麼哥哥那邊……」

    貝姐兒想起哥哥幽幽的歎了口氣。

    易敏之送了孫氏母女出門,方才覺得這一天下來身心俱疲。寒汐笑著挽住了她的胳膊,承接了她身體大半的重量,兩人相攜往茶園走去。

    寒汐問道:

    「姐姐怎麼問起了文姐兒?」

    易敏之抿唇笑道:

    「你就不好奇文姐兒後來怎麼了嗎?」

    寒汐嘿嘿竊笑道:

    「昨兒個王爺沒有把人留下,想來著文姐兒大概在家哭呢吧?」

    易敏之撇了她一眼道:

    「為什麼在家哭呢?給人當妾侍就那麼好?」



第九十章 課程表

    寒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易敏之:

    「文姐兒這樣如今名聲已經是毀了,除了嫁給王爺她還能怎麼辦?出家當姑子嗎?」

    易敏之訝異道:

    「這事不是沒多少人知道嗎?」

    以靜忠王爺的權勢還不能壓下一些非議嗎?而且昨天的事情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前天的事情知道的人雖然多一些,可是若是找個小門小戶的嫁過去當正房奶奶,加上有靜忠王府的照拂,想必夫家也不會太過為難文姐兒。怎麼就到了出家的地步?

    寒汐聞言失笑的看著易敏之道:

    「咱們端王府是什麼身份?文姐兒有機會進來王爺卻沒要,可不是得哭死了嗎?再說了,這事是沒多少人知道,可她自己心裡清楚不是?」

    易敏之就想起那個心高氣傲的文姐兒,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是一念之差葬送了自己的終身吧?再想到自己,易敏之忍不住問:

    「我朝罪奴,真的鮮少有出宮的嗎?」

    寒汐笑道:

    「你是第二個啊。」

    「第二個?」

    易敏之拿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還有先例啊?然後她恍然想起了當初在皇后寢宮聽過的話:

    「鎮國公世子?」

    寒汐點頭,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當時這件事情很轟動呢!世子的未婚妻遭難,世子爺不離不棄,那未婚妻為了不拖累世子要自裁卻被人給救下了。結果哩,世子怕家裡人不接受世子妃,給她氣受,就帶著世子妃私奔了。」

    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事情,易敏之抓著寒汐問:

    「後來呢?」

    寒汐笑道:

    「沒有後來了啊。世子出走後一直沒有回來,而鎮國公也不知道為什麼跟皇后對上了。」

    「哦。」

    易敏之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往二門走去。寒汐連忙叫她:

    「你做什麼?」

    易敏之笑道:

    「我去找深總管。」

    寒汐猶豫道:

    「內院沒有吩咐是不得出二門的,姐姐是不是先去問夫人領對牌?」

    易敏之笑道:

    「無妨,我讓二門的婆子傳個話。」

    「那我先回了。」

    寒汐點點頭。照顧小孩子是最累人的,此時午飯剛過。清姐兒睡了,她正好回去補個覺。

    易敏之到了二門,說要出去,那婆子竟然也沒有攔著她有些奇怪,找到聶深後問:

    「不是說內院不得隨意進出二門嗎?」

    聶深瞅了一眼她,道:

    「王府什麼時候有這個規矩了?」

    易敏之啞然,合著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啊。

    「雲哥兒中暑了?」

    聶深點頭。問:

    「要不要過去看看?」

    易敏之搖頭不過順口問一問:

    「王爺說我什麼都可以做是真的嗎?」

    聶深瞟了她身後一眼:

    「你可以親自去問。」

    易敏之猛地回頭,屈膝諂媚的笑道:

    「王爺。」

    聶祁宏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問聶深:

    「老四怎麼樣了?」

    聶深躬身道:

    「好多了,中午用了半碗粥。」

    聶祁宏腳下一轉,卻又頓住了,看向了易敏之:

    「你找我何事?」

    易敏之聳聳肩,本不想說,不過卻又開口道:

    「既然您問了,那我就說了。」

    她一副很不情願開口的樣子,聶祁宏就有些不耐煩:

    「若是不便。可以不說。」

    易敏之一急忙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以讓我開間鋪子嗎?」

    「什麼?」

    聶祁宏問。

    易敏之連忙從袖袋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這是她這幾天弄好的東西,聶祁宏接過了打開一看:

    課程表:第一課。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第二課,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第三課,眼見未必為實。

    第四課,以訛傳訛。

    第五課,世道艱難。

    第六課,人心難測。

    聶祁宏抖了抖紙張問:

    「這是什麼意思?」

    易敏之探過頭去指著第一課說:

    「這不過是我的一個授課概念,別的你先不用管,我現在要給他們上的是第一課,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咱們在京郊有莊子嗎?」

    聶祁宏狐疑的看過去:

    「種莊稼?」

    易敏之興奮的點頭:

    「是啊,是啊,只有親自下田去勞作才知道食物的來之不易!」

    聶深不贊同道:

    「就算這樣也不用去親自種吧?讓少爺姑娘們去看看就好了。」

    「怎麼可以?!」易敏之堅決反對,今天開罪了桐雪,她還不趁機跑的遠遠的?先到莊子上躲幾天再說,「不親自下田勞動就不知道這份辛苦!而且種地嘛,也不會辛苦到哪裡去的,起碼比習武輕鬆多了。」

    聶祁宏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反思一下,如今這樣……也好……還有皇兄那邊……

    今天在寢宮外等了一刻多鍾才見到了皇帝……

    聶祁宏彈彈手上那張紙,仍回給了易敏之,順手解下了腰間的腰牌:

    「你自己看著辦吧。」

    易敏之忙接過了腰牌,小心翼翼的看了聶祁宏一眼,見他轉身去了內院,她看向了聶深:

    「你家主子生氣了?」

    聶深說:

    「他是我們的王爺。」

    「好吧,王爺,」易敏之說,「到底怎麼回事?」

    聶深只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腰牌,說:

    「王爺把自己腰牌給了你就是讓你隨便折騰。」

    瞧瞧這徒弟,「折騰」,有這麼說師傅的嗎?不滿的白了他一眼,易敏之不再追問,繼續先前的話題:

    「有哪個莊子可以用?」

    聶深略一思索,對她說:

    「跟我來。」

    易敏之趕緊跟上。卻是跟著聶深到了舒院門口,她略微有些詫異,卻見聶深到了倒座兒最裡面一間房間,她好奇的跟了上去,站在門口往裡瞧,是一個小套間,難不成是他的房間?

    不多時,聶深拿著一張羊皮紙出來了,示意易敏之到院子裡坐。

    兩人在舒院樹下的石凳上坐下,聶深把羊皮紙放到了桌上,易敏之打開,只見上面是一個平面圖,這竟然是京城和近郊的圖紙,上面除了有京城主要街道和一些鋪子的名稱之外,還有各個官員的府邸名稱。有些鋪子上面還打上了姓氏印記。

    京郊更是註明了那一片地方是誰的莊子,誰的土地,詳詳細細的標注了大周朝各方勢力在京城的分佈。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19 P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技術股

    易敏之的手指從圖紙上劃過,硃筆標出來的都是王府的產業,她指著一處偏遠的莊子說:

    「這裡。」

    聶深皺起了眉頭:

    「這是最差的一個莊子了,地方又小,住的也簡陋。」

    易敏之抿唇而笑:

    「要的就是這簡陋的地方。」

    至於王府為什麼會由這麼小的莊子她卻是沒有興趣,她又往城裡看去,王府的鋪子著實不少,在正對著皇宮正門的朱雀大街上頭就有兩家酒樓一家首飾鋪子,另外和朱雀大街交叉的前門大街上還有兩家鋪子,看那規模都不算小。

    她蹙起了眉頭,這不合適呢。眼睛再往下看,東南邊是權貴人家最少的地方,那裡住的應當都是平民百姓,她眼睛一亮,指著一處鋪子說:

    「還有這家鋪子。」

    「要鋪子做什麼?」

    聶深瞅了一眼問。

    易敏之嘿嘿一笑,問:

    「我有月錢嗎?多少銀子?」

    聶深看了她一眼,說:

    「五百文。」

    五百!

    易敏之差點兒沒從凳子上掉下去,原來在宮裡的時候好歹還有二兩銀子,加上各項進益一個月算下來怎麼也可以賺到五六兩,雖然宮裡花銷大,一個月下來也不一定可以存的下銀子,可這也差的太遠了吧?

    「那麼你呢?」

    易敏之瞅著聶深問。

    聶深心下警惕:

    「二十兩。」

    易敏之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差距啊!!!

    「你還沒成親吧?」

    雙眼亮閃閃。

    聶深身子往後傾了傾,眼底閃過一抹苦澀:

    「沒有。」

    易敏之諂媚的爬在桌上又往前湊了湊:

    「你不喜歡出去應酬是吧?」

    聶深搖頭,他想跑了可以嗎?

    易敏之又問:

    「你在王府很久了吧?」

    聶深點頭,一瞬間警惕了起來。

    易敏之笑瞇瞇的說:

    「你看啊,你在王府很久了。一定存下了不少的銀子,可是呢,你還沒有成家對吧?娶媳婦要花很多銀子的。娶了媳婦就要生包子,不對,生孩子。養孩子又要很多銀子,你只靠著當管家的月錢怎麼也養活不了妻小不是?不如。你把銀子拿來我幫你賺錢啊。」

    聶深明顯鬆了一口氣,說:

    「我也沒存下多少。」

    「有多少?」

    星星眼啊,星星眼,不管什麼年月,有了銀子才會心不慌。

    聶深心裡盤算了一下,?了一眼易敏之,不知怎的出口就成了大實話:

    「兩千兩。」

    易敏之興奮的摀住了嘴巴。兩千兩!她舔著臉湊過去笑瞇瞇的說:

    「徒弟啊,你看,你這拜師了,這拜師禮還沒給呢是不?」

    聶深這次乾脆站了起來:

    「師傅有話請講。」

    易敏之興沖沖的說:

    「你看,師傅現在都這種下場了,對吧?多可憐啊?是不是應該多存一些私房銀子?王府這邊呢又有鋪面,我呢,剛好又要教導少爺姑娘們,這課程裡面呢要有道具對吧?這個鋪子呢,就是道具了。咱們呢要開舖子。讓少爺姑娘們知道賺錢不易。既然開了鋪子就得賺錢是吧?想要賺錢需要本錢是吧?鋪子呢,是現成的,全當王府裡面入股了。少爺姑娘們也要拿出體己銀子來,折算一下的話。開舖子需要這個數,你拿這個數……」

    易敏之板著手指頭跟聶深算了一筆賬,在他瞭然的目光下毫不臉紅的給自己劃定了兩成的干股,美其名曰「技術股份」。剩下的幾成就是聶深兩成,府裡的五個少爺三個姑娘一共佔三成,王府三成。

    「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聶深看著易敏之說。

    易敏之理直氣壯道:

    「這是技術!技術!懂不懂!再說了,我有王爺令牌!你待怎樣?就是不拉著你,我要支取銀子,你會不給嗎?」

    無理取鬧。

    偏又找不出理由反駁她。聶深轉身走了,半晌後,就在易敏之盯著那圖紙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聶深拿著一個荷包扔到了她面前。

    她好奇的打開一看,裡面整整齊齊一疊字銀票,她立刻笑開了眼:

    「真識相,放心啦,你師傅我不會讓你虧錢的。」

    聶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明白王爺為什麼這麼放任易敏之。不過……王爺都那麼信任夫人了,再信任一個這麼不著調的易敏之也沒什麼稀奇的。

    拿到了銀子,易敏之找了筆墨紙硯寫了收據讓聶深好生裝起來:

    「就算是師徒,也要明算賬。你拿好了,等著鋪子開起來了咱們就正式起草一個文書,把如何分賬都寫清楚了。」

    聶深點頭,收起了收據,這麼乾脆卻讓本以為他會推讓一翻不接受收據的易敏之暗地裡撇嘴,埋怨他不像個大丈夫,太過小氣。

    收好了收據,聶深指著圖紙上頭的鋪子說:

    「這鋪子的位置不大好,是不是再選一個?」

    「怎麼不好了?難不成這間鋪子賣出去了?」

    易敏之瞅了一眼,挺好啊。對面是賭坊,酒肆,小茶樓,隔壁是當鋪,糧食鋪子以及一家成衣鋪,隔著一條街是繁華的花柳巷。這附近住的都是窮苦百姓,三教九流的都有,多好吧。

    聶深說:

    「沒有,就是這地方太亂。」

    「那就成了唄,就是這一家!」

    易敏之要的就是亂。

    王府的包子們養尊處優慣了,而且在有心人的培養下長得都有些偏離軌道了。

    聶耳看上去是不錯,可是有些怯弱了,王府的嫡長子,以後是要承襲王爵的,這可怎麼能行?而且還迷戀戲子,這更是要不得。

    聶凌就是一官二代加富二代,五穀不分四體不勤,脾氣又怪,日後說不得就是一陰暗的紈褲子弟,要真是紈褲也就罷了,怕的就是心理陰暗以後做出什麼傻事來連累大家。

    聶風,沒腦子,就知道習武,這要是放出去,別人兩句話就能把他給賣了。

    聶雲,這傢伙有些早熟,有些難以下手。

    聶清顏,整個一受氣小媳婦,王府的嫡出小姐,以後可是當家主母,現在就被人給欺負成這樣都不敢出聲,日後出嫁了可怎麼辦?男人都靠不住!不管什麼時候女人都要靠自己,易敏之可是打算把聶清顏重點教導的。

    剩下兩個小的還沒有定性,好好教一定比幾個哥哥都強。



第九十二章 包子鋪

    這邊忽悠了聶深上船,對,易敏之堅定自己是忽悠了他,而不是坑蒙拐騙。拿到了銀子和鋪子,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那鋪子現在租給了別人就算要回來也要給人時間收拾,加上裝修怎麼也得一個月的時間,內院那個小院子加班加點的蓋好也要一個來月,易敏之低頭思索片刻轉去了舒和院。

    今日天氣不錯,外面比屋子裡還要涼爽幾分,紫蘇拿了繡活在院子裡做繡活,看門的婆子她也打發下去休息去了。易敏之進了垂花門她便笑著站了起來屈膝道:

    「敏姐姐。」

    易敏之趕忙還了一禮,笑道:

    「紫蘇妹妹。」

    紫蘇拉著她在遊廊上坐下,從針線笸籮裡拿了一個荷包出來,掏出一塊飴糖給她:

    「姐姐吃糖。」

    「謝謝。」易敏之笑著接了,側頭去看她繡的海棠花:「妹妹繡工真是精緻。」

    紫蘇低頭笑道:

    「我這也算不得好,燕舞姐姐的繡工才是出神入化呢。姐姐今天過來有何事?」

    易敏之眼睛往屋裡瞟了一下,笑道:

    「找你們爺做生意,不過你在也是一樣的。」

    紫蘇紅著臉啐了她一口,起身道:

    「我把我們爺叫出來。」

    易敏之趕忙拉住她,笑道:

    「你們爺那邊不著急,我問問你,可準備好自己的嫁妝了?」

    紫蘇十三四歲的年紀,放在平常人家此刻早該談婚論嫁了,不過若是當丫頭,最早十八主人家才會給議婚也有留到二十好幾的,易敏之這樣問卻是有些不妥當了,紫蘇當即就鬧了個大紅臉。低頭道:

    「府裡的奴婢一切自有主人家做主。」

    易敏之笑笑,看樣子紫蘇是個聰明的,並沒有把心思用到不該用的上頭。她笑道:

    「王爺把幾位爺和姑娘的教導責任交給了我,我擬定了一個計劃,過幾日就要去郊外莊子上。你要不要跟著過去?」

    紫蘇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方問:

    「我去合適嗎?」

    易敏之笑道:

    「我本不打算帶多少人去的。可是到底應該有人幫把手,你就過去幫幫我吧。」

    紫蘇這才點頭應了,然後問:

    「還有誰去?」

    易敏之笑道:

    「別的也沒有了,清姐兒帶著奶娘和藍藍,鑫哥兒也跟著奶娘和一個小丫頭,別的就不帶了。」

    「啊!」紫蘇掩口低呼,「這……清姐兒那邊還好說。鑫哥兒這裡……夫人肯麼?」

    易敏之得意的晃晃新到手的腰牌:

    「王爺明兒就走,咱們後天就去,我有這個夫人還能不答應?」

    紫蘇撲哧一笑,起身道:

    「姐姐先等一會兒,我去叫我們爺。」

    「好。」

    易敏之等了片刻,紫蘇掀起簾子笑道:

    「姐姐快進來吧。」

    易敏之邁步進了門,屋子裡的佈置中規中矩,只是一旁的百寶閣上擺放著不少的戲劇臉譜,紫蘇引著她進了小書房,聶耳早就站在那裡等著了。易敏之上前去行了禮,聶耳忙還了半禮,易敏之側身讓開:

    「大少爺,這可使不得。」

    聶耳道:

    「父親讓姐姐教導我們。給姐姐行禮是應當的。」

    易敏之抿唇而笑,隨著聶耳在靠窗的凳子上坐了,紫蘇上了茶和點心侍立在一旁。

    聶耳道:

    「姐姐來是為了讓我們去莊子上嗎?」

    易敏之看了一眼紫蘇,剛才她對紫蘇略有提點,可不相信紫蘇連那點事情都打探不出來:

    「我想先跟大少爺商量一筆生意。」

    聶耳?了一眼紫蘇,笑道:

    「不瞞姐姐說,剛才你去找深總管我便知道了,不知深總管怎麼看?」

    易敏之笑道:

    「他是我徒弟,他能怎麼辦?」

    聶耳聞言沉默半響,紫蘇在後頭悄悄戳了他一下,他方道:

    「不知姐姐要做什麼生意?」

    易敏之從袖袋裡拿出一疊子紙張來,這都是她這幾天的成果,其中也不乏關在密室無聊之時的構想:

    「我打算開一間鋪子,這間鋪子不用外面的人,全都是你們兄妹幾個親手打理,所需費用以及分成方案都在這裡了。」

    聶耳拿著那疊字紙張低頭看了半響,方道:

    「要我們親手打理?」

    「對。」

    易敏之笑著點頭。

    紫蘇笑道:

    「少爺,這也沒什麼難的,不過就是看看帳罷了。」

    易敏之笑著搖頭:

    「不,不,不,紫蘇妹妹,你想的太簡單。親手打理,我說的是親手。」

    聶耳不明白的問:

    「看賬冊親自過問鋪子裡的買賣不也是親自打理嗎?母親留下的很多鋪子都在夫人手裡,夫人每個月月底都要出去巡視京城裡的鋪子,遠一些的也會派親信下去查看,這不是親自打理嗎?」

    易敏之挑了挑眉,借由喝茶掩了眉眼,然後笑道:

    「鋪子裡面有很多貓膩呢。只有每日裡親自去鋪子裡查點,進出貨物如何方才可以做到心中有底,若是能夠在鋪子裡呆上十天半個月的,相信你也都明白了。」

    聶耳聽著那意思沒有那麼簡單,不禁問道:

    「姐姐可否說的明白點?」

    易敏之敲了敲桌子,聶耳把手上的紙張放下,她挑出其中一張紙來,說道:

    「就拿咱們要開的鋪子為例。我呢,打算開一家包子鋪,專門賣包子。這包子的餡料呢,暫定兩種。一種豬肉,一種素三鮮。這賣包子呢,除了店面以及廚房用具之外,就需要做包子的原料了。首先說麵粉,這麵粉有幾等之分,細面粗面,雜糧面,米面,豆面,小米麵粉,藕粉等等都可以拿來做包子。咱們要做呢,就做最好的,所以精選上等的小麥磨粉,稍微摻一些大米麵粉以及藕粉。這不同的麵粉就有不同的價格。」

    說到這裡,易敏之狡黠一笑:

    「你可以讓深總管把外面各式各樣的米都買回來幾斤,我把它們做成包子讓你嘗嘗。」

    聶耳聞言下意識的點點頭。

    易敏之又笑道: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餡料,豬肉大蔥是最簡單的,這肉選用上等五花肉最好,三分肥七分瘦,另外還要選用上等豬皮熬豬皮凍絆倒餡料裡面。這些都不算關鍵,其中所需的香料才是關鍵。這廚房所用香料有上百種,而都有上中下之分,不同的香料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同。」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19 PM 編輯


第九十三章 污點

    聶耳看易敏之又是一頓,會意的笑道:

    「我讓深總管買回來些包著試試?」

    易敏之搖頭道:

    「不用了,只幾種不同的麵粉和不同的豬肉就可以了,咱們先弄豬肉和素三鮮的,素菜家裡都有,買些豬肉就好。」

    聶耳看向了紫蘇,紫蘇點頭笑道:

    「奴婢一會兒去找總管。」

    易敏之走到了桌前,羅列了一些所需的麵粉種類以及斤兩,還有所需的幾種肉和香料等物。寫完了,紫蘇便拿著出去了。易敏之重新坐回了桌前點點那紙張,問: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入一股?」

    聶耳皺眉道:

    「我一個月也就五兩月例銀子,這幾年也沒存下多少。」

    易敏之笑道:

    「銀子我徒弟已經拿夠了,你們的不過是備用資金而已,多少無所謂。」

    聶耳這才點了頭:

    「我跟弟弟們商量一下看一個人拿出多少。」

    易敏之起身笑道:

    「那麼我先告辭了。」

    易敏之從聶耳那邊出來又去了聶雲,聶風那邊,也沒有進去,只在門口問了看門的婆子看他們後天可以出行否,然後又去找了孔博,告知他後日一起上山。

    長順宮。

    荀貴妃慵懶的靠在美人榻上,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一旁的宮女笑語晏晏:

    「皇上果然還是最疼貴妃娘娘,身子才好了就來了咱們宮裡。」

    荀貴妃嗔怪的看了一眼那宮女,然後問道:

    「三皇子呢?」

    宮女笑道:

    「三皇子說了,等娘娘午睡醒了就來,奴婢已經派人去知會三皇子,娘娘醒了。」

    荀貴妃點了點頭。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嘴巴還沒有閉上便聽外面說:

    「三皇子來了!」

    「快請!」

    荀貴妃揚起了笑起身說道。

    三皇子面色仍舊有些不大妥當,不過步履穩健。快步進來後拜倒在荀貴妃腳邊。

    「快起來,」荀貴妃彎腰扶起了兒子,吩咐宮女道:「快把我今兒個做的點心給三皇子拿過來。」

    「是。」

    宮女笑著退下。不多時在榻旁擺了小几,繡墩。奉上一壺茶並幾碟子點心躬身退了下去。

    三皇子轉頭看了一眼左右,寧馨拉著不怎麼情願的孫香香退了出去。

    孫香香不滿的在太陽底下直跺腳:

    「姐姐拉我出來做什麼?外面這麼熱?」

    寧馨笑道:

    「你不是一直惦記著荀貴妃這裡的花園子嗎?去瞧瞧去?」

    孫香香嘟起了嘴巴不情願道:

    「哪裡是要看園子了……」

    一旁的宮女可不管這個,聽聞要逛園子便挽了孫香香的手笑道:

    「妹妹不知道吧?這院子裡新配置出了一種花,很漂亮的!娘娘特別的喜歡,來,咱們去瞧瞧。」

    孫香香眼睛咻的亮起來,反手攜了那宮女對寧馨笑道:

    「勞煩姐姐在這裡盯著了。」

    「去吧。」

    寧馨對著孫香香微微頷首。那宮女對寧馨一笑,攜著孫香香往後面小花園而去。

    宮女一出去,荀貴妃就拉著三皇子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

    「昨兒個回來的晚,也沒過來,聽說受傷了?」

    三皇子面色微赦,生怕荀貴妃看出什麼來,別過臉去道:

    「沒事,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碰哪兒了?快讓母妃看看。」

    荀貴妃在臉上手上沒有看到傷口就要去掀三皇子的衣服,三皇子趕忙站了起來,紅著臉道:

    「母妃!兒子長大了!」

    荀貴妃怔了片刻。鬆開了拉著三皇子衣角的手,三皇子見狀趕忙湊到荀貴妃身邊道:

    「母妃,兒子沒事的。」

    荀貴妃拭了拭眼角,笑道:

    「沒事。母妃只是一時感慨,似乎昨個兒還是那個躺在自己懷裡的小娃娃,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娶親了。」

    三皇子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轉移了話題:

    「昨天在靜安王府……」

    三皇子把靜安王府的事情細細的說了,末了,說道:

    「靜肅王家的嫡長女想要攀上太子,最後卻不知怎的換上了本該離席的靜忠王家的庶女。還有那易家姑娘,不知怎的被人弄暈了抬去了觀景閣,有意思的是七叔也被人給弄暈了。」

    「哦?」荀貴妃仔細打量了兒子幾眼,笑道:「你不是看上易家姑娘了嗎?」

    兩個昏沉沉的人都在觀景閣,不管是不是被人設計的,這易敏之閨譽算是有了污點,就算兒子喜歡,她也不能讓兒子娶這樣一個女人進門。

    三皇子低垂了眼笑道:

    「不過是個有意思的丫頭。」

    荀貴妃鬆了一口氣,三皇子又道:

    「父皇昨晚有沒有說過什麼?」

    荀貴妃聞言本想搖頭,卻又想了想,皇帝昨天晚上確實沒有說過什麼別有深意的話方才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特別的,怎麼了?」

    三皇子低聲道:

    「父皇今兒個讓七叔在殿外侯了一刻鐘。」

    一刻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臣子們侯過兩個時辰的也有,就是荀貴妃當年初進宮,聖眷最濃之時也侯過皇帝幾個時辰的,只不過,這發生在端王爺聶祁宏身上就有些費人思量了。聶祁宏向來可隨意出入宮禁,皇帝更是沒有讓聶祁宏等過片刻,縱使夜間歇下了,聶祁宏覲見也是直入寢殿的。

    「可知道今兒個端王爺進宮何事?」

    荀貴妃端坐了身子,瞟了一眼窗外。窗戶大開,外面鮮花開的正艷,孫香香和幾個美貌宮女遊走花間,美人如花,分外美麗。

    三皇子順著荀貴妃看了出去,看孫香香一直往屋子裡瞟的樣子,不屑的輕笑出聲,口裡卻道:

    「不知,七叔進去之後父皇便讓裡面的人都退了出來。不過七叔回府後……」

    三皇子的面色有些怪異:

    「七叔明天要離京,可是卻把自己的腰牌給了易姑娘,幾個堂弟堂妹也說明了由易姑娘照顧,他們的事情都要聽易姑娘的。」

    「這也沒什麼。」荀貴妃不以為然道:「之前不也讓那個妾侍照顧嗎?不過擔一個虛名而已。」

    三皇子搖頭道:

    「這次可不是虛名。那易姑娘已經決定後天就帶著府裡的少爺姑娘們去京郊的莊子,除了最小的三姑娘和五少爺帶著一個奶娘和丫頭之外,跟著去的就只有新來的武術師傅孔博和他的女兒孔微,另外還有老大聶耳身邊的紫蘇。」



第九十四章 胡鬧

   荀貴妃驚訝道:

    「竟是不帶下人?」

    三皇子道:

    「確實不帶。」

    荀貴妃想起桐雪那張溫和的笑臉突然就笑了起來:

    「那個妾侍也放心?」

    三皇子給荀貴妃倒了杯茶,笑道:

    「這也只是兒子今天打探到的,那個妾侍當時不知道呢。」

    荀貴妃剜了他一眼,接過了茶杯,歎道:

    「你七叔府上的眼線不少。」

    三皇子點頭道:

    「二哥也想著借七叔的力。」

    荀貴妃喝了一口茶,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

    「你說,是不是就因為這個皇帝惱了七叔?」

    三皇子被荀貴妃這麼一提醒,低首想了片刻,搖頭道:

    「兒子也不知道,七叔向來讓人看不透。」

    窗外孫香香採了一束花離開了園子,荀貴妃起身道:

    「先帝說過,你七叔是他所有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只是可惜太過於耿直,容易信任別人。」

    三皇子想起那個在被敵軍稱為狐狸的七叔,怎麼都跟耿直聯繫不上,若說刻板倒是勉強說得通。若說聰明,又怎會將端王府給一個妾侍打理?幾個聰明的孩子幾乎被毀掉。

    桐雪得到消息比別人想像中快了很多,當晚便找了許香韻。

    聶清婉最近和清姐兒玩的有些瘋,疏忽了功課,吃過晚飯知道聶祁宏不會過來,她便拘了女兒在屋子裡做女工。

    「王妃,夫人求見。」

    柳絮從外面端茶進來,正好看到桐雪進了院子。

    在這韻香苑裡,裡裡外外都成她為王妃。

    許香韻聞言笑道:

    「快準備好點心和清茶來,對了,準備薄荷茶,我們夫人今兒個心火旺。」

    柳絮笑著應下,這邊桐雪已經進了屋子。對著許香韻盈盈一禮:

    「姐姐。」

    許香韻忙上前扶起她:

    「妹妹免禮,妹妹忙了一天了。怎麼不早些歇著?」

    桐雪面色一僵,聶清顏屋子裡的事兒忙活了她整整一個下午。對賬對的她頭疼,聶清顏院子裡的人竟是一個都不能用了,今天晚上還得讓聶清顏去清姐兒的院子裡對付一晚上,不然她夜裡可沒人伺候。

    前不久院子裡的下人們剛剛大換血了一次。現在府裡的人不湊手,若是要給聶清顏院子裡補齊人手,就要再從外面買丫頭進來,然後調教小丫頭又需要時間和精力。

    桐雪和許香韻在羅漢床上坐下。她打量了一眼許香韻笑道:

    「剛忙完,聽說一件事情,來跟姐姐商量一下。」

    「哦?何事?」

    許香韻側頭看著在羅漢床上繡帕子的聶清婉。指點著她針法。

    桐雪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便說:

    「今兒個王爺不是說讓易姑娘全權教導孩子們嗎?方纔我聽人說……」

    她看了一眼左右,柳絮柳飛並燕舞蝶舞帶著人退了下去,聶清婉低頭認真繡著,耳朵卻早已支稜了起來。只聽桐雪語帶擔憂道:

    「聽說易姑娘要帶著孩子們去京郊的莊子上。就是李家莊附近的那個小莊子,靠山,地方偏僻不說那裡環境也不好。最主要的是,易姑娘不讓帶下人。」

    「李家莊?」許香韻不常出去,並不知道那個莊子的位置和情況。「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吧,就算不帶下人。莊子上不是有人嗎?」

    桐雪急道:

    「姐姐不知道,那李家莊本就窮困,那個莊子還是早年府裡的人貪墨偷偷置下的莊子,後來被收了回來。婢妾派人去看過,那個莊子也就幾十畝的田地,出產又不好,若不是靠著山可以打些野味,都要靠府裡貼補銀子才能度日了。那樣的地方又會有什麼樣的房子和下人?凌哥兒是個男孩子,受些苦也就罷了,婉姐兒身嬌肉貴的到了那裡哪兒能吃的了苦頭?」

    許香韻不大相信:

    「王爺不會允許她如此胡鬧的。」

    她的話讓桐雪冷靜了下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心裡有些煩亂。乍一聽見這事只覺得不應該讓鑫哥兒過去受那樣的苦就有些坐不住了,現在想想,即便王爺讓易敏之這樣做,可是鑫哥兒還小,自己自然有借口把人留在家裡。

    這一想通了,人也就神清氣爽起來:

    「也對,是婢妾一時著急給忘記了,上面還有王爺呢。天晚了,姐姐早些歇著吧婢妾還要去給王爺準備行禮,就先告退了。」

    桐雪說完起身屈膝就退了出去。

    她一走,許香韻的臉上就掛不住了,每次王爺出門都是讓桐雪收拾衣服,她才是側妃!桐雪一個妾算什麼?!若不是王妃臨終前為她請封了誥命,她桐雪此時早就被指給一個下人了!成天裝腔作勢的!許香韻想起剛才桐雪的笑臉就一肚子氣,鼓著腮幫子端著點心就往嘴巴裡塞。

    「母親喝茶。」

    聶清婉適時捧上一杯茶,乖巧的看著許香韻喝了茶,再接過,然後捧上點心。許香韻看她一眼,她就乖巧的一笑,許香韻板著臉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會讓你去的!」

    打的主意被看穿了,聶清婉立刻粘了上去:

    「娘親……」

    「不許去!」

    許香韻呵斥道,女兒什麼心思她還不知道?易敏之要帶著孩子們去就去,反正她的兩個孩子是不能去的。

    聶清婉癟了嘴巴抱著點心蹭到羅漢床的角落裡一口一口的往嘴巴裡塞著點心,一雙眼睛不時委委屈屈的?一眼許香韻。許香韻看著女兒可憐巴巴的樣子心底一軟,轉過頭去吩咐剛剛進門的柳絮去準備水沐浴休息,不再理會女兒。

    聶清婉看著母親的背影遠去,眼底暈上一層薄霧,吃完最後一塊點心,她一抹嘴巴爬下了床,蹭蹭蹭的往外跑去。

    門外的柳綠柳紅兩個趕緊跟上,出了門見聶清婉不是回自己的院子柳綠忙問道:

    「姑娘這是去哪兒?」

    聶清婉滿滿一嘴的點心沫子開不了口,索性悶頭趕路,柳綠趕緊對柳紅使了個眼色,柳紅轉身回韻香苑去了。

    許香韻聽了柳紅的話不怎麼在意:

    「姑娘也就是發發脾氣而已,你們派人緊緊跟著就是了。」

    「是。」

    既然側妃說了沒事,柳紅屈膝退出了淨房,外面的柳飛拉住了柳紅塞給她一個小食盒,笑道:

    「姑娘當是去舒林院找凌哥兒去了,這是燕窩粥,你帶去讓姑娘和凌哥兒用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0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 病危

    二門本已落了栓,可二姑娘要出去誰又敢攔著?象徵性的說了兩句相勸的話就把門給打開了。

    聶清婉一路小跑的就往舒林院而去,卻不料遇到了剛從舒善院出來的聶祁宏,原本氣勢洶洶的她一瞬間蔫了下來,想要躲,這也沒地方躲了,她縮手縮腳的上前屈膝道:

    「父王。」

    聶祁宏掃了她一眼: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聶清婉搓著衣角,偷偷打量聶祁宏的臉色,然後低聲道:

    「父王,女兒,女兒想去莊子上。」

    「嗯?」

    聶祁宏轉頭看向了小順子,小順子連忙把聶深告訴他的話低聲說了,聶祁宏眸光微閃,點頭道:

    「那就去吧。」

    聶清婉的小臉上一瞬間迸發出耀眼的光彩來,看的聶祁宏微微失神。一想到剛才母親板著的臉,她的小臉又拉了下來,她垂下了頭吶吶道:

    「母親不讓呢。」

    聶祁宏忍不住拿手心揉了揉聶清婉的頭頂,這個舉動讓周圍所有的人包括強撐著送他出來的聶風都看呆了眼,只聽他用前所未有的很溫柔的聲音說:

    「你去跟側妃說,就說我說的,讓你去。」

    「謝謝父王!」

    聶清婉歡喜的跳了起來,父親摸她的頭了呢!她要去跟哥哥說!讓他好好羨慕羨慕!還有聶清顏!哼哼!

    看著聶清婉歡歡喜喜的跑了,聶祁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

    聶風眼紅紅的看著聶清婉的背影,踟躕良久邁步走到了聶祁宏跟前仰頭看他:

    「父親。」

    聶祁宏低頭看著一臉渴望的聶風,皺眉:

    「怎麼跟出來了?還不回去歇著?」

    「哦。」

    聶風失望的地下了頭去。

    聶祁宏看了眼天色,說:

    「回去休息吧。」

    「哦。」

    聶風行了禮,垂頭喪氣的回了院子。

    聶祁宏回到舒院就見到了剛從外面回來的聶深,兩人到了書房他方才問:

    「易姑娘選了莊子?」

    聶深在易敏之走後就去忙了,府裡後院要修院子,易敏之要去的莊子那邊要先安排人手過去,雖然不帶下人。可是侍衛是要安排的。還有那間鋪子也要過去處理一下。他一坐下來就先倒了一盞涼茶喝了,方才恭敬的回答聶祁宏的問題:

    「選的是李家莊那個小莊子。」

    他出門的時候只跟小順子交代了幾句話。沒有說具體,現在聶祁宏問了,他便把易敏之的打算細細說來,末了擔心道:

    「王爺,她的意思是讓少爺和姑娘們親自去照料那家鋪子。少爺們還好說,姑娘們拋頭露面的始終不妥。」

    聶祁宏不在意道:

    「哪裡就有那許多規矩了?夫人還不是常常出去巡視鋪子?讓她們呆在鋪子裡面不露面就可以了。」

    聶深又說:

    「士農工商,這商賈下作……」

    聶祁宏皺起了眉頭道:

    「我們也開了鋪子,難道我們也下作?」

    一句話頂的聶深滿頭是汗。他忙跪了下來:

    「王爺恕罪!」

    聶祁宏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說:

    「易姑娘怎麼做就由著她吧。」

    聶深站了起來,有些猶豫的說:

    「言官那邊……」

    聶祁宏瞇起了眼睛。一抹狡猾一閃而逝:

    「由著他們。」

    兩人又密談了一會兒聶祁宏方才準備去睡覺,兩人還沒出書房,小順子便匆匆敲門而入:

    「王爺,靜安王病危。」

    聶祁宏一驚,問道:

    「怎麼回事?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小順子道:

    「聽說是昨天中午喝了不少。後來因為那件事著了一回急,在整頓家裡下人的時候發現了府上很多問題,就氣到了。當時就叫了太醫進府診治,也無大礙。今日到了晚間,不知怎麼就不行了。」

    靜安王妃坐在外間屋子垂淚。昨兒個人還好好的,說倒下就倒下了。

    世子擔憂的看著內室方向。眼底隱隱有抹蠢蠢欲動:

    「母親,父親中午還好好的,怎麼就……」

    靜安王妃看了兒子一眼,二十歲請封世子,當了快四十年的世子了,王爺長命對別人來說是件好事,可對於世子來說,卻算不得好事吧?自己該慶幸兒子現在沒有笑出來嗎?靜安王妃拭了拭淚道:

    「也不知怎的,說著說著話,突然就要去庫房看看,還要自己進去。我在外頭等了大半天都沒見人出來,誰知道這人就暈在了裡面呢?」

    世子妃李氏四十上下的年歲,人長得有些富態,此時一身素服的站在王妃身邊低聲安慰著,她是繼妃,在家裡看著尊貴,其實也沒多大地位,若是王爺去了……她勾了勾嘴角。

    文姐兒坐在王妃下首,仰著臉勸慰道:

    「老祖宗,你快別哭了,您這一哭,文兒心裡難受。」

    文姐兒的哥哥,程勝睿也跟著勸道:

    「老祖宗,昨兒個太醫也說了,不過是最近操勞過度,定會沒事的,睿兒已經讓人去叫太醫了,一會兒就到,您放寬心。」

    滿屋子的人,這個勸那個寬慰的,也就這兩個王妃最疼的嫡親曾長孫和打小養在膝下的曾孫女的話讓她止住了眼淚。

    王爺的庶子那一支都在外面院子裡候著,能進屋子的都是王妃兩個嫡子這一脈的。

    王爺和王妃兩個都是長命的,兩人的子女也都各個長壽。靜安王妃一共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遠嫁,大兒子為世子,在禮部任職,二兒子在外省也是一省督撫,這次王妃大壽便帶著妻小趕了回來。女兒嫁的有些遠,夫家雖然不是官宦之家,卻也是書香門第,女兒這邊年歲大了,路途又遠行動不便就沒有過來,只派了孫兒帶著壽禮上京,如今這個重外孫正站在程勝睿身後一起寬慰王妃。

    王爺妾室所出長大成人的共六個子女,卻都沒有那麼長命,均都到四五十上頭便沒了。王爺王妃長命,這也就沒有分家,眼看著王府裡頭的人越來越多,靜安王府乾脆就把左右的房子全都買了下來,也不用打通,全都分給了庶子們居住,一應開銷都從府裡走,日後若是分家則是另計。

    世子爺也是個能生的,已故原配留下三個嫡子兩個嫡女,繼室也生育了兩個女兒,再加上庶子女們,這世子爺也有十多個孩子,再算上孩子們的孩子。另外二兒子這一房也有大大小小十幾口的人,這屋子裡烏泱泱的站著。全是人,幾乎沒有了下腳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去世

    如今這許多人裡,卻是少了一人,這人正是世子的繼室夫人李氏所出第七子程輝禮。

    程輝禮此刻正跪在靜安王爺的床前。

    地上,一隻福壽紋剔紅盒子靜靜的躺在他的腳邊。

    靜安王怒瞪著這個最疼愛的孫子:

    「打開!」

    「是。」

    程輝禮恭敬的應了,膝行到床前告了一聲罪,從靜安王的貼身裡衣裡摸出一把小巧精緻的鑰匙來,他膝行著退回去,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盒子,上面金黃的小鎖精緻結實,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打開,盒子蓋一掀開,裡面露出一個雞油黃的手把件來。

    說是雞油黃,認真分起來其實是三種顏色,一種是黑色的石皮,似是黑烏沙皮的。黑烏沙的毛料出高綠,有這樣一塊正統的雞油黃顏色實屬罕見。石皮被雕刻成了聚寶盆的摸樣,聚寶盆正中鏤空雕刻隱隱露出裡面黃燦燦的金錢來。

    聚寶盆上面是金黃金黃的金元寶,一隻貔貅臥在金元寶上頭,貔貅的顏色稍微是正統雞油黃,比起身下的金元寶來,這顏色就有些鮮亮。這也是屋子裡燈光透亮才讓人分得清楚這眼色,不然這略一看去,這貔貅聚財的把件也就是一個帶了皮子的雞油黃。

    程輝禮小心翼翼的把雞油黃捧在手心裡奉到了靜安王床前,靜安王也不去接,仰頭倒在枕頭上雙目無神:

    「這東西你見過吧?」

    程輝禮心裡一突,搖頭:

    「孫兒沒見過。」

    靜安王猛地起身怒視著程輝禮,手指顫顫巍巍的抬起指著他顫抖了兩下,隨即無力垂下,靜安王整個人往後一倒,重重的跌在床上霎時無了聲息。

    「祖父!」

    程輝禮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撲了上去,外面的人聽到動靜紛紛站了起來,靜安王妃顫抖著起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世子妃和文姐兒兩個趕忙扶起了她,三人快步進了內室。

    靜安王使勁轉動著眼珠子。卻只見妻子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他想要抬起手來。卻沒有絲毫力氣。

    「咯……咯……」

    費了半天力嗓子裡也只發出了這樣的聲音,靜安王眼角落下淚來。

    程輝禮趕忙給靜安王妃讓開了地方,靜安王妃在床前坐了,抓住了靜安王的手俯下身去,聽到的依舊是:

    「咯……咯……」

    靜安王妃只有點頭道:

    「你放心。府裡的事情我會安排妥當。」

    「禮……」

    靜安王費力的抬起了手指了下程輝禮,終究只突出了那麼一個字便重重的垂了手,腦袋一偏終是去了。

    靜安王妃死死抓住靜安王的手俯下了身去。

    「父王!」

    世子悲呼一聲,一口氣沒上來竟是暈了過去。世子妃趕忙上前攙扶,程輝禮幫著世子妃把世子攙到了隔壁花廳,外頭已經有人往屋子裡探頭了。他吩咐了下人仔細看著,對世子妃躬身道:

    「兒子去請太醫。」

    世子妃含淚點頭。

    程輝禮快步出去,外面就有人拉住他問:

    「七弟,祖父他怎麼了?」

    程輝禮紅著眼睛說:

    「祖父去了,父親暈倒了。祖母看著也不大好,我這就去請太醫去。」

    那人忙鬆了手,院子裡一時哭聲一片。

    不多時,二夫人領了命出來派人去報喪,又安排府裡的下人去準備喪服。換府裡的佈置,好在靜安王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府裡早已預備妥當,今兒個眼看著不好世子妃便讓人都尋了出來,這雖然忙些,倒也井然有序。

    二夫人安排妥當了,去了花廳裡,世子緊閉著雙眼躺在羅漢床上。

    「大嫂,大哥這……」

    世子妃忙起身給二夫人讓了座,丫頭看了茶,她方才歎了口氣,道:

    「世子昨兒個擔心父王,一宿沒有睡好,這當時悲傷過度了。」

    二夫人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後說:

    「我那裡養神的藥丸,給嫂子拿一些來?」

    世子妃忙謝道:

    「那就最好不過了。」

    二夫人忙叫了身邊的丫頭去拿藥過來。

    下人們捧了孝服過來伺候了她們換上,屋子裡眼色艷麗的裝飾相繼都撤了下去。世子昏過去還沒有醒,世子妃便有些心急了,正待再找人催一催,程輝禮帶著太醫進來了。

    診過了脈,太醫給世子紮了一針也就醒了,開了方子,世子妃又道:

    「勞煩太醫再去看一看王妃。」

    「不敢。」

    太醫跟著世子妃到了臥房,這邊烏泱泱的人群都散了出去,只留了文姐兒程二爺陪著王妃守在床前。

    太醫進來的時候文姐兒避到了屏風後面,太醫請了脈,躬身道:

    「王妃身子無礙,不過還是要靜養,不宜勞神。」

    「謝太醫。」

    世子妃讓程輝禮把太醫送了出去,低聲跟王妃說了府裡的安排,那邊世子也起來了,由大兒子程輝裘和二兒子程輝襲扶了進來,一見到床上的王爺,他的淚又掉了下來。

    靜安王妃看了一眼兒子,攥緊了手裡福壽紋剔紅盒子:

    「靈堂佈置好了就裝殮吧。王爺生前都給你們說了怎麼佈置了,我就不過問了,今兒個晚上我就搬去榮華園去。」

    榮華園也是早就收拾出來給王妃養老用的,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派上用場。

    世子妃拭了拭眼角,道:

    「母親,這邊還需要您,而且父親剛去……」

    父親剛去,老母親就搬出了主院,知道的是老王妃怕觸景生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兒子媳婦急匆匆的要趕人走。

    靜安王妃看了世子妃一眼,見程輝禮掀簾子進來,便道:

    「罷了,就依你的意思,我這幾日先跟文姐兒擠擠,文姐兒,禮哥兒跟我來。」

    「是老祖宗。」

    文姐兒忙上前去扶了靜安王妃。

    程輝禮給母親父親和二叔二嬸並幾個兄弟見禮後忙跟著靜安王妃出去了。

    靜安王妃一直跟著王爺住在主院的正房,後頭的臥房在夏日的時候也會回去住,後來靜安王妃把幾個孫兒孫女輩的帶到身邊教導,後院便騰空了,如今這後院是文姐兒的住處。

    文姐兒攙著靜安王妃進了院子,連忙吩咐了下人去給靜安王妃收拾屋子,她則攙了靜安王妃去了比較涼爽的西廂房,服侍了靜安王妃坐了,又親手捧上了茶,她方才對靜安王妃和程輝禮屈膝道:

    「老祖宗,七叔,我去給老祖宗收拾房間。」

    靜安王妃點頭:

    「好孩子,仔細著些身子,別累到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1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0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燈光凍

   文姐兒掩了門出去,交待了丫鬟婆子不許靠近西廂房便往屋裡去了。她自是不能和靜安王妃睡到一處的,讓人把她的東西挪到了暖閣,把臥室給空了出來,鋪上鬆軟的棉被,換了青色的帳幔。

    這邊收拾妥當了,文姐兒便坐在靠窗的炕上呆愣愣的出神,直到身邊的丫頭過來幫她換茶方才回過神來,端著甜白瓷的茶碗又發了一會兒呆,她方才抬起頭透著琉璃窗子往西廂房看去。

    靜安王妃看著垂手恭敬侍立的孫子,半晌後,猛的一拍桌子,嚇得程輝禮一個哆嗦跪了下去:

    「祖母,……」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王妃。王妃神色緩和下來,問:

    「王爺都跟你說了什麼?」

    程輝禮猶豫了下,王妃看著他冷冷一笑:

    「別打量我什麼都不知道,在王府這些年,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心裡清楚著呢,說吧,王爺給了你什麼?」

    程輝禮暗暗送了口氣:

    「也沒什麼,不過是個珍貴的小物件,祖父怕讓叔叔他們鬧將起來就悄悄給了孫兒。」

    靜安王妃攥緊了袖子裡的盒子:

    「什麼樣的東西,拿來我瞧瞧。你祖父好東西可是不少,還真沒聽說有這種可以讓他們不顧臉面的物件。」

    程輝禮道:

    「孫兒讓人把東西送回房間了。孫兒這就去拿。」

    靜安王妃定定的看了程輝禮一眼,揚聲道:

    「來人!」

    靜安王妃的貼身丫鬟推門進來:

    「王妃。」

    「領著七少爺的丫頭去拿件東西。」

    靜安王妃看著程輝禮吩咐。

    靜安王府裡頭,下人們對主子們的稱呼俱都是王妃王爺,世子爺,世子妃,世子的兒子程輝裘兄弟幾個都叫少爺,到了程勝睿這一輩兒都是孫少爺。沒辦法,靜安王府人太多,王妃王爺又長壽,若是照著老爺。少爺,孫少爺叫下去。這小孫少爺叫的也不好聽,也就這麼著了。

    程輝禮有心去外面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頭去拿什麼東西,無奈王妃盯的緊,他只得給那丫頭使了個眼色:

    「就剛才我讓你放到房間的東西,快去拿來。」

    那丫頭愣了愣。然後點了頭跟著王妃的貼身丫頭下去了。

    靜安王妃也不說話,也不說讓程輝禮起來,就這麼坐著喝茶,過了一會兒方道:

    「老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她今年八十了。十六歲嫁進的王府,在這個園子裡住了六十四年了,這個王府有上百年的歷史底蘊。同樣的,這裡也藏了個上百年的秘密,她一開始還對那個秘密好奇,後來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總想著臨終前定能聽到王爺親口告訴她,沒想到,王爺先她走了不說,竟是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她。

    程輝禮?了一眼靜安王妃,見她陷入了沉思中。手指悄悄動了動袖袋裡的東西,讓它藏得更深一些:

    「祖父沒說什麼。只叮囑了孫兒聽父親的話,和哥哥們好好孝敬祖母。」

    靜安王妃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窗外:

    「就沒說些別的,比如,這個王府裡的秘密?」

    程輝禮指尖一顫,搖頭道:

    「沒有,這些事情,祖父應當跟父親說才是。」

    王府裡有個秘密,這幾乎是靜安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年月久了,誰也不把這個當回事了,而真正知道這個秘密的也只有歷代家主而已。世子爺為下一任家主自然應當知曉的,他雖是嫡子,卻是第七子,論理,等著世子爺當了王爺,他也當不成世子更當不成未來靜安王。

    靜安王妃待要再說,她的貼身丫鬟和程輝禮的丫頭打著白濛濛的燈籠從迴廊上走了過來,她便住了嘴,轉頭看向廊下掛著的鳥兒,許是知道府裡有了喪事,這平日裡嘰嘰喳喳的鳥兒此刻也無了聲息,無精打采的把腦袋埋到了翅膀下頭。

    丫鬟推門而入,屈膝行禮後呈上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

    「王妃,正是這個,因沒有盒子,這是臨時找來的。」

    王妃接過了,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方黃橙橙的未經雕琢的燈光凍。這燈光凍是上等的印章料子,價比黃金。手上這方印三寸多長,一寸半見方,色澤嫩黃,她拿起了印迎著窗外的光看過去更加的喜人。

    她摩挲著那方印許久,笑道:

    「你祖父竟然把這個東西給了你。」

    程輝禮見王妃似是很喜歡的樣子,忙道:

    「祖母若是喜歡,孫兒便送給祖母。」

    王妃抬首笑道:

    「你祖父給你的東西,我總不能給你要來。這樣吧,暫且把這東西放我這裡,我過段日子給你刻一枚印章。」

    程輝禮趕忙叩頭道:

    「孫兒謝謝祖母!」

    王妃擺了擺手道;

    「行了快起來吧。」

    文姐兒適時進屋道:

    「祖母,房間收拾好了,您過去歇著吧。」

    王妃點了頭,讓程輝禮去外頭忙去,自己跟了文姐兒去休息。

    等文姐兒去了暖閣睡著了,王妃半撐起了身子,接著窗外白濛濛的燈籠打開了攥在手心裡的剔紅盒子。這盒子是她進屋的時候踢到的,當時沒注意,後來地上這麼一個紅彤彤的東西礙眼,讓丫頭給撿了起來,待看清楚這只盒子,她便悄悄收了起來。

    盒子不大,一隻手便可攥在手裡,她從小衣裡頭拿了鑰匙打開盒子。盒子裡頭本鋪就著黑色的絨布,許是長時間放著東西的緣故,絨布被壓得變了形,王妃拿出了那枚燈光凍印章,長長的印章根本放不進去。王妃想起程輝禮那張恭敬的臉歎了口氣。

    守夜的丫頭聽到動靜忙起身問:

    「王妃可要起夜?」

    王妃搖頭:

    「不用了。」

    王妃沒了聲音,守夜的丫頭也不敢躺下,侍立在床邊等候吩咐。只過了一會兒便聽王妃道:

    「跟世子妃說一聲,讓她連夜把榮華園收拾出來,我明兒個就搬進去。」

    丫頭愣了愣,方才應了一聲,待王妃真的睡著了,方才悄悄退了出去找世子妃去了。

    這一夜,靜安王府誰都沒有睡著。



第九十八章 坐

    聶祁宏這邊剛要入睡,便聽下人來報,靜安王去了。

    次日一早,果然見靜安王府的人派人來報喪,聶祁宏要出京去,就不能等著日子過去拜祭了,直接拿了行李到了靜安王府上了柱香便帶著小順子和幾個侍衛出了京城。

    靜安王沒了,除了靜安王府的人不高興,聶清婉也很不高興。

    原本要去莊子的計劃推遲了幾天,要拜祭過了靜安王才能離京,如今天氣炎熱,靜安王世子,二爺年紀又大了,長時間的哭靈跪靈經受不住,靜安王妃便發了話,原本停靈七七之數改成了七天,七天之後將棺木移到京城外廟裡頭,由孫兒曾孫們陪伴做夠七七法事然後再下葬。

    是以過幾天靜安王爺出殯,身為端王府大少爺的聶耳要帶著弟弟們代替出京的聶祁宏設路祭送一送靜安王。

    這樣一來原本定好的去莊子要晚幾天不說,就連易敏之準備包包子給他們吃,也因為聶耳幾個忙著而作罷了。

    聶清婉撅著嘴坐在清姐兒房裡是怎麼都不肯回自己院子裡做針線,易敏之無法,只得把教引嬤嬤叫來,讓他們在這邊教聶清婉,順帶也教著聶清顏。

    姐姐們學規矩,清姐兒看著好玩也跟在後頭。

    「一個人的舉止是自身素養在生活和行為方面的反映,是反映一個人涵養的一面鏡子。如《弟子規》言:「步從容、立端正、揖深圓、拜恭敬、勿踐閾、勿跛倚、勿箕踞、勿搖髀」。正確而有禮的舉止,可以使人顯得有教養,給人以美的好印象;反之,則顯得粗俗失禮。」

    管嬤嬤邊說著邊瞅了眼斜靠在桌子上坐沒坐相的易敏之,後者似無所覺,仍舊低著頭繡自己的帕子。易敏之剛剛跟藍藍學刺繡,也沒想著出什麼成績,不過打發時間罷了。

    盧嬤嬤走過去,直直看著易敏之,然後指著她對聶清婉聶清顏說:

    「勿箕踞。勿搖髀。就是說,落座後兩腳不要分得太開。女性這樣坐尤為不雅。切忌搖晃大腿。兩腳交疊而坐時,懸空的腳尖應朝下。」

    盧嬤嬤的眼睛盯著易敏之那橫出來的雙腿上,兩個膝蓋間離了有一拳的距離,兩隻腳交疊在一起,不停的抖動著。

    易敏之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悄悄縮回了雙腿,盧嬤嬤還是盯著她,她忙又直起了身子,盧嬤嬤還不放過她。她乾脆放下了繡活,併攏了雙腿,把手輕輕放到膝蓋上。背脊挺的溜直,微微含了下巴。

    盧嬤嬤點了點頭,道:

    「姑娘們都看見了,這樣的坐姿才合適,不過還算不上端莊。」

    易敏之垂了眼。維持嘴角的笑容。老古板,咱不理她。

    管嬤嬤跟著道:

    「長者面前,要留意「長者立,幼勿坐,長者坐。命乃坐」,處處要守住「長幼有序」的原則。才是懂禮之人。同樣,在主子面前,主子沒有坐,當奴才的又怎麼敢坐?」

    易敏之?了一眼規規矩矩站在那裡學規矩的聶清婉聶清顏,還有一臉興味盎然跟著的清姐兒,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

    管嬤嬤這才對盧嬤嬤點了點頭。

    盧嬤嬤道:

    「下面,奴婢給姑娘們示範一下坐姿。」

    語畢,她告了聲罪,讓易敏之去搬了個繡墩過來放到靠背椅前面。盧嬤嬤輕提了下裙子在繡墩三分之二處坐下,雙腿雙腳併攏,右手捏著帕子壓著左手輕輕放到膝蓋上,背脊挺直,下顎微含,端莊嫻雅。盧嬤嬤又側了下頭,臉上顯出一抹微笑,似是在靜靜傾聽。

    下顎微微抬起,眼角飛揚,帶著一抹倨傲的神色。

    眉目微斂,似是不經意間想起了什麼暗自思索。

    帕子輕壓唇角,偷偷掩了一抹笑意。

    眉頭微蹙,眼睛泛起一汪水色……

    片刻之間,盧嬤嬤就這麼靜靜坐著,不時抬頭低眉,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變幻了許多動作。細微的動作配上臉上的表情表達了許多不同的意思。

    三十多歲的盧嬤嬤,一會兒風情萬種,一會兒張揚明媚,一會兒羞澀嬌怯,竟是讓人忘記了她的年紀,只記得那如夢似幻的笑容。

    微微一笑過後,盧嬤嬤收斂了臉上種種神色,回復到那種恭敬的狀態,緩緩起身道:

    「今天,我們練習坐。」

    ……

    到了晚上,易敏之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單單一個坐,起就讓她練習了整整一天!

    為什麼她也要跟著練?

    姑娘們做的不標準,嬤嬤總不好意思訓斥,就讓易敏之來做示範,她是想逃都不能逃。這裡面還就數著聶清婉錯的次數多,明明就那麼坐下了,她偏偏要塌著肩膀,或者偏著頭,或者坐的位置不對。易敏之一遍一遍學者聶清婉怎麼做,然後嬤嬤指點著聶清婉看她這不標準的坐姿。

    清姐兒倒是學的精緻勃勃,可惜人小沒什麼耐性,半個時辰後就跑了,然後這一天除了睡覺竟是沒再踏進屋子半步。

    易敏之本想著去莊子上的時候帶著兩位嬤嬤,可是瞧這情形,若是真的帶著這兩位嬤嬤去的話,這莊子上就不能住了。

    辛辛苦苦陪著聶清婉聶清顏兩個學規矩學了幾日,這天,終於到了去莊子的日子。

    許香韻到底沒拗過有了聶祁宏同意的聶清婉,讓她和聶凌跟著去莊子去了。

    伺候的丫鬟婆子不讓帶,這護衛總讓帶吧?許香韻讓聶深撥了二十個護衛跟過去,易敏之也沒意見,畢竟地方偏遠一些,又是在外面萬一發生什麼事她可是擔不起那個責任。

    鑫哥兒還小,不知道要跟著哥哥姐姐出去玩,見不到清姐兒就算了,若是見到必是哭著鬧著要跟的,所以頭幾天桐雪就把鑫哥兒拘在了身邊,沒讓他和清姐兒碰面,這天更是讓奶娘把鑫哥兒看住了,不讓出聽雪苑。

    因著自家姑娘要去,許香韻把東西都準備的妥妥當當的。

    新的被褥鋪蓋,用的茶碗點心以及馬桶,那是一應俱全。

    她也不怕不好意思,只準備了兩人份的,饒是如此,也是慢慢裝了三大車。

    易敏之看著那些東西直想笑,雖說是兩人份的,可是真算起來,十多個人用也是綽綽有餘。

    在許香韻依依不捨的目光下,七八兩馬車緩緩馳離了端王府,許香韻看了許久方才轉身回府,剛進了二門,她恍然想起一件事,轉頭問柳絮:

    「他們要去多久?」

    柳絮愣了愣:

    「姑娘沒有說。」

    「快找人去問啊!」

    許香韻急道。

    柳飛忙跑去前院尋人去問,卻是沒一個人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多久。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3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1 PM 編輯

第九十九章 莊子

    車馬粼粼,孩子們很少出門,更別提出京了,也就聶耳四個早年跟著王妃去過邊關,王妃去世後便甚少出去了。這一次出門大家都憋不住的想要到處去看一看,偏偏被拘的緊了。

    易敏之帶著清姐兒和聶清顏聶清婉孔微坐一輛,一路上聶清婉忍不住撩了好幾次窗簾都讓易敏之給擋下了,聶清顏在趁著簾子掀起的那一刻偷偷往外瞄。

    「啪。」

    易敏之手裡拿著一根小棍子再次敲掉了聶清婉的手,聶清婉眼睛一翻就要生氣,卻想起易敏之說的,再發大小姐脾氣就不帶她去莊子上的威脅就洩了氣。

    清姐兒更是個坐不住的,在易敏之的懷裡探著身子要往外看:

    「看看!」

    「不許!」

    易敏之抱緊了清姐兒。事關姑娘們的清譽,她可不敢亂來。

    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外面的行人少了一些,她才沒有拘著聶清婉,任由她掀了窗簾往外看個不停。

    外面騎馬跟車的聶深過來說了幾次無果,只好帶著人往前趕路,見有人往京城那邊過去,就派人回去讓聶清婉撂下簾子。

    聶耳,聶凌,聶風,聶雲四個也坐了馬車,本來他們是要騎馬的,可是一來聶風的傷雖然好了,可是一時半刻的還需要養著,二來這路途遙遠,要是半路上出了什麼岔子可不是好玩兒的。

    四個人在車裡憋了一路,半路上想要下車騎馬,卻被孔博一個瞪眼給嚇了回來。

    時近中午,他們才到了那個小莊子。

    實在是個小莊子。

    這一片田地不多,可以說一眼望去那些有些發黃快要收割的麥苗都是端王府的,田地的盡頭是一個小村落。村子上大多數人都是租的莊子上的土地。

    王府的小莊子就在村子東頭,距離村子不算遠,幾里地樣子。還沒到村口。村長就帶著村子裡老老小小的迎接了出來,易敏之把清姐兒交給聶清顏抱著,自己下了馬車。後頭車上的紫蘇也跟著下來了。

    聶深站在了易敏之身後低聲道:

    「這是李家莊的村長。」

    易敏之笑著過去屈膝道:

    「有勞村長了,我們家少爺姑娘們要在莊子上住一段時日。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老村長趕緊還禮笑道:

    「不敢不敢,莊子早幾日就收拾好了,還請姑娘過去看看。」

    易敏之點了點頭,紫蘇上前拿了荷包送給村長:

    「一點意思還請收下。」

    老村長謝了接了。

    後頭寒汐拎著一個食盒下了車,易敏之接過食盒笑道:

    「這裡是一些點心和糖果,給孩子們吃。」

    「這怎麼好意思?」

    老村長不肯接,偏偏後頭的孩子們一聽糖果立刻就乍了鍋。若不是自家大人看著就都要撲過來了。

    聶深在一旁道:

    「村長接著吧。」

    老村長知道聶深是端王府的管家,他一開口不敢說不,準備接了那精緻的食盒,可看看自己粗糙的手,他轉頭喊道:

    「婆娘!過來接一下!」

    一個乾乾淨淨富富太太的老婦人忙上前來,抽出了自己的帕子裹在食盒的提籃上頭接了,然後笑道:

    「姑娘,叫我家丫頭帶你們過去吧。」

    易敏之本不想讓人帶路,不過一看那伶俐的七八歲的小丫頭,她便點了頭。老婦人退了下去,易敏之拉著小丫頭的手笑道:

    「來,你叫什麼名字?」

    「二丫。」

    二丫清清脆脆的答道,一雙眼睛毫不掩飾的盯著易敏之頭上的金簪子瞧。

    易敏之笑一笑。解了荷包從裡面掏出一塊點心來放到二丫手心裡:

    「來給你的。」

    二丫笑彎了眼,得意洋洋的回頭看了眼後頭滿臉羨慕的夥伴們,拿了帕子把點心細細的裹了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

    易敏之抿唇笑著,拉著二丫到馬車邊上跟聶清顏聶清婉見了禮,便帶著她坐到了車轅上。

    馬車徐徐動了起來,二丫咬著嘴瞪著眼睛看著拉車的兩匹健碩的大馬,手在車轅上沿著上面的紋路一點一點的畫著圈圈。

    易敏之看著路旁的菜園子問道:

    「麥子再過幾日就可以收了?」

    二丫笑道:

    「若是天氣好再過十天半月就可以收了,若是天氣涼爽,少不得二十多天。」

    易敏之抬頭看了眼天色,這可是一天比一天熱,若真的這樣是不是十來天就可以了?

    二丫指著路邊一片長勢喜人的葵花笑道:

    「這是我家的地,姐姐喜歡吃葵花籽嗎?回頭我給你鬆些,都是自家抄的,可香了!」

    看著二丫那驕傲的小臉,易敏之笑著點了頭,二丫歡呼一聲,指著地裡的農作物說到:

    「這是韭菜,那是菠菜,那是茄子!還有那邊,那看著是葵花,可是不一樣,那是油葵,可以搾油的!……」

    二丫一張小嘴吧嗒吧嗒的就說了起來,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股子甜勁兒,聽得聶清婉撩起了窗簾子爬在窗戶上指著路邊的菜地不時的插嘴問:

    「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二丫好脾氣的一一說了,又說了哪個菜要怎麼吃才好吃,又有多少種做法,聽得聶清婉眼睛亮亮的。

    易敏之呵斥了幾次聶清婉都沒用,倒是讓二丫看的目瞪口呆,這下人也可以這樣呵斥主子的嗎?

    好在這一段路不算遠,不過一會兒就到了。馬車趕進了莊子裡面,跟車的侍衛都在大門外站了,易敏之方才下了車,聶清婉早就按耐不住,不等人來攙扶就掀了車簾子要往下跳,孔微跟著聶清顏抱著清姐兒只在車裡等人來叫。

    紫蘇下了車,眼明手快的過來攙了聶清婉下車:

    「大姑娘,孔姑娘下車了。」

    姑娘的閨名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尤其現在是在莊子上,人多嘴雜的,保不齊把姑娘的閨名傳出去有損閨譽。

    聶清顏抱著清姐兒出了馬車,易敏之接了清姐兒,聶清顏扶著紫蘇的手下了車,紫蘇轉頭要去扶孔微,孔微卻笑著自己跳了下來。

    下了車,易敏之方才打量這個莊子。

    他們現在呆著的是莊子的院落,大大的場院,高高的圍牆,大門旁邊是馬肆,兩匹乾瘦的馬在裡面無精打采的站著,大門外一眼望不到邊的全是麥子。莊子後頭再走不遠就可以上山了,一條小溪蜿蜒著從莊子門前流過。

    正對著大門是一溜兒五間大瓦房,東西兩個廂房,這就是這個莊子的全部了。

    說是莊子,也不過是個大的農家院罷了。



第一百章 賤食

    饒是莊子簡陋,也絲毫不減孩子們對新地方的好奇,聶耳幾個下車後裡裡外外的看著,聶清婉怕被攆回去,索性拉了聶清顏一起來來回回的跟著哥哥們跑進跑出的。

    林氏下了馬車,從易敏之懷裡接過清姐兒,看著這簡陋的環境直皺眉:

    「不知這樣簡陋的地方姑娘們住的慣不慣。」

    易敏之擼了擼衣袖,笑道:

    「不習慣也得習慣,到了這裡就由不得他們了。」

    聶深領著莊子上的下人在一旁等了很長時間,易敏之看那幫孩子們也逛的差不多了,拍了拍手?:

    「都過來!」

    聶耳看了一眼,乖乖的拉著不情願的捏風走了過來。聶清婉欲要再看,被易敏之一瞪,也乖乖的回來了。

    六個孩子排排站,林氏抱著清姐兒立在易敏之旁邊。

    易敏之對聶深點了頭,聶深領著莊子上的人走了過來。

    莊子小,也就沒有什麼人,這裡只分了一房下人,張嬤嬤六十有餘,當家的前幾年沒了。家裡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女兒俱都出嫁了,嫁的是李家莊的人。三個兒子娶了親。每個兒子又有幾個兒女,最大的二十多了,剛娶親,最小的方才會跑。

    這麼一大家子住在正方後頭的一個小院子裡,有些緊,可是張嬤嬤一家人老實,放著前面空蕩蕩的屋子也從來不敢僭越半步,要知道,這樣的小地方,也就一開始端王府接手的時候派人查看了一下,再有人來就是前幾天易敏之說過來後,聶深才派了人過來收拾。

    張嬤嬤帶著人給聶耳等人見了禮。易敏之打賞了張嬤嬤,又給幾個孩子分發了見面禮。

    張嬤嬤笑的見眉不見眼:

    「少爺姑娘們,屋子都打掃好了。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了。」

    易敏之笑著點頭,轉頭看了看他們拉著行李的幾個大車:

    「你們把東西都抬下來吧,找個人領著少爺姑娘們四處看看。我進去看看房子。看要怎麼收拾。」

    「是。」

    張嬤嬤忙指揮了自己的兒子和大孫子去抬箱籠,有叫了小孫子帶著聶耳幾個四處去看看。

    易敏之和寒汐打開箱籠都看了。他們自己準備的東西本就不多。一人三套換洗衣服。聶耳幾個的也是一人三套,只有清姐兒和聶清婉聶凌的東西最多。

    清姐兒小,人又調皮,再說了,小孩子的衣服都髒的快,一天五六套都不夠換的,所以單就她的衣服就帶了滿滿一箱子。

    另外幾個人所帶的被褥不計其數。數十隻箱子只有兩隻箱子是外面那些侍衛的,一個大箱子是被褥,一個小箱子是衣服,侍衛的箱子送到西廂房,那邊收拾出來一間屋子給他們住,自有人過去收拾床鋪。

    易敏之找出了裝著被褥的箱子,棄了他們自己準備的不用,單單拿出來許香韻給聶清婉和聶凌準備的,有好東西不用多可惜呀。

    被褥拿出來用了,聶清婉和聶凌的衣服每人拿出來了三套。其餘的一律封箱放到了西廂房一間空屋子裡鎖起來,至於一應日常用品,這莊子上都準備好了,也就不用再那麼麻煩用那麼精細的東西了。

    五間正房。最中間的做了客廳,左邊給四個男孩子,右邊靠外間的做花廳,最裡間是起居室。之前聶深都按照易敏之的吩咐讓人弄了床過來,聶清顏聶清婉兩個各一張小床,林氏帶著清姐兒睡一張大床。易敏之和寒汐就在外面花廳裡歇了。左邊也是一樣,左邊外間做書房,書房裡面有一張臨窗大炕,紫蘇就歇在那裡,裡面四個人每人一張小床。

    張嬤嬤帶著兒媳孫媳孫女幫著鋪了床鋪掛了帳子,鄉下蚊蟲多,張嬤嬤點了驅蚊草,他們便掩了門出來了。

    張嬤嬤的大兒媳過來問:

    「姑娘,中午吃什麼?」

    易敏之眼睛一轉,笑道:

    「你們平日裡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張嬤嬤顯然有些不大相信,還想著讓媳婦去殺雞買魚去,易敏之看出她的想法,忙叫道:

    「就是你們吃什麼我們吃什麼。」

    張嬤嬤為難道:

    「不說少爺姑娘們身嬌肉貴的,單看易姑娘你也是個精細人,怎麼能吃得慣那些粗食?」

    易敏之笑道:

    「什麼粗食細食的?還不都一樣下肚?你若是讓我點菜,我就說,來一鍋燴油菜,一鍋貼餅子,一鍋豬肉燉粉條就可以了。」

    「豬肉?」張嬤嬤面色變了變,道:「少爺們會吃這麼下作的東西嗎?」

    易敏之好奇的問:

    「豬肉怎麼就下作了?」

    張嬤嬤道:

    「這本就是我們沒錢人家才吃的起的肉,外面五文錢就可買上一斤,平日裡也都是各家養了豬自己吃,從沒聽說過哪個有錢人家還吃豬肉的,哪個不是牛肉羊肉海鮮的伺候著?」

    易敏之?了聶深一眼,那天她跟聶耳說豬肉包子他也沒什麼反應啊,而且紫蘇讓聶深去買豬肉後來不是買進府了嗎?

    聶深說:

    「那豬肉後來扔了。」

    「扔了?!」

    易敏之瞪大了眼睛,主子們不吃連下人都嫌棄嗎?

    紫蘇在一旁道:

    「姐姐,權貴人家是不吃豬肉的,就連稍微有錢些的人家都寧願去買了羊肉回來。」

    易敏之「嗐」了一聲,恍然間想起看過的某本小說上頭是說某個時期以前豬肉是賤食,甚至一般人家也是不吃的。她搖搖頭,說:

    「家裡有豬肉嗎?」

    張嬤嬤見易敏之仍舊堅持,也就沒再多說,點了頭道:

    「有的。」

    易敏之抿唇笑道:

    「走,我去幫你們做飯。」

    張嬤嬤忙道:

    「這怎麼成?姑娘還是去歇著吧,廚下那麼髒。」

    「哪裡就那麼嬌貴了。」

    易敏之說著就跟著他們去了廚房。

    廚房在東廂房,裡面乾淨整潔,一筐筐新鮮的蔬菜堆放在一角。

    易敏之大略看了,也沒想著要做多麼精細,再說她也不會啊。

    讓張大兒媳去貼餅子,易敏之拿了豬肉就收拾起來。

    她其實不怎麼會做菜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幾樣肉菜。

    紅燒肉,回鍋肉,各種燉肉,醬香排骨以及各種燉排骨,其他的菜就真的不會了,誰讓他們家以前就豬肉多呢?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4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1 PM 編輯

第一百零一章 愛信不信

    飯點還沒到,一陣陣肉香味兒就傳了出來。一大早起來都沒吃什麼東西的孩子們不停的往廚房那邊張望。

    「好香啊!」

    聶清婉聳聳鼻子。

    聶清顏也是翹首以盼。

    聶耳很有大哥風度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睛也是死死盯著廚房門口。

    聶凌這個跟飯有仇的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院子裡的石磨上頭,不明白人為什麼一定要吃飯。

    聶風是早就按耐不住鑽進了廚房。

    聶雲一臉晦澀不明的看看廚房,又看看這個莊子。

    易敏之把手裡的一道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轉頭盯著虎視眈眈的聶風道:

    「不要偷吃!」

    躡手躡腳走到桌邊的聶風悻悻的收回了手,眼巴巴的瞅著這一桌子的肉:

    「這是什麼肉啊?」

    易敏之賣了個關子:

    「才不告訴你。」

    易敏之做了四個肉菜,紅燒肉,古老肉,糖醋排骨和蓮藕排骨湯。食材都是很廉價的東西,做出來卻香氣四溢。

    別的都盛了出來,只有紅燒肉欠些火候。

    聶風摸著咕咕叫的肚子口水直流:

    「敏敏,現在開飯吧。」

    易敏之仔細盯著火候頭也不回的說:

    「在等一刻鐘!」

    聶風不情願的還要墨跡,就見易敏之回頭嫣然一笑:

    「去門外扎馬步,一刻鐘。」

    「我不要!」

    聶風抗議。

    易敏之伸出食指來搖了搖:

    「一個好的將軍,要有一身好武藝,要練好一身好武藝,要從扎馬步開始。」

    聶風不屑的瞟了她一眼:

    「瞎編吧你。」

    「王爺說的,你愛信不信。」

    易敏之回過頭去不理他。

    聶風猶豫道:

    「真的?」

    易敏之抿唇偷笑:

    「不信可以去問。」

    想起父王那張嚴肅的臉。聶風摸著腰腹之間剛好的傷口有些膽怯,但是想想易敏之的話也有道理,孔師傅就讓他們每天扎馬步來著。吃不到東西。聶風任命的出了門,就在門口聞著飯香味紮起了馬步。

    「三哥這是做什麼?」

    聶清婉見了好奇的湊過來問。

    聶風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不說話。

    被人這樣無視,聶清婉氣呼呼的伸腳去踹聶風。冷不防手腕一緊,卻被人往後拉了一下。她踉蹌兩步站住了,轉頭瞪著拉住自己的聶云:

    「四哥!」

    聶雲瞅了她一眼,聶清婉噤了聲,轉頭去找自己的親哥哥哭訴去了。聶凌只瞅了妹妹一眼:

    「又沒怎麼樣。」

    得,這下子真的捅了馬蜂窩了,聶清婉要安慰不成,直接哭了起來。易敏之聽到動靜從廚房門口往外看了一眼。就見聶清顏小心翼翼的跟在聶清婉後頭想要安慰她,偏偏聶清婉耍脾氣,一邊哭一邊甩開聶清顏不讓他近身。

    易敏之眼珠子一轉,對著門口的聶雲招了招手。

    「幹嘛?」

    聶雲問。

    易敏之瞅了下這個面色不善的傢伙,說:

    「你去找張嬤嬤,讓她小孫女過來一下。」

    張嬤嬤的小孫女五歲,很活潑的一個小孩子,許是長時間曬太陽,皮膚有些黑紅黑紅的,一雙眼睛特別明亮。笑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很可愛。

    聶雲狐疑的瞅了她一眼,很不相信她的話:

    「叫她幹嘛?」

    易敏之白了他一眼:

    「要不你去哄婉姐兒?」

    聶雲瞅了一眼哭個不休的聶清婉,聶清顏剛才差點被聶清婉推倒了。聶耳索性把聶清顏拉回了房間裡去。聶清婉哭了一陣誰也不理她,心裡更加委屈,乾脆蹲到地上埋頭哭了起來。

    聶雲看著這情形選擇了相信易敏之,點了下頭往後頭走去。

    紫蘇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外頭的聶清婉:

    「這樣真的沒事嗎?」

    易敏之擺擺手,不在意的說:

    「不就大小姐脾氣發了嗎?沒事兒的,你看,一會兒就好了。」

    說話的功夫張嬤嬤的小孫女胖丫遠遠的跑了過來,張嬤嬤說胖丫小時候可胖了,後來身條開始抽了,會跑了,就瘦了下來。

    胖丫手裡抓著一個草編的蚱蜢,到了聶清婉跟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姐姐不哭,這個給你玩。」

    聶清婉沒好氣的抬起頭來想說不要,一看到那蚱蜢卻說不出話來,水洗過的眼睛亮晶晶的瞅著那精緻的草編蚱蜢:

    「真漂亮!」

    胖丫小下巴微楊,笑道:

    「這是我娘親手編的哦。」

    「你娘?」

    聶清婉眨巴眨巴眼睛,印象當中,母親每天都是精心的打扮自己,然後跟桐雪爭寵,母親什麼時候親手給自己做過東西?

    想到這裡她撅起了嘴巴,本就多雲轉晴的天氣又陰了起來。

    胖丫仍舊笑瞇瞇的說:

    「姑娘,跟胖丫去玩兒吧,咱們過家家好不好?」

    「過家家有什麼好玩兒的。」

    聶清婉悶悶不樂的說,家裡有很多過家家用的小玩具,她都玩膩了。

    胖丫偏頭想了想,說:

    「要不咱們去後頭摘葡萄吃?」

    聶清婉眼睛亮了起來:

    「摘葡萄?」

    「嗯!」胖丫用力點頭:「這個時候的葡萄有些酸,不過姑娘要是喜歡吃酸的也可以!葡萄要剛摘下來的才好吃呢!那一串串的葡萄吊在那裡,吃一個摘一個,可好玩兒了!」

    聶清婉吃什麼東西向來都是讓人洗好了的,什麼時候自己動手過?胖丫幾句話就讓她站了起來:

    「帶我去!」

    胖丫伸手就去拉聶清婉,後者看了一眼她洗的泛白的衣服和黑黝黝的皮膚往後躲了一下,胖丫的神情有些受傷,不過還是帶著笑領著聶清婉往後頭去了。

    不多時,這邊的紅燒肉好了,聶風聽著裡面的動靜歡呼一聲跑去洗手坐在客廳的飯桌前一動不動的等著上菜。

    易敏之在廚房等不到人過來端菜,沒好氣的喊道:

    「人呢!」

    「怎麼了?」

    一直在門外的聶清顏和聶耳問。

    易敏之瞅了這兩個人一眼,指著聶耳說:

    「你,把這個湯端過去,顏姐兒,把這盤青菜端過去。」

    聶清顏也許是以前逆來順受的習慣了,易敏之說完她就乖乖的上前去要端菜,聶耳拉了她一把,看著易敏之道:

    「這應該是你做的事情吧?」

    易敏之也不說話,只拎起了腰上的腰牌晃了晃,聶耳嘴角一抽抽,揚聲喊道:

    「聶風!聶凌!聶雲!」



第一零二章 粗活

    如蝗蟲過境。

    只有這麼一個詞可形容了。

    每個盤子都被舔的亮堂堂的,一點兒油腥不帶留下的,不說別人,聶凌這個跟飯有仇的都向清姐兒看齊,吃了小半碗的飯,還吃了兩塊紅燒肉一塊糖醋排骨,喝了一碗湯。聶清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瞅著哥哥,這今天是怎麼了?沒發燒吧?

    這邊吃完了,張嬤嬤派大媳婦和二媳婦過來收拾碗筷。

    易敏之笑著拉了張大媳婦出去:

    「你以後不用管我們的,洗衣做飯以後都讓他們自己來。」

    張大媳婦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行?!」

    易敏之抿唇笑道:

    「沒什麼行不行的,快回去吧,有需要幫忙的自會去找你們。」

    張大媳婦不好意思,不想走,張二媳婦拉了嫂子一把,妯娌兩個回後院去了。

    易敏之看著一個個吃的飽飽的坐在凳子上不願動彈的孩子們,拍了拍手:

    「飯後活動!現在,把碗都收進廚房,每人收拾自己的碗筷,洗刷好了,放起來!自己的碗自己收起來,晚上吃飯還用,要是洗不乾淨,就髒著用吧。」

    聶清婉抗議:

    「憑什麼讓我們收拾?」

    易敏之眼睛一瞪:

    「去還是不去?」

    聶清婉害怕把自己送回去,不情不願的起身,端起自己的碗筷往廚房走去。剛才在後院自己摘葡萄吃,好好玩兒啊!還有後院的雞鴨滿院子跑,這是以前看都看不到的東西。

    易敏之又看向了聶耳,聶耳很乖的自己拿起了碗,聶清顏早就在易敏之發話的時候就自己收拾了碗,還收了幾個盤子放到湯盆裡面。端起了湯盆出去。

    聶風很不情願:

    「為什麼要我們自己洗碗?」

    易敏之俯下身去看他:

    「像不像上戰場建功立業?」

    這傢伙的偶像是他父親端王爺聶祁宏,難道真的不想上戰場?

    聶風猛點頭。

    易敏之直起身子笑道:

    「當兵要做到令行禁止,將軍問下屬。你只有回答是與不是或者遵命,絕對不能有其他的話,你現在是去還是不去呢?」

    聶風跳下凳子。仍舊是有些不情願的看著易敏之,手上卻收起了碗。

    易敏之看著他道:

    「上了戰場可沒人幫你洗衣服。端飯洗碗鋪床,所以從今天開始,為你在戰場上不挨餓,你凡事就得自己來。」

    聶風低聲嘀咕道:

    「上戰場是打仗呢,哪裡要鋪床疊被,洗碗了。」

    易敏之輕蔑的看他一眼:

    「你不吃飽飯怎麼殺敵?不鋪床晚上睡不好第二天怎麼有精力操練?怎麼有體力殺敵?你收拾床鋪手腳慢騰騰的,要是有了意外。需要半夜撤離或者急速行軍,你這不是耽誤時間延誤軍機嗎?!」

    聶風疑惑的看著她,上過戰場的聶深在一旁森森的開口:

    「貽誤戰機殺無赦。」

    聶風趕緊端起碗來一陣風似的跑了。

    聶雲看了易敏之一眼慢條斯理的端起碗來去了廚房。

    易敏之把剩下的碗筷收拾收拾,聶深在一旁幫忙,把東西收了去了廚房。

    廚房早已被嚇了兩個大盆,兩個裡面都是溫水,一個是浸泡了油茶籽渣的水,一個是清水。油茶籽渣經過熱水沖開,有很好的去污效果,人們洗頭也用這個。洗碗效果也很不錯。聶清顏正和聶耳幾個蹲在地上洗碗。聶清婉和聶凌站在一旁看著。

    易敏之見他們兩個在一旁站著哪裡還不明白?

    聶清顏身邊一摞的碗筷不都說明了嗎?

    易敏之把手裡的碗碟拿到了聶清婉面前,看著她一言不發,腰間的白玉腰牌晃得人心惶惶。聶清婉不情不願的接過了碗蹲到水盆邊上:

    「讓讓!」

    聶雲聶風兩個速度快,早就洗好了碗。聶清顏拿的多一些,加上聶清婉和聶凌的,到現在都沒有洗完,聶耳細緻,一隻碗要細細的擦細細的洗,又要幫著聶清顏。本來不大的盆三個人就有些擠,聶清顏聞言往旁邊挪了挪,聶凌從聶深那邊接過碗來一言不發的站在盆邊。

    聶清顏瞄了一眼身邊醬色靴子,往後退了退,站起身低聲道:

    「二哥請。」

    易敏之抿著唇瞪著聶清顏,改造這個妮子任重而道遠啊……

    聶清婉用兩根手指捏著碗的邊緣剛把碗放到盆上面,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碗放進那黃乎乎的水裡的時候,就聽外面有人說:

    「易姑娘,府裡的徐嬤嬤來了。」

    易敏之聞言有些驚訝,徐嬤嬤不是許香韻的奶娘嗎?據說得了恩典和兒子住在外面,逢初一十五便進府問安,今兒個怎麼到這裡來了?她轉頭看了一眼把碗放到地上的聶清婉:

    「還不洗碗!」

    聶清婉聞言不情不願的重新拎起碗來就要放進水裡,冷不防一聲:

    「我的小祖宗哎!」

    猛然出現的高音嗐的她手一鬆,碗掉進了水裡,「噗通」一聲濺起的水花弄了她一身,聶耳在她猶豫的時候就洗了碗轉移到旁邊乾淨的水盆裡洗第二遍了,聶凌在旁邊也被濺了一身的髒水,他沒好氣的瞪了聶清婉一眼就要開口責備,一個黑影就撲了過來,龐大的噸位一下子就把他擠得坐倒在地上。

    徐嬤嬤抖著一臉的鉛粉扎到了聶清婉跟前哀聲道:

    「我的姑娘哎!這種粗活是你做的嗎?」

    說完她站了起來,轉頭擺著茶壺架勢指著易敏之就訓開了:

    「你是幹什麼吃的?能讓姑娘做這種活嗎?萬一有個意外你擔待的起嗎?!」

    易敏之很得體的笑道:

    「我不過是讓少爺姑娘們學會怎麼照顧自己罷了。」

    徐嬤嬤心疼的拉起了聶清婉,抽出帕子來細細的擦著她的手,嘴裡不停的叨叨:

    「這麼細嫩的手怎麼能去做粗活呢?」

    易敏之說完了,徐嬤嬤轉頭一瞪眼:

    「姑娘怎麼用學會照顧人?!凡事都有丫鬟婆子在!哪裡用姑娘做這些粗活?」

    易敏之仍舊笑道:

    「姑娘日後是要嫁人的,無論現在多麼高貴的身份,出嫁之後是要伺候公婆每天立規矩的,豈能一點家務都不懂?」

    徐嬤嬤想起了許香韻剛進門的戰戰兢兢,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妃沒了,這才算熬出了頭。微愣了愣,她反駁道:

    「那也用不著姑娘洗碗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5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2 PM 編輯

第一百零三章 像父王一樣

   易敏之仍舊得體的笑道:

    「姑娘日後若是嫁人一定要主持中饋的。所以一個家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她都要弄清楚要怎麼做,別看洗碗事小,假如要安排一場晚宴,要用多少杯盤碗碟,折損了多少,這其中又要多少的蔬果菜餚,心裡都要又一個底才行,難道姑娘就要等著被人給糊弄了嗎?」

    強詞奪理!

    徐嬤嬤只想說這句話,可是畢竟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她拉著聶清婉的手道:

    「那讓姑娘在一邊看著就成,也不用親自動手!」

    易敏之笑道:

    「只有親自動手才記得清楚,日後才好安排。而且咱們端王府的姑娘嫁入的必是高門大戶,所學東西頗多,一樣一樣親自嘗試過來日後才會得心應手。」

    徐嬤嬤的氣勢若了下來,事關姑娘的未來她可得好好跟他們家側妃說說,她轉目看向一旁有些狼狽的聶凌,伸手欲把他拉過來,卻被他躲了一下,徐嬤嬤再接再厲的一把抓住聶凌的手來拉到身邊:

    「那麼二少爺呢?他日後可是……可是要當官的,哪裡用的著理會這些俗物?」

    徐嬤嬤中間頓了一下,嘴裡含混的略過兩個字去、

    易敏之微笑著指著還在一邊搓碗的聶耳,那碗都要被他搓掉胎釉了:

    「這位可是日後的世子爺,更是日後的端王爺,你說他需要嗎?」

    聶耳聞言只是轉頭看了徐嬤嬤一眼,徐嬤嬤縮了縮脖子鬆開了聶凌的手,聶凌趕緊後退幾步跑出廚房回去換衣服去了。徐嬤嬤看著聶凌的背影想起自己的任務來:

    「我要在這裡照顧姑娘和少爺。」

    易敏之掃了一眼徐嬤嬤,轉頭看了下門外,院子裡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除了車伕和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再無旁人。她略想了下,點頭:

    「留下可以,但是姑娘和少爺的事情你不許插手。」

    「這……」

    徐嬤嬤猶豫了。

    易敏之看著她笑著指向門外:;

    徐嬤嬤一咬牙:

    「好!」

    易敏之點頭:

    「那麼外面的車伕和小丫頭可以走了。」

    徐嬤嬤看著那小丫頭道:

    「那丫頭是服侍我的。」

    易敏之似笑非笑的瞅了徐嬤嬤一眼。徐嬤嬤噤了聲,出門低聲囑咐了那丫頭幾句,正要讓他們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回去問:

    「少爺和姑娘要在這裡呆多久?」

    易敏之笑道:

    「沒想好。」

    徐嬤嬤嘴唇抖了抖。毅然轉身出門,片刻後,她拎著一個小包袱回來。

    易敏之見狀也沒說什麼,只讓徐嬤嬤跟紫蘇睡在書房,並給她鋪了床。

    午飯過後易敏之帶著他們讀了一會兒書。

    聶耳幾個自是不用看著的,聶清婉也是認了不少的字,還能簡單的寫幾首小詩。只有聶清顏,只讀過三字經和百家姓,別的竟是什麼都不會,她?了一眼無奈又心疼的聶耳,親自拿了幼學瓊林來教聶清顏。

    半個時辰後,吃下肚的東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易敏之趕了幾個人去睡午覺。

    聶清婉把衣服給弄髒了,之前就急吼吼的要換衣服,被易敏之給攔下了,這會兒進屋就去找衣服。卻只在床頭看見疊的整齊的三套素色衣裙,她拎著衣服怒氣沖沖的跑到了花廳:

    「我的衣服呢?!」

    易敏之喝了口茶笑道:

    「這不是在這裡嗎?」

    聶清婉把衣服扔到了地上,踩上一腳:

    「我的大紅緙絲褂子呢?我的宋錦牡丹裙子呢?!」

    易敏之瞅了一眼那引了一個腳印的月白裙子,彎腰撿起來塞到聶清婉。看著她笑道:

    「那些衣服太過貴重,我收起來了。另外,今後或許,嗯,半個月吧,大概半個月以內你都需要自己洗衣服。」

    「什麼?!」

    聶清婉叫了起來,手上的衣服又扔到了地上。徐嬤嬤聽到動靜晃著肥碩的身子跑了進來,聶清婉撲了過去,拉著徐嬤嬤的手道:

    「嬤嬤!她搶走了我的衣服!還要我以後自己洗衣服!」

    徐嬤嬤雙眼一瞪:

    「你別太過分!小心側妃把你發賣了出去!」

    易敏之笑瞇瞇的看著她:

    「漫說我的賣身契沒在府上,就算是在府上,我也是皇后賜下來的,豈容你們說賣就賣?」

    徐嬤嬤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易敏之轉頭看向了聶清婉:

    「姑娘是要現在回去嗎?若回去的話,還可以趕在天黑前進城。」

    聶清婉猶豫著要不要點頭,她還是惦記著後面那些可愛的雞鴨,還有可以一邊摘一遍吃的葡萄。

    易敏之又道:

    「若是姑娘回去了,就是不想讓我教導,那麼今後姑娘的教導我也不會插手了。」

    聶清婉還是聽出些什麼來,問:

    「那我可以過去玩兒嗎?」

    易敏之伸出食指來搖一搖:

    「不,不,不,我們不是在玩,我們是在學習,學習如何生活,如何與人相處,如何讓自己過得更好,如何讓人更尊敬自己。」

    聶清婉眼前一亮:

    「讓人尊敬自己?就像人人都那麼尊敬父王那樣嗎?」

    眼前浮起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來,就連被藥迷惑了,也是眼神散亂,一張冷臉,沒想到這孩子們都那麼崇拜他。

    易敏之不怎麼贊同的點了頭。

    聶清婉看著地上的衣服就為難的點了頭:

    「那麼,好吧,我去洗衣服。」

    易敏之摸摸她的頭,聶清婉晃了晃神,就聽易敏之說:

    「現在去睡覺,起來以後再洗衣服。」

    「好!」

    聶清婉痛快的點了頭,看也不看徐嬤嬤一眼,彎腰抱起了衣服進了裡間。聶清顏已經鋪好了被子準備睡覺,那邊清姐兒已經跟著林氏睡著了。聶清婉解了半天扣子解不開,不禁有些著急:

    「聶清顏!幫我換衣服!」

    聶清顏放下了手裡的被子,過來幫聶清婉解了扣子,外衣弄髒了,其實只要換外面的就可以了,只是聶清婉愛乾淨,三兩下把中衣也給脫了,只著了裡面的小衣,換了中衣便上床睡覺了。

    送走了徐嬤嬤,易敏之在門外掀了簾子一角看著聶清顏歎了口氣。



第一零四章 肚子沒壞

    寒汐從外面進來,見狀不禁上前往裡瞅了一眼,沒什麼奇怪的啊。

    「姐姐怎麼了?」

    易敏之放下了簾子,拉著寒汐去了院子裡。

    「顏姐兒這性格若是改不了,日後會很吃虧的。」

    寒汐不明白的問:

    「為什麼?王府的大小姐,誰娶回去不是捧在手心裡疼著?」

    易敏之搖搖頭,聶清顏性格有些懦弱還沒有主見,幾個丫頭都能把她給壓制住了。聶耳三個看來是有些問題,可是過得不錯,若是聶祁宏不管她,她完全可以向三個哥哥求援,可是聶清顏卻什麼都不說,被奶娘和丫頭拿捏在手裡,吃了這幾年的苦。

    「王妃過世多久了?」

    寒汐想了想,說:

    「三年。」

    三年,那個時候幾個孩子一個七歲,兩個五歲,一個三歲。都是懵懂無知的時候,若說有人知道些什麼,應當就是老大聶耳了吧?畢竟七歲的孩子已經開始記事了。

    「顏姐兒早年是一個人住嗎?」

    易敏之又問。

    寒汐說:

    「不是啊,王妃剛去世的那一年是跟著夫人一起住,一年後王爺受傷回府休養,夫人要照顧王爺,所以就讓顏姐兒遷了出去,不過顏姐兒的教導都是夫人親力親為。」

    易敏之張了張嘴,無聲的「嚇」了一下,三年,三年就教出來一個膽怯甚至有些自卑的顏姐兒出來?這可真是用心啊。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方才回屋睡覺。

    一覺醒來,聶清婉就跑去了後院去找胖丫摘葡萄去吃,易敏之檢查床鋪的時候發現聶清婉的床沒有疊,便到後面去找她,卻只見聶清婉踩著小凳子正踮著腳夠葡萄,在她前面兩步。胖丫同樣踩了小凳子摘葡萄吃。

    聶清婉腳下搖搖晃晃,小臉上滿是興奮,頭頂的葡萄晃蕩了兩下。被她揪下來一顆,青色的葡萄立刻就被塞進了紅潤的小嘴,易敏之看著牙都酸倒了。偏生聶清婉吃的開心,這個葡萄皮往地上一扔。又踮起了腳尖。

    易敏之看了眼搖搖晃晃的凳子,怕她摔下來,就沒有吭聲,打算等著聶清婉下來再叫她,卻冷不防背後一聲淒厲的大喊:

    「我的小祖宗哎!」

    超高的嗓音嚇了易敏之一身冷汗,那邊聶清婉驚了一跳,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身經百戰早已對此高音無視的胖丫眼疾手快的跳下凳子,把聶清婉抱在了懷裡,只是兩個人都是孩子,胖丫又能有多大的力氣?被聶清婉這麼一撲,整個人就往後頭倒去,易敏之見那後頭還有小板凳,連忙喊:

    「凳子!」

    胖丫聞言想了起來,自己身後是凳子,就這麼倒下去。一定會砸到腰。她抱著聶清婉往旁邊一滾,聶清婉墊底,胖丫壓在了她的身上,兩人一上一下的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方才各自站起來。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若不是胖丫機靈,這會兒怕是要傷到哪裡了吧。

    徐嬤嬤見人沒事了,連忙「嗷」的一聲撲了過去:

    「婉姐兒到底誰欺負你了?跟奴才說,奴才幫您出氣!」

    聶清婉揉著跌疼了的屁股瞪了徐嬤嬤一眼:

    「嬤嬤!跟您說了多少回了,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你偏偏每次來都要嚇人家一跳。」

    徐嬤嬤也不在意,只上上下下的打量婉姐兒,幫她拍著身上土,說:

    「姐兒還是跟奴婢回城吧,在家姐兒哪裡會摔這麼一大跟頭?」

    聶清婉聞言猛搖頭:

    「我不疼!」

    徐嬤嬤看著這葡萄架子又道:

    「我的姐兒哎,您這葡萄還沒有洗就吃了,會吃壞肚子的!」

    胖丫在一旁道:

    「我從來都是這麼吃的!肚子沒壞!」

    易敏之看了這院子一眼。

    小小的兩進院子。

    倒座那裡似乎住了人,易敏之也沒在意,這內院裡頭地反也不大,中間種了葡萄,用高高的竹架子搭了,葡萄串上來,這就是一個小小的涼亭子了。院子裡挨著牆角的地方種了一些菜蔬和花朵,小小的院子顯得頗為緊湊。

    院子後頭有雞鴨的聲音,當是在那裡搭了一個雞窩鴨窩。

    這張嬤嬤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下頭兒子孫女的拉拉雜雜的幾十口子人,都住在了這個小小的院子裡,正屋一溜兒的五間瓦房,與前面來比小了很多,東西廂房也是隔開了很多間,其中一間還貼著大紅喜字,當是成婚不久的張嬤嬤的二孫子的屋子。

    易敏之上前拉開喋喋不休的徐嬤嬤,上下看了看聶清婉:

    「怎麼樣摔疼了嗎?」

    聶清婉生怕說疼的話,要把她送回去,慌忙搖頭。

    易敏之笑著摸摸她的頭,胖丫說:

    「疼的話,我哥哥那裡有跌打酒,我去幫你拿。」

    說完也不等著易敏之說話,小腿兒一邁,蹬蹬蹬的跑去了那個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間,不多時捧著一個小小的褐色瓶子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粉紅梔子花綢子褂子,桃紅馬面裙的小媳婦。

    這就是張嬤嬤二孫子的新媳婦了。

    她走到易敏之等人身前,屈膝福了一福笑道:

    「二姑娘,易姑娘,徐媽媽,不如去我屋裡看看二姑娘的傷勢?」

    徐嬤嬤眼睛一翻,看著這逼仄的小院子就想說什麼,易敏之橫了一步擋在了徐嬤嬤身前笑道:

    「那麼就麻煩你了。」

    易敏之牽著聶清婉的手跟著新媳婦到了新房。

    小小十幾平米的房間,對門擺著一張書窗台,左邊一張架子床,床頭一個嶄新的衣櫃,右邊靠牆放著兩口貼著大紅喜字的箱子,箱子旁邊是放洗手盆的架子,上面一個木頭洗手盆,下面一個大的洗腳盆。架子上搭著雪白的粗布帕子。

    屋子裡一股子梔子花香氣,易敏之拉著聶清婉到了床邊,胖丫走在最後面掩了門,易敏之方才把聶清婉放到了鋪著大紅被褥的床上。

    絲綢緞子的鴛鴦戲水被褥看著異常光滑,沒想到聶清婉的臉在上面蹭了蹭叫道:

    「太硬了!扎我!」

    易敏之瞪了她一眼,撩起裙子露出了她白嫩的小屁股。

    還好,只有一塊巴掌大的地方有些青紫,她轉頭接過了胖丫手裡的藥酒,歉意的對著一臉尷尬的新媳婦笑笑。新媳婦扯出一抹難看的笑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2 PM 編輯

第一零五章 憶苦思甜

    上好了藥,易敏之拉著聶清婉回前院去了:

    「你的衣服洗了嗎?」

    聶清婉低下頭來,吶吶道:

    「我不會洗。」

    易敏之低頭笑道:

    「我教你。」

    那邊徐嬤嬤眼見著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跑去拿了洗衣服的大盆,幫著準備水去了。

    下午沒什麼事,聶耳和聶風聶雲三個撒歡跟著張嬤嬤的孫子下河摸魚去了,聶深不放心和孔博跟著過去了。清姐兒一聽說要抓魚,哭著鬧著要看,林氏就帶著她去了。

    聶清顏和孔微坐在屋門前繡花,見易敏之領著聶清婉過來,紛紛放下了手上的繡活,聶清顏看著有些狼狽的聶清婉問:

    「妹妹這是怎麼了?」

    易敏之笑道:

    「摔了一下,不礙的。你去忙你的吧。」

    聶清顏擔憂的看了一眼聶清婉,猶豫之間易敏之一驚帶著她進屋換衣服去了。

    不多時,聶清婉抱著兩身衣服走了出來,這衣服是今天必須洗了的,不然明天就沒衣服穿了。

    宋錦雲錦絲綢的衣服抱在身上軟軟的滑滑的,聶清婉想起剛才有些硬硬的被褥,問:

    「為什麼她的被褥是硬的?還扎人?這不都是綢緞嗎?」

    這話把易敏之問的愣住了,她可是不懂得布料之間的區別,見徐嬤嬤把洗衣服的水,搓衣板和皂角準備好了,她便拉著過去,笑道:

    「徐嬤嬤,您應該懂得布料吧?」

    徐嬤嬤聞言挺直了背脊,驕傲的說:

    「那是,側妃原來的衣服都是我一手打點的。這衣服料子一上手我就知道是哪兒出產的,甚至那個作坊出來的我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易敏之聞言瞇起了眼睛笑道:

    「那麼就麻煩嬤嬤給婉姐兒講一講了。」

    一說給聶清婉講,徐嬤嬤臉上的菊花開的更盛。她彎下腰來看著聶清婉道:

    「婉姐兒要聽嗎?奴婢這就跟婉姐兒講。」

    易敏之對著坐在門口的聶清顏和孔微招招手,兩人好奇的看過來,易敏之揚聲道:

    「過來坐。聽徐嬤嬤給你們講講怎麼區分佈料。」

    聶清顏聞言眼睛一亮,怯生生看了一眼徐嬤嬤和聶清婉。見兩個人沒有搭理自己,立刻拿了小馬扎跟著孔微跑了過來。

    易敏之拉著聶清婉坐下,教她把衣服泡上,然後一起看向了徐嬤嬤。

    徐嬤嬤拉了拉衣角,咳了一聲,道:

    「咱們大周朝,最出名的錦緞有。宋錦,雲錦,蜀錦,以及壯錦,另外還有杭綢。四大名錦因為專供宮中而得名。不過這四大名錦也要看是哪家織坊出來的。咱們府裡所用皆是各地織造府進獻,所以質地異常柔軟光滑,姐兒用慣了好東西,那次一些的自然就覺得粗硬了。」

    聶清婉好奇的問:

    「這不都是布嗎?」

    徐嬤嬤拉著自己的衣角笑道:

    「府裡少爺姑娘們穿的衣料都是織造府進獻的料子,我們奴婢穿的雖也是四大名錦,可都是外面作坊出的。質地各不相同。」

    她看了一眼易敏之身上的衣服,伸手扯了她的裙擺來讓聶清婉看:

    「姐兒請看,易姑娘身上的衣服當是江南彩秀坊的宋錦,他們家的料子特點是質輕細軟。花樣素淡大方,京城裡大多人家的料子都是彩秀坊出產。」

    聶清婉仍舊惦記著自己的問題:

    「那麼剛才那個是哪家繡坊的?」

    徐嬤嬤失笑道:

    「那料子哪家繡坊的都不是,當是從附近鎮子上買來的。看著應該是自家織就的。」

    「哦。」

    聶清婉沒了興趣,徐嬤嬤看著也就不打算說下去了,偏生一旁的聶清顏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她,讓她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感,她不由的就說了下去:

    「要說這各地繡坊啊……」

    易敏之瞅了一眼聶清顏,再看看徐嬤嬤,突然覺得若是用心去教,說不定這妮子可以成材。聶清顏聽的是津津有味,易敏之百無聊賴的都快睡著了,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事,就去了後院。

    張嬤嬤正在後頭喂雞聽到易敏之來了連忙洗了手迎了過來:

    「姑娘有事?」

    易敏之看著滿院子的蔬果問:

    「是地不夠嗎?這院子這麼小還種這麼多東西?」

    張嬤嬤笑道:

    「地裡出產的都要交到府裡去的,這裡種的才是我們吃的。」

    易敏之好奇的問:

    「難道沒有口糧嗎?」

    張嬤嬤給易敏之拿了馬扎,兩人在葡萄架下坐了,她親自去摘了一根黃瓜洗了給易敏之:

    「沒什麼好吃的,姑娘別嫌棄。」

    易敏之接過咬了一口,清脆的黃瓜帶著蔬果特有的香甜:

    「很好吃。」

    張嬤嬤憨厚的笑了:

    「這邊地不多,而且不算很肥沃,出產的七成都要折了銀錢交到府裡。這邊出產不好,糧食也賣不了高價,所以這口糧就不大夠,府裡還時常貼補著。活做不好就是我們的錯了,哪裡還好意思讓府裡貼補?就在院子裡種些瓜果蔬菜換些銀錢度日。」

    嘴巴裡的黃瓜突然就變了味道,易敏之手裡拿著半截黃瓜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她換了話題:

    「如今每日還要下地嗎?」

    張嬤嬤笑道:

    「麥子就要收了,不用去了。倒是菜園子要每天都去,澆水,除草,施肥,捉蟲……」

    易敏之問道:

    「要什麼時候去?」

    張嬤嬤看了眼天色,笑道:

    「天氣炎熱,自然要雞叫起床,先下地幹活,早飯自然讓人送到地裡去。趕到日頭毒的時候正好回來。」

    易敏之點了點頭,心下盤算著一會兒跟孔師傅商量一下,安排下時間,便道:

    「謝謝嬤嬤了。明天下地的時候讓少爺姑娘們一起去如何?」

    張嬤嬤聞言站了起來,雙手搓著衣角:

    「這,這怎麼能行?」

    易敏之拉了張嬤嬤坐下,笑道:

    「王爺讓少爺姑娘們過來,就是讓他們知曉農事,嬤嬤只管放心就是。」

    什麼憶苦思甜,什麼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什麼為了日後管家不被下人欺瞞,這些都是跟聶祁宏說的,跟張嬤嬤,還是說的簡單些易懂。

    果然張嬤嬤放鬆了神情答應了下來。



第一零六章 如意班

    從張嬤嬤那裡出來,易敏之就去河邊找聶耳他們去了。

    小河距離山腳不遠,遠遠的易敏之就看到了聶風在那裡蹦躂,易敏之沒有上前,而是對著聶深招了招手。

    聶深過來,躬身道:

    「師傅。」

    易敏之點了點頭:

    「若是我想讓人進府要怎麼辦?」

    聶深問:

    「是莊子上的人?」

    聶深沒問是不是要買人進來,因為易敏之從沒出過府去,那麼就應當是莊子上的人,或者……聶深眼神閃了閃,看著易敏之,她的眼睛卻遠遠的看著站在河中捕魚的張嬤嬤的孫子。十二歲的孩子,小身板看著比聶雲都要瘦弱一些,那個頭倒是抽的很高,只是一陣風就要吹走的樣子。

    「我想讓胖丫進府。」

    易敏之沒有去問張嬤嬤願意不願意讓胖丫進府。

    張嬤嬤一家人世代都在這個莊子上頭,因為地處偏遠,出產又不高,換了幾茬的主人家張嬤嬤都沒見過府裡的太太奶奶們,見到最高的就是下來巡查的管事。她也想過把閨女送進府裡當丫頭,好貼補家用,只是沒有門路,女兒大了,管事也只讓她自行婚配。

    這莊子上頭的下人,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府裡捏著,要誰進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只不過這個也要看誰要人進去了。

    對於提出來的人,聶深沒有意外,卻是鬆了口氣,他還真是怕易敏之安排什麼棘手的人進府:

    「這個無妨,回頭我去跟夫人說一聲就好。」

    易敏之笑了起來:

    「那我去跟張嬤嬤說。」

    聶深點頭,又問:

    「明天有什麼安排?」

    易敏之看著河裡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年拿著漁叉,一抖手漁叉飛了出去。他走上前去提起來,一尾魚晃動著尾巴努力想要掙脫。聶耳,聶雲兩個在旁邊跟著拋出漁叉。卻都落了空,她說:

    「明日卯時起來跟著張家一起下地幹活,辰時習武。巳時休息唸書。午時開始跟著我準備包包子。」

    易敏之說著瞅了聶深一眼:

    「你上次買來的麵粉香料我都帶著,這邊蔬菜什麼的都很齊全。不用另行準備了。」

    「嗯。」聶深點頭,然後又說:「稍晚我就回去了,這些侍衛的頭領是花護,你有事可以找他。」

    花護?

    易敏之抿著唇笑了起來,怎麼不叫護花?

    聶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易敏之趕緊正色道:

    「那你路上小心。」

    「嗯。」

    聶深點頭。

    易敏之又說:

    「我們在這裡住十五天,到時間了你過來接我們。另外這十五天都是這樣安排。卯時下地幹活,辰時習武。下午無事可讓孔師傅自行安排。」

    「好。」

    聶深應了,這事他自會去跟孔師傅說。

    易敏之又看了聶耳幾個一眼,聶風傷勢剛好,不宜著涼,站在水邊撒網捕魚,只是效果似乎不怎麼樣。她笑著跟聶深道了別,轉身回了莊子。

    跟張嬤嬤說了想要胖丫去府裡伺候的事情,張嬤嬤喜出望外,連連對著她行禮。要不是她硬攔著,那張嬤嬤怕是得跪下了。對於要去哪裡當差,跟著哪個主子張嬤嬤是一個字都沒有問,易敏之看在眼裡放心了許多。

    鄉下晚飯用的早。太陽還沒落山飯就做好了。

    聶深沒有用飯就回去了,快馬加鞭的應該可以趕到城門落閂前回去。

    用了飯,天色尚早,孔師傅就開始讓聶耳幾個扎馬步,就連聶清顏和聶清婉兩個都要跟著孔微學兩下拳腳功夫,這是易敏之特意囑咐了的,不為別的,強身健體也好。這個時候女孩子出嫁都早,十四五十五六的都嫁人生子去了。

    就算是王府的女兒不愁嫁,可以多留兩年,最晚到了十七八也是要嫁人了。現在醫療條件不行,難產而亡的例子比比皆是,這身子骨強健了,也等於多了一張保命符不是?

    這邊正熱鬧著,花護從門外進來道:

    「大少爺,府裡來人了。」

    易敏之往大門口看去,昏暗的燈籠下站著一個小廝,聶耳滿頭大汗的看了孔博一眼,見他點了頭,方才收勢擦了汗對花護說:

    「讓他進來。」

    紫蘇忙給聶耳端了茶過來,聶耳在院子裡的小木墩子上頭坐了,接了茶一口飲盡。紫蘇接了空茶碗又去倒了一杯過來。

    那小廝是府裡專門管內外院傳話的,進來後團團行了禮方才回話:

    「大少爺,夫人讓奴才過來跟您說一聲,明兒個如意班的進京首場開唱了。第一場就是西廂記。夫人在惠斌樓給少爺訂了包間,少爺要不要回去?」

    聶耳端著新茶,一聽如意班眼睛亮了起來,如意班是蘇州有名的一個戲班子,正兒八經的傳了上百年的昆曲老班子,上一代的台柱子青竹花旦扮相名動大周,前些年青竹成親了,就退了下來,專心教導徒弟。去歲,青竹的關門弟子傾城以一曲《遊園驚夢》名動蘇州,日後傾城的聲望更是節節攀升,這大周朝愛聽戲的就沒有不知道傾城的。

    如意班據說半月前就到了京城,卻一直沒有安排演出,聶耳心裡癢的那是貓爪似的,現在一聽明天有演出就坐不住了:

    「幾時開唱?是傾城出場嗎?」

    小廝笑著說:

    「酉時開唱,直到亥時。」

    聶耳猛地站了起來,把茶碗塞到了紫蘇的手裡,轉身就想尋易敏之,卻發現她人早就來了,聶耳撓撓頭,笑道:

    「敏姐姐,讓我回去吧。」

    易敏之?了一眼聶耳,笑著問那小廝道:

    「小哥兒,你說那如意班是什麼來頭?竟然讓我們大少爺坐都坐不住了?」

    小廝笑道:

    「易姑娘竟然不知道如意班?那可是咱們大周朝最有名的戲班子了!聽說百年前還出過一……」

    小廝說到這裡頓了下來,一雙眼睛賊溜溜的轉著,易敏之只是看著他並不去問,那聶耳似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問,卻又忌憚易敏之,不敢開口,生怕他問的多了,易敏之去聶祁宏那裡告他一狀,說他迷戀戲子了。

    他們忍得住,可有人忍不住,那聶清婉一溜煙的跑了過來問:

    「出過一位什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2 PM 編輯

第一零七章 男人有孕

    那小廝笑瞇瞇的說:

    「回姑娘的話,那如意班百年前曾經出過一位王妃。」

    「王妃!」

    聶清婉掩口低呼,就連遠處的聶清顏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孔微眼珠子一轉拉著聶清顏跑了過來,插嘴道:

    「戲班子裡都不是男人嗎?難不成還有女子?」

    小廝笑道:

    「這位姑娘真是好見識。如意班裡唱曲兒的都是男子,誰家又捨得讓閨女出來拋頭露面呢?」

    易敏之垂了眼瞼,這是暗示自己讓府裡三位姑娘拋頭露面的在這樣簡陋的莊子上住下嗎?

    只聽那小廝說:

    「其實這也是秘辛,知道的人並不多,奴才也是偶然聽人提起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等著別人問他,果不其然,聶清婉急急的問:

    「你倒是說啊!這麼磨磨唧唧的做什麼?」

    小廝為難的轉頭看了看,花護因著院子裡有女眷,方才叫了小廝進來就再也沒進院子,不當值的侍衛也都在屋子裡呆著。這邊若說有外人,也就張嬤嬤家的胖丫和一個孫子了,另外就是孔博孔微父女兩個。

    聶風最不耐煩人這吞吞吐吐的做派:

    「你要說就說,不說話帶到了,你就走吧。」

    小廝忙諂媚的笑道:

    「三少爺,可別啊!這黑燈瞎火的,您怎麼也得讓奴才過了夜啊。」

    聶風眼睛一瞪:

    「還不快說!」

    小廝這才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

    「奴才有個發小在那個王府裡頭當差,這事也是從那邊傳出來的。說百年前,如意班有一個台柱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現如今的青竹,傾城長得都不如他的萬一。那唱腔,說繞樑三日還委屈了人家呢。不過可惜,那位台柱子就露了一次臉就傳出來被一個王爺給包下了。之後聽著就說那台柱子生了急病沒了。後來王爺娶了王妃,那叫一個寶貝,誰都不讓見。不過還是有人千方百計的尋了機會去偷看。您猜猜怎麼著?」

    這故意賣關子就連聶凌都受不了了,一腳踹在了小廝的屁股上。小廝往前踉蹌了半步站穩了身子,轉頭對著聶凌討好的又是打拱又是作揖:

    「謝二少爺賞。」

    聶清婉嗔道:

    「油嘴滑舌!還不快說!」

    小廝忙道:

    「回姑娘話,這見了王妃的那人啊,那一瞅,可不是如意班那個戲子嗎?那台柱子雖然只露面一天,可是早有人畫了他的畫像出來,更何況那人正是王爺一個至交好友。當初是陪著王爺一起去看了那場戲的,那樣一個美人,只看過一眼,誰不記在心裡?所以那人是斷不會認錯的。那人嘴也算嚴實,和王爺關係也好,知道王爺娶了一個戲子苦口婆心的勸了很久,後來不知道是被人給偷聽了還是怎麼著,這事就傳了出去,當年還鬧騰過好一陣子,還是王妃後來挺著大肚子親自出來宴了客方才消了那謠言。」

    聶清婉好奇的問:

    「王妃出來怎麼就不問了?」

    小廝道:

    「姑娘。您想啊,那戲子不是個男人嗎?男人怎麼會有孕呢?」

    聶清婉紅了臉不再追問。

    倒是聶清顏瞅了聶耳一眼,低聲道:

    「你這奴才儘是胡說,那王爺娶的自是好人家的閨女。不過與人長得像了一些就遭人胡說八道的。這且不說一個男人怎麼成了王妃,單就娶一個戲子,家裡的父母也是斷不會同意的。若是沒有父母高堂,還有宗族在,族長怎麼會允許一個戲子進門壞了家風呢?」

    易敏之詫異的看了聶清顏一眼,只見她仍是怯怯的表情,眼睛卻清亮堅定,她轉頭看了一眼聶耳,那聶耳似是在想什麼,神思已然不在這裡了。

    那小廝眼裡閃過一抹譏笑,面上卻是陪笑道:

    「大姑娘說的是,這本就是奴才聽來的,做不得準,做不得準。對了,三少爺,夫人說,前段時間您托她尋的東西找到了。」

    聶風聞言忙叫道:

    「是嗎?在哪裡?」

    小廝笑道:

    「那些東西太多,有的也太大,奴才就沒有帶來。」

    聶風的臉沉了下來:

    「沒用的奴才!」

    小廝陪笑道:

    「三少爺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聶風依依不捨的看了孔博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聶耳卻是已經磨著易敏之要回去了:

    「敏姐姐,讓我們回去吧。」

    易敏之瞅了一眼那一臉竊喜的小廝,搖頭:

    「做事切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們要在莊子上呆半個月,那就只能半個月後下山。相信你們父王也不願意你們做事半途而廢。」

    聶祁宏這座山果然大,壓得兩個孩子噤了聲。

    易敏之滿意的點點頭,對有些焦急的小廝說:

    「天也晚了,你不用回去了,就在這裡住一晚吧。花護!」

    「姑娘。」

    花護出現在大門口,也不進來,只遠遠地拱手。

    易敏之唇角勾著一抹笑說:

    「帶他去你們的房間休息,好好招待。」

    「是。」

    花護點頭,轉頭叫了一個年輕的護衛帶著小廝去了他們的住所。

    見這邊沒事了,易敏之拍拍手讓大家散去,聶雲對著聶耳使個眼色,在易敏之進屋之後聶雲拉著聶凌去一旁說悄悄話,聶耳聶風兩個先回了房間。

    此時宮裡剛剛用罷晚宴,皇后著人去打聽了,皇帝今晚獨宿在寢宮哪裡也沒去。

    大宮女倩兒幫著皇后去了繁重的華服,換了便服,頭上格式釵子步搖也都去了下來:

    「可見聖上還是不怎麼寵著那邊的。」

    那邊指的就是荀貴妃,皇后垂了眼不接話,嘴角卻噙著一抹笑意,倩兒又道:

    「奴婢聽說荀貴妃今兒個可是準備了不少的酒菜,還練了新的曲子要彈給聖上聽。」

    準備的這樣充分,細緻,皇帝卻沒有去。

    皇后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倩兒見狀不再多話,為皇后淨了臉,重重脂粉褪去,呈現在人眼前的是一張清麗端莊的臉龐,年近四十的皇后因著保養得當,皮膚仍舊光滑細緻,看上去像是未到三十的年輕婦人,倩兒羨慕道:

    「娘娘皮膚真好。」

    皇后垂頭笑了,輕拂衣擺進了內室。

    倩兒跟了進去:

    「娘娘還要看書嗎?」

    皇后搖搖頭:

    「把繡架拿來,我給二皇子做的衣服還有些花樣子沒有繡完。」

    「娘娘可真疼二皇子。」

    倩兒笑著吩咐眾人抬來了繡架,又點上一爐香,捧了茶果點心就帶著宮女們退出了房間,掩上了寢宮大門。

    一朵嬌黃的花瓣繡了出來,皇后低垂臻首細細的檢視著上面的針腳,一隻大手撫上了她的脖頸,熱氣吐在耳邊:

    「又在勞神了。」

    吼吼!!!下章有肉肉!!!



第一零八章 污蔑(慎入)

    皇后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紅暈,髮絲細的針輕輕紮在毛毛躁躁的手背上,一點鮮紅瞬間沿著蒼白的手背沁了出來。

    那人也不氣惱,笑著把手伸到了皇后嘴邊,皇后斜了他一眼,伸出香舌來輕輕舔舐。

    粉紅的舌捲起那滴血珠在牙齒上輕輕滑過,珍珠般的齒上便染上一絲鮮紅,那人心頭一熱,低頭粗魯的吻上了紅潤的唇瓣。

    「君兒……」

    一陣低喃自唇齒間流瀉而出,皇后纖細的手指較緊了身上大紅色的鳳穿牡丹刺繡喉頭一動,滑出幾個字來,卻被吞入了唇齒之間聽不真切。

    那人低吼一聲,彎腰抱起了皇后,大紅的褙子掉落地上,捏皺了的鳳凰疲倦的棲息在凋零的牡丹上。

    「嗯……」

    皇后低吟出聲,白皙抱養得當的手臂纏上了那人的脖頸,一雙手攀上了那人烏黑的發間,高高的抬起了精緻的下巴,把那人的頭壓在了自己的胸前。

    艷紅的肚兜上頭繡著鴛鴦戲水,鴛鴦交頸人纏—綿

    一雙手揉碎了一對鴛鴦,光滑的絲緞在身上不斷摸索,蹭起一串火花,皇后難耐的搖著頭,按著男人腦袋的雙手從開來,開始向下滑,細長的指甲拂過壯碩的背脊帶起一串細小的疙瘩,朱唇輕啟,一口一口咬在男人的肩頭。

    塗著丹蔻的素手繼續往下滑,溜進了男人的褻褲之中。

    男人動作一頓,長出一口氣,雙眼含情的看著皇后:

    「君兒……」

    皇后鬆開了嘴,白皙結實的肩頭印著一排細密的牙印。

    「如何了?」

    男人搖頭,一雙手肚兜的繫帶指尖一挑,鴛鴦滑到床畔。

    「沒有機會。」

    皇后皺眉道:

    「就在一個小丫頭的身上。哪兒那麼難下手?」

    男人的大手握住那一團豐滿,看著那滑膩的肌膚頂著一抹嫣紅在自己手裡變換各種形狀:

    「端王府不是那麼好進的。」

    皇后眼中閃過一抹輕蔑,喉頭逸出一絲呻吟:

    「嗯……你。不是還安排了人進去嗎?」

    男人從散落的衣物中摸出一樣物事來,皇后瞥見了,面色更加緋紅。低啐了一口,男人哈哈笑道:

    「你不也喜歡嗎?」

    皇后嗔怒的瞪了男人一眼。一把把男人推倒在床上,身子蛇一般滑了下去。

    男人迷離了雙眼,從喉頭迸發出一聲低吼,半響平復了氣息方才道:

    「安排人容易,只是下手難。」

    皇后抬起頭來,抓住艷紅的肚兜在唇畔擦了擦,又從男人身上探過了身子從床頭端了茶來漱口。男人看著眼前晃動的兩團白嫩的大饅頭身子往下一滑,張口含住了上面紅嫩的櫻桃,皇后的身子立刻軟了半邊,好不容易把那漱口的茶水吐到床邊的痰盂裡,胳膊一軟,整個人壓到了男人頭上。

    男人的手順勢沿著柔軟的腰肢滑了下去,剛剛疲軟的地方又堅挺了起來。

    身下的被褥早已濡濕一片,皇后難耐的晃動著身子好不容易才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

    「他們……嗯……就這裡……他們……這幾天……去莊子上……哦……」

    男人摟著皇后翻了個身,把她細長的腿架到腰上,腰一沉。兩人同時舒服的低吟出聲,皇后更是把即將出口的高昂呻吟化作一聲低回婉轉的吟哦吐出口去。

    深夜。

    天氣熱的人睡不著覺,易敏之起身出去尋一口冷水喝,卻聽到隔壁房間有些異動。

    她悄悄掀了簾子進去。炕上徐嬤嬤四仰八叉的躺著,把紫蘇擠到了角落裡,兩個人睡得爛熟,裡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皺了下眉頭,按說紫蘇是聶耳身邊的大丫鬟,常常值夜的人,怎麼會睡得這麼死?她掀了內室的簾子就要進去,腳下卻好像踩了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恍然大悟,原來是用了迷香,難怪。

    易敏之裝作不知,只掀了簾子進去,聶耳聶雲兩個圍在聶風的床前不知做些什麼。她走上前去:

    「你們在做什麼?」

    聶耳聶雲兩個被嚇得跳了起來,轉頭看是易敏之,忙背著手站好了擋住身後的聶風。

    聶雲說:

    「聶風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們看看。」

    易敏之側頭看去,聶耳往旁邊挪了挪擋住她的視線。易敏之皺眉道:

    「讓我看看。」

    聶雲忙道:

    「聶風有些發燒,你白天還要照顧清姐兒可別把她給傳染了。」

    易敏之板著臉道:

    「讓開!」

    聲音有些大,一旁睡著的聶凌不滿的拉起了被子蒙住腦袋。

    聶雲笑道:

    「你不過一個奴才,憑什麼命令我們?」

    易敏之冷聲道:

    「就憑你們父王讓我照顧你們。」

    聶耳拉了拉聶雲示意他少說兩句,聶雲卻嗤笑道:

    「若不是你,三哥也不會被父王打傷了,聽人說你當初還冒充了父王的女人進府的,怎麼著?小產了就立刻爬下了床了?當初夫人小產可是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將養了半年才敢出門。」

    這話若是讓任何一個大周朝的女子聽到,都要羞憤的一根繩子吊死了,偏她易敏之不是大周朝的女子,縱然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限制多多,可是為了生存她什麼都顧不得,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就是了。

    「這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還用不著你管嗎?」

    聶雲道:「是不用我管,不過你為什麼來我們王府?莫不是看上了王妃的寶座?」他上下打量了易敏之一眼,輕蔑道:「就你這長相,身段,差的遠呢。」

    易敏之也不惱,只說:

    「我為著什麼不用你管,你們父王這個種.馬我還看不上了。」

    「不許污蔑我父王!」

    縱使是個小孩子也知道這「種.馬」不是什麼好話,裝睡的聶凌和裝病的聶風都跳了起來,四個人異口同聲的指責易敏之。

    「呦,心還挺齊呢。」易敏之嘖嘖搖頭:「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的在莊子上呆著?下山找什麼戲子,你們父王喜歡你們這樣嗎?」

    聶耳猶豫了,他喜歡唱戲,聽戲,乃至於寫曲兒,卻也沒到癡迷的地步,只不過這如意班想來是只在江南一帶巡演,這次來到京城也不知道要呆多久,這機會難得,他可是不想錯過。

    「別拿父王壓我們!」

    聶雲漲紅著說。

    易敏之只笑著看他,聶雲剛想說什麼,就聽「哇」一聲,清姐兒哭了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3 PM 編輯

第一零九章 閉眼

    易敏之臉色一變,轉身就要出去,卻聽花護喊了一聲:

    「來人!」

    易敏之顧不得從門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踩到了聶凌的床上,翻窗而出。

    院子裡一個黑衣人腋下夾著哭鬧不休的清姐兒,花護等人已經把黑衣人團團圍了起來。

    門口的燈籠照的院子昏黃,清姐兒到底是什麼情形也看不清楚,只聽得哭的聲嘶力竭,易敏之連忙叫了人點了火把來。

    不過片刻功夫樹枝火把點起來照的院子裡透亮,易敏之也看到了清姐兒,就見她穿著紅色的肚兜,肥胖的小手胡亂揮舞著,閉著眼睛哭個不休。

    林氏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一見這情形立馬軟了腿腳,寒汐披了衣服出來,忙伸手扶住了林氏。

    聶耳聶雲聶風聶凌四個從屋子裡跑出來,一見這個狀況也傻了眼,聶耳畢竟是哥哥,轉頭對聶雲吩咐道:

    「進去看看妹妹怎麼樣了。」

    「是。」

    聶雲轉身回了屋裡。

    聶風最初的驚愕過後浮現在臉上的卻是躍躍欲試,轉頭到處找著趁手的武器打算上前去捉拿賊人。

    花護手持利劍指揮著護衛將黑衣人團團圍住,黑衣人手裡有清姐兒,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放下孩子,我放你走。」

    易敏之突然出聲道。

    花護轉頭看了易敏之一眼見她略頷首,便對著護衛們做了個手勢,護衛們散開了一些。

    黑衣人不說話,清姐兒仍舊哭鬧著,黑衣人有些煩躁,揚起拿著刀的手就要揮下去。易敏之忙叫道:

    「等等!」

    黑衣人看了過去。

    易敏之上前一步,笑道:

    「你的目的無非是安全離開,不如。我做你的人質?一個大男人挾持一個未滿兩歲的孩子,這也是你們行走江湖的規矩?」

    黑衣人眼神閃了閃,清姐兒一聽易敏之的話。立刻就不哭了,張著手要易敏之抱:

    「姐姐!姐姐!」

    易敏之看著清姐兒柔聲安慰:

    「清姐兒不怕。」

    她看了一眼清姐兒的肚兜。清姐兒是她哄睡下的,肚兜上帶了什麼她自是清楚,她轉頭對黑衣人說:

    「我不管你來是為了什麼,或者是誰派來的,我只要這個孩子安全。你既然來了,也應該知道這是誰的地方,這個孩子若是有什麼閃失。你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裡。」

    黑衣人眼角動了動,易敏之趕緊說道:

    「你也是奉命而為,我們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把孩子放下來。」

    聶耳也往前邁了一步,說道:

    「若你不放心她,我跟你走,我堂堂端王府大少爺,份量怎麼也比那個庶女重得多。」

    「大少爺不可!」

    花護叫了一聲,那聶風卻是唯恐天下不亂:

    「若是不成讓我去!」

    屋裡聶清顏和聶清婉兩個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聶雲進去兩個人才好了一些。現在聽說聶耳要跟著他們走,聶清顏再也坐不住了,跑出了門口顫抖著說:

    「我是一個弱女子,讓我跟你走。」

    「妹妹!」

    聶雲追了出來。拉著聶清顏就要往屋子裡拽,她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扒住了門框讓聶雲拉不動分毫。

    聶耳板起臉來呵斥道:

    「姑娘家拋頭露面的算什麼?還不快回去?!」

    小孩子七歲開始講究男女有別,聶清顏方才六歲,在易敏之看來說什麼閨譽男女有別來說尚且早了些,可是其他人卻不能這麼想,也不敢這麼想這麼做。

    聶清顏單薄的身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越發纖細,她咬著唇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

    「大哥是端王府大少爺,二哥是男子,你們兩個都不能有半點閃失,唯有妹妹生來就是不祥之人,若能救得哥哥和妹妹也是我的造化。」

    黑衣人被這麼一鬧騰先按耐不住了,他衡量了下眼前的情勢,指著聶清顏說:

    「你,過來。」

    聶清顏淒涼一笑,轉頭把聶雲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平復了呼吸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聶耳急紅了眼,上前攔住了聶清顏:

    「妹妹!」

    聶風索性抱住了聶清顏:

    「妹妹你可不能去!那人殺人不眨眼的!」

    一直縮在房間裡不肯出來的聶清婉突然跑了出來叫道:

    「聶清顏!你不能去!你去了誰陪我玩?誰讓我欺負?」

    聶清婉的眼睛紅紅的,轉頭瞪著那黑衣人:

    「你識相的就把人給放了!我父王是殺敵無數,武功蓋世的端王爺!我外祖父是當朝尚書!舅舅是明威將軍!你要是膽敢不放人!我讓父王,外祖父和舅舅抓了你!把你碎屍萬段!」

    聶清婉這一攙和,場面就有些混亂,護衛們趁機上前一步把包圍圈子縮小了一些,易敏之看著清姐兒對她使了個眼色,清姐兒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夾著自己的髒兮兮長滿毛的手臂,一咬牙一閉眼,低頭咬了下去。

    「嘶!」

    黑衣人手臂一疼,就是現在!

    易敏之大步上前,手一揚,一包東西丟了出去,黑衣人揚起刀來就劈,易敏之大喝一聲:

    「閉眼!」

    黑衣人下意識就去閉眼,花護搶步上前,手起刀落,一手接了清姐兒一手械了黑衣人一條胳膊。

    「啊!」

    分不清是誰的叫聲,黑衣人沒了依仗又丟了一條胳膊,咬牙揮舞著劍準備殺出去,護衛這邊沒了顧忌,下手更加不容情,數人一起上去,不過片刻功夫就把人給擒下了。

    易敏之第一時間從花護手裡接過了清姐兒,花護剛才把清姐兒護的很好,不僅沒有讓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更是沒讓她身上沾到一絲血跡,易敏之見那邊已經將人擒下,邊對花護道:

    「人交給你了。」

    「是。」

    花護抱拳。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往屋子走去,聶清顏聶清婉兩個看到剛才血腥的一幕早已傻了眼,還是聶耳反應快,拉著兩個妹妹回了房間。林氏和寒汐也回了房間照顧兩人,孔微打來了熱水,投了帕子給兩人淨臉。

    易敏之對興致勃勃的看著花護讓人把黑衣人綁起來的聶風說:

    「你不是發燒呢嗎?」

    聶風彷彿剛想起來,捂著頭道:

    「是啊,是啊,燒的厲害,剛才這一見血頭又暈了……」

    易敏之?了他一眼笑道:

    「我們三少爺暈血呢,這可怎麼是好?暈血怎麼上戰場呢?」

    此話一出,聶風也不裝發燒了,頭也不暈了,立時化身好哥哥湊到清姐兒跟前:

    「清姐兒怕不怕?」



第一一零章 扯起虎皮做大旗

    清姐兒蹙了眉頭歪著腦袋道:

    「好難粗。」

    「噗嗤……」

    聶風笑了起來,指著清姐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清姐兒卻一本正經的解釋:

    「真,的好難粗!」

    這樣的話語清姐兒發音還不算很標準,不過好在大家都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是:那個黑衣人的胳膊好難吃。

    大家哈哈的笑了起來,剛才的緊張似乎也煙消雲散。

    聶雲對著聶風使了個眼色,忙抱著頭說:

    「哎呀,哎呀,頭疼……」

    易敏之?了聶風一眼懶得理他,抱著清姐兒就要回去睡覺,卯時就要起來呢,再不睡覺可就不用睡了。

    聶雲突然開口問道:

    「你扔出去的是什麼?」

    易敏之看了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自己去看啊。」

    說完抱著清姐兒回屋去了。

    聶雲和聶風從護衛手裡拿過一個火把低頭尋找剛才被砍掉到地上的東西,找了半天,方才看到半塊紅棗糕,這個,似乎是今晚清姐兒吃過的點心,他又往旁邊看去,果不其然,有紅棗糕的碎屑也有綠豆糕和千層酥的碎屑。

    聶雲的臉色有些古怪,又想起清姐兒那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咬那黑衣人一口,他又不禁對易敏之佩服起來,關鍵時刻冷靜機敏,又把只會哭鬧的清姐兒帶的這樣好,這樣有膽色。

    聶風卻是叫了起來:

    「她使詐啊!」

    聶凌按耐不住好奇在門口問道:

    「是什麼?」

    聶雲在聶凌剛開口就扔掉了手裡的東西,然後不好意思的笑道:

    「真是抱歉,扔了。三哥,你不是頭疼嗎?」

    聶風問:

    「不是發燒嗎?」

    這個蠢人!

    聶雲瞪了不懂配合的聶風一眼,拽著他回屋去了。聶凌憤憤的瞪了兩人一眼。剛才還為他們著急來著,看來真是不值!他看了仍舊在院子裡舉著火把的幾個護衛,打算揮手讓他們退下。卻看到地上被聶雲扔掉的紙包,踟躕了一下,仍舊忍不住過去撿了起來。看清楚裡面包的東西,他撇了撇嘴。隨手扔了,對著院子裡的護衛說:

    「沒事就散了吧。」

    「是。」

    護衛們等聶凌進了屋子掩了門方才滅了火把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未到卯時。紫蘇昏沉沉的醒來,見快到時辰起床了,忙去推徐嬤嬤,見她睡得有些死,便沒理會她,逕自穿了衣服下地去梳洗。

    外面易敏之已經起來了拿著梳子在院子裡梳頭。見紫蘇出來笑著跟她打了招呼。

    紫蘇隨手挽了頭髮笑著道:

    「我來幫姐姐梳頭。」

    易敏之把梳子遞給她,拿了馬紮在紫蘇身前坐下,笑道:

    「昨晚睡得可好?」

    紫蘇是個伶俐的,聽易敏之的口氣不像閒話家常的樣子就想了想,然後她臉色變了變:

    「昨晚睡得太過踏實了些,大少爺夜裡習慣喝水的。」

    易敏之點了點頭,不再多說。紫蘇給她挽了髮髻便自去梳洗不提,易敏之回房間往頭上插了兩根簪子,又去叫了聶清顏聶清婉起床,清姐兒那兩人有了動靜之後也醒了。易敏之給清姐兒拿了衣服就出去了。寒汐正端了水進來伺候幾位姑娘梳洗。

    易敏之剛出了屋門便看到花護站在大門口對她微微頷首,易敏之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

    「可有結果了?」

    易敏之站的有些近了,花護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方道:

    「那人咬舌自盡了。不過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花護拿出了那枚雞油黃,易敏之失望的接了,不死心的問:

    「可有別的線索?」

    花護搖頭道:

    「沒有。」

    易敏之歎了口氣,又問:

    「他身上沒有一點線索?例如穿的衣服上頭的繡花之類的東西?」

    花護卻以為易敏之問的是有沒有名字之類的記號,他說:

    「沒有。」

    易敏之耐心道:

    「不如你把衣服拿來,我去問問徐嬤嬤,看那衣服到底是哪兒的料子,哪兒的做工和繡活。」

    花護微微愣了下,然後點了頭:

    「是。」

    易敏之轉身回屋,一進門就看到聶清婉繪聲繪色的跟徐嬤嬤講昨晚的事情,聶清婉表述的不是很有條理,卻也把徐嬤嬤嚇得不輕,一見易敏之進門立刻撲了過去,抓住她的衣袖說道:

    「易姑娘!今天立刻就回城去!這裡太危險了!昨夜幸虧沒事,若是二姑娘二少爺傷了一根汗毛那是你能賠得起的嗎?」

    易敏之翻了個白眼,人一天要掉多少頭髮多少汗毛?連睫毛也是幾天就掉落一次的,照這樣說,自己還真是賠不起了。既然賠不起她只好賠笑了:

    「徐嬤嬤多慮了,您應該要相信花護衛他們會護得我們周全,如今還有一事要請嬤嬤幫忙。嬤嬤若是不出手,我可真的不知道要找誰了。」

    輕飄飄的一句捧的徐嬤嬤也跟著輕飄飄了起來,她「嗐」了一聲斜著瞪了易敏之一眼:

    「別想著給我糊弄過去!」

    易敏之只賠笑道:

    「您先看過了東西再說吧。」

    正說著,昨晚那個小廝敲了敲門,捧著一套衣服進來了。

    易敏之上前去接了,隨手翻了下,發現少了襪子鞋子以及褻衣褻褲,問:

    「還少了幾件呢。」

    小廝可不願意跑第二趟,他還等著回府領賞錢呢,他笑道:

    「姐姐,這東西可都在這裡了。」

    易敏之橫了他一眼:

    「衣服是你脫的嗎?淨胡說!你去問花護要那褻衣褻褲和鞋襪過來。」

    小廝面色怪異的瞅了易敏之一眼,怪笑道:

    「姐姐要那男人的衣服做什麼?」

    易敏之板起臉來訓道:「昨兒個夜裡的黑衣人膽敢綁架挾持三姑娘威脅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大姑娘,罪不容誅!雖然這人已經死了,可是到底要查查是誰派來的,若是個賊子,咱們只是不小心遭了災還好說,若是有心人別有居心……」說道這裡,她深深的看了小廝一眼,道:「那可就要徹徹底底的查清楚這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包天膽敢意圖殺害當今聖上的侄子侄女!」

    扯起虎皮做大旗。

    這一面大旗晃得小廝膽戰心驚的退下去找花護要東西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5 03:5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3 PM 編輯

第一一一章 貴重

    徐嬤嬤被易敏之的話驚的瞪大了眼睛,手一拉,把聶清婉護到了身後,這,這成何體統!竟然去要男人的褻衣褻褲!

    易敏之似是沒看見徐嬤嬤那難看的臉色,把手裡的衣服放到了桌子上,笑道:

    「徐嬤嬤過來幫我看看這衣服到底是什麼料子,哪家作坊出來的,又是哪家繡坊做出來的。」

    她看著一動不動的徐嬤嬤又道:

    「這人萬一是衝著端王府來的,這次綁走的是清姐兒,下次說不得就是二少爺,二姑娘了。」

    易敏之說完也不理會徐嬤嬤,逕自從林氏手裡接過清姐兒要把雞油黃綁到清姐兒身上,林氏忙攔住了,昨晚她跟著清姐兒一起睡,自是看清楚了那人的目的,也是她被嚇到了,叫了一聲,這才驚動了賊人讓人挾持了清姐兒。

    林氏笑道:

    「這東西太過貴重了,又是三皇子送與你的,還是你自己收著好了。」

    林氏的眼中帶著防備,易敏之笑笑,把雞油黃掛到了自己腰上,林氏抱著張手要易敏之抱抱的清姐兒出去用飯去了,清姐兒還小,經不起餓,易敏之吩咐了張嬤嬤給清姐兒熬了米粥。

    易敏之話說的重,徐嬤嬤想了又想終於還是走上前來拿起那衣服細細的查看。

    小廝捧了褻衣褻褲並鞋襪進來,易敏之讓他放到另一張桌子上就讓他先回京城去了。

    徐嬤嬤看完了衣服,方道:

    「那套衣服和中衣料子都是極為普通的,在京城裡隨處都可以買到。」

    既然先說了料子,那麼做工定是不一樣的,易敏之端著茶等待下文。聶清婉聽了好奇的過去拎起衣服看,除了能區別出來那料子沒自己身上的好以外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果然。徐嬤嬤又道:

    「做工倒是很精細,京城裡有名的繡坊出的活計我都知道,沒有一家有這樣繡工的。當是自家做的。」

    徐嬤嬤的臉色有些不大好。她看著衣服袖子上暗色花紋說道:

    「這衣服雖然料子普通,做工精細,可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也太講究了。」

    這套黑衣為了方便行動,上身是左衽的褂子。下身是長褲,領口袖口都繡了暗色花紋,就連褲子的綁腿上也繡了花紋。這也的衣服明顯是練功用的,府裡給聶耳四個準備的習武衣衫雖然做工也精細許多,可是在細節上就不那麼在意了,畢竟不是正經的衣服,小孩子長得又快。穿衣服又費,著實不用那麼費時費力的做衣服。

    想到這裡,易敏之轉頭對寒汐招了招手,對著她耳語了幾句,寒汐出去片刻後回來道:

    「花護衛等人的衣服料子是上乘的,做工也精細,不過沒有繡花紋。」

    易敏之點點頭,花護衛等人穿的衣服她隱約記得只有一些小點綴的繡花,並不像這套黑衣那般細細密密的繡了繁複的花紋。

    易敏之轉頭看了眼一旁的褻衣褻褲,徐嬤嬤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上前去用帕子包了手拎起衣服鞋襪仔仔細細的看了,最後指著鞋子道:

    「鞋子的做工是高昇坊的,這褻衣褻褲的料子是江南彩秀坊的。」

    徐嬤嬤拿起了襪子一抖說道:

    「這襪子是細稠的。襪子腳前腳後的合縫筆直,不光是腳前的線掐的筆直,腳後的線也掐的筆挺。腳前的線縫的鬆緊適中,若是線又縫得有松有緊,襪子就容易在腳上滾襪線就歪歪扭扭,因此要求裁縫技術非常高。」(注1)

    易敏之瞅了一眼那襪子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聶清婉捏著鼻子湊到襪子跟前看,看了半天什麼都看不出來:

    「一個襪子哪有那麼講究?」

    徐嬤嬤笑道:

    「我的姑娘,這襪子線歪歪扭扭的,穿的也不舒服不是?您想想您那襪子是不是做的也很筆挺?」

    聶清婉聽了立刻轉身去了裡間找了自己的襪子出來,跟那襪子一比,高下立顯,她這襪子做的竟然還沒一個賊子的漂亮,她把襪子扔到了一邊去,悻悻的坐在凳子上道:

    「真是的,這什麼做工!府裡的繡娘都該換了!」

    聶清顏抿唇道:

    「妹妹若是喜歡,我給你做兩雙。」

    聶清婉眼睛一亮:

    「拿你的襪子來瞅瞅!」

    聶清顏紅了臉不好意思道:

    「這麼私密的物件不應當拿出來的。」

    聶清顏說著拿起了聶清婉的襪子,拉著她的手往屋裡走:

    「幸好沒有旁人在,妹妹日後還是要多多注意。」

    聶清婉雖然對聶清顏的說教有些反感,可是在看到聶清顏親手做出的襪子之後再也沒有半絲怨言。

    易敏之看了裡屋一眼,問徐嬤嬤:

    「嬤嬤的意思是這個賊人來頭不小?」

    徐嬤嬤點頭。

    易敏之沉默下來,起身收了那些衣物,轉身出去把東西交給了花護,讓他快馬加鞭的派人回去跟聶深說了。

    花護問:

    「可要回城?」

    易敏之沉吟了一下,計劃有變,還是回去安全一些,可是這邊的事情……

    「下午回去吧。」

    易敏之終於下了決定,還是小命要緊。

    花護點了頭,去找人回去傳消息不提。

    易敏之回到房間,聶耳聶風兩個已是著急忙晃得收拾行李了,易敏之看著忙碌的兩人皺起了眉頭,幫著收拾的紫蘇瞥見了易敏之,手上不由得慢了下來。

    聶耳把捲好的被褥遞過去,半響不見動靜,他連聲催促道:

    「紫蘇!快點兒!」

    紫蘇尚未答話,易敏之聲音森冷的說:

    「大少爺這麼著急做什麼?」

    聶耳轉頭?了易敏之一眼,仍舊把東西遞給紫蘇,紫蘇回過神來低頭打包。聶耳施施然在床上坐下,笑道:

    「易姑娘,念在令尊官聲不錯,我們尊稱你一聲易姑娘,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易敏之寒著一張臉看著聶耳並不接話,只聽聶耳說:

    「主子的事情何時輪到做奴才的插嘴了?我說要回去便回去,你偏偏要攔著,還拿父王壓著我們,我們沒回去,結果呢?」



第一一二章 受了吧

    聶耳的責問易敏之充耳不聞,只微笑著問:

    「大少爺可知做事要有始有終?」

    聶耳面色一變,強自說道:

    「還有一句話叫做隨機應變,更有一句,計劃趕不上變化。」

    易敏之微微搖頭,仍舊笑道:

    「人不可無信,我已然跟張嬤嬤說了,今天一早要跟著張嬤嬤一起下地做活,大少爺這是要奴婢失信於人?讓端王府失信於人?」

    從「我」換到了「奴婢」,可見易敏之是真的生氣了,聶耳眼睛往旁邊飄去,這個女人拉上了端王府呢。聶雲手指動了動,聶耳方撇了撇嘴不情願道:

    「既然這樣,那就跟你一起下地。」

    易敏之點頭,微微屈膝:「那奴婢就謝過大少爺了,咱們用過中飯就走,幹完活還要習武。」說道這裡,她?了一眼空蕩蕩的床鋪:「既然大少爺三少爺不想休息,那麼索性跟著孔師傅習武到吃飯吧。」

    此話一出,聶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雖然身強體壯,可是到底比不上聶風喜歡習武,若是讓他看上一天書,聽上一天戲無妨,可是要習武半天……聶耳苦著臉看向了聶雲,偏生易敏之說:

    「四少爺身子弱經不起太過繁重的訓練,我已經跟孔師傅打好招呼了,四少爺每日裡只練習兩個時辰就好。」

    她又轉向一旁安靜坐著的聶凌,笑道:

    「二少爺也要跟著練到用午飯。」

    躺著也中槍的聶凌自是不滿意:

    「憑什麼?!」

    易敏之咧嘴一笑,蠻不講理道:

    「憑奴婢擔著幾位少爺的教導之職,少爺們的一日作息都要聽奴婢的。」

    聶凌悻悻的起身甩了簾子出去,若是聶清婉,此刻早就叫囂著要去娘親身邊告狀去了。不過他可是男人!雖然還小,可是男人大丈夫,不能背後道人長短。他要自己想辦法對付那個易敏之!

    易敏之看了眼天色,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出去吧。張嬤嬤一家還等著呢。」

    一行人連同清姐兒出了莊子,張嬤嬤一家早就拿著農具等在了外面。張嬤嬤的三個兒子兒媳,孫子女兒們不管大小都來了,三個孫媳留在家裡準備這些人的早飯,剩下的跟著去田里。

    張嬤嬤拉住易敏之就有說不完的話,從這地裡種了些什麼,到每年收成如何,哪塊地又適合種什麼。換種別的東西長勢就不好等等,聽得跟在一旁的聶耳等人新奇不已。易敏之看在眼裡對張嬤嬤很是佩服。

    看著老實巴交的鄉下婆子,易敏之沒說什麼她就知道了這些少爺們來莊子上的目的為何,加上昨晚出了事情,她似乎是知道少爺姑娘們在這裡住不長,許是今明兩天就要走了,這一路上把她這些年所知的撿著重點全都掏了出來,例如田與田之間的區別,例如幾種常見農作物在田地上的出產。

    有些適合肥沃的田地,有些只能在沙土裡面才能存活。有些作物喜水,有些作物耐旱,而一年當中雨水的多少對於作物出產的影響等等。

    易敏之是不耐煩聽這些的,她一手扶著張嬤嬤。轉頭?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豎著耳朵聽的聶耳幾個,又看了眼身邊的聶清婉和聶清顏,聶清婉只顧著拉著胖丫拔野草編蟈蟈等物玩耍,倒是聶清顏聽得頗為用心。

    察覺到易敏之的目光,聶清顏抬頭對她靦腆笑了笑,仍舊低頭認真的聽著張嬤嬤的話。

    張嬤嬤微喘了氣,說話頓了頓,聶清顏便轉身從身後張大媳婦拎著的籃子裡拿了碗出來去張大拎著的水桶裡頭舀了碗水過來:

    「嬤嬤喝水潤潤嗓子。」

    張嬤嬤受寵若驚的趕緊推拒:

    「怎麼好意思勞動大姑娘。」

    聶清顏做這些再自然不過,張嬤嬤一推拒她便不知如何是好,張了嘴端著碗愣在那裡,還是易敏之接過了碗笑道:

    「大姑娘關心嬤嬤,嬤嬤就受了吧。」

    張嬤嬤看了一眼聶清顏,她雙手搓著衣角就那麼怯生生的站在那裡,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見自己看過來,立刻垂下了頭去。

    再看一旁吱吱喳喳的聶清婉和自己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幾個孫女,哪個不比這個大姑娘來的大方?她歎了口氣,笑著接過了碗:

    「那老身就生受了,讓大姑娘伺候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聶清顏聞言飛快的仰起頭,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意,看著張嬤嬤喝下這碗水,忙去接那空碗,張大媳婦怎麼敢再勞動大姑娘?忙趕在聶清顏之前接過了碗,笑容滿面道:

    「怎敢勞動大姑娘?讓奴婢來就好。」

    聶清顏靦腆的笑笑,一雙眼睛欲言又止的看著張嬤嬤,張嬤嬤會意,忙道:

    「剛才說到哪裡了?」

    聶清顏忙說:

    「說到了暹(xian)羅米的收成。」

    張嬤嬤笑了開來:

    「對對,瞧瞧老奴這記性。這暹羅米是外邦傳進來的,種的人家不多,偏生我們莊子上頭出產良好。這暹羅米雖是粗糧,卻好吃的緊。那秸稈甜絲絲的堪比霜糖,那米黃橙橙的,也有少見的紅色,紅黑色,正嫩的時候掰下來烤一烤或者煮一煮吃著特別香甜,長熟了之後就不能煮著吃了,就要磨成的粉煮了米糊糊,那也是極好喝的。」

    胖丫在一旁聽到了,皺眉插嘴:

    「哪裡好喝了?粗的拉嗓子!」

    張嬤嬤也不生氣,只笑著嗔罵道:

    「就你精貴!」

    胖丫嘻嘻一笑,逕自轉頭繼續編著小動物,聶清顏好奇的問:

    「昨日吃的貼餅子我從未吃過,是暹羅米做的嗎?」

    張嬤嬤點頭道:

    「正是,姑娘怎麼知道的?」

    聶清顏只抿唇笑,易敏之卻是想起了那房間佈置的華麗非常的聶清顏的奶娘,她房間裡的東西甚或王妃留給她的嫁妝那個奶娘都敢私吞了,更別說一日三餐了,這主僕二人的飯食怕是早就對調了過來,而且聶清顏的飯食進了奶娘的肚子,奶娘的飯食又不知進了誰的肚子,到最後聶清顏吃到的,怕只是粗使婆子用的飯菜吧?

    再想起剛才聶清顏那熟練的動作,伺候起一個下人來沒有絲毫的彆扭,一切顯得那麼自然,更有她自己做的甚為精細的襪子,她以前過的什麼日子真的就不難想像了。

    聶耳聶雲兩人似是也想到了這裡,兩人拉著聶風往後退了幾步和聶清顏走到了一起,聶清顏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哥哥們,眼角眉梢怎麼也藏不住那一抹笑。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12:59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4 PM 編輯

第一一三章 緙絲

    「沒用的東西!」

    銀色雲紋緙絲袍袖一甩,官窯粉彩雄雞牡丹紋杯碟砸到了跪著的人額角上,滾燙的茶水淋了一身,「噹啷」脆響杯碟掉落碎了一地的瓷片,那人只趴著一句話不敢說。

    「去查查,找機會再下手!」

    端坐在上首的人沉聲道。

    「是。」

    那人也不敢起身,伏爬在地上膝行往後退,到了門口方才站了起來,弓著身子側身開了門,退了出去。

    室內一片沉寂,過了半響外頭伺候的人方才聽到裡面喊道:

    「來人,更衣,我要入宮。」

    「是。」

    守門的小廝應了一聲,片刻後丫頭們捧著衣服灑掃用具魚貫進去,幫著換衣服的換衣服,收拾地上的收拾地上。

    聶凌一身嶄新的月白宋錦袍子,腰上繫著緙絲艾綠如意紋腰帶皺著眉站在地頭的梧桐樹下看著在茄子地裡彎腰除草的聶耳三人。

    易敏之和林氏抱著清姐兒坐在梧桐樹下乘涼,張嬤嬤以及張家幾個不能下地幹活的小孫子圍在他們身邊吱吱喳喳的,這個推了你一下,那個絆了他一下,你踩了我畫的格子,我搶了你的玩具,好不熱鬧。清姐兒看的是咯咯直笑。

    不用下田的聶清顏和聶清婉便在一旁端茶遞水,聶清婉轉頭間看到哥哥腰上漂亮的腰帶,問一旁的徐嬤嬤:

    「嬤嬤,這腰帶是什麼料子的?」

    徐嬤嬤看了一眼,笑道:

    「這是緙絲料子的。」

    聶清顏放下了手裡的空碗,往聶清婉身邊挪了兩步,偷眼去看聶凌腰上的腰帶。

    聶清婉問道:

    「這是什麼錦緞?」

    徐嬤嬤笑道:

    「這是宮中織坊出的東西,專供宮中聖上。皇后和娘娘們以及皇子們穿用,做工極其精細複雜。」

    聶清婉跑去聶琳身邊伸手就要扯他的腰帶,嚇得聶凌趕緊推開了她。不再猶豫的抓著鋤頭下地去了。

    沒有達到目的聶清婉悻悻的回來:

    「小氣。」

    那胖丫在一旁好奇道:

    「嬤嬤,既然是宮中的,二少爺怎麼會有那東西?」

    一個下人的問話徐嬤嬤自是不想理會。可是她又想讓自家姑娘知道的多一些,便道:

    「當今聖上勤儉節約。先皇時期這緙絲是只供宮中的,如今聖上發話這緙絲料子供應了宮中尚有結餘便允許織造坊拿去變賣,所得銀錢便為聖上所賞,這樣一來便是要把各種節日的封賞全都折算到這販賣的緙絲料子裡去。表面上看是織造坊的吃了虧,可是細細算來,這緙絲可是皇家之物,誰不想有一件。這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自然這織造坊的做事比以前賣力許多也為國庫省下不少銀錢。」

    皇帝既然勤儉節約,看著織造坊可以賺錢到了後來自然是把織造坊的日常開銷也都免了,讓織造坊自產自銷,自然,宮裡若要衣料也要跟織造坊去買。這樣看來似是麻煩許多,其實不然,這樣一來倒是真的為宮中用度節省了不少。

    要知道,以前織造坊用的東西價格都要虛高很多,那多出來的銀錢自然都流入了掌管織造坊之人的口袋。現在織造坊的東西都明碼標價的往外賣了,這相同的東西宮裡要就不能虛抬高價了,除了皇帝的龍袍和朝服定制可以撈些油水以外,這織造坊竟是從皇家再也撈不出什麼好處。不過好在這內供的名頭還在,有了這個金字招牌還怕賺不來錢?

    那管事的腦子也好使,我往外賣多少料子就賺多少的銀錢,這可是比依附與宮中賺的銀子還要多,那管事自然就對織造坊從宮中分離出來沒什麼意見了。

    這東西雖是對外賣了,那緙絲的料子也不是誰想買就買的著的,有錢不成,還要有勢有門路,那織造坊才會賣給你。

    「這織造坊一分離出來,宮中用度節省了,又不用養著織造坊了,還能得一分織造坊上的稅收,可謂是一舉三得。」

    末了,徐嬤嬤微微有些悵然的說了一句。

    易敏之聽了徐嬤嬤的話,卻是覺得這個現代的國營工廠是差不多的樣子,便問:

    「這織造坊分離出來是誰的主意?」

    徐嬤嬤張了張嘴不願回答,那邊在地裡磨磨蹭蹭的聶風大聲道:

    「是我母親的主意!」

    易敏之瞅了過去,那小小的身板兒挺的溜直,一旁的聶耳聶雲聞言臉上也現出了驕傲的神色來。易敏之點了點頭,突然道:

    「大少爺,您把菜苗給鋤了!」

    這裡邊是二十畝的菜地,各種當季蔬果種的滿滿當當,張嬤嬤怕他們不認識農物,鋤錯了苗,便讓他們下了茄子地,此時茄子掛了滿枝,地裡的草也少,認起來也方便,誰知道他們還是犯錯。

    聶耳聞言看了腳下,碩果纍纍的茄子秧倒在腳邊,他懊惱的撓撓頭,低頭把秧苗撿了起來走到地頭扔下,拖著鋤頭回去繼續幹活。

    一開始他們也不想下地的,可是易敏之說了,不下地幹活就不回城了,就在這裡住著,她手上捏著聶祁宏的腰牌,聶耳可以抖一抖大少爺的威風,可是易敏之更硬氣,俗話說的好,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氣勢一軟,自然也就只有服從命令了。

    易敏之在低頭陪著清姐兒玩兒,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什麼,指著聶清顏和聶清婉說:

    「我們要回城裡,你們下地親手摘些才來帶回去。」

    張嬤嬤忙道:

    「怎麼能讓姑娘們動手呢,讓奴婢去摘一些回去就是了。」

    易敏之擺擺手:

    「也不是什麼重活,讓他們去吧。」

    聶清婉對一切新鮮事物感到好奇,昨天摘了青澀的葡萄吃的香甜,今天自己去摘菜不知道好吃不,她也不等張嬤嬤帶路,拉著聶清顏就跑,張嬤嬤趕緊叫了自家孫女拎著籃子跟上。

    聶清婉是看著什麼都新鮮,大大的茄子摘兩個,帶著茄子花的小茄子也摘兩個,指頭大的黃瓜摘了,那剛剛冒頭的南瓜北瓜之類的也摘了下來,胖丫和姐姐跟在聶清婉身後是哭笑不得卻又不敢多說半句話。

    聶清顏還好一些,想要摘那個都知道問一問身後胖丫的姐姐,哪個菜是什麼味道,怎麼做才好吃,問的詳盡之及。

    一個時辰過去,張嬤嬤的三個孫媳婦推著飯菜過來了。

    張家的人這一個時辰下來每個人都鋤了三畝多的地,連一旁的空出來的留用的地都給翻了一遍,聶耳聶風聶雲三個合力鋤的一畝地連一半都沒有弄完還傷了很多秧苗。



第一一四章 最終暴死

    許是累的厲害了,也餓得很了,很普通的小米粥配醃菜加上饅頭讓幾個孩子吃的香甜。聶凌仍舊是沒什麼胃口,饒是這樣他也是喝了半碗粥方才放下,徐嬤嬤見了笑道:

    「二少爺的飯量見長啊。」

    易敏之瞅了一眼自己碗裡的半碗粥,這是清姐兒的,舀了一碗,這已經下去半碗了,可是清姐兒還是想吃。

    這邊吃完了飯,他們就要回莊子了,剛收拾完就見遠遠的一個穿著紫色團龍袍子的男子翩然而至。

    徐嬤嬤別看年紀大了,可是眼尖的很,在大家都還猜測來的是誰之時,她已經率先拜了下去:

    「奴婢參見三皇子。」

    她這一出聲,讓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張嬤嬤一家慌了手腳,丟下手裡的東西就拜了下去:

    「奴婢,奴才參見三皇子。」

    聶耳帶著弟弟妹妹們往前走了兩步跪迎:

    「見過三皇子三皇子萬安。」

    易敏之跟在林氏後面虛跪了下去,她的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聽三皇子說:

    「都起來吧,自家人不比如此多禮。」

    她便站起了身,縮在了林氏後面當隱形人。

    三皇子關切的看了看聶耳等人又對著林氏招招手:

    「聽說你們昨天遇到了賊人,我就趕來看看,七叔不在京中你們應該更加小心才是,怎麼想到來莊子上頭?還來了這麼偏僻的地方?」

    易敏之在後頭眼神閃了閃,昨個兒夜裡的事,今天才這個時辰就來了,消息得的夠快的。又聽三皇子道:

    「也是我昨兒個歇在了城外。得了消息便想過來,報信的人說你們沒事了,想來等我來了你們又睡了豈不是來回折騰?便這時來了。」

    這樣的解釋似乎說的過去,易敏之卻是有些不信,哪裡就那樣巧了?

    林氏把清姐兒抱了過去,三皇子?了易敏之一眼對著清姐兒拍拍手:

    「來,讓哥哥抱。」

    清姐兒蹙著眉頭瞪著三皇子好一會兒方才勉為其難的張開了手讓三皇子抱,三皇子上上下下看了清姐兒一陣,直到確認她沒事方才跟清姐兒碰碰頭笑道:

    「咱們清姐兒真勇敢,居然敢去咬那個賊人。」

    清姐兒被三皇子額間垂下的頭髮蹭的癢癢的。咯咯直笑。聶耳笑道:

    「勞三皇子憂心了。我們下午便回去了。」

    聶清婉不滿三皇子只抱著清姐兒在一旁跳腳道:

    「易哥哥,易哥哥,還有婉兒,婉兒昨晚也很勇敢,都嚇跑了賊人呢!」

    三皇子笑著看了聶清婉一眼。空出一隻手在她渴望被表揚的眼神下摸了摸她的頭:

    「是啊,婉兒也很厲害。」

    聶耳對著林氏使了個眼色,笑道:

    「聽聞前段時間三皇子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三皇子適時咳了一聲,笑道:

    「都是老毛病了,隔上一段時間就要發作一次,已然習慣了。」

    他瞥見張嬤嬤一家還跪在地上忙道:

    「嬤嬤快起來。出門在外不用如此多禮。」

    「謝三皇子。」

    張嬤嬤謝了恩方才在媳婦的攙扶下起來。

    聶清婉想起自己摘的菜來,忙跑到後面費力的提起那大籃子跑到三皇子跟前獻寶:

    「易哥哥你看。這些都是婉兒自己摘的哦。」

    清姐兒在一旁不屑的撇撇嘴,那小表情逗笑了一票人,聶清婉知曉她是在嘲笑自己,奈何是在三皇子跟前她發作不得,娘親說了,幾個皇子都不能得罪,特別是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麼,怎麼說也是個皇子,自己也不能太放肆。

    聶風卻在一旁指著寒汐拎著的籃子笑道:

    「那個才是你摘得。這個是大妹妹摘的。」

    聶清顏聞言臉上先是一喜,隨後有些懼怕的看了聶清婉一眼垂下了頭。聶清婉惱羞成怒的對著聶風吼道:

    「三哥!」

    聶風做了個鬼臉不去理會她,轉而對三皇子說:

    「三皇子。中午敏敏要包包子,你留下來用飯吧。」

    三皇子正想著答應。他身後的侍衛卻是一臉為難,三皇子想了想便搖頭道:

    「你若真想讓我吃,就讓側妃送進宮去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哦。」

    聶風眼裡帶笑的應了,臉上卻滿是失望,似乎他不來多可惜似的,熟知他的聶雲卻是知道聶風這是怕人跟他搶包子吃,切,聶雲白了聶風一眼,你這也太明顯了。

    三皇子跟著眾人回到了莊子上,一夜未睡的花護仍舊精神奕奕的守在門邊,見三皇子來了,他抱拳行禮:

    「見過三皇子。卑職職責所在不能全禮了。」

    三皇子不在意的擺擺手:

    「無妨,花護衛,借一步說話。」

    花護猶豫的看了易敏之一眼,見她點頭方才跟三皇子往旁邊走了幾步。

    張嬤嬤等人進了院子,聶耳兄弟幾個自去跟著孔師傅習武不提。

    易敏之也拉著聶清顏聶清婉和孔微學一些拳腳。

    花護把昨晚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重點提了易敏之使了眼色讓清姐兒咬那賊人並且藉機扔出了一包糕點來乍那賊人。

    三皇子背了手笑道:

    「她膽子倒是不小。」

    花護目露讚賞道:

    「易姑娘很是機敏。」

    三皇子瞅了花護一眼,不知道怎麼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他刷的打開裝飾大於實用的折扇刷刷扇了幾下,方問道:

    「有沒有什麼線索?」

    花護把徐嬤嬤的分析說了,總結道:

    「那賊人背後定是權貴之家,一件死士的衣服做工就如此考究,可見戶人家很是講究。」

    三皇子低頭向了半響方才搖頭道:

    「這京裡大戶人家講究的多了去了,單憑這個也是猶如大海撈針。」

    花護偷眼注意三皇子的每一個表情動作,易敏之出門前便囑咐了他,無論是誰來問都這麼說,雖然有打草驚蛇的嫌疑,可是引蛇出洞,渾水摸魚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端王爺位高權重,又是冰塊臉鐵面無私的人,這每次辦差少不得得罪一些人,說不得是誰背後下的黑手。

    而這個背後的人也有可能不是最終暴死。

    暴死這個詞是從易敏之口裡出來的,花護始終不明白「最終暴死」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那背後的人最終暴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4 PM 編輯

第一一五章 賠本生意

    花護分析的極為清楚細膩,三皇子不由讚歎道:

    「你真是心細如髮。

    花護慚愧道:

    「這都是易姑娘的提醒卑職才注意到這些。」

    說起來花護也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那麼簡單的事情偏生讓一個女子來提醒他。

    三皇子瞇了眼笑的意味深長:

    「她不錯,你也很好。」

    三皇子又回去坐了片刻方才起身離開,易敏之叫上聶清顏聶清婉兩個跟著張嬤嬤的孫媳婦在廚下調包子餡。

    易敏之給聶清顏和聶清婉講解調餡料的要點,也不是讓她們動手,日後出嫁了,這些粗活自是有人做,只不過放調料之類的事情自己掌握好了,做出來的東西就對自己的胃口,吃食上面也不會委屈了自己。把加好香料的餡料交給聶清顏去攪拌,易敏之又手把手的去教聶清婉和面,也不過一小碗的面,她學會即可,也不指望著用這些面來包包子。

    等一切準備就緒,易敏之讓大家歇了一會兒便叫了習完武的聶耳四個過來一起包包子,孔微看著好玩也過來湊了熱鬧。

    只有兩種餡料的餃子,豬肉大蔥和素三鮮,卻用三種麵粉包了共計六種包子。

    一種是極精細的麵粉,裡面摻了米粉雞蛋和牛奶,出來的包子鮮甜味美,包子皮還特別有韌勁。

    一種是普通麵粉,只加了雞蛋,出來的包子味道就次了一些。

    一種是次等麵粉,只用水和了,其他什麼都沒加,包出來的包子皮難免口感差了許多。

    蒸完了包子,在等著包子熟的功夫。易敏之拿來了算盤?裡啪啦的跟他們算了一筆賬。

    第一種包子肉的合五文錢一個,素的三文錢一個。

    第二種包子肉的合三文錢,素的合兩文錢。

    第三種包子肉的合一文錢。素的合一文錢。

    易敏之劃拉完了算盤,笑道:

    「咱們用的都是上好的豬肉,若是用次一等的豬肉價格自然就會再低一些。」

    聶雲從易敏之手裡接過那算盤手在上面無意識的劃著:

    「你之前說的開包子鋪是認真的?」

    易敏之笑道:「這是自然。第一,我要教你們農事。知曉地畝分別糧食產量,再讓你們親自下地知曉種地辛苦不可浪費糧食,」說著,她看了對吃飯深惡痛絕的聶凌一眼,然後道:「第二教你們開舖子是要你們知道這鋪子裡面的門道,這些都是需要你們自己打理的。」

    聶雲撥了兩下算盤道:

    「所有都要我們自己打理?」

    易敏之點頭:

    「反正咱們也不缺銀子,那鋪子逢五開門。初五,十五,二十五隻開五天,咱們就做普通麵粉的包子。從買菜,買面到做包子賣包子都是你們一手包辦。」

    「可以出府嗎?」

    聶清顏小聲的問。

    易敏之看著她點頭:

    「自是要出府的,不過你們是王府的姑娘不能拋頭露面,只能呆在後頭。」

    此話一出本就一臉興奮期待的聶清婉立刻苦了小臉嘟囔:

    「這有什麼意思嘛。」

    易敏之轉頭去看聶清顏,見她只是抿唇一臉矜持的笑就知道她心裡是歡喜的。那聶雲卻皺起眉來:

    「我知道你選的那家鋪子,位置也算是不錯,這個三文錢一個的包子在那裡也算賣的動。只不過這樣不浪費嗎?」

    這位還做過市場調查了。

    易敏之詫異的看了一眼聶雲,就見他修長的手指?裡啪啦的打著算盤,口裡道:

    「那間鋪子往外租個月是三十兩銀子,一天就是一兩銀子。一兩銀子一千文,就算素包子和肉包子一樣是三文錢,一天至少要賣三百多個包子,才能賺回房租,另外還有房屋的修繕,桌椅等銀子加起來一天怎麼也得賣一千個包子才可以保住本錢。若是一個月只開三天……」

    聶雲小嘴兒吧嗒吧嗒的開始報賬,最後總結只開三天的話賠本。

    易敏之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貪錢啊。

    她保持了微笑,說:

    「這是為了教導你們才開的鋪子,為的是防止你們以後被管事的給騙了。你們學到手的這些事情都是無形的財產,這輩子都要收益的,若是這樣算,雲哥兒,你說划算嗎?」

    聶雲真的是照著易敏之這樣的話埋頭去算了一筆賬,最後點頭:

    「是很划算,只是……」

    易敏之眨了眨眼,只是什麼?

    聶雲道:

    「若是能不虧銀子還是不虧的好,蒼蠅腿再小,它也是肉啊。」

    ……

    易敏之瞇眼笑道:

    「那你說怎麼辦?」

    聶雲低頭撥著算盤,道:

    「我們家的家產多,管事的也多,自然人也就多一些,好壞參差不齊,既然敏敏要教我們不被管事的蒙蔽,何不……」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不若找個有問題的管事調過來,看看是那管事高明還是易敏之和他們這些孩子技高一籌。

    易敏之不置可否的點頭,不管聶雲是想在她身邊按個眼線還是真的想拿人練手也好,她通通接了。

    「那麼我回頭去跟聶深說,讓他給你們挑一個管事。」

    聶耳垂了眼瞼,笑道:

    「不用去找深總管,我母親名下的產業都是桐孺人在管,她對底下的管事再清楚不過了,我們去找她要一個就好。」

    易敏之遲疑了下方才點了頭,這都是人家的家事,她可是多不了嘴。

    不多時包子出籠了,聞著噴香的包子味不光是聶耳幾個,易敏之自己也吞起了口水。

    易敏之之前已經把不同麵粉包出來的包子區別性給說了,現在再一個個的嘗過,印象更是深了許多。

    第一種麵粉蒸出來的包子晶瑩剔透,白嫩嫩的包子彷彿可以隱隱看到裡面的餡料。輕輕咬一口,汁水四溢,熱氣騰騰的順著腸道奔湧而下熨帖了胃裡每一寸地方,小兒拳頭大的小包子聶風兩口就吃了一個。

    第二種麵粉蒸出來的看著就不那麼喜人了,一樣白嫩的包子皮,只有麵粉鮮美的味道,那餡料卻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第三種包子皮有些泛黃,吃著也沒有麵粉的鮮美味兒,只覺得到了嘴巴裡有一些酸酸的感覺,連那餡料的味道彷彿都少了幾分鮮香。



第一一六章 默書

    臨近傍晚,他們方才回到王府。

    易敏之跟前來接他們的聶深說,讓張嬤嬤一家住了前面的莊子,反正府裡也不常過去人,若是覺得這樣不合規矩的話,就重新選了地方再建一處寬敞的莊子好了。聶深答應了,張嬤嬤一家立刻就要給易敏之跪下,她好說歹說才算是勸住了,沒讓他們跪。

    胖丫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了,易敏之越過了桐雪,直接把這個直爽的孩子放到了聶清顏身邊。莊戶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都沒什麼正經名字,有時候這小名就當著大名用了,易敏之乾脆給她改了名字叫紫溪。

    車子到了二門處,剛剛停穩了,許香韻帶著丫鬟婆子就撲了過來。

    聶凌被人從車上抱下,許香韻上上下下好一通檢查,確定沒事了又來看自家姑娘,見沒有外傷,趕緊指揮著丫鬟婆子說:

    「快把少爺和姑娘請到我屋裡去,太醫都候著呢,讓他給好生檢查。」

    易敏之下了車轉身接過清姐兒,看了一眼被丫鬟婆子簇擁著進了二門的聶凌和聶清婉,再看看清姐兒,她上前一步正準備說話,許香韻對著易敏之呵斥道:

    「還不跪下!」

    易敏之不明所以的看看她,一旁桐雪已經迎了上來,拉過了聶耳等人挨個仔細看了,見大家都沒事方才舒了一口氣笑道:

    「姐姐莫惱,孩子們沒事就好。快去韻香苑去,姐姐給你們請了太醫。

    分明是給聶凌和聶清婉請的太醫,卻被桐雪拿來做了人情,許香韻憤憤的瞪了桐雪一眼,心裡記掛著孩子們,顧不得懲罰易敏之。轉身回自己院子了。

    桐雪笑著看了易敏之一眼:

    「姐姐也是太過擔憂二少爺和二姑娘了,易姑娘不要見怪。」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屈了屈膝:

    「奴婢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會。

    桐雪笑著從她手裡接過清姐兒關切道:

    「清姐兒有沒有嚇到?」

    清姐兒笑嘻嘻的搖頭:

    「沒!勇敢!」

    桐雪摸摸她的頭笑道:

    「我們姐兒最勇敢了!」

    一句話把清姐兒誇的摟著桐雪的脖子直親,桐雪笑盈盈的回親了她一下。轉頭對聶耳說:

    「走吧,咱們去韻香苑讓太醫給診治一下。」

    「謝謝夫人關心。」

    聶耳等人躬身行了禮,桐雪抱著清姐兒先行一步。還不忘招呼了聶清顏,低聲問她:

    「讓你默的女戒可默出來了?」

    聶清顏低著頭小聲道:

    「沒有。好些個字不認識。」

    桐雪歎了口氣:

    「也是我的疏忽,改給你啟蒙了卻只教了你三字經和百家姓,後面就懷了鑫哥兒,沒有精力照顧到你,有心讓你跟哥哥一起唸書,又怕見了男先生壞了你的閨譽,如今卻是耽擱了你。」

    聶清顏趕緊搖頭。柔柔笑道:

    「夫人事忙,一時照顧不到也是有的。而且女子無才便是德,夫人是為了我好,我醒的。更何況我如今還小,也不算耽擱了,夫人莫要憂心。」

    孩童特有的軟軟的聲音合著得體的開解話語讓桐雪面色好了許多,一路和聶清顏低聲說笑著往韻香苑而去。

    易敏之走在後頭看著被孩子們簇擁的桐雪,她轉頭問一旁的林氏:

    「夫人對幾個孩子都這麼好?」

    林氏抬眼看了桐雪一眼笑而不語。

    易敏之突然明白過來,看著桐雪的背影就有些佩服,這收服人心的手段真是高明。

    太醫給幾個孩子診了脈。確認無事,許香韻尚且不放心,太醫只好留了兩張壓驚的方子,許香韻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人走了。這邊一邊命人擺飯一邊吩咐了柳絮趕緊煎藥出來讓二少爺二姑娘喝。

    桐雪在一旁笑道:

    「孩子們從莊子上回來都累壞了,索性今夜就叨擾姐姐一回,在姐姐這裡用飯如何?」

    許香韻笑著的臉僵了僵:

    「我可只準備了我們三人的飯菜。」

    聶清婉想起了他們帶回來的包子,忙拍手道:

    「娘!女兒今天親手給您包了包子!哥哥吃了兩個包子呢!」

    吃了兩個?

    許香韻轉頭看向兒子,歡喜的問:

    「可是真的?」

    聶凌點了點頭,許香韻又問:

    「是什麼包子這麼好吃?」

    聶清婉被娘親忽略了,很不高興拽著許香韻的袖子說:

    「娘!是女兒親手包的哦!」

    「好好好,咱們婉兒站長大了!真了不起,都會給娘親做吃的了。」

    許香韻笑著在聶清婉額頭上親了一下,轉頭又去看聶凌,卻聽聶清婉在一旁又道:

    「娘,我們下地幹活了哦!哥哥鋤地!我和姐姐去摘瓜果!女兒摘的瓜果可好了!」

    她轉頭讓柳綠柳紅去尋她摘的瓜果,那邊許香韻已經拉起了兒子手細細看著:

    「怎麼下地幹活了呢?我看看有沒有磨出水泡來?」

    易敏之站在後頭暗自撇嘴,鋤一下歇一盞茶的時間,能起泡才怪了。

    許香韻又好好檢查了聶凌,見手沒有被什麼毛刺扎到也沒有起水泡方才放了心,那邊柳綠柳紅兩個已經拎了兩個籃子進來了,她們身後跟著小廚房的幾個人端著飯菜進來擺桌。

    柳綠把手裡那一籃子甚是喜人的瓜果拿給聶清婉:

    「姑娘,這些是你摘的不?長勢真好,大姑娘摘的那些都還沒有熟呢。」

    聶清婉得意洋洋的抬了頭看著許香韻等著表揚,那邊聶清顏卻是委屈的紅了眼,只得垂下頭去當做看不見。

    聶風可是見不得妹妹受一點委屈,以前在外院又想著妹妹畢竟是府裡的大姑娘,那些奴才斷不敢虧待了妹妹,誰承想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那麼欺凌妹妹,現如今,這柳綠如此污蔑妹妹,他又怎能輕饒?

    他上前一步,一腳就踹在了柳綠的腿窩上頭,十二三的柳綠竟是沒經住這一下,踉蹌了一步跪了下去,那一籃子瓜果散了一地,只聽聶風怒聲道:

    「這些瓜果明明是顏姐兒摘的,什麼時候成你家姑娘摘的了?誰告訴你了?誰又允許你污蔑大姑娘了?」

    柳綠委屈的抬起頭看聶清婉,聶清婉已經氣的跳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桐雪趕緊拉住了聶風把他往後一拽,躲開了聶清婉的小拳頭,她勸道:

    「風哥兒,誰家奴才不維護自家姑娘?不就是拍了個馬屁,你至於嗎?這人你也打了,也算給了教訓。婉姐兒,一個女孩子要斯文一些,打打鬧鬧像什麼話。」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5 PM 編輯

第一一七章 楚楚

    許香韻冷笑一聲:

    「我女兒受了委屈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聶耳和聶雲站到了聶風的身邊,聶耳對著許香韻躬身,一禮,然後道:

    「顏姐兒也受了委屈,難道奴才做錯了事不該罰?」

    許香韻突然就笑了起來,指著易敏之道:

    「易敏之護主不利,讓清姐兒遭綁架,還差點兒讓二少爺二姑娘受傷,這事要怎麼算?」

    一句話賭的聶耳張口結舌反駁不出半句來,聶雲道:

    「易敏之還趕跑了賊人,功過相抵也就算了。^//^」

    許香韻待要再說什麼,聶凌突然開口道:

    「吃飯吧,我餓了。」

    破天荒的聶凌居然開口說餓了,許香韻自是沒工夫找易敏之的麻煩,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後,拉著兒子吃飯去了。

    易敏之趁機拉過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紫溪,對桐雪說道:

    「夫人,這是莊子上頭張嬤嬤的孫女,奴婢見她機靈,想讓她進來伺候顏姐兒,奴婢給她改了名字叫紫溪。」

    桐雪瞅了聶清顏一眼,見她仍舊是一副溫順的摸樣,便道:

    「這樣也好,就先從二等丫頭做起吧,一會兒去針線房領衣服吧。」

    「是。」

    易敏之屈膝應了,又讓紫溪給桐雪和聶清顏磕了頭,算是正式認主進府了。

    飯菜已經擺好,桐雪招呼了孩子們去桌前坐了,易敏之跟著過去伺候。

    桌子中間一兩盤子形態各異包子,有湯圓形狀的。沒有露餡這算是好的了,也有捏的歪七扭八的,更有的像是被砸扁了一般,露著餡料,還有捏的像朵花似的,也有捏了一隻四不像的,更有一把大刀放在盤子上頭。//

    聶清婉早就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拿了筷子給許香韻夾了一朵花,瞅了聶風一眼說:

    「這個可是我自己做的了吧?」

    聶風哼哼兩聲,逕自端了飯碗吃飯。

    聶清婉衝著許香韻笑道:

    「娘。嘗嘗這個,女兒親自包的哦。」

    許香韻笑的見眉不見眼,拿碟子接了咬了一小口,點頭道:

    「嗯,真好吃。」

    聶凌見了。伸手夾了一個「湯圓」給許香韻:

    「娘,這是兒子做的。」

    許香韻驚喜的趕緊用手接了,咬了一大口。儘管大多數都是面,可她吃的津津有味:

    「嗯,真好吃!凌哥兒長本事了。」

    瞥見一旁厥了嘴的聶清婉,許香韻又兩三口把那朵花吃了。笑道:

    「咱們婉兒也不錯。」

    桐雪夾了一個賣相還算不錯的包子咬了一口,久違的味道沁入嘴巴裡。鮮香四溢,她細細吃了一個放下筷子,笑問:

    「前段時間聽人說易姑娘要做包子吃,這是易姑娘做的嗎?」

    易敏之幫清姐兒擦了下嘴,笑道:

    「正是奴婢調的餡料。」

    桐雪擦了擦嘴,問:

    「這是用的什麼肉?」

    額。

    易敏之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實話實說,這豬肉可是賤食,平民百姓都不見得吃的東西,她拿來給王府的側妃夫人和少爺姑娘們吃。這不是看不起人嗎?她正尋思要怎麼說呢,聶清婉嚷嚷道:

    「是豬肉呢,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好吃!昨天我們還吃了紅燒肉。糖醋排骨……」

    聶清婉正興致勃勃的說著,許香韻已經變了臉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排,怒喝道:

    「易敏之!你是什麼意思!此等賤食也是少爺姑娘們可以吃的嗎?!」

    易敏之趕緊跪下,一句話也沒有反駁,此時她說什麼都是錯的,還不如省點口水。許香韻正打算叫婆子把她拉下去打板子,二門上的婆子進來道:

    「側妃,夫人,宮裡來人了。正在桐花苑等著。」

    宮裡來了皇后或者貴妃等娘娘的旨意都是要在正院桐花苑接旨的。

    許香韻收斂了怒氣,就聽桐雪已經問道:

    「可知道是哪位娘娘傳下的旨意?」

    那婆子說道:

    「回夫人的話,來人是荀貴妃身邊的楚楚姑姑,紫卉姑娘正在招待她。」

    紫卉是留守桐花苑的大丫頭,聶祁宏若是在桐花苑歇了,便是她值夜伺候,她也負責了桐花苑一應日常事務。

    桐雪轉頭看向了許香韻:

    「姐姐,貴妃娘娘有旨意,咱們是不是先去聆聽旨意?」

    許香韻?了易敏之一眼,壓下心中的怒氣勉強點了頭。

    一行人到了桐花苑,易敏之和一干丫鬟婆子留在了外面,許香韻和桐雪帶了孩子們進去,跟楚楚相互見了禮,楚楚笑道:

    「娘娘說了,不過是口諭,不用跪接,哪位是易敏之易姑娘?」

    許香韻飛了易敏之一眼,問道:

    「娘娘要找易敏之?」

    楚楚點了頭,又問了一便:

    「哪位是易敏之姑娘?」

    許香韻沉了臉面色不虞,桐雪笑道:

    「易姑娘在外面,我去叫她。」

    說著便走到了門口,掀了簾子叫易敏之進來,她給易敏之指了楚楚道:

    「這是荀貴妃身邊的楚楚姑娘。」

    易敏之屈膝行了禮:

    「見過楚楚姑娘。」

    楚楚笑著上前挽著易敏之的手扶她起來,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

    「快不用這麼客氣。常聽三皇子在娘娘面前誇起妹妹來,卻總是沒見過,今天總算是見著人了,果然長得很是漂亮。」

    易敏之紅了臉低下頭去,心中卻是思量楚楚來的用意。

    楚楚轉頭對許香韻和桐雪笑道:

    「端王府上這麼個伶俐人兒居然是從宮裡出去的,我竟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要留她在娘娘身邊好生伺候也好過現如今出宮來找,忒也麻煩。也是端王爺好眼光。」

    許香韻和桐雪神色各異的笑著,易敏之見楚楚左彎右繞的就是不說來的目的,只好低聲問道:

    「不知娘娘有什麼話要吩咐。」

    楚楚一拍手,笑道:

    「看我這腦子,見了敏姐姐光顧著寒暄了,倒是忘了正經事。三皇子今兒個從外頭回來,說聽說一種吃食很是不錯,說是什麼豬肉大蔥和素三鮮的包子,還有什麼紅燒肉什麼的。側妃也是知道的,三皇子的胃口一項不怎麼好,這會兒想要吃一樣東西,娘娘怎麼不想辦法弄來?這不,就讓我出宮尋敏姐姐來了。」



第一一八章 黃豕

    三皇子怎麼知道紅燒肉?

    易敏之轉頭看向了聶風,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得意的表情,她暗自好笑,卻也藉著這個躲開了許香韻的刁難,只是要再進宮不知是福是禍。

    卻聽楚楚說:

    「聖上也聽說了,這豬肉這等賤食怎麼能做出那麼美味的東西,就讓奴婢過來叫敏姑娘進宮去。」

    許香韻和桐雪難掩驚訝,不是過荀貴妃傳召嗎?怎麼牽扯到了皇帝?

    桐雪趕忙道:

    「既是聖上傳召,該當盡早進宮去才好。」

    易敏之卻是有些為難:

    「這包子還好說,這紅燒肉等物做起來花費時間頗多,而且……晚上吃的太過油膩不大好,還需等明日去做方才妥當。」

    楚楚笑著看著易敏之,她話裡頓的一下當是說皇帝身體不大好,臨到口轉了話語,算是個機敏的,遂笑道:

    「這也無妨,你先隨我進宮去做了包子讓聖上和娘娘還有三皇子用了,三皇子可還餓著肚子呢。」

    「那奴婢就隨姑娘走一遭。」

    易敏之看了一眼桐雪,見她點了頭,方才屈了膝。

    楚楚笑著看說:

    「那咱們就進宮去吧。」

    「是。」

    易敏之亦步亦趨的跟在楚楚後面出了二門。二門處一輛精緻的馬車候著,兩人上了馬車,車伕揮起了鞭子,馬車異常平穩的緩緩跑了起來,出了端王府馬車行的快了一些,卻也少有顛簸。

    楚楚從馬車角上的小櫥櫃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雕花食盒來遞給易敏之:

    「知道你剛剛回府定是還沒有用飯,一會兒進宮又不知道要忙道什麼時候,你先用些點心吧。」

    易敏之謝過了,接過盒子打開。裡面是精緻的糕點,芙蓉糕,桂花糕等。糕點做的異常小巧精緻。若是大口一些一口就可以吃下一個。

    易敏之讓了楚楚,兩人一人一塊拿了,她方才小小的咬了一口。一塊糕點下肚,楚楚忙奉上一杯茶。笑道:

    「莫要客氣,快些吃了是正經,這裡離宮裡不遠,照你這個吃法下去,到了宮門口也不見得你可以吃飽了。」

    易敏之不好意思的笑笑,再吃的以後已經不再那麼斯文,兩口一個的吃了七八個糕點方才停了口。接過楚楚手裡的茶一口飲盡,馬車也停了下來,兩人相視一笑下了馬車。宮門口的守門侍衛驗過了腰牌放了兩人進宮。

    走不多遠就有兩頂轎子等在那裡,楚楚對易敏之笑道:

    「這是聖上的恩典,容你坐了轎子。」

    易敏之聞言對著皇帝寢宮方向跪下拜了一拜方才和楚楚分別乘了轎子,轎子到了內宮門口停下,兩人下了車,已有人在此等候。

    寧馨見易敏之下了轎一臉笑容的迎了過來,先跟楚楚見了禮,方才對易敏之道:

    「姐姐可是來了。」

    易敏之屈膝和寧馨見了禮:

    「勞你在這裡等我。」

    寧馨笑道:

    「快別這麼說。快走吧,聖上和娘娘還等著呢。」

    三人相攜往長順宮而去,易敏之見寧馨一人不禁問道:

    「孫香香呢?」

    寧馨眼神閃了閃,笑道:

    「去四皇子身邊服侍了。」

    四皇子母妃位份雖低。卻也是除了荀貴妃之外皇帝最寵的一個妃子了,素問四皇子精通騎射功夫,要和端王爺一樣當一個大將軍保家衛國,是以頗得皇帝喜愛,相比之下,同樣得皇帝喜愛的三皇子卻是個病秧子,守著一個病秧子怎麼也比不上跟一個生龍活虎的主子強,起碼人家以後或許是個大將軍,更有可能角逐皇位,而三皇子,身子弱的動不動就生病,日後也只能是個閒散王爺了。

    易敏之安慰的拍了拍寧馨的手,三人到了長順宮。

    長順宮緊鄰御花園,是個極幽靜的所在,長順宮中也植了不少的花木,樹影扶蘇花團錦簇。長順宮有東西兩個配殿,四個小院落,如今其中三個俱都住了幾個位分比較低的妃嬪。

    楚楚領著易敏之進了長順宮的主殿。

    主殿很大,青色的地磚被擦的光可鑒人,易敏之垂了頭進了殿內,撲入鼻端的是淡淡的百合香氣,她微微抬頭飛了一眼前面,青竹屏風前鋪就了胭脂色孔雀開屏地毯,地毯上頭放著栗色長几,長几後頭是一抹明黃色的龍袍和素色衣裙。

    易敏之不敢再看,附身跪下:

    「奴婢易敏之見過聖上,貴妃娘娘,三皇子。」

    皇帝咳了一聲,說:

    「起來吧。」

    聲音威嚴,卻有些底氣不足,想是一直病著。易敏之謝了恩方才起來。

    荀貴妃看易敏之拘謹的樣子不禁笑了:

    「看著孩子拘謹的,我看你還是下去準備晚膳吧,我和聖上可還餓著肚子呢。」

    三皇子在一旁笑道:

    「母妃,兒子也餓著肚子呢。」

    荀貴妃橫了他一眼,指著他桌子上的點心道:

    「母妃還能虧了你不成,那些是什麼?你也不說吃。」

    三皇子?了一眼那些點心,笑道:

    「天天吃都有些膩了,今日聽聞聶風說這丫頭做得一手好菜,便吊起了胃口。」

    荀貴妃頗有興趣的問:

    「易夫人我之前也見過,並未聽聞說擅長廚藝,沒成想她的女兒卻有一雙巧手。來說說你都會些什麼?」

    易敏之斟酌了一番方低首道:

    「奴婢所會也不過是一些賤食而已。」

    其實豬肉為賤食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會很好的烹煮豬肉而已,蘇軾說:「黃豕(shi)賤如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富者不肯吃大概也是因為貧者不吃,富者也就不願再嘗試了。

    荀貴妃已經聽了三皇子說的易敏之是用豬肉為食材,不禁好奇道:

    「你一個千金小姐,怎麼去琢磨那些菜式?」

    易敏之低頭道:

    「奴婢對前事有些忘記了,唯有模糊記得豬肉很好吃而已,後來翻閱一些典籍方才知曉,東坡《仇池筆記》載有煮豬頭頌:『淨洗鍋,淺著水,深壓柴頭莫教起。黃豕賤如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有時自家打一碗,自飽自知君莫管。』北魏時的《齊民要術》上也介紹有豬頭肉的做法,另外《東坡集》載曰:『蜀人貴芹芽膾,雜鳩肉為之。』奴婢好奇便試著研習了,許是對之前便會做,所以昨日便試做了出來。少爺姑娘們不嫌粗鄙便吃了,這是奴婢的榮幸。」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5 PM 編輯

第一一九章 指正妃

    許久不說話的皇帝沉聲笑道:

    「還是個通文墨的。」

    易敏之聽了趕忙跪下,誠惶誠恐道:

    「奴婢不過是閒來無事隨意翻翻。」

    皇帝轉動著手上的碧玉扳指突然問:

    「你父親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

    易敏之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話要怎麼回答?說父親咎由自取?那便是不孝,更何況是因為什麼原因遭到抄家她尚且不知道。說父親冤枉?那邊是皇帝的錯了?怎麼回答都是錯,她唯有顫抖著道: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此話是父親常常教導奴婢的。況且,父親從未在家提過朝堂上面的事,所以奴婢至今不知父親為何會被流放,這些事情也不是奴婢該知道的。奴婢如今身為罪奴,只想著一心一意服侍王爺。」

    一席話說完,易敏之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方才聽到那個威嚴的聲音道:

    「起來吧。」

    「謝聖上。」

    易敏之一點一點爬了起來,起身之時還差點被腳下的裙子絆倒了,她藉機用眼尾餘光瞄了皇帝一眼,見他神色放鬆,心底也暗暗舒了一口氣,道:

    「今日天晚了,不宜吃些太過油膩的東西,奴婢下去給聖上和娘娘包一碗餛飩熱熱的吃了如何?這樣熱的天氣吃上一碗熱食發一些汗出來,沐浴過後去歇息是再好不過的了。」

    其實這樣熱的天氣更適合開著空調吃火鍋,大汗淋漓的多過癮。只是這個時代要做到這些難免困難了些。

    荀貴妃聽了卻是有些新鮮,大熱天的。大家都是盡撿一些涼東西吃,連皇帝因著體質的關係不能吃寒涼的,可進的一些也都是溫補的東西,飯食也都是放到溫熱了再去吃。

    三皇子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催促道:

    「你快去。」

    「是,奴婢告退。」

    易敏之不等皇帝發話就匆忙退了下去。

    三皇子不等易敏之出門便對皇帝道:

    「父皇,您可是嚇到她了。」

    聽聞這話,易敏之腳下一拌,險些摔倒,還是一旁領路的寧馨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易敏之站穩後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只聽得大殿裡轟然迴盪起一陣笑聲,易敏之跑的更快了。

    皇帝笑岔了氣,咳了好一陣子,荀貴妃幫著皇帝順著氣還瞪了兒子一眼:

    「都怨你,看你父皇咳的厲害。」

    三皇子喉嚨也有些癢癢的想咳。他端了茶接著喝水潤潤喉把它壓了下去。

    皇帝止了咳,問道:

    「聽聞昨日夜裡你七叔的莊子上遭了賊人?」

    「是。」三皇子放下了茶碗,細細的把易敏之等人為什麼在莊子上說了。又把花戶所言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說道:「這個易敏之很不錯。」

    荀貴妃詫異的看著兒子,三皇子甚少誇人。看來這個易敏之真是不簡單呢,真是可惜是個罪奴。不然……

    皇帝說道:

    「這事你跟你二哥說一下,讓他去好好查一查。你七叔也是的,他府上也忒沒規矩了些。」

    荀貴妃笑道:

    「端王爺一心為國,倒是疏忽了自家後院,而且堂堂端王府沒有個正妃也不是個事兒,如今王妃已經過世三年了,也是時候給端王爺指一個正妃了。」

    皇帝笑著睨了荀貴妃一眼不去接話,反而對三皇子說:

    「用完飯你就去找你二哥。」

    三皇子垂了眼,果然。

    「是,一會兒兒子就去二哥宮中。」

    皇帝欣慰的點了頭。坐了半晌已是有些累了,正要起身去內室休息,便聽外頭來報:

    「聖上。二皇子求見。」

    三皇子漂亮的丹鳳眼忽閃了下,笑道:

    「二哥好靈的鼻子。知道這裡有好吃的就過來了。父皇,兒子可也省了腿腳了。」

    皇帝?了三皇子一眼,是說二皇子消息靈通嗎?

    二皇子進來見了禮,皇帝便起身道:

    「老三,陪著你二哥坐一坐,朕有些累了,歇一歇。」

    「兒臣恭送父皇。」

    三皇子起身和二皇子一起目送了皇帝去了後面休息方才讓宮人拿了坐墊過來,讓二皇子坐在了自己上首。

    「二哥請坐。」

    二皇子坐了,宮人抬來了矮几,奉上茶點,他摸了摸自己的鷹鉤鼻子,笑道:

    「方纔你說誰鼻子靈來著?你這可有什麼好吃的?」

    二皇子此時把這話說出來是篤定了皇帝不會起疑還是過來真是另有他事?若是另有他事剛才怎麼不說?明明聽到他的話了,還不反駁,難道他真的不怕父皇起疑?

    心思電轉間,三皇子笑道:

    「二哥來的正是時候,弟弟叫了易姑娘來宮裡做一些美食,二哥正好嘗嘗。」

    「哦?可巧,我正想找三弟說一說這易姑娘遭綁架之事呢。」

    二皇子一抬眉笑道。

    三皇子詫異道:

    「怎是易姑娘遭綁架?當是三姑娘遭到綁架了才是。」

    二皇子看了一眼左右,突然就有了那麼一抹不好意思:

    「我這是關心則亂了。」

    三皇子有心問問清楚,卻見二皇子拿了糕點去吃,明顯不想多談的樣子,等二皇子吃完了糕點飲了一口茶,方道:

    「我今兒個忙完了才聽說此事,三弟今天是去過莊子上了?那賊人可已招認?」

    三皇子蒼白的臉上顯出一抹凝重:

    「那賊子身份不簡單,怕不是單單為了綁架一個孩童而去。」

    他說著往二皇子那邊挪了挪,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撐在二皇子身前的案几上,根根青筋浮於手背之上,青色筋,蒼白的膚色在栗色的案幾上格外顯得觸目驚心:

    「父皇說讓你跟進這個案子,如今那個賊人已死,花戶那邊所得線索也不多。」

    三皇子重新把從花戶那邊的來的消息說了,只是略過了易敏之的提點,然後說道:

    「這件事有勞二哥了。」

    二皇子抿著薄唇笑了起來,細長的眉眼露出幾絲鋒芒:

    「哪裡勞煩了,敏敏的事就是我的事。」

    同二皇子一樣的薄唇輕抿,兄弟倆的神態這一瞬間出奇的相似,只聽三皇子道:

    「二哥是何事認識的敏敏,我怎不知?」



第一二零章 名節

    後殿之中,皇帝疲累的躺在榻上,荀貴妃尋了藥膏來塗在掌心以指沾了揉的勻了熱乎了,方才輕輕按到皇帝的太陽穴上緩緩按揉。

    隨雲髻上金色的蝶戀花步搖輕輕顫動,耳畔一對紅寶石耳墜輕輕碰觸著白皙的頸項越發襯得膚若凝脂,荀貴妃豐潤的唇開開合合,最終開口道:

    「聖上,方才妾身的提議……」

    皇帝微合了眼,攏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

    「哦?什麼提議?」

    這是分明不想給端王爺指了正妃,荀貴妃美麗的丹鳳眼微垂,一雙遠山眉柔柔的舒展開來笑道:

    「無事,不過是妾身的姐姐想要進宮看看妾身,妾身去求了皇后,可是皇后娘娘卻說非是初一十五不讓進宮探望。」

    皇帝轉頭攜了荀貴妃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荀貴妃快要四十了,一雙手仍舊保養的白皙柔嫩,眼角脖子上也不見絲毫皺紋,而他自己不過大上她幾歲,身體已然是強弩之末了。

    這麼想著心頭便有些傷感,見荀貴妃關切的目光看過來,他收斂了情緒笑道:

    「可是保定府的屈同知的夫人?」

    「正是,」荀貴妃眉眼間帶了些許回憶,整個人看起來比往日裡柔和了許多,「家姐隨同姐夫進京述職,聖上准他連任不日就要啟程返回保定了。」

    荀貴妃母家並不顯赫,荀貴妃的兄弟姊妹不多,只一個姐姐並一個庶妹還有一個弟弟。弟弟不用說,荀貴妃父母老來得子把這個弟弟寵的忒不像話了些。是以荀貴妃也就沒有幫著讓皇帝給安排差事,只用自己的體己銀子給弟弟開了幾家鋪子聊以度日。庶妹與她打小就不親厚,再說嫁的也遠,沒什麼練習,倒是跟姐姐感情很好,只是遠嫁了保定府回京的時間並不多,是以也沒多少時間相聚,這次姐姐進京來的匆忙,本要等初一十五探親日再行進來的,誰承想皇命一下不日就要啟程回保定去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寬大的明黃色繡金龍袍袖攏著荀貴妃纖細的腰肢輕輕撫摸,良久方道:

    「朕明日下旨讓屈同知過了十五再返回就是了。」

    荀貴妃心中微微歎息,卻面帶喜悅的起身叩拜:

    「臣妾謝聖上恩典。」

    皇帝起身扶了她起來,道:

    「皇后也是依制行事,你不要怨她。」

    荀貴妃聞言媚態橫生的飛了他一眼。不依道:

    「在聖上眼裡,臣妾就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皇帝哈哈一笑,攬了荀貴妃入懷:

    「是朕的不是。」

    二皇子細長的眉目柔軟起來。話語間卻帶了幾分嚴厲:

    「易姑娘是閨閣千金,我怎會與她有舊?不過是在宮裡有過幾面之緣罷了,事關易姑娘名節,三弟還請慎言。」

    三皇子詫異的看著二皇子。似是對他的話很是驚訝,良久方才搖著扇子含笑道:

    「聽說易姑娘不記得前事了。不記得也好,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開始。」

    二皇子有些惱怒,卻又發作不得,只得側了身子獨自斟了酒喝不理會他。

    易敏之端了做好的餛飩過來就看到這幅場景,美得不像話的三皇子一襲素白的衣服輕搖一柄山水折扇,白皙的臉上紅唇微微翹起,是那樣的風華絕代。而相貌有些刻薄的二皇子半側了身子面向屏風自斟自飲,這情形頗像小受吵架影了小攻似的,看的易敏之抿唇笑了起來。

    三皇子見她進來,放下手中折扇就跑了過來。接過她手上的托盤:

    「來了怎麼不說話?」

    易敏之垂了頭掩住眼底的笑意:

    「見二皇子和三皇子似是有事在想就不敢打擾。」

    寧馨把她手上的托盤放到了榻前的條案上,轉身去了內室叫荀貴妃和皇帝。

    二皇子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因喝了些酒。他的臉立時紅了起來,看著易敏之便起身走了過來。拉了她的手便道:

    「昨晚沒嚇到你吧?」

    易敏之不動聲色的想要抽回手來,無奈二皇子抓的甚緊,她只好回道:

    「奴婢無事,二皇子,請您放開奴婢的手,奴婢剛剛下過廚,沒得弄髒了您的手。」

    二皇子下意識就要鬆手,卻在易敏之抽回的剎那重新抓住了,笑嘻嘻道:

    「無妨。你沒事就好,你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京裡,回來一聽說可就急壞了,若不是還有正事要忙我就過去看你去了。」

    易敏之轉目看到皇帝和荀貴妃從後面過來,忙跪了下去:

    「奴婢參見聖上,貴妃娘娘。」

    易敏之跪的又快又急,二皇子的手抓的又緊,一個沒注意就被她帶了一個趔趄,皇帝看在眼裡拉下臉來哼了一聲,二皇子趕緊放開易敏之的手跪了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貴妃娘娘。」

    易敏之一得自由,立刻就往旁邊爬了兩步,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讓皇帝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也沒有追究她不得命令便有所動作的不敬之罪,擺了擺手便讓他們起來了。

    大家都落了座,皇帝看著桌子上一小碗跟元寶似的小東西問道:

    「這是餛飩?」

    「是的,」寧馨早已回到三皇子身後跪坐在那裡伺候三皇子用飯,易敏之沒地方去,仍舊站在正中央,低首答道:「奴婢見小廚房裡有魚,便選取了魚腹上面的肉捶打後加了澱粉?成皮,聖上面前那一碗是素三鮮的,選用了香菇,木耳,雞蛋加少許雞湯調勻。貴妃娘娘那碗是豬肉大蔥的,奴婢加了幾十餘種香料,請品嚐。」

    易敏之其實知道這「豬」在古代其實是叫「黃豕(shi)」的,可是那字音真的是念不出來,說加了「huangshi肉」?誰都不想吃了吧?

    皇帝往荀貴妃碗裡看了一眼,見她碗裡的餛飩各各小巧精緻如花朵一般,不似自己這個飽滿的像個元寶。他又探頭往下面二皇子和三皇子碗裡去看。

    二皇子立刻端了自己的碗讓皇帝看,笑道:

    「這一個個的餛飩包的像是金魚似的,真是好看。」

    皇帝笑著點了頭,三皇子也端起自己的碗來,他這一碗包的最簡單,是三角狀的面皮直接包了餡料折起一個角來,小小的餛飩漂浮在碗裡像是一個一個的小山。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3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6 PM 編輯

第一二一章 看不透

   皇帝看那做法新奇,便拿起銀色小勺舀了一個餛飩,方才咬上一口,餛飩皮便在口中化開順著喉嚨溜了進去,香菇爽滑加上雞湯的鮮美讓人回味無窮,他不禁看向了荀貴妃碗裡的豬肉餛飩。

    易敏之忙道:

    「聖上,天色已晚,還是少吃油膩為好。」

    皇帝看了一眼兩個兒子,二皇子端著碗吃的香甜,那邊三皇子已經吃完了一碗,讓寧馨去盛第二碗去了,荀貴妃自端了碗就著勺子輕輕咬了一口餛飩,肉香四溢,皇帝吞口口水:

    「讓朕吃一個吧。」

    一國之君露出那種可憐樣讓易敏之心頭一突忙低下頭去。

    方才在廚房聽聞二皇子來了,她就覺得沒好事,果然,方才被二皇子那般拉拉扯扯的讓皇帝見了,現在又看到了皇帝這種如常人般的模樣,真是……

    那位不會殺自己滅口吧?

    荀貴妃看不過皇帝那可憐樣,親自舀了一個到皇帝碗裡,囑咐道:

    「就只有一個啊。」

    說完生怕皇帝出爾反爾似的,端起碗來三兩口就把一小碗的餛飩吃下了肚。也幸而那碗小,裡面統共也就盛了六個餛飩,不然荀貴妃那櫻桃小口哪能吃得這樣快?

    荀貴妃的樣子取悅了皇帝,他笑著舀起那好不容易「求」來的餛飩,笑道:

    「朕就吃這一個,你不用那麼心急,小心噎到。」

    真命天子就是真命天子,一語成籤,荀貴妃果然被噎到了。嚇得楚楚趕緊又是拍背又是倒水的,好不容易才讓荀貴妃緩過氣來,荀貴妃撫著胸口,一張臉漲得通紅的飛了皇帝一眼,嗔怪道:

    「聖上!」

    皇帝本就緊張的神色在看到荀貴妃沒事之後便笑了起來,荀貴妃一張俏臉忍耐不住也跟著笑了。

    一旁三皇子已經連吃了三碗,待要再讓寧馨去盛,寧馨說什麼都不去了:

    「入夜了,小心一會兒睡覺了積食。」

    三皇子無奈的吧嗒了一下嘴:

    「難怪一向不愛吃飯的聶凌也說你的做的東西不錯,真是不錯。」

    他又討好的看向易敏之:

    「你明天要給我準備什麼好吃的?」

    易敏之看他那饞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昨晚又驚又嚇的折騰了半晚上,剛睡下又起來下地幹活,雖然她沒幹活吧,可是起的太早了睡眠嚴重不足,人早就累了。這又忙活了一天。還沒歇腳呢,就被叫進宮來又是一通驚嚇,完了還要給你們做好吃的。

    她不懷好意的看著三皇子。?了一眼皇帝和荀貴妃,見那兩人沒注意這邊,她瞧瞧的往三皇子那邊挪了兩步,道:

    「明兒個咱們殺豬玩兒。」

    空氣中似有一絲涼氣順著脖頸拂過。三皇子一驚,待要轉頭去看。便發現易敏之衝著自己促狹的笑著,鵝蛋臉上一對黑珍珠般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三皇子剛剛升上心頭的不安瞬間褪去,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

    皇帝那邊跟荀貴妃玩笑夠了,便道:

    「好了,朕要回去休息了,順兒,你也早些歇著。」

    順兒是荀貴妃的小名,她初承恩澤的時候皇帝常常這麼喚她,之後在宮中起起落落這麼些年。當初的濃情蜜意早已散去,帝王終究是那個無情的帝王,懷春少女也適應了後、宮傾軋。心也逐漸變得冷硬如鐵。

    送走了皇帝,二皇子也告退了。臨走拉著易敏之說:

    「你放心,昨天的事情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見易敏之不明白的看著自己,二皇子便道:

    「父皇讓我徹查昨夜的事,恐是有人蓄意要對付七叔。七叔在邊疆多年,征戰沙場讓敵人是聞風喪膽,七叔回來之後邊疆便一直不慎太平。」

    易敏之微微蹙了眉,隨即舒展開來往後退了半步對二皇子屈膝道:

    「那麼奴婢就謝二皇子了。」

    二皇子溫柔笑道: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

    易敏之渾身一顫,都說男子薄唇無情,皇帝,端王爺聶祁宏,二皇子,三皇子都是薄唇,唯有太子是好看的菱形唇。難不成這便是太子看上去謙和溫潤的緣由?二皇子的笑裡總是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易敏之看著二皇子的背影心下有些忐忑。

    身為穿越女沒有開金手指給個什麼空間異能之類的也就算了,居然連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也都抹去了,這若是日後碰上相熟的人怎麼辦?

    那個貝姐兒似乎就跟本尊很熟悉。

    易敏之對著長廊上雕龍刻鳳的立柱一點一點用指甲摳著上面繁複的花紋。

    三皇子?了一眼殿外易敏之的背影,坐到了荀貴妃身邊問:

    「母妃,可是辦妥了?」

    荀貴妃橫了他一眼,滿殿的宮女早已退下,寧馨也先行一步回三皇子的寢宮著人安排去了,她道:

    「不要打量我不知道你拿的什麼主意,就算你七叔娶了正妃,放了易姑娘,以她罪奴的身份你們也是不可能的!」

    三皇子掩口地笑道:

    「母妃怎麼就認定兒子對她有意?她是有些好玩,但也僅僅如此了。今日兒子冷眼觀來七叔家的幾個孩子很是喜歡她呢。」

    「哦?」荀貴妃眉眼間鬆快了不少,笑道:「你是想藉著那些孩子來影響你七叔?可是素問你七叔和幾個孩子不親厚呢。」

    三皇子盯著易敏之的背影道:

    「親厚不親厚總要試試才知道。兒子今日也不過是想試試父皇的口風,父皇拒絕了母妃安排的人,那邊皇后就更不可能安排進去人了,所以二皇子也是打的從她身上下手的緣故。」

    荀貴妃端起斗彩八寶紋茶碗來輕輕吹拂上面的茉莉花瓣,唇角含笑:

    「二皇子努力了這麼些年也沒能拉攏了那兩個女人?」

    三皇子唇邊噙了一抹苦笑:

    「慢說二皇子,就是我也無從下手。許側妃為人心計不夠深沉,桐孺人卻是滑不留手,至今沒有抓住她什麼把柄,對府裡的孩子都好,就是太溺愛了些。對於王妃的產業,她也不是沒有窺覷的,卻也頗有分寸,手沒有伸的太長,這樣的女人,兒子是真的不敢跟她打交道。」

    荀貴妃放下了茶碗,一雙素手攏在了蜀錦茉莉花袍袖之中:

    「那個女人讓人看不透,當然,也許她本就是那種既想貪小便宜又怕吃大虧的人,可是她對於那些孩子太過溺愛,要知道太過溺愛等於謀殺。」

    三皇子眼神深沉,渾身上下不見一絲病態:

    「母妃的意思是……」

    荀貴妃在宮中多年,這天下間哪兒的女人最多?哪兒的爭鬥又最多?自然是宮裡。後。宮三千佳麗之中摸爬滾打起來,別的不說,識人之明還是有些的,荀貴妃又是那麼聰慧的一個人,她說看不透的人自然不會簡單到哪裡去。



第一二二章 夜長夢多

    荀貴妃嘴角彎彎的笑了起來,柔媚溫婉的笑容竟然讓人覺出了一絲悲涼:

    「她到底是不是奔著那個位置去的,只要一試便知。」

    三皇子看著荀貴妃問道:

    「母妃的意思是?」

    荀貴妃輕撫著衣服上華美的紋飾笑容恬靜安寧:

    「下個月靜忠王爺的嫡次女文姐兒出嫁。」

    三皇子一挑眉頭,那日在靜安王府所見歷歷在目,據聞當天靜忠王爺就把文姐兒送到端王府打算讓聶祁宏將她納為側妃,結果文姐兒不僅沒有見到聶祁宏的人,更是連端王府的大門都沒有進去,之後靜忠王府便再未傳出什麼消息:

    「沒聽聞靜忠王府有什麼動靜啊。」

    荀貴妃悠然一笑:

    「文姐兒出了那等事,雖說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名節已然有損,只要有些門路的人家稍微打聽便可窺知一二。靜忠王爺怕夜長夢多就從今科進士裡面擇了一個才學品貌都不錯的給文姐兒定了親。」

    大周朝每三年一次鄉試,秋闈,春闈,今年春闈剛過,大周朝上下所有青年才俊齊聚京城,春闈過後沒有中舉的俱都回鄉苦讀去了,留下的,便都是真正有真才實學的人。

    今科春闈所有進士包括一甲三名狀元,探花,榜眼都是要下放到各付各州縣的。大半有門路的人已經離京赴任去了。留在京裡的不是自恃才學過人不屑走門路便是汲汲營營辛苦數月也沒有尋到差事的士子。

    三皇子已然猜到靜忠王爺會給文姐兒找怎樣一個佳婿。

    門第不高不要緊,重要的是才學,那些自恃才學過人又沒有真才實學的靜忠王爺自是不會挑選,這樣的人尚未得勢還好。一旦得勢那便是一個陳世美了,以靜忠王爺的權勢那人或許不敢把文姐兒怎樣,可是冷落了還是極有可能的。更有可能化作中山狼來反咬一口,是以靜忠王爺很有可能選擇一些有真才實學卻沒有門路又有上進心的人,這樣的人能屈能伸,看得清自己的身份,文姐兒過去也不會吃虧,若是將來有一天發跡了,也不會忘記靜忠王府提攜的恩德。

    次日一早,長順宮中在後。宮諸位妃嬪的矚目下抬進了兩頭的黃豕。

    這兩口大豬按照易敏之說的。一個選的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豬仔,一個是數個月大百來斤的大豬。

    易敏之指揮著人把小豬仔先殺了,豬肺豬肝豬腸子什麼的都留著,連豬血也選了個乾淨的盆接著預備一會兒做血豆腐。

    易敏之家裡是做包子的,據說是祖傳下來有數百年的歷史了。當時母親還說因為祖上出過一個王妃,所以家裡的女孩子都要招贅進易家,若是女孩便姓易。若是男孩便隨了父姓。

    小豬仔宰完了,大豬也綁好了躺在長凳上嗷嗷直叫。聞訊趕來看熱鬧的居於長順宮的妃嬪對著這邊指指點點,不多時這小廚房的院子裡便圍了好些人,具是周圍宮中各個小主們。滿院子的宮女太監只顧著行禮問安了,一時間竟是沒有顧上去殺豬。

    再次行禮起來之後。易敏之還沒站穩就聽到太監那尖細的嗓子遠遠的響起:

    「皇后娘娘到!」

    易敏之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各宮小主和宮女太監們已經跪下相迎了,易敏之趕緊跟著跪了下去,膝蓋碰到雕刻著吉祥如意花紋的青石板上被咯的生疼。

    皇后遠遠的站在小廚房院子門口看了一眼亂糟糟的院子,正待叫人起身,身邊的宮女低聲說了荀貴妃來了,她便沒有開口,轉頭看向了荀貴妃。

    一襲水綠煙柳廣袖衫,在這炎炎夏日如春日遊走湖邊看那剛剛抽芽的嫩柳不禁讓人身心舒暢。皇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大紅鳳尾裙沒來由覺得一陣煩躁。荀貴妃裊裊婷婷的走到近前寬大的袍袖一甩,帶來一陣淡雅的茉莉香,盈盈拜了下去: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不知娘娘嬪妾未曾遠迎。望娘娘贖罪。」

    皇后不過一瞬間便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笑著上前親手扶起了荀貴妃,溫柔端莊的笑著,好一派大度正室風範:

    「妹妹言重了,你我姐妹一同服侍聖上是我們的福氣,不比如此客氣。本宮一大早便聽人說妹妹這裡好生熱鬧,便過來瞧瞧,你這是要做什麼?」

    荀貴妃順勢起來,站在皇后身後半步,笑道:

    「還不是易兒,昨兒個出去一趟,聽七叔家的聶風說易姑娘做的一手好菜便將人連夜招進了宮。結果卻是天晚了,吃不得油膩的東西,這才一大早的忙活開來。」

    皇后瞅了一眼院子裡五花大綁的豬,這才注意到地上烏泱泱的跪了一片,遂笑道:

    「看本宮這記性,竟是忘記讓他們起來了。都平身吧,不用拘謹,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小廚房的人起來了自是該忙什麼忙什麼,一眾宮嬪卻是不好意思再在這裡呆了,可是深宮寂寂,好不容易有了一件新鮮事可供笑談,一時間誰都捨不得走,這一個個的都把那帶著期盼的目光往皇后身上瞅。

    皇后略有不悅,卻也只能展顏一笑:

    「知道你們想看,都留下吧。」

    宮嬪們俱都歡喜的對著皇后屈膝:

    「謝皇后娘娘。」

    一個個的起身後也不敢站著皇后前面,全都按照品級排到了皇后身後張著脖子往院子裡瞧。『

    這樣一來皇后也不好意思站的離得遠了,索性站到了門口不遠處,有那機靈的宮女去搬了桌椅來讓皇后貴妃和宮嬪們坐下。

    皇后看著院子裡指揮若定的易敏之,轉頭對荀貴妃低語道:

    「聽說前天夜裡端王府的莊子上招了賊人?」

    荀貴妃點頭,略顯驚訝的問:

    「娘娘不知曉?昨兒個聖上欽命二皇子徹查此事。」

    提到二皇子,皇后眉眼間儘是溫柔慈愛之意,略顯涼薄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

    「那孩子昨晚回來跟我點了個卯就跑了,今兒個一早更是打了個招呼連句話都沒來記得說就走了,看來他是為這事奔忙了。」

    皇后看著院子裡忙碌的易敏之,一個計策浮上心頭。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4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6 PM 編輯


第一二三章 求之不得

   易敏之盯著那些人把小乳豬清洗乾淨去了毛,讓人尋來了一個大盆,沒有一點私藏的手把手的教他們調製香料。易家世代開著包子鋪,跟供應豬肉的農戶早已熟悉,是以易家什麼都可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豬肉,排骨,豬肝,豬肺之類的東西是應有盡有。

    東西多了,再好吃也就不樂意吃了,所幸易媽媽是個愛鑽研廚藝的人,易敏之跟著媽媽別的沒學會,就學了一手料理豬肉的本事。

    至於說不藏私,她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反正她易敏之也不靠著這個吃飯,再說了,要是教不會這些御廚,易敏之今後的命運極有可能就被圈禁在這宮裡當廚娘了,不是她對自己的廚藝有自信額,而是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想讓這樣的「殊榮」落到自己頭上,是以她教的認真,怕那御廚記不住,還專門找了認識字的宮女跟在一邊把她說的話逐字逐句的記錄下來。

    處置好了小豬仔,又讓人仔細的把豬大腸給清洗乾淨了,那可得弄乾淨了,不然裡面都是消化後的預備排泄物,多髒吧。

    盯著人處理好了豬大腸,那邊那口大豬也再殺完畢,易敏之忙著過去讓人把豬大腸拿來交給剛才清洗過的人恐嚇道:

    「可得洗乾淨了!這可是要給聖上吃的,要看到一點兒髒東西,小心你的腦袋!」

    那幾個宮人戰戰兢兢的應了,卻又狐疑的看著那豬大腸裡頭黃呼呼臭哄哄的東西又?了一眼易敏之,暗道,這妮子忒也膽大。這東西都敢給皇帝吃。

    易敏之親自操刀把豬給大卸八塊,哪個部位的肉如何處理都囑咐的清清楚楚,最後把剩下的大骨頭丟給廚師讓他去熬大骨湯,小排全都拿去清洗乾淨,各自料理了去。

    易敏之在這邊忙乎著,皇后率領眾位妃嬪在外頭看的興起,沒辦法,平日裡的娛樂太少了,那些歌舞和閨閣遊戲也早就看膩玩兒膩了,這看著人熱火朝天的做飯還真是頭一次。

    直到太陽到了頭頂。熱的人汗涔涔的,這些個妃嬪方才一個個的有了退意。

    皇后站起了身抬頭看了眼天色,笑道:

    「這日頭上來了,可就難熬了,妹妹。本宮和諸位妹妹去你宮裡叨擾杯茶水如何?」

    荀貴妃上前去慇勤的攙了皇后的手,笑道:

    「妹妹可是求之不得呢,妹妹還想著去請姐姐來這裡用飯。沒成想姐姐便先到了。」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後頭的妃嬪,笑道:

    「今兒個誰都不許走,都留在我這裡用飯。」

    便有那機靈的妃嬪笑道:

    「自是要討姐姐一頓飯的。」

    「是啊,站了這半日不僅渴了。看著那滿滿一院子吃的喝的也餓了呢。」

    這邊妃嬪們浩浩蕩蕩的到了長順宮主殿方才發現皇帝也來了,三皇子正陪著皇帝說話。鶯鶯燕燕們在看到皇帝的一瞬間就笑了起來。剎那間花開遍地奼紫嫣紅,領頭的一朵牡丹雍容大度天香國色,而一旁的茉莉妖嬈靜謐開放竟是不輸於牡丹半分顏色。

    皇帝擺手叫起了,笑道:

    「今兒個怎麼這麼齊全?」

    皇后和荀貴妃對視了一眼,後者笑道:

    「是易姑娘一大早的在小廚房殺豬,把大家都招來了。」

    皇帝指了自己左右讓兩人過來坐下,兩人分了左右尊卑依次落座,皇后環視一眼地下花枝招展的妃嬪們笑道:

    「平日裡一個個的都嬌嬌弱弱的,見點什麼都怕的要死,今兒個可是見到了新鮮的。看著這血淋漓的殺豬竟然都不怕了。」

    皇后似是打趣似是嗔怨的語氣讓一眾妃嬪僵硬了笑顏,唯唯諾諾的不知如何回話的好,荀貴妃親手為皇后奉了茶。笑道:

    「姐姐說的是,可不是平日裡沒什麼新鮮事物。便讓妹妹們一時忘形了。聖上您說呢?」

    皇帝如何看不到他們的勾心鬥角,只是處理了一上午的政事早已疲累,這會兒可不願意捲入她們的紛爭之中,他只模稜兩可的點了頭,擺手道:

    「都站著做什麼?賜坐。」

    這才有宮女魚貫而來拿了錦繡墊子鋪到地上,眾人謝恩過後坐了,便看著上頭那一帝一後一寵妃上演妻妾和諧,一大度能容一小意慇勤的戲碼。皇帝卻是瞇了眼靠在了身後的大瓷枕上頭閉目養神。

    易敏之忙活了大半天整治出來一桌子的豬肉宴出來,重磅菜烤乳豬,主食炸醬麵和煲仔飯,水餃,餛飩,還有各式各樣的包子。

    炒豬肉也就幾樣菜而已,而燉豬肉就多了,什麼豬肉燉粉條,什麼紅燒肉,什麼東坡肉,東坡肘子之類的琳琅滿目整治了一大桌子的菜。

    區區幾個排骨也做了好幾種,糖醋的,紅燒的,油炸的,清燉的,另外排骨湯也咨詢了太醫院的太醫整治出了整整六道排骨湯出來。

    餘下的豬肝也給炒了幾道菜,那豬肺做了個夫妻肺片和豬肺湯,豬大腸也整治出了幾道別出心裁的菜出來。

    當最後一道菜出鍋,本就對易敏之這位空降到小廚房對他們指手畫腳的丫頭片子不滿意的御廚早就心悅誠服了,也不光是為了易敏之的廚藝,更多的是易敏之毫無私藏的告知了所有菜的詳細做法,包括如何調製調味的香料。這些東西任何一張秘方在手都可以當做壓箱底的絕活了。所以他們對易敏之很是服氣。

    「好了,端上去吧。」

    易敏之疲累的坐在門口的小几旁,立刻就有那慇勤的大廚奉上了茶水:

    「易姑娘,這是聖上上下來的雨前龍井,您嘗嘗。」

    易敏之瞅了他一眼,茶碗的蓋子尚未掀開,一股子清幽的香氣便撲鼻而來,她喝了一口茶舒上一口氣,笑道:

    「若是再有一碗飯就好了。」

    卯時起床只吃了一碗粥並一個餑餑便開始忙活起來,現在已經午時三刻了,飯菜做出了鍋,她累趴下了也險些餓趴下了。

    眼前的大廚尚未動地方,已經有那二廚慇勤的捧了一碗麵過來:

    「易姑娘請用,這是特意為您下的一碗麵。」

    易敏之知曉這兩人有事相求也不客氣,接過面來狼吞虎嚥了起來,巴掌大的小碗讓她直吃了三碗方才打了個飽嗝。



第一二四章 若只如初見

    易敏之把自己所知的所有香料方子寫了出來,這個時代的香料不是很齊全,不過好在都是綠色植物,若是調配得當那滋味也實在不錯。

    不過可惜的就是沒有辣椒,肉菜裡面少了一味辣椒那得少了多少種滋味吧。別的不說,一鍋水煮肉片上頭浮著麻椒,鮮紅鮮紅的朝天椒,光想想就讓人流口水,更別說到時候那股子辣椒香味兒了,若是有辣椒,她能讓整個皇宮的人都未得到水煮肉片裡面那股子辣椒香氣。

    易敏之一邊搖頭歎氣一邊寫下了房子,大廚在一旁慇勤問道:

    「姑娘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易敏之瞅了大廚一眼,心道這宮裡的東西最是齊全,保不準還真的有呢,她拿過一張空白的紙張往上面畫了辣椒的樣子,問:

    「你可見過這個東西?青色或者紅色,月牙形狀。大的有四五寸長的,小的也有小指長的。吃起來是辣辣的。」

    大廚想了又想,道:

    「還真沒見過。」

    二廚突然出聲道:

    「奴才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給忘記了。」

    「你真的見過?」

    易敏之眼睛一亮,問。

    二廚猛點頭,使勁兒想了又想,苦著臉道:

    「可是奴才真的忘記了。」

    易敏之失望的垂下頭去:

  「 算了,以後想起來再說吧。 」

    二廚忙道:

    「日後若是想起來,奴才便跟三皇子說了,讓三皇子告訴姑娘去。」

    易敏之瞅了一眼二廚,想著這關三皇子什麼事,不過自己是在宮外,二廚又不能出宮。似乎也只有通過三皇子才可以傳話了,便低了頭繼續寫方子。將她所能夠記得的所有菜式的做法用料以及香料的做法都寫了出來,並且再三表示除了與豬肉有關的菜她是一個都不會做了。那兩個廚子方才抱著方子心滿意足的走了。易敏之又歇了片刻,當她以為自己過一會兒就可以走了時,寧馨到小廚房來傳話說皇帝召見。

    易敏之歎口氣。實在不願意動彈洗臉去,可是滿身滿臉的油煙不去換洗了那是大不敬。

    寧馨拖著易敏之從凳子上起來。拉著她去了昨晚她休息的房間叫宮女尋了套衣服過來給她換上,重新上了妝便拉著不情不願的易敏之去了長順宮的正殿。

    易敏之一邁進門倒頭就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奴婢見過聖上,」她又?了一眼皇帝作為旁邊那一抹紅色身影和水綠身影,又補充道:「見過皇后娘娘,見過貴妃娘娘和各位小主,三皇子。」

    皇帝手指一動,荀貴妃立刻笑道:

    「成了。起來吧,來近前來坐,聖上有話問你。」

    「是。」

    易敏之行了禮方才起身,早有那宮女送上了軟墊放到了地下眾位妃嬪的上首,荀貴妃下首,她的對面正是三皇子,三皇子對著易敏之溫柔一笑,易敏之頓時頭皮發麻,不知是該坐還是不該坐。

    這後面的妃嬪的目光一個個的如刀子似的盯著她的背,彷彿她若敢坐下。下一刻就會被這些目光給凌遲了似的。

    皇帝瞅了她一眼,有些不耐道:

    「趕緊坐下。」

    「是。」

    易敏之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方才爬了起來,弓著身子在眾位妃嬪殺人般的目光中緩緩走到為自己設的座位上頭,屈膝便在毯子上坐下。卻也不敢坐的有絲毫不雅,這個時候便體現出了管嬤嬤和盧嬤嬤拿他做事例的效果來了。她端正筆挺的坐在那裡,微微含了下巴,唇角帶笑,矜持,端莊,大方。

    皇帝摩挲著拇指上頭的白玉扳指,沉聲道:

    「前天夜裡端王府遭了賊人的事情,你說來給朕聽聽。」

    「是。」

    易敏之彎腰躬身詳詳細細的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包括自己急智之中扔出了給清姐兒準備的糕點當暗器的事情,唯獨忽略了讓花戶去脫那黑衣人衣服的事情,只說花戶抱來了衣服請徐嬤嬤幫忙辨認是哪家的布料,哪家的做工。又著重講了聶清顏站出來要以身替下幼妹之事。

    皇后捧起了粉彩錦鯉戲蓮茶碗來,似乎那碗茶水很好喝,久久不捨放下。

    皇帝自是早從三皇子那邊聽聞了此事,現在再問一遍不過是想看看這個易敏之到底是如何說的。皇帝邊聽邊點頭,是個不錯的孩子,不卑不亢,應答有度,最難得的是不邀功,不驕傲自大。

    易敏之說完了,也不見皇帝有什麼動靜,倒是下面的妃嬪們竊竊私語了起來,端王府的三姑娘被賊人脅持哎!幸虧是個一歲多的孩子,要是大姑娘或者二姑娘,這輩子的名節可就毀了。

    易敏之在前面聽了撇了撇嘴,清姐兒是個孩子,聶清顏和聶清婉兩個也才六歲,不都是個孩子嗎?

    皇后放下了茶杯,笑道:

    「聖上,臣妾記得徐嬤嬤似乎是許側妃的乳娘。」

    皇帝點點頭,笑道:

    「徐嬤嬤眼光獨到,賞。」

    皇后道:

    「聖上,只賞了徐嬤嬤不大好吧?側妃許氏御下有方,也當獎賞才是。」

    皇帝看著皇后,眼裡露出幾絲讚許:

    「皇后所言甚是,就依皇后所言。」

    兩人似乎是忘記了聶清顏,易敏之一咬牙,斗膽說道:

    「容奴婢為我們大姑娘討個賞,我們大姑娘平日裡最是膽小,那夜的情況奴婢見了也是嚇的腿腳都軟了,一時沒了主意,還是大姑娘勇敢站了出來要替下了三姑娘。有了大姑娘珠玉在前,奴婢才清醒過來,此時不是害怕的時候要想辦法救人,奴婢後來能夠急中生智的投出去糕點,全是大姑娘的恩德。」

    皇帝聞言笑呵呵的看著易敏之道:

    「朕這不是還沒賞完呢嗎?你這個丫頭,念在你忠心為主,朕就不追究你無禮之事了。來人,端王府大小姐聶氏機智勇敢,重賞。嗯,只賞一個也不大好,其他幾人也都賞了,三姑娘小小年紀臨危不亂,也當重賞。」

    皇后笑著應了,正要叫了身邊的大宮女去傳旨。卻聽一旁的荀貴妃笑道:

    「聖上,端王府隸屬親王,按制大姑娘應當被封為郡主,只是一直沒有封號。」

    皇帝聞言很是驚異:

    「一直都沒有嗎?朕怎麼不知道?」

    荀貴妃開口欲言,卻被皇后插口答道:

    「聖上,按理當年顏姐兒出生之時便要請封的,只是顏姐兒當年早產,身體孱弱。後來臣妾跟王妃提過一次這事,王妃卻說顏姐兒還小,怕當不起這麼大的福分,想要大些再說,便耽擱到了現在。」

    皇帝聞言沉吟半響,道:

    「那麼便傳旨封端王爺長女聶清顏為端和郡主。」

    「端」字歷來為公主所用封號為多,給一個郡主為端字卻是有些過了,皇后正要開口說什麼,荀貴妃和易敏之兩人已經謝恩了:

    「謝聖上。」

    皇后死死的瞪了荀貴妃一眼,悻悻的靠在了瓷枕上不再言語。皇帝一開口,自由身邊的總管太監下去傳旨。

    素來封賞都有定例,倒也不用太過費心,封賞的聖旨也會有人擬好,到時自有宮人去內務府領取賞賜連著聖旨送至端王府。

    荀貴妃起身後看了易敏之一眼笑道:

    「聖上,這易姑娘臨危不亂,依臣妾來看也當賞。」

    剛剛拉攏端王爺的機會讓荀貴妃給搶先了,皇后心裡正是惱著,這會兒聽荀貴妃說要賞易敏之,便懶懶的抬了抬眼,正想說一個罪奴有什麼好賞的卻又憶起端王爺聶祁宏似乎對這個罪奴有些特殊,別的不說,單單就因為這個罪奴一通胡說就把人給討了過了去,並且還把府裡的孩子們托付給她就知道這個女子隊與端王爺來說是特殊的,她收斂了心中的不滿,懶懶開口道:

    「臣妾也覺得易姑娘當賞,前幾日臣妾新得了一匹淡粉枝葉繁花的宋錦料子,那料子臣妾用著太過嫩了些,便給了易姑娘吧。」

    供應給皇后的錦緞都是上等的料子,一時間底下一片竊竊私語之聲,易敏之的來歷還是有幾個人知道的,更何況宮裡向來就藏不住什麼秘密,不過片刻功夫,這所有人都知道了易敏之是個罪奴。入宮前和端王爺有私情,後在皇后宮中意外小產,被端王爺接回了家中,卻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當上姨娘,也沒被納為通房,而只在三姑娘身邊當了個大丫鬟,負責教導府裡的少爺姑娘們。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5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6 PM 編輯

第一二五章 安全了

    端王府裡的規矩一向亂的有些不像話,女人家隨意出入二門也就罷了,內宅當家做主的還是個妾侍。早前大姑娘由妾侍教導也就罷了,如今這易敏之未婚先孕,也就現在是個奴才沒人理會,若是以前那千金小姐的身份,立時讓人沉塘都是輕的了。

    人雖然是在王府裡頭,可是這名節已然有損,讓府裡的姑娘們跟著她,不也跟著毀了清譽?

    嬪妃們在易敏之身後小聲的絮絮叨叨,聲音雖小,易敏之卻聽了個正著,滿腔怒火無從發洩,丫頭怎麼了?大戶人家的通房丫頭最後不還有人上桿子娶嗎?名節?這服侍過主人家的通房丫頭就不算失了名節?

    易敏之一時間坐立難安,遲疑了片刻才意識到要謝恩,便忙起身下拜謝恩,剛叩了頭還沒有起身便聽荀貴妃笑言:

    「娘娘既然賞了,我這個提議賞賜的人也不能不給,不然讓人議論我專為幫人討賞來了。罷了,這個是我新得的鐲子,賞給你了。」

    易敏之又叩首謝了,從楚楚手上接過了一個掐金絲鑲瑪瑙彩虹碧璽鐲子。

    荀貴妃笑道:

    「快戴上讓我瞅瞅。」

    易敏之直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把鐲子戴上,楚楚挽起她的手來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胳膊來,金光耀眼的鐲子,彩虹的碧璽閃閃發光戴在白皙的手臂上分外動人。

    荀貴妃笑盈盈道:

    「還是年輕好啊,這鐲子戴在本宮手上就沒有那麼好看。」

    皇帝拉了荀貴妃的手笑道:

    「在朕眼中你永遠都是初見時的樣子。」

    皇帝難得的一句情意綿綿的話讓荀貴妃紅了臉,近四十的人了竟然有了幾分少女的風韻。

    皇后身子僵住了,隨即低頭整理著腰間的五福絡子。

    妃嬪們因著這一句情話沒了聲音,一個個的都低下了頭去拿眼睛去瞄上頭的三人。

    三皇子卻在一旁笑道:

    「既然母后和母妃都有了賞賜,兒臣不賞一件東西也不好。這個就給了你吧。」

    三皇子從指上擼下一個陽綠馬鞍戒指來,寧馨接了躬身走到易敏之跟前,易敏之雙手接了捧著戒指換了個方向對著三皇子叩頭謝恩。

    三皇子笑著又道:

    「我送與你的東西呢?怎麼不見你戴著?」

    易敏之拿眼角?了一眼皇后。當初入宮後各方人馬都來她這裡鬧騰,還不是為著那個東西?連皇后也參了一腳進來,這個三皇子此時讓自己拿出來是為的什麼?

    她笑道:

    「那東西太過貴重。奴婢收起來了。」

    三皇子倚在了埃幾上頭看她,細長的丹鳳眼瞇了起來。語聲幽怨:

    「你該不會是不想帶在身上,所以隨手丟了吧?」

    易敏之心中惱怒他無事生非,自己已然步步為營處處小心了,他這會兒子添什麼亂?那東西放到清姐兒身上不過是想看看這東西到底要不要緊,這想要這東西的人背景如何。

    若是在清姐兒身上也沒人敢來拿,那麼就說明這東西不是很重要,或者忌憚端王府的勢力不敢出手。東西戴在清姐兒身上那麼些天。都沒有動靜,是以她才會在去靜安王府那天招搖的把那掛件掛到清姐兒的身上,回來後又是沒有動靜,易敏之又想著是不是在王府不好動手?她日後還有出去的機會,萬一那人盯緊了她等著出府再收拾她怎麼辦?她又不會在端王府呆一輩子,有機會還是要想辦法讓自己出去的。

    是以,她說服了聶祁宏帶著孩子們去了莊子上頭。果不其然,魚兒上勾了,只是這魚兒太大了些,養的起死士。又不忌諱端王府,一個死士的衣服都那麼講究細緻,樁樁件件都標示了這背後之人的不凡來歷。

    易敏之垂著頭眼睛滴溜溜亂轉,不過片刻間她已然拿定了主意。把那戒指收好了,她伸手入懷掏出一個荷包來笑道:

    「三皇子所送的東西奴婢怎敢亂放?這不是貼身帶著呢嗎?三皇子若不放心,那麼奴婢便把這東西送還給您就是了。」

    三皇子起身道易敏之跟前攙了她起來,接過了那荷包一邊打開一邊道:

    「我可要看看你是不是把東西隨身帶著了,萬一里面裝的是別的怎麼辦?」

    黃橙橙的雞油黃聚寶盆貔貅把件落在了他蒼白的手心裡,他笑了起來:

    「難得你還戴在身上,你怎麼不穿根繩子貼身掛著?」

    易敏之橫了他一眼,眼尾餘光瞥見了皇后垂著頭斜斜靠在大瓷枕上頭一雙手攏在袖子裡神色靜謐似是睡著了。她笑道:

    「這可是個大的手把件,掛到脖子上成什麼樣子?也不嫌咯得慌。」

    三皇子悶聲笑道:

    「我可不嫌咯得慌,你看,這貔貅不是一對兒的麼?我這個便貼身帶著。」

    三皇子說著便從脖子裡拽出一塊一模一樣的雞油黃來,易敏之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掩口看著那在三皇子手上晃蕩的雞油黃,再看看被三皇子托在手心的雞油黃,這……這東西難道真的是三皇子的東西?可是若真的是三皇子的東西,那為什麼皇后那麼在意這東西?

    「娘娘這是怎麼了?」

    荀貴妃突然轉頭問。

    皇后眼裡有一絲慌亂,整理了下衣服笑道:

    「方纔倚在枕上竟是睡著了,做夢來著走著走著一腳踩空了,便驚醒了。」

    荀貴妃轉目看去,可不是,皇后身後倚著的大瓷枕歪了好些,便笑道:

    「都是妹妹的不是,這大瓷枕老愛跑,今日讓姐姐受驚了。」

    皇后身邊的宮女幫著把瓷枕重新墊好了,在瓷枕後下方又塞了東西防止瓷枕再次滑開讓皇后驚到了,皇后重新靠了上去,笑道:

    「無妨,不是什麼大事。」

    易敏之只低頭看著那兩個貔貅,似是因為有些害羞,臉有些微紅。

    三皇子似是也沒注意到那邊的事情,只歎了口氣,把脖子上的雞油黃給摘了下來,親手掛到了易敏之身上笑道:

    「知道你憊懶,我這個給你吧,可要貼身戴好了,你這個我回頭讓寧馨重新打了絡子戴上。」



第一二六章 輕賤

   易敏之紅著臉低頭讓三皇子給她戴上,底下原本議論她已然失貞不潔的妃嬪們面面相覷,這個易敏之似乎很搶手啊……只是,這叔侄兩個搶一個女人……

    皇帝突然開口道:

    「朕倦了,順兒,扶著朕去休息。」

    「是。」

    荀貴妃忙應了,對皇后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起身扶起了皇帝。

    皇后趕緊幫著扶起皇帝笑道:

    「臣妾也要回宮歇著了。」

    皇帝擺了擺手,說:

    「那你先回吧。」

    「是。」

    皇后躬身準備走了,地下還未看夠戲的妃嬪們是怎麼也捨不得走的,可是這邊的主人荀貴妃要服侍皇帝,皇后也要走了,她們再呆下去也不合適,便都紛紛起身跪安了。

    人都走了個乾淨,大殿上的宮女太監們都上來撤了宴席,一時間,偌大的殿裡只剩下了易敏之,三皇子和寧馨三人。易敏之猛地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摘下了雞油黃,看著三皇子道:

    「三皇子是怎麼做到的?」

    寧馨悄無聲息的退下,掩上了殿門。

    三皇子無所謂的笑笑,把玩著手上的雞油黃道:

    「這東西雖然珍貴,可是只要有銀子,還是可以弄到手的。」

    易敏之細細端詳手上的雞油黃,她的媽媽喜愛翡翠,她跟著也灌輸了不少的知識,別的不說,這辨別真假還是有幾分眼力的,這兩塊雞油黃都是真正的翡翠,要知道這翡翠件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一塊料子裡面出來的東西也都是有差別的,更何況這兩個雞油黃肉眼看上去一模一樣,三皇子看上去可不是表面上那麼不問世事,閒的發慌的皇子呢。

    「這東西哪個是真的?」

    易敏之皺眉問道,縱使有差別,她也是看不出來的,除非是長年累月的把玩這件東西的人才會發現其中的不一樣來。

    三皇子摩挲著上面光滑的烏沙皮,笑道:

    「你若說它是真的,他便是真的,起碼。目前你安全了。」

    易敏之揚眉看著三皇子,半響笑道:

    「確實,目前我安全了。」

    那晚被抓的是清姐兒,而清姐兒衣襟上頭掛著的便是這個雞油黃,依著三皇子的聰明不難猜出那賊子的目標為何。不然那賊子為何要去抓一個並不重要的庶女?那屋子裡可還有一個端王爺的嫡女。縱使嫡女不受寵,不還有一個庶女嗎?雖然也是庶女,可是這個庶女的外公可是老尚書。老尚書的兒子在朝中也任了要職。

    另外一間屋子裡還有三個嫡子,抓誰不好偏去抓一個方才一歲多的庶女?

    這裡面的問題只要是個有心人,想想便能知道裡面頗多令人不解的事情來。

    既然那背後的人是為了這個雞油黃,現下。這雞油黃有兩件,那背後的人無法分出真假來起碼暫時會按兵不動。

    易敏之瞅著三皇子。他不會這麼好心幫自己的,她更不會覺得自己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萬人迷:

    「不知三皇子有何條件?」

    三皇子笑了起來,探身勾起了易敏之的下巴,一口氣呼在了她的耳朵上:

    「難道不能是我看上你了麼?」

    易敏之轉頭瞪了他一眼,待要說話眼角卻瞥見內殿轉角處露出的裙角,她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三皇子看著易敏之狼狽的背影悶聲笑著,荀貴妃見人走了,便從內殿走了出來,看著兒子道:

    「你今天玩的什麼把戲?」

    三皇子晃晃手裡的雞油黃。問:

    「父皇睡下了?」

    「剛合了眼,」荀貴妃歎息道:「你父皇睡得越來越多,越來越沉了。」

    三皇子眼神微沉:

    「我們時間不多了。」

    荀貴妃點頭:

    「太醫說還有半年時間可以部署。」

    三皇子攥緊了手裡的雞油黃。荀貴妃眼睛一垂,看到那雞油黃又想起剛才的事情來:

    「這東西怎麼從沒見你帶過?」

    三皇子聞言把那雞油黃遞到荀貴妃手裡道:

    「易姑娘進宮的時候不是得到了各方照顧嗎?皇后也很關照她。如今看來就是為了這個東西。」

    「這個?」

    荀貴妃翻來覆去也只能看出這個雞油黃只是個很普通的手把件,最多就是這樣的料子難得了一些,其它也看不出來什麼啊。

    三皇子道:

    「我琢磨了很久也沒看出上面有什麼不同來,便把它又給了易姑娘。」

    荀貴妃疑惑道:

    「這麼說這個是……」

    「當然是假的,希望那個丫頭可以看出什麼來吧。」

    三皇子從荀貴妃手裡接過雞油黃,隨手拋了幾下。

    易敏之從長順宮跑了出去,沒多久寧馨拿著皇后的賞賜追了出來送她出宮,剛出了宮門,便遇到了歸來的二皇子。

    「奴婢見過二皇子,二皇子萬安。」

    易敏之給二皇子見了禮,轉身欲走,卻見二皇子跳下馬來擋到她的身前:

    「你別走啊。」

    易敏之未敢抬頭,只屈膝道:

    「不知二皇子有何吩咐。」

    二皇子急切間便去拉易敏之的手,易敏之趕緊側身避開,道:

    「二皇子請自重。」

    二皇子看著這宮門,宮門對面是繁華熱鬧的大街,兩人在這裡拉拉扯扯已然有很多人探頭往這邊看了過來,他急道: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可好?」

    換個地方?易敏之心中冷笑,面上仍舊恭敬道:

    「二皇子請自重。」

    看她這麼不識抬舉,二皇子眼中閃過一抹狠戾,隨即換上了滿面擔憂悔恨:

    「敏敏,我知道你氣我沒有在易大人出事的時候出手幫忙以致你淪為罪奴,可是當時的事情……」

    易敏之忙出口打斷他的話:

    「二皇子請自重!後。宮不得妄議政事,同樣,女子不得干政,請二皇子不要再說下去了,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奴婢從來沒有怨過誰怪過誰。」

    「那你怎麼不理我?」

    二皇子的口氣帶了幾分責備,卻仍舊小心翼翼似是怕易敏之惱了她。

    易敏之笑著抬頭看著二皇子,一字一句道:「二皇子是主子,奴婢是罪奴,你我之間應當謹慎守禮。」她忽又想起長順宮中那些妃嬪的話語,唇角一勾,又道:「現如今奴婢雖是沒有名分,可是已經是端王爺的人了,端王爺是二皇子的七叔,難道二皇子要跟你七叔爭女人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5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7 PM 編輯

第一二七章 明夫人

    二皇子的臉色難看起來,本來聽說易敏之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便可以編排一些事情糊弄與他,憑借自己的花言巧語還怕一個罪奴不上鉤?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這麼不識抬舉!

    他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終是換上了一幅無奈傷心的面容,悲痛道:

    「你怎麼可以如此輕賤自己呢?我已經問過那日給你診脈的太醫了,他說你沒有身孕。」

    易敏之面色一紅,推開了二皇子疾步走去:

    「這與你無關,我還有事先走了。」

    二皇子一個閃神讓易敏之推開了自己,轉眼間易敏之已經跑的遠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易敏之就不願回去了。皇后賞的布料也不是一匹,而是只夠做一身衣服的,這一匹料子是十丈,一件衣服縱使再費料子,有個一兩丈的也就足夠了,再加上宮裡人剋扣,到了易敏之手裡也就一丈多了。

    這麼好的料子易敏之自是用不到的,她走了沒多遠便轉進了一家大的綢緞莊。

    因剛剛過午,綢緞莊裡頭人不算多,夥計倚在一堆錦緞上頭直打盹兒,聽到動靜忙起身笑道:

    「歡迎貴客臨門!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易敏之掃了一眼鋪子裡的綢緞,雖然聽聞徐嬤嬤講了那麼多衣料的區別,可是她還是看不出這些料子有什麼不一樣,手輕輕撫上一匹光滑似水的水藍織錦牡丹花開料子,那觸感柔軟水滑,仔細摸來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似是差不多,可是和手裡抱著的上等供用宋錦來比還是差了很遠。

    夥計見易敏之衣著不凡。手腕上露出的掐金絲瑪瑙彩虹碧璽鐲子更是一個價值連城,原本欲合未合的眼睜得老大精神奕奕的看著易敏之諂媚笑道:

    「姑娘若是不喜歡這些,我們這裡還有新到的上等四大名錦。如今天氣炎熱,穿一襲宋錦縐紗衣服最是涼爽不過了。」

    見易敏之不答話,夥計又笑道:

    「若是不喜歡宋錦,還有杭綢,杭綢雖及不上四大名錦的名氣可也是上等衣料,最是光滑柔軟,做出的衣服合體貼身,最能顯出女子的溫柔婉約。還有蜀錦華貴大方。壯錦端莊,雲錦飄逸……」

    易敏之笑著出聲打斷了夥計:

    「請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夥計笑著應了:

    「您稍等。」

    夥計快步上了樓,片刻後一名穿著淡紫鳳仙花柯子裙,水藍宋錦縐紗煙柳廣袖衫的少婦翩然而至,行至易敏之身前略一打量便盈盈微微屈膝道:

    「這位姑娘找妾身?」

    易敏之打量了這位掌櫃的一眼。瓜子臉,笑容滿面一團和氣,她回了一禮笑道:

    「不知掌櫃的如何稱呼?」

    少婦笑道:

    「妾身夫家姓明。」

    「明夫人。」易敏之笑著點頭。「我姓易,不知可否與夫人談一樁生意?」

    說著,易敏之撩開手裡的包袱一角,露出裡面華光內斂的內供宋錦來。

    明夫人做綢緞生意多年。自是練就了一番眼力,就這麼一角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凡。忙笑著道:

    「咱們借一步說話,來人,把我新得的上等的碧螺春泡上一壺送到我的房間去。」

    「是。」

    有夥計答應了,自去泡茶。

    明夫人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把易敏之領到了後面。

    綢緞莊後面是一個不算小的院子,院子裡夥計們來來往往的忙碌著,在院子一角有一處小套院,明夫人領著易敏之到了上鎖的套院門前自荷包裡掏出鑰匙來開了門,笑道:

    「這小院是我的住所,姑娘別嫌簡陋。」

    小巧的院子只有一個正屋和一個小小的廂房,幾平米大的小院子裡種了不少的花草。中間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逼仄的空間竟然有了幾分雅致,易敏之跟在明夫人後面暗自警惕。卻又覺得這是天子腳下又距離宮門不遠當不會出什麼事才對,說服自己放了心跟著明夫人進了屋子。

    小屋子裡陳設也很簡單。大概是不常來人的緣故,這一間屋子並沒有隔斷,只在一進門擺了一張小巧精緻的圓桌,桌旁放著三個繡墩,左手邊是一個月亮門,月亮門兩邊鏤空做百寶閣,上面擺了一些常見的精細擺件,月亮門上掛著蟲草縐紗,裡面便是一張繡床了。

    易敏之打量了一眼這個屋子方才在明夫人的指引下落座,兩人方一落座,便有一個小丫頭端了茶進來。

    「請用茶。」

    小丫頭放下茶便退了出去,順便掩上了門。

    易敏之看著桌上那青花瓷吉祥如意茶碗笑道:

    「夫人的房間很是雅致。」

    明夫人臉上有幾許落寞:

    「不過一個人住罷了,簡單些便好。不知可否讓妾身看一看姑娘帶來的東西?」

    易敏之不甚在意的把手上的包袱扔到桌子上,隨手掀開了外面的包袱:

    「剛賞下的,我不過一個下人穿不得這麼好的衣服,不如換了銀錢的好。」

    明夫人的眼睛在包袱打開的剎那便再也移不開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屏住了呼吸輕輕撫摸著光滑似水的綢緞。易敏之也不催她,只閒閒的喝茶。

    給宮裡人辦事最吃虧了,出力不一定討好,不一定會有懲罰,可是餓肚子是一定的,就算不餓肚子,水是一定不可以喝的,畢竟宮裡上廁所不是那麼方便。

    宮裡除了宮奴院有廁所以外,其他地方是沒有廁所的,皇帝和皇后以及小主們用的都是馬桶,宮裡叫做官房。而宮人們要小解或者大解只能回自己房裡,那裡有放著鋪好了草木灰的馬桶,待晚間了,便由宮奴院的人收走清洗。總之皇宮內院是聞不得一絲異味的。

    就是怕上廁所,所以這在小廚房忙活了大半天竟是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同樣的,跟著她一起勞作的人也都沒有喝上半口水。

    明夫人摸完了,平息了自己激動的心情,方才又把易敏之打量了一下,笑道:

    「不知姑娘哪裡人?如何得的這內供宋錦?」

    易敏之也不想瞞人也覺得沒必要瞞人,便道:

    「我是端王府上的,剛從宮裡回來,只是皇后娘娘賞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原來是端王府的人,真是失禮了。」

    明夫人趕忙起身重新端正的屈膝行禮,易敏之忙伸手扶了:

    「我不過是個奴才,當不住夫人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明夫人笑道:

    「禮不可廢,縱使是王府的下人,身份還是要比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高的多。」

    易敏之淒苦一笑,端起快要涼掉的茶喝了一口,方道:

    「夫人,不如說說著宋錦如何?」



第一二八章 回到過去

   明夫人臉上露出一抹為難來:

    「姑娘或許不知道,這內供的東西也就那麼幾家才可以拿到手,若是來歷不明很容易造成詬病,是以妾身要問清楚了。」

    她這是怕日後若是有人追查起來自己不見了人影,留著他背黑鍋是吧?易敏之也不在意,又笑道:

    「夫人放心,這來歷卻是正經,宮裡都留檔記錄了。」

    明夫人這才放了心,起身抓起桌上的粉色料子輕輕一抖,剎那間繁花似錦,那飄零的落花似是要落到眼皮子上。她打量了一眼布料,最後道:

    「可出一件袍子一件褂子,不過這上面的花紋還是改成褂子更為漂亮一些。」

    易敏之讚道:

    「夫人眼光真好。」

    剛才她已經想了一路了,這麼名貴的料子要拿來做怎樣的衣服才好看,沒想到明夫人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想出了要做什麼衣服,明夫人看著那料子想了想,起身說了聲「抱歉」便往臥室而去,不多時從裡面拿出了筆墨紙硯出來,易敏之好奇,便主動研磨,明夫人只提著筆沉思,不多時筆蘸飽墨,素手輕揮,片刻間一件琵琶襟褂子躍然紙上,領口袖口鑲酡紅瀾邊繪以茶花,旁邊標示了茶花要以淺粉色為主,緞紋配銀色絲線繡吉祥如意圖案。

    畫完以後明夫人似是覺得不滿意,把這張圖紙放到一旁,重新揮就。

    易敏之站在一旁垂了眼似是仔細觀看,眼睛的餘光卻在重新打量這間屋子,百寶閣上頭的東西是普通,可是那百寶閣所用的木料看著不像是普通的東西,易敏之是不懂木料什麼的,可是她卻能看出這間小巧雅致的房間裡面透出的一股子大氣。陳設簡單合理,不張揚,明夫人身上的衣著看似明媚嬌艷。實則很合她的身份。

    不過明夫人這屋子裡的床上備下的卻是一個枕頭,被褥也是單人的,若是丈夫過世的話。她這一身衣服便有些不合理了,若是丈夫沒過世。縱使要拋頭露面,住在店裡也不合適。

    剛才進來的時候她掃了一眼綢緞莊的招牌卻是「明月綢緞莊」,地處皇城西門繁華地帶,三層樓鋪子還帶了一個不小的院落。能在這裡開這樣一家鋪子,這個女子本身就不簡單。

    等易敏之回過神來,明夫人已經確定了最終的衣服樣式,一個茶花琵琶襟褂子。兩件狐毛小馬甲,易敏之側頭看著圖紙笑道:

    「夫人好才情。」

    明夫人收了筆墨笑道:

    「姑娘過譽了。敢問姑娘一句,這塊料子您當真要賣嗎?」

    易敏之笑道:

    「若是不賣,我就不會來了。夫人直說,這塊料子值多少銀子。」

    明夫人掃過易敏之腕上的鐲子,垂了眼道:

    「這料子極為難得,在外頭可是有價無市,妾身如此問不過是想確定一下,想來姑娘還沒有出嫁,為何不留著給自己壓箱?」

    易敏之鬧了個大紅臉。嗔怪的瞪了明夫人一眼:

    「多少銀子你就直說吧,我是不會後悔的。」

    明夫人方才舒心的笑了起來:

    「妾身正是怕姑娘後悔呢,既是如此,這塊料子我出五十兩。」

    易敏之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她在端王府雖然是清姐兒身邊的大丫鬟,可是月例銀子卻是按照三等丫頭給的。五百文,足夠這京城裡一戶六七口人家舒舒服服的過上一個月了。聶深的月例銀子是二十兩,這算是極為高的了,想來別人家的總管是拿不了這麼多月例的,更何況聶耳兄弟幾個的月例銀子才五兩。

    見易敏之不說話,明夫人以為她是覺得少了,便笑道:

    「姑娘可是覺得少了?這可是不少了,雖說這料子是有價無市的,可是若價格太高了,也是走不出去的。」

    易敏之回過神來,看著明夫人點了下頭:

    「那就五十兩吧。」

    明夫人眼睛一亮,欣喜的轉進內室拿了一個荷包出來:

    「這是五十兩的銀子,姑娘若是想要銀票的話,我可以讓人換了銀票過來。」

    易敏之接過了,想著自己一會兒要去的地方,便道:

    「不必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我送送姑娘。」

    明夫人起身送了易敏之出去,看她的背影轉進了不遠處一家珠寶行,轉頭對身邊的夥計低聲道:

    「你派人跟著,我出去一下。」

    「是。」

    夥計回去利索的換了一件衣服再出來時快步走到易敏之進去的店舖對面,跟外面賣扇子的婆婆聊了兩句便走了,不多時,易敏之從另一家鋪子裡出來,夥計遠遠的綴在了後面。

    從第四家鋪子裡出來,易敏之的臉上有些失望,有些驚喜。

    上等的金鑲瑪瑙的鐲子要幾十到上百兩不等,鑲碧璽的鐲子要稍微貴一些,卻也根據碧璽的質量不同價格有高有低,而成色好一些的都要上百兩,那還是顏色一般些的碧璽。

    金鑲瑪瑙碧璽的鐲子就更貴了,有一個金鑲西瓜碧璽的鐲子要價五百兩。那麼她手上的這個掐金絲瑪瑙彩虹碧璽的鐲子起碼要一千兩起價了。

    一千兩啊!不說在外面,就是在京城,也可以買一處兩進的宅子讓她舒舒服服的過上幾年舒心的日子了。更何況這還是保守估計。她轉的這四間鋪子看規模都是很大的,又是在繁華地段,當是京城裡面最好的首飾鋪子了,這樣的鋪子裡面她都沒有看到彩虹碧璽出現,那麼這樣的東西是不是價格更高呢?

    易敏之揀了一家茶館喝茶,考慮著自己要不要把鐲子賣出去,又要賣多少銀子。

    易敏之無意識的轉著手上的鐲子,彩虹碧璽七彩流光,當然,她也沒敢坐在顯眼的位置,只揀了個角落坐下,現在又是茶館裡人最少的時刻,是以沒人看到她手上這價值不菲的鐲子。

    轉了幾圈之後,易敏之咦了一聲,忙把鐲子褪了下來,細細看向鐲子內側,只見裡面用小纂刻著三個字:

    敕造順

    敕造的意思她倒是知道,就是皇上特命製造,這和端王府裡面所用器具刻著的「內造」二字又不一樣。內造是內務府督辦建造,專供皇室所用器具。敕造便是奉皇帝命令專為某人建造。

    這「順」字,難不成是長順宮?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6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7 PM 編輯

第一二九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無奈的歎口氣,易敏之把鐲子重新戴上,起身準備結賬走人,卻見門外走進一人來,月白繡青竹的長袍,腰間是天青色銀色花紋腰帶,腰間綴著一對素色香囊並一枚冰種飄藍花福從天降翡翠掛墜,墜子上用的絡子為淡青色,一身的素色越發顯得來人氣質溫和,眉目清朗。

    來人直直衝著她過來,易敏之也不能裝作看不見,不認識,只能離了座位盈盈福身:

    「程公子。」

    程勝睿不待易敏之拜下去就伸手扶起了她,易敏之忙往後退了兩步,低聲道:

    「程公子,大庭廣眾之下請自重。」

    程勝睿看著易敏之一時有些心酸,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強自忍住了,叫了茶博士過來添了新茶以及點心,方才讓了易敏之坐了,他在易敏之對面坐下,體貼的拉開了距離,不至於有人進來看到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生什麼事端:

    「妹妹說你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可是真的?」

    易敏之低頭苦笑:

    「真或者不真真的有那麼重要麼?無論如何,我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說道這裡,她淚盈於睫,睫毛上的淚珠兒顫抖著,彷彿一個不小心就可以掉下來,程勝睿心疼的忙掏出一方帕子來想要給易敏之擦拭淚水,卻發現自己拿的是哭靈之時用的麻布帕子,他又連忙換了另外一方素白繡了白玉蘭的帕子出來,易敏之已然看到了那塊有些發黃的麻布,她抽出了自己的帕子,程勝睿訕訕的收回了手,看著她輕輕的拭了淚,又喝了一口水。低聲道:

    「你不是應該給王爺守靈嗎?」

    靜安王爺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去世,加上他的兒女們年紀也都大了,有些身體也不大好。若是停靈在家讓那些五六十歲的兒女們哭靈七七四十九天,說不得靜安王府要接連辦幾起喪事,是以靜安王爺的棺槨只在靜安王府停靈七天便挪到了城外的家廟。兒女們年歲都大了,不必日日守在靈前。只著了各家孫輩,重孫輩的過去守靈哭靈。

    自然,這都停到家廟裡頭去了,拜祭的人也不多,底下就有些鬆散,那些姑娘們礙於規矩出不得家廟,可是那些男人們卻沒幾個能忍受得了裡面的寂寥。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溜號出來。

    這不,程勝睿借口回家探望生病的父親便回城了。

    世子爺盼著老爺子死盼了好多年了,終於,老爺子去世了,靜安王的位置唾手可得,他一時歡喜,人給倒下了。在床上將養了這些時日也不見大好,大夫只說要靜養,可是這襲爵的旨意沒有下來,世子爺心裡也不安穩。另外老爺子沒了。靜安王府就要分家,王爺那些庶子們雖說沒有分家,可是早年都用宮中的銀錢在靜安王府周圍買了房子,家裡的產業也沒他們的份兒。只要日後的一應用度不給他們便也算跟他們分了家。

    世子爺頭疼的是弟弟。弟弟如今是一方要員,而因為弟弟做官的頭幾年手頭比較緊,用了家裡不少的銀錢,加上早年年少氣盛惹下了一些官司,也都是家裡出的銀子擺平的。

    這些暫且不說,母親一直也是疼弟弟多過於他的。小時候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弟弟,弟弟做錯事了,母親也捨不得責罰,等著弟弟長大了,說要做官便出銀子給弟弟奔走尋了個吏部的差事,他呢?他想要做官想要有一番作為,卻被母親給擋住了,說什麼依律兄弟兩個不能同在六部為官,他要外放,母親也不准,,他就只能在家掛一個閒置,堂堂世子爺成天斗鳥遛狗的成什麼樣子?可是他也只能斗鳥遛狗,不然他還能做些什麼?

    過得些年,母親卻給弟弟尋了個外放官職,他鬧了一通,母親才在禮部給他找了個閒差。母親多麼偏心!他要外放,母親不願奔走,弟弟一句話沒說,母親奔走求人的給他討來了那麼好的差事,這是多麼大的差別!

    長長的六十年,此類事情數不勝數,這一樁樁一件件世子爺心裡頭記得門兒清。

    如今就要分家了,他可不想再讓弟弟佔便宜了,靜安王府是他的!他那個弟弟休想分走一分一毫!

    世子爺的心思,大房這邊的人都知道,程勝睿跟著在一旁勸慰了一會兒便溜了出來,他出來是有事的,可不是在家陪著老頭子的。

    程勝睿擔憂的看著易敏之,道:

    「昨日在廟裡聽聞你出事了,就趕了回來,誰知道臨出發被人給絆住了,等趕回來你就進宮去了,我不放心,就住了下來,著人在宮門口盯著,端王府在西邊,我就尋思著你是不是從西華門進的宮,果然,讓我給等到了。」

    易敏之蹙起眉頭來,這個程勝睿是真的跟本尊很熟悉的,可是到底真的有私情?程勝睿眼裡的擔憂不似作假,那個文姐兒看上去也沒什麼問題,難道是自己遭遇了追殺所以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沒事,你放心。」易敏之仍舊是疏離的笑了,再次強調:「程公子,我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是端王爺的人了,還請程公子自重。」

    程勝睿怔了怔,一雙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卡」,白瓷茶杯被他捏的粉碎,碎瓷毫不留情的扎進他的手裡,鮮血汩汩而出,不遠處的茶博士聽到動靜趕緊趕了過來,見他受傷了,忙道:

    「程公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程勝睿搖了搖頭,起身搖搖晃晃的走了。

    易敏之看著褐色桌上那暗紅色的血漬皺起了眉頭。

    三皇子讓人看不透,二皇子太假,這個程勝睿看著倒像是真的,只是……正在孝期就這樣跑了出來與女子私會,這樣「情真意切」嗎?

    這些人接近她難道都是為了那個東西?今日這兩樣東西在那麼多人跟前過了明路,不多時這滿京城怕都是知道三皇子癡情戀上了罪奴,和叔叔搶一個女人了吧?

    易敏之的頭隱隱疼了起來,想不透的以後再想吧。

    她站起了身,正欲走,一陣香風襲來,她抬眼一看,卻是愣住了:

    「明夫人?可有事?」



第一三零章 後,庭花

    明夫人看了一眼桌上的血跡,眼裡劃過一抹心疼,轉目看向易敏之時卻帶了些厭惡,她皺了眉把一個荷包扔到桌子上,道:

    「妄他那麼念著你,你還這麼傷他!」

    說完,明夫人轉身便走,易敏之忙一手拉住了她:

    「你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明夫人拂開她的手,轉身冷冷一笑:

    「哈哈,你不明白,你怎敢不明白?!」

    易敏之轉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血跡,聯想到那綢緞莊的位置和剛才似乎隱隱有人跟著自己,程勝睿又說派人注意著自己,她試探著問:

    「程公子?」

    「程公子?好一個程公子!他心心唸唸的都是你,你就如此待他!」

    明夫人語聲嚴厲已近指責,雙目瞪的滾圓,那眼睛裡更多的是傷心,悲痛。

    易敏之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她轉身拿起桌上的荷包打開一看,巴掌大的荷包,裡面滿滿都是銀票,由於疊到了一起,並不知有多少,她晃晃荷包,問:

    「這是他讓你拿來的?」

    明夫人看著那荷包眼中心疼更盛,別過了臉去道:

    「你來鋪子裡賣衣料,定是缺錢,他讓我拿一萬兩給你。」

    一萬兩!

    易敏之手一抖,差點兒把荷包塞進自己的袖帶裡頭趕緊走人,她死死捏著荷包,半響方把荷包塞到明夫人手裡:

    「我不缺銀子使,你拿著吧。」

    像是怕自己後悔似的,易敏之飛也似的跑了,一邊跑一邊恰自己的手,一萬兩啊!就這麼送出去了!送上門的冤大頭讓自己宰啊!自己竟然不要!

    一口氣跑出了好遠,易敏之方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接著不顧滿大街人好奇的目光,她蹲下身子把腦袋埋進了膝蓋裡雙手砸著頭。

    「你怎麼了?」

    昨日沒趕上如意班在惠斌樓的首場表演聶耳心裡貓抓似的難受,今日一大早。桐雪就送來了如意班在惠斌樓的第二場的票來。

    今日的演出是在申時,聶耳帶著聶風聶雲兩個弟弟一起去惠斌樓聽戲,沒成想還沒到惠斌樓就看到易敏之蹲在了大街上頭。若是易敏之好好的在街上走,聶耳絕對當做沒看見就過去了。可是現在這麼多人圍著她看,多丟人啊,還是趕緊領走算了,這才讓車伕停了車,讓小廝聶衛上前去問。

    易敏之抬頭看去,這小廝看著眼生的緊,卻又似是在哪裡見過。她不由的往小廝身後看去,熟悉的馬車,車簾掀開一角,聶耳正看向她,易敏之霍的就站了起來,端王府到皇宮馬車要一刻鐘的時間,要走可得讓她走上半個時辰,還不累死?更何況她剛剛損失了一萬兩銀子,一萬兩啊!這更沒有力氣回去了。

    易敏之在眾人目瞪口呆下爬上了馬車,掃了車裡端坐的聶耳三人一眼。便獨自縮在角落裡生悶氣。

    你說你生悶氣也就算了,那背影還一抽一抽的,擺明了就是,你們問我吧。問我吧,問我我就說了為什麼生悶氣了,問吧,問吧。

    聶雲薄唇一抿,轉頭看向了窗外,眼不見心不煩。聶耳倒是真的沒注意易敏之,打從她上來,他便重新拿起了一個話本來看上面新出的一處折子戲。

    過了盞茶的時間,聶風沒忍住,挪到了易敏之跟前問:

    「你怎麼了?」

    易敏之的陡然轉過身來,撲到聶風身上就嚎開了:

    「一萬兩啊!我生生的把一萬兩給扔出去了啊!」

    一句話吼的三人一頭霧水,有心再問,易敏之嚎來嚎去就那麼一句話,聶雲眉頭一皺,薄唇輕啟:

    「再嚎就把你扔下去!」

    聲音倏的停住了,接著就是細弱的抽噎和打嗝聲,易敏之摀住嘴巴,結結巴巴的說:

    「呃,剛才……咯……嚎……咯……的……咯……太急了……呃!」

    聶雲抿著薄唇細長的眉眼盯了易敏之一眼,見她瑟縮了下,嘴角幾不可查的勾了一下,隨手從身旁的小几上頭拎起了茶壺遞給易敏之:

    「喝上一口。」

    易敏之忙不迭的接過,結結巴巴的說:

    「謝……呃……謝……」

    聶風在一旁忙不迭的問:

    「什麼一萬兩?你說啊,什麼一萬兩?」

    「一萬兩啊!」易敏之本來有些平復的心在聶風的追問下又蕩漾了起來,開口剛嚎了一句,就被聶雲瞪了一眼,奇怪,聶雲和聶風兩個明明長相一樣的,不過聶雲薄唇聶風的唇相對而言就稍微厚了一些,可是易敏之就是不自覺的有些怕聶雲這個小屁孩,她吞了口口水方才在聶雲冷冷的目光下開口:「剛才,程勝睿要給我一萬兩,我沒要。」

    「豬!」

    聶雲瞪了她一眼。

    聶風好奇道:

    「他為什麼給你一萬兩?」

    易敏之低頭繞著兩個大拇指,一副又委屈,又不明白的惋惜道:

    「我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我從宮裡出來得了皇后賞的一匹宋錦,覺得沒用就去賣了,誰成想那間鋪子是程家公子開的,程家公子聞訊趕了過來,覺得我缺銀錢就要給我一萬兩花銷,我不要,那個程家公子說與我有舊,偏偏還毀人名節的說人家跟他私定終身。」

    聶耳看著易敏之,半響道:

    「確實不該收,名義上,你已經是我父王的人了。」

    那日在宮裡發生的事情,他們幾個也在場,雖然不知女人小產這檔子事,可是家裡的桐雪當年是意外小產過一次的,許香韻早兩年也小產過一次,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了,這兩人小產後都臥床休養了好一陣子,哪兒會像易敏之這樣活蹦亂跳的?

    不過近幾年的事情,三個人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回頭一合計,保不齊這易敏之就是藉著聶祁宏要出宮所以自己敗了自己的名節。

    只不過……

    聶風看著易敏之歎氣:

    「程勝睿人也不錯,你當初何苦自污了名聲?如今在我們家上不上下不下的不說,還耽擱了你的終身。」

    易敏之幽幽一笑,低頭不語。卻聽聶雲冷聲一聲:

    「豬就是豬,他自願給你的,你為何不要。你又不記得前事了,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算日後他翻臉,他一個大男人還好意思找你要銀子?真是笨!送上門的銀子都不要!」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7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8 PM 編輯


第一三一章 包待制

    易敏之心裡也是後悔,是以也沒有反駁聶雲,只低頭玩著手指。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坐在車轅上頭的聶衛跳了下來,掀起簾子道:

    「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惠斌樓到了。」

    聶耳跳下了車,聶風聶雲也下了車,聶雲站在外頭看著仍舊低著頭的易敏之不耐道:

    「爺幾個出來就帶了聶衛一個,你跟進去伺候著!」

    「哦。」

    易敏之應了一聲,不請不願的蹭了出去,抬頭看了眼這個惠斌樓。

    惠斌樓位於皇宮正門前的朱雀大街上頭,往南走不遠便是前門大街,端王府有兩處鋪子便在朱雀大街與前門大街的交叉口。此刻或許是戲要開鑼了,惠斌樓門前被各式馬車圍的水洩不通,不光有男子前來聽戲,一些閨閣婦人姑娘們也都戴著帷帽由丫鬟婆子攙著浩浩蕩蕩的進了惠斌樓。

    大門旁邊豎著一個大板子,上頭貼了一張大紅紙,寫著今日曲目:

    包待制智勘後,庭,花漢宮秋

    之後便是兩出戲的主要演員名單,易敏之掃了一眼,在《漢宮秋》下面看到了傾城的名字,易敏之不由的轉頭掃了一眼聶耳,昨日回來的有些晚了,飯還沒吃完就被叫進宮了,不知這聶耳昨日有沒有來聽戲。

    她隨著聶耳進了大門,又掃了一眼門口那張大紅紙,上面活生生三個「後,庭,花」讓她眼角抽了抽,不由得想歪了。

    一行人到了早就定好的二樓廂房落了座。這樣的廂房在二樓繞著欄杆圍了一圈兒,每個廂房門外都掛了一個竹製小牌子,聶耳定下的房間是「綠萼」,廂房對著戲檯子那一面垂下了稀稀疏疏的竹簾子,樓上可以看到樓下的一舉一動,樓下卻看不到樓上廂房中的人。

    廂房中有隨侍的小廝一名,聶耳不耐煩有外人在,讓人上了茶點就命人在門外候著了。**

    由於聶耳是大哥,這裡喜歡聽戲的又是他,所以聶耳坐了主位。聶風聶雲兩個在兩旁坐了,易敏之一點兒不委屈自己的在聶風左手上邊坐了,挨著聶耳。

    易敏之還惦記著那個《包待制智勘後,庭花》一齣戲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樣封。建的時代一出西廂記便已經很出格了。這不大可能唱一出更為出格的類似肉,蒲團之類的戲碼吧?可是易敏之從那戲曲名字上頭也就看出了這麼一層意思,又或者。是她思想太齷齪了。

    (易敏之:是作者思想太齷齪)

    易敏之不敢隨意開口詢問,生怕惹了笑話,斟酌再三,她看向聶耳問道:

    「大少爺給我講講今天這兩出戲?」

    聶耳瞟了她一眼:

    「易姑娘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易敏之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退到聶耳身後和聶衛一起左右侍立了方才諂媚笑道:

    「少爺可以說了吧?」

    聶耳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有點兒嬰兒肥的臉上帶著一抹得意對著聶雲揚了下眉,聶雲薄唇緊抿,對哥哥這種小把戲根本不放在眼裡。聶耳被弟弟無視了,沒勁的摸了摸鼻子,說道:

    「既然你問了,小爺就說給你聽。」

    小爺?

    易敏之盯著聶耳的後腦勺,似是能盯出個窟窿看到他的神色似的,聶耳在府裡一向都是溫文有禮的樣子,這「小爺」二字怎麼聽著都像是成天遛鳥鬥狗的紈褲的口頭禪,只聽聶耳咳了一聲。道:

    「這第一齣戲,是包待制智勘後,庭花。講的是寫包拯明察秋毫,破獲兩樁命案的故事。後。庭花是曲牌名,你不會不知道吧?」

    說完扭頭瞅了易敏之一眼,易敏之沒有來得及收回的訝異落入聶耳和聶雲兩人眼裡,易敏之趕緊道:

    「我這不是失憶了嗎?」

    聶耳聳聳肩,聶雲壓根沒理她,轉頭看向外面,聶耳繼續道:

    「這故事講的便是:廉訪趙忠得皇上所賜一女王翠鸞,趙妻擔心日後自己失寵,命手下王慶殺死王翠鸞及其母親。王慶與酒徒李順之妻張氏有姦情,二人設計謀害李順,讓李順殺人。李順放走翠鸞母女二人,王慶乘機以此要挾他休掉張氏,李順知道中計,憤然揚言要去告狀,王慶索性殺了李順,藏屍井裡。翠鸞母女途中走散,翠鸞投宿獅子店時,店小二欲迫她為妻,以斧恐嚇,見翠鸞被嚇死,在她發間插一桃符,也藏屍一井底。翠鸞鬼魂夜間來到書生劉天義房中,與他作《後庭花》詞相和,恰好翠鸞之母也投宿此店,聞女兒聲又不見人,懷疑天義私藏其女,便拉他見官。趙忠此時也疑心翠鸞母女遇害,便請開封府尹包待制調查。包待制將王慶、劉天義及翠鸞之母一干人帶到開封府,審問不得結果,便命劉天義回店裡,向翠鸞索一信物。翠鸞將發間桃符送給劉天義,包待制見後,令手下人找出另一配對之桃符,終於查到店小二是殺害翠鸞的兇手。在這當中,因查找線索又在李順家中井底發現其屍體,王慶也得到懲處。兩件案子均被查獲。」

    「包待制是包拯?」

    易敏之驚訝的問,她倒是知道包拯有人叫他包青天,也有人叫他包龍圖,這包待制是怎麼回事?

    見易敏之不明白,一旁的聶雲聶風兩人也是不甚清楚的樣子,聶耳便道:

    「要說包待制,還得從宋朝的學士官說起。宋朝帝王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盡量完整地保留歷史檔案。怎麼保存呢?最好的辦法就是設立專門機構,派專人整理這些材料。第一個這樣的專門機構叫龍圖閣,閣裡收藏了太宗趙光義一朝的御書、御制文集、書畫、珍寶,群臣賡和、奏章,宗正寺所進宗室屬籍、世譜等等。」

    「往龍圖閣裡派官始於真宗景德元年,當時只設了『龍圖閣待制』一職,到了大中祥符末年,龍圖閣待制擴為四員,還增加了『直龍圖閣』一職,李攸《宋朝事實》載,當時『龍圖閣學士一員,龍圖閣直學士七員,龍圖閣待制三員,直龍圖閣五員』。朝廷授予閣學士頭銜,但無須到閣裡上班,官員們可以帶上這頂帽子去當知州,當轉運使,當在朝的官。於是仁宗朝便出現了不少外任閣學士。」

    「在這之後,真宗想再建一所天章閣收藏太祖一朝文獻資料,還沒建成,真宗就薨逝了,仁宗即位,乾脆把天章閣改成了收藏真宗一朝文獻資料的閣樓。天章閣的運行模式完全按照龍圖閣。」

    「《包拯傳》載,他最初被授予天章閣待制是在皇祐二年他五十二歲擔任知諫院的時候。這個待制光環戴到皇祐四年出任冀州都轉運使為止,此後知瀛州、廬州、池州、江寧府、開封府,都是以『龍圖閣直學士』赴任的。這就有問題了:既然包拯當開封府尹時已經是『龍圖閣直學士』,汴京童稚婦女為什麼還稱他為『包待制』呢?其實這本是出於諧音:誰不聽話,等(待)著老包來治(制)你!」

    這一通詳盡的解釋讓易敏之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啊,她又問:

    「那麼包拯被稱為包龍圖也是這個原因了?」

    聶耳轉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點了點頭,易敏之咬牙切齒的瞪了他的後腦勺一眼,按耐不住好奇,又問:

    「那麼漢宮秋講的是什麼?」

    這下子連聶風都受不了易敏之的小白了,瞅著易敏之道:

    「你失憶的還真徹底,這漢宮秋講的可不就是昭君出塞?」



第一三二章 形勢不明

    「哦。」

    易敏之應了一聲,不敢再多話,不多時,鑼鼓響了起來,易敏之對這些依依呀呀的東西沒什麼興趣,聽不了幾句就昏昏欲睡起來。

    昨天是休息在宮裡,雖說有寧馨留下來陪著她,可到底不能安心入睡,生怕被留在那深不見底的深宮之中去做那永遠也做不完的活計。一夜未曾安眠,早起起來就開始忙,一直到現在未曾有片刻停歇,這其中的勞心勞力是她這輩子都不曾經歷過的。

    這會兒聽著地下那依依呀呀的唱戲,縱使不是那女子低回婉轉的唱腔,可依舊讓易敏之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沉入了夢鄉。

    聶雲轉頭拿點心的時候見易敏之竟然就那麼站著睡著了,他碰了碰聶耳,使了個眼色,聶耳轉頭一看,這站著就睡著了也太不像話了,有心把人給叫醒了,他又想起來臨出門的時候宮裡送到府裡的賞賜,除了許香韻和徐嬤嬤的,還有一些是給他們這幾個孩子的,傳旨的人說是昨兒個聽了三皇子說了那晚的事情,皇帝覺得府裡的孩子們兄友弟恭,和睦共處,加之那夜受了驚嚇卻仍舊記得要救幼妹,勇氣可嘉,是以賞了不少的東西。這其中因為聶清顏被封為了端和郡主,是以給的聶清顏的東西最多最好。

    當時清姐兒也在場,她一夜沒見到易敏之,一天都在吵鬧,那傳旨的人聽聞清姐兒找的是易敏之,便透露了幾句,說這端和郡主的旨意還是荀貴妃和易敏之討來的。

    想到這裡,聶耳叫了一旁同樣聽戲聽得入迷的聶衛,讓他出去尋人搬張椅子來讓易敏之靠著睡一會兒。

    聶衛方才開了包廂的門,正遇到了路過的三皇子。聶衛趕緊跪了下去:

    「奴才見過三皇子,三皇子萬安。」

    聽到動靜的聶耳聶雲聶風三個連忙站了起來,過來行禮。偏生易敏之睡得深沒有一點知覺,三皇子抬手讓人起來,眼睛往裡面一撇。見到了易敏之,他失笑道:

    「她怎麼在這裡?」

    聶耳笑道:

    「路上碰到了。回家還要走很遠的路,索性就讓她跟來了,一會兒一起回去。」

    三皇子搖頭笑了笑,轉頭吩咐身後的小廝去叫了跑堂的抬了一個矮塌過來放到廂房的牆角里,所幸廂房夠大,多放一張矮塌也不會多擠,聶耳正待讓小廝扶了易敏之睡到矮塌上。三皇子卻邁步進去抱了易敏之起來輕輕的放到了榻上,易敏之想來累的緊了,這一番折騰也沒醒過來,只是在榻上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下去。

    聶耳見三皇子只自己來了,便道:

    「三哥若是自己的話,不妨跟我們一起?」

    也不過是句客氣話,沒成想三皇子便答應了下來,他帶了兩個貼身小廝兩個侍衛過來,這邊地方小站不下那麼些人。他便讓兩個小廝和一個侍衛去了他之前訂的房間,自己和一個侍衛留了下來。

    幾人重新分了主次落座,戲台上一折戲也到了尾聲,成片成片的銅錢下雨似的往戲台上灑去。不時從樓上飛下去幾錠碎銀子下去,雖是砸到了戲檯子上的人,他們卻也只能笑嘻嘻的四處拱手作揖的謝了。有那小學徒手腳利索的上去收了賞錢,換了道具,這《包待制智勘後,庭花》的第二折戲也要上台了。

    聶耳對妹妹被封了郡主之位很是歡喜:

    「妹妹的事情,多謝三哥了。」

    三皇子?了一眼一旁睡得沉的易敏之,用下巴點了點:

    「是她的功勞。」

    聶耳聞言看了三皇子一眼,見他的目光仍舊停留在易敏之身上,嘴唇闔動了下到底沒開口,可也有人忍不住了,聶風直直問了出來:

    「三哥是喜歡易敏之嗎?」

    三皇子回過神來怔忪了片刻,笑道:

    「開什麼玩笑,再怎麼說她名義上也是你們父王的女人了。」

    聶風撇了撇嘴道:

    「聽說二皇子對易敏之也有意思呢,還有程家小子。」

    三皇子合上手中折扇衝著聶風的額頭敲了一下,道:

    「什麼程家小子,他可是比你大不少。那我問你,你可願意讓易姑娘當你們姨娘?」

    聶風不明白的問:

    「父王要收哪個女人跟我們有關係嗎?」

    聶耳也收斂了笑意:

    「父王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們管。」

    聶雲唇邊卻是擒了一抹笑:

    「如今形勢不明,父王大概也不會去趟那渾水。」

    聶耳聞言似是明白了什麼,悄悄的看了一眼三皇子,聶雲卻是眼睛也不眨的盯著三皇子,三皇子眼神閃了閃,笑道:

    「什麼形勢明不明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第二出戲開羅了,聶雲端起了茶杯來低聲道:

    「皇伯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性格溫和。二哥可是有些不安分,而父王又手握重兵。易敏之跟父王的關係到底如何誰都不清楚,二哥黏著易敏之不放是想著試探父王,若是父王真的在意易敏之,二哥便會討好她,以便討好父王,若是不在意,二哥便會拿捏住易敏之來向我們下手。」

    聶雲的聲音合著戲台上陡然而起的唱腔一同想起,高昂的音調澎湃著擊散了本就低到微不可查的話語,三皇子看了聶雲一眼,手上摩挲著那塊雞油黃不由的看向了矮榻上的易敏之。

    易敏之臉朝裡閉著眼睛,一個姿勢躺的久了,胯部便隱隱有些麻癢,想要動一動卻是怕讓人發現她是裝睡的,其實先前真的睡著了,三皇子抱起她的時候她便驚醒了,只是那樣被人抱著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腦子一發熱,就沒好意思睜眼。

    剛才聶雲的話別人沒聽到她卻是聽到了,許是閉著眼睛耐心聽了,又或許是她這裡就在聶雲斜後方,澎湃的唱腔婉轉高昂的響起只是,聶雲的話先一步跑進了耳朵裡,只聽到了幾個字後頭那如怨如訴的曲子便充耳不聞了。

    聶雲這樣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倒是把目前的形勢看的透徹,如此看來二皇子接近她便不是因為那個雞油黃了。

    易敏之心裡說不出的輕鬆,她真是怕半夜裡被人把刀給架到脖子上,然後就那麼不明不白的給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8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8 PM 編輯

第一三三章 傾城

    那麼死了以後呢?

    自己已經可以算是死過一次了。

    還記得自己過來的時候火光漫天,不僅僅是易府裡面的火光,還有她所居住的那棟大樓的火光以及耳邊無邊蔓延的爸爸媽媽的呼喚。

    有一次死的不明不白的就夠了,她不會再讓自己死第二次!

    易敏之悄悄的攥緊了拳頭,第一次死了,好運氣來到了古代,那麼第二次死了呢?是不是仍舊好運繼續穿越之旅?又或者是就此下了地府喝了孟婆湯?

    與其期盼一個未知的未來,不如把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眼看著在這個世界安定了下來,雖然可能生活的並不是那麼好,雖然時刻有性命之憂,可是,她能如此苟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不是嗎?

    許是昨天真的累壞了,易敏之的清醒沒撐多久便沉入了夢想。

    再次醒來只聽耳際細膩婉轉嗚嗚咽咽的有人唱道:

    「呀呀的飛過蓼花汀,孤雁兒不離了鳳凰城。畫簷間鐵馬響丁丁,寶殿中御榻冷清清,蕭蕭落葉聲,燭暗長門靜。一聲兒繞漢宮,一聲兒寄渭城,暗添人白髮成衰病,直恁的吾家可也勸不省……」

    易敏之撐起身子來,待緩過神來走到欄杆邊兒上看下去,欄杆那邊的竹簾子早就捲了上去,只見生旦淨末醜的花團錦簇的站了一台,竟是要謝幕了,一行人站著台前,漫天飛舞的碎銀子竟似要把人給淹沒了似的,聶耳興奮的跑到了欄杆邊兒上,拿出自己的荷包來裡面十幾顆金銀錁子就那麼被他抓了一把給仍了下去。

    不知從哪個包廂裡頭飛出了一片銀票來,聶耳一時激動,竟是把手裡的荷包給仍了出去。

    易敏之看的那叫一個目瞪口呆。這一次演出所得銀錢怕不是得有上千兩了吧?這還是保守估計,那銀票,除非有人好意思扔那一兩銀子一張的。不然這一票怎麼也得有上百兩的銀子。

    黛紫色金絲銀線繡就獅子滾繡球緙絲荷包就那麼突兀的砸了下去,直直的落在了為首的身著華服的青衣身上,那青衣下意識接住了荷包。看清楚上頭所用的料子,不禁驚訝的抬起頭來。正正和聶耳興奮的面色對個正著。

    易敏之此刻完全傻了。

    在現代看的那些個美得不像話的偽娘們算個毛啊!站著眼前這一位跟前p都不是啊!那一個個的人,妖模樣給眼前這一位別說提鞋了,舔鞋都不配啊!

    有這一位在,那些自喻為美女的一個個都該羞憤的跳樓自殺了有沒有?!

    瞧瞧那眉,瞧瞧那眼兒。

    此刻這位的扮相正是王昭君一身盛裝投河自盡的那一套衣服,火紅的嫁衣上面金絲銀線繡就的鳳穿牡丹越發映襯的那人人比花嬌,頭上金包銅的點翠鳳冠熠熠生輝。額前一隻金鳳銜紅寶石流蘇一顫一顫的,襯得一雙美目流光瀲灩。

    好半天之後,戲台上空蕩蕩的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了的時候,易敏之方才回過神來指著那戲檯子抖抖索索的說:

    「那,那,那個王昭君,才十歲吧!」

    那日去莊子上報信的小廝說過,傾城方才十歲,而這個王昭君正是傾城所扮。

    聶雲?了易敏之一眼:

    「知道差距了吧。」

    易敏之惱羞成怒的衝著聶雲做了個鬼臉,然後憤憤的轉身下樓去了。到了門口,聶風聶雲,乃至三皇子都出來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聶耳。易敏之疲累了一天。雖說剛才在榻上補了覺了,可是耳邊一直依依呀呀的又怎麼能真的睡得踏實?

    三皇子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的易敏之,笑道:

    「易姑娘請放心,聶耳一會兒就來。」

    易敏之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個傾城,濃妝之下縱是傾國之貌,若是卸了妝容,又會是怎樣一種樣貌。

    天色有些暗沉下來,旁邊的店舖漸次點上了燈籠,京都裡亥時開始宵禁在此之前的夜市可是很熱鬧的,現在天色不過剛剛擦黑,道路兩旁已然出現了一些賣小食的攤位。

    二皇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俯視著週遭的人群,後面成軍結隊的官差讓他心生一股豪氣,若是來日把這江山踩在腳下……

    心中如此想著,便不由的夾緊了馬腹,馬兒吃痛之下小步的「得得得」的跑了起來。

    惠斌樓前通紅的燈籠下站著四個人,二皇子一眼就看到了面色蒼白如雪的三皇子,他不由的放鬆了馬韁,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到了惠斌樓前,二皇子輕輕一拉馬韁,馬兒停住了腳步,身後數十官差也「刷」的停住了。

    二皇子掃了三皇子一眼看到易敏之之後對她拱了拱手:

    「三弟,易姑娘,幾位堂弟也在啊。」

    「二皇子。」

    聶風聶雲兩個行了禮,退到了一遍。

    三皇子也對著二皇子拱了拱手,看著他後頭那一隊人馬道:

    「二哥,你這是……」

    二皇子得意道:

    「去抓人。」

    易敏之不由的跟三皇子對視了一眼,這麼快?

    三皇子問:

    「可是找到那賊人的幕後主使了?」

    二皇子面色間有一絲尷尬,隨即看著易敏之笑道:

    「宮中有一位妃嬪小產了,母后追查之下發現之前並沒有那位妃嬪有孕的記錄,便找了負責那位妃嬪的太醫來問,那位太醫也是糊塗,竟然把腹脹之症誤診為有孕。身為太醫,連是否有孕都分辨不清可見這太醫也當到頭了。」

    易敏之只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似乎二皇子的目光根本不存在似的。

    三皇子看著二皇子身後那麼些個人蹙眉問道:

    「那你帶這些人是……」

    二皇子板起了臉來,薄唇一抿,那鷹鉤鼻子更是彎了幾分:

    「就因著這位太醫的疏忽,我們就少了一位弟弟!父皇和母后豈會輕饒了他?我又親自帶人去審了,當日診斷易姑娘有身孕的人正是那位太醫!易姑娘當日進宮之時便有穩婆驗明正身,哪裡又懷的孩子?他如此庸醫誤人性命不說還毀人閨譽!父皇有旨,要抄了那太醫的家!」

    「抄家!」

    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二皇子順著聲音看過去,一時呆住了。



第一三四章 魚龍混雜

    尚且十歲的孩子,身量都還未長成,瘦弱的身板兒好似風一吹就倒,一雙柳葉彎眉如遠山含黛,那一汪山下的清泉便是那霧濛濛的眼睛,長長的眼睫彎起了漂亮的弧度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一雙眼睛越發含幽帶怨,如泣如訴。.

    聶耳往前跨了一步,擋住眾人的視線,對著二皇子和三皇子微微欠了欠身,只露出身後之人一點頭頂上的烏髮:

    「二皇子,三皇子。」

    美人兒被擋住了,易敏之惋惜的舔了舔唇重新垂下頭去,二皇子到底抱的什麼心思?

    如果真像聶雲所說的那樣二皇子要爭奪皇位,那麼兵權是必不可少的。

    而聶祁宏雖然沒有在朝廷擔任要職,可是以他在軍中的威望,登高一呼還是有很多人響應的。

    那麼二皇子要爭奪皇位勢必要拉攏聶祁宏,現在在外人眼裡,她又是聶祁宏的女人,二皇子跟聶祁宏搶她不怕聶祁宏跟他翻臉嗎?還有現在要抓那個太醫做什麼?還她清白嗎?這對二皇子又有什麼好處?

    易敏之時百思不得其解,這件事怎麼想怎麼矛盾。

    二皇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聶耳背後那烏黑油亮的髮髻,半響方才艱難的調轉過頭,笑道:

    「這就是傾城嗎?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既然提到了自己,傾城也不好意思再躲下去了,他從聶耳身後走了出來,對著二皇子,三皇子長揖到地:

    「傾城見過二皇子,見過三皇子。」

    二皇子身側的侍衛喝道:

    「大膽!一介戲子見了二皇子膽敢不下跪!」

    傾城身子顫了一下。//眸中霧氣蘊苒柔弱無骨的手一撩衣擺就要跪下去。

    二皇子翻身跳下馬來,口中斥責道:

    「傾城豈是他人可以相比的?!」

    傾城的膝蓋將要挨到地上,二皇子及時的扶住了,傾城堅持要拜下去,二皇子手上一發力,生生的把傾城拽了起來,傾城的胳膊被捏的疼了,一雙眉頭蹙了起來,雙眸含淚說不出的嬌弱柔婉。

    聶耳看在眼裡急了起來,顧不得那許多上前去一把拉住傾城就往自己身後拽:

    「二皇子弄疼他了!」

    二皇子被傾城那嬌弱的模樣迷的失了神。一時不查竟然被聶耳把人給拽走了,他細長的眉眼瞇了起來,鼻翼一張一合就要發作起來,熟知他脾性的三皇子趕忙道:

    「二哥不是還要去傳旨嗎?父皇還在宮裡等著二哥的消息吧?」

    一句話讓二皇子住了嘴,細目當中一抹陰狠閃過。他冷哼道:

    「改日再聚!」

    說完他轉身翻身上馬帶著官差們走了。

    見二皇子走的遠了,聶耳才鬆開了一直緊緊拉著傾城的手,轉身拉著傾城的衣袖就往上卷。口裡急切道:

    「讓我看看可傷到哪裡了?」

    傾城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潤,一雙手輕輕按住了聶耳,道:

    「我沒事。」

    「真的?」

    聶耳不放心,可到底沒有強自要傾城捲起衣袖去檢查。

    傾城嫣然一笑。似如三月春風拂面百花盛開:

    「我還能騙你不成?」

    聶耳這才放了心,卻仍然擔憂道:

    「京城裡面魚龍混雜。日後若有人難為你,你就報端王府的名號。」

    傾城垂首而笑,聲音裡說不出的落寞:

    「傾城知道了,多謝聶公子關心。」

    聶風在一旁起哄道:

    「這裡可是四個聶公子呢,你說的哪個?」

    傾城飛了聶風一眼,很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似是很不習慣跟人如此面對面的說話:

    「傾城……傾城……多謝幾位公子美意。」

    見傾城有些語無倫次不知所措起來,全然沒有戲檯子上頭唱戲之時那口齒伶俐勁兒了,聶耳瞪了聶風一眼,道:

    「天色也晚了。你先回去吧,那個本子我改好以後過來找你。」

    「嗯,那麼多謝聶公子了。」

    傾城略欠了欠身。便逃也似的跑了。

    三皇子此時才問聶耳:

    「你就是去找傾城了?」

    聶耳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我也沒想到傾城會想要見我。」

    沒有了他人在,易敏之本性畢露。忍住了上前去揪著聶耳衣領的衝動,只雙目興奮的問:

    「快說說怎麼回事?」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啊!

    聶耳撇了她一眼突然就不想說了,施施然的上了馬車。聶風縱然好奇,回頭還有問的時候,他也出奇的不急了,跟著上了車。

    聶雲?了易敏之一眼背著手道:

    「想知道的話,你還可以去問傾城。」

    瞪著聶雲爬上車的背影,易敏之狠狠詛咒:「掉下去!摔死你!」

    可她到底也只敢在心裡說說,天色也晚了,再不回去真的連飯都沒的吃了,她匆匆對著三皇子行了一禮便跟著爬上了馬車。

    三皇子看著聶府的馬車悠然離去卻仍舊站著原地沒有動彈,良久,惠斌樓裡響起一個清越的聲音,清越的有些冷冽:

    「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三皇子沉吟了一下,只說:

    「很好。」

    那邊沒有回答,只是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三皇子晃晃手裡的扇子,看看聶府馬車離去的方向,又看看二皇子離去的方向悠然一笑,離開了惠斌樓。

    由於天色太晚了,聶耳幾個也急著趕回家吃飯,便讓車伕走的快了一些,易敏之無聊之間掀了車簾往外看,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她急忙叫道:

    「停車!」

    馬車驟然停下,聶耳皺眉看著易敏之,他還急著回去改一齣戲呢,她這是要做什麼?

    易敏之沒理會車上三人,逕自跳下了馬車,往回跑去。

    聶雲從車窗外看著易敏之的北影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來,同樣的薄唇,他和三皇子笑起來便好看了許多,而二皇子笑起來卻只讓人覺得陰險狡詐。

    「走吧。」

    聶雲如是說。

    縱使聶耳急於趕回去,也沒有想著要把易敏之自己仍在這裡,他不由的看向聶云:

    「不等她了?」

    聶雲放下了窗簾,淡淡道:

    「我餓了,難不成為了一個奴婢讓主子餓著?」

    聶耳無話,只得吩咐了車伕趕車回端王府。

    所以當易敏之抱著買來的最新一期的《時尚芭莎》之時,看到的就是絕塵而去的馬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09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9 PM 編輯

第一三五章 乞丐

    易敏之望著撲面而來的塵土張大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跳街罵娘嗎?擱在21世紀她還真的會這麼做,可是若是在這裡這麼做了,她大概會被當成瘋子關進瘋人塔吧?

    易敏之挫敗的垂下頭去,現在要怎麼辦?她又不認識路,白天亂逛只因為若是回不去了可以雇一輛車或者一頂轎子回去,可是現在大晚上的她上哪兒僱車去?再說了,就算雇了車,她敢坐嗎?

    肚子開始嘰裡咕嚕的造反,易敏之只能先找一個小攤對付著吃點東西,至於說今晚如何應付,不還有客棧呢嗎?

    叫了一碗雲吞麵,易敏之便坐在大街上頭就這麼吃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之中閨閣女子也不在少數,只是行人大多目露疑惑的看向易敏之,只因她一身華服身上的首飾雖然簡單,但一望便知那是一般人家都買不起的好東西,這個一個女子縱然出身差一些也應當是小家碧玉,只是為何要在街上如此吃飯?

    易敏之卻不知他人心思,只低頭專心吃飯,待吃完了,付了帳,方才有心思好好逛一逛這大周朝的夜市。

    自從來了這裡,又有多久沒有這樣的閒情雅致了?

    路旁有那賣絡子的攤子,只一塊蓆子鋪到地上,上面蒙了一層白布,整齊的擺放著各式絡子,有五福絡子,蝴蝶絡子,如意結等等,複雜一些的,還有還有雙喜,仙鶴,鯉魚,傲雪紅梅,吉祥鳥,更有那可以拿來哄孩子的小小的可愛的烏龜。

    易敏之不由的蹲下身子藉著燈光和月色細細打量那些精緻的絡子。便有那一把清脆的嗓音婉轉響起:

    「姑娘看看吧,這些都是我親手打出來的,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樣子。我還可以現給你打出來。」

    易敏之循聲看去,卻只見這攤主是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樣貌清秀唇紅齒白的。一笑起來很是可愛,她笑著點頭。拿起了一個傲雪紅梅,一個仙人掌,另拿了幾個諸如蝴蝶,烏龜,蜻蜓等動物樣式的,正欲要結賬,又看到一旁以紅線編織的串了七彩琉璃的手串。樣子簡單卻很討巧,她心下喜歡,便把上頭僅有的七個手串都拿了起來遞給女孩。

    女孩晶亮的眼睛裡有說不出的歡喜,她不敢置信的問:

    「可是都要?」

    易敏之點頭,道:

    「你說多少錢就好。」

    女孩用草紙將幾個絡子包好了,板著手指頭算了又算,生怕算錯了,最後道:

    「一共一百零五文,算姐姐一百文好了。」

    易敏之抿唇而笑,好可愛的孩子。五文錢或許在她眼裡算不得什麼,可若是拿去買價格最賤的豬肉,也可買上半斤來回家讓一家人打打牙祭了,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心腸軟的。仍舊伸手入錢袋數了一百文出來,正要遞給女孩,眼睛卻不經意落到女孩的雙足上,八九歲的孩子,一雙腳怎麼也得有五六寸長了,可那女孩子卻穿了一雙尖頭繡鞋,目測也只比自己的手掌長一些,那樣小的腳縮在了馬扎後面,若不是風吹起了女孩的裙擺,她也是看不見的。

    易敏之心下一酸,多抓了一把銅錢,數也不數的塞到女孩子手裡,拿過紙包起身跑了。銅錢丁玲?啷的掉了一地,女孩看著那一地的銅錢便知給的多了,有心去追,可是一看到地上掉的錢,她只得艱難的忍著腳疼離開馬扎彎下身子一個一個去撿了起來。

    易敏之快步離開了那個攤位,再醒過來神時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條陌生的路上,她轉頭看去,不遠處的路口有一家中午剛剛見過的鋪子,她鬆了口氣,那家鋪子位於朱雀大街和前門大街的交叉口,這裡應該就是前門大街了。

    相較於朱雀大街的熱鬧,這邊有些冷清,兩旁的乞丐也多了一些。

    易敏之蹙了下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天子腳下,這乞丐也太多了些。

    眼見不遠處便有一家客棧,易敏之抬腳便欲往前走去,冷不防裙角一緊,卻是被人給抓住了,她蹙起了眉頭低頭看去,卻是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哀哀切切的看著她:

    「姑娘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易敏之凝目看去,那裹在殘破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瘦瘦小小似是剛出生不久的樣子,她略一彎身,還能聞到一股子血腥氣,易敏之不由的仔細打量起那個婦人來,二十許的樣子,蓬頭垢面的,一雙眼睛期期艾艾的看她,身上只穿了單薄的一層,想來那孩子裹著的便是這個婦人身上的衣服了。

    易敏之伸手入懷想要拿銀子出來,眼角餘光卻發現附近的乞丐們都盯著她的動作,似乎只要她一掏出銀子來那些人便會蜂擁而上。易敏之不由得有些犯難,有心想走,可是看到那皺巴巴的一團嬰兒熟睡中有滋有味兒的吸允著自己的小手指的時候,易敏之的心軟了起來,她一咬牙,低頭對那婦人說:

    「你到前面的客棧門口等我一會兒。」

    婦人疑惑的看著易敏之,不願撒手,一天了,她的孩子餓了一天了,前幾天剛剛生下的孩子,所幸她身體底子好,雖然饑苦了這些日子好歹也是有些奶水的,可是從前天開始奶水便不多了,今天更是一天奶水也出不來了,孩子餓的嗷嗷直哭,她跪在街上一天了,也沒要到一個銅板。

    易敏之狠了狠心,把婦人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沉聲道:

    「你若是想讓你的孩子活命,就按我說的話去做!」

    許是易敏之的聲音添了幾許鄭重和不耐,婦人攥的死緊的手鬆了開來,她跌坐地上看著易敏之進了不遠處的客棧,復又響起易敏之的話,她又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客棧跑去。

    進了客棧,易敏之先讓開了一間上房,然後叫了掌櫃的過來:

    「掌櫃的,外頭怎麼那麼多乞丐?」

    掌櫃的見易敏之衣著華貴,雖然疑心她孤身一個女子又沒有帶行李怎麼就來投宿,卻仍恭敬的答道:

    「姑娘是剛進京?」

    易敏之不置可否的點頭:

    「本要今日出城的。」



第一三六章 賑災

    掌櫃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京城附近也就幾個小村落,不遠處更有一個繁華的鎮子,許是哪家的姑娘出門沒來得及出城也不一定,掌櫃的臉上的笑收斂了一些,不再那麼恭敬:

    「姑娘有所不知,今年山東鬧了蝗災顆粒無收,這些災民是近期擁入京城的。」

    易敏之微微揚了下眉,有些驚訝,看來大周朝吏治還算不錯,可以讓災民擁入京城,記得從前看電視,乾隆朝的時候鬧了災荒,地方都是一再打壓,不許災民外流,若是上頭有巡察御史下來或是賄賂或是威脅,都要保證當地災情不被上報。若是皇帝親臨,那麼對不起,災民們就要全部轉移了,務必要做到當地吏治一片清明的樣子。

    想到門外還有那一對母子等著,易敏之拿出了幾塊碎銀子。明夫人給她的碎銀子都是一兩一塊的,她數出了十塊,道:

    「給我熬一鍋粥,在門前擺下,給那些災民施粥吧。」

    掌櫃的面色變了變,似是有些為難,片刻後咬牙點頭道:

    「姑娘仁善,我這就去辦。」

    掌櫃的欲要離開,易敏之又叫住了他:

    「就說你們鋪子裡施的粥,別提我的名字,另外,有現成的湯水的話,先給門口那對母子一碗吧。」

    掌櫃的轉頭看向門外,台階下,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嬰兒殷切的看了進來,掌櫃的忙不迭的點頭,還有人做善事不留名的,這不是便宜了他嗎?日後名聲打出去了。他這店舖的生意還不水漲船高?

    掌櫃的快步下去吩咐熬粥去了,易敏之看著小二端了一碗湯出去給門外的婦人,方才轉身上樓。

    半個時辰後,客棧門口便支起了一口大鍋,易敏之從窗口看出去,只見客棧門前排起了長龍,很多災民領了粥並不立刻就走,原地喝完了,把舔的乾乾淨淨的碗還回來,又對著客棧門口磕頭。感念掌櫃的施粥之恩。

    易敏之看著下面無聲的笑了,她掩上了窗戶躺倒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易敏之結了帳出去,客棧門口仍舊在施粥,她看著那眉開眼笑的掌櫃和客棧裡客人如織的畫面笑了笑。十兩銀子應該可以施兩天的粥了,屆時掌櫃的看到施粥的好處,說不得還會繼續下去。

    外面找了一家安靜些的飯館坐下。易敏之叫了一碗粥並兩個包子一碟子小菜就吃了起來。

    縱使這家小飯館人少些,可坐了個七八成滿,一旁坐著三個賣苦力的,穿著一身短打要了幾盤包子和粥大口大口吃著。其中一個看著外面街上的災民,歎道:

    「今年山東蝗災。朝廷又要賑災去了。」

    另一個便笑道:

    「屆時需要調集人手,咱們可以賺不少錢了。」

    縱使這樣的想法不可取,可是卻也無可厚非,誰都想自己多賺一些銀子。至於發戰爭財或者國難財之類的,這些人卻是意識不到的。

    旁邊一桌坐著的一個老婆婆似是和這幾個相識,那老婆婆喝了一口粥,說道:

    「城裡湧進那麼多的災民,不幾日城外必然支起賑災的粥棚,這糧價勢必要上漲了。」

    易敏之詫異的看了那個婆婆一眼,很有遠見啊!卻不想那邊的幾個連聲附和道:

    「是啊。往年一到這個時候糧價就上漲,我昨天已經讓我家婆娘賣糧囤了起來,只是不知這次又要多久才能平息糧價。」

    「往年端王府是最早支起粥棚的。只是如今災民湧進來都三天了,還不見施粥是何原因。」

    「聽聞端王府的三姑娘出了些事情。所以晚了些。」

    「就說呢,端王府的孺人心最是慈善不過了。每年逢佛誕日施粥尚且不說,各地有了災情她是第一個站出來捐財捐物的。」

    那老婆婆感慨道:

    「還施恩不望報,老婆子去歲去佛誕日去上香便親眼見到一個孺人救過的丫頭要進府為奴為婢來報答救命之恩,孺人沒答允,還給了那個丫頭銀錢,聽說後來還親自牽線給那個丫頭尋了一個好姻緣。」

    「是啊,聽我婆娘說,孺人用來施粥的糧食都是先王妃莊子上出產的糧食,從來不用市面上的糧食,以免糧價瘋長之下讓京城裡的人沒了米吃。孺人怕施粥的粥不夠了,每日裡清粥小菜的省下的銀錢全都拿來接濟災民了。」

    「最重要的是,孺人做了這許多,都是為了端王府的少爺姑娘們積福,不然為什麼要用先王妃莊子上的糧食?那些都是留給少爺姑娘們的財產,這樣做自是可以顯出少爺姑娘門心善來。」

    「哎,可憐那孺人啊,做的這許多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卻得不了半分好處。」

    「我婆娘家的外甥女夫家的隔壁嫂子家的侄子的女兒便在端王府當差,聽聞孺人雖是丫頭出身,可是傲氣的緊,當年要自梳不嫁終生伺候王妃的,若不是王妃臨終先斬後奏的為孺人請封,她斷斷不會在端王府為妾的。先王妃去世的時候給孺人留了不少的嫁妝,可是孺人只要了一處莊子說是日後若有兒女了給兒女留著,其它的都給大姑娘留下了。每逢施粥,孺人也會拿出自己莊子上出產的糧食。」

    「好一個有骨氣的女子!」

    ……

    易敏之垂眸看向碗裡熬的黏稠的粥,裡面映出一個笑容溫婉,無論何時都維持著得體溫柔模樣的桐雪來,她突然之間便沒了胃口,往桌子上丟了一把銅板便起身離去。

    雇了一頂轎子回到端王府,甫進二門,看門的婆子便向她投來憐憫的目光,易敏之心下納罕,還沒回到茶園便見到燕舞匆匆過來:

    「易姑娘好。」

    燕舞對著易敏之微微屈膝。

    易敏之趕緊避開了,順便還了一禮,笑道:

    「可當不起姐姐一聲姑娘,還是叫我敏敏就好,不知姐姐此來何事?」

    燕舞歎口氣,上前去挽了易敏之的手,道:

    「妹妹昨晚是去了哪裡?夫人派人去宮裡問,卻說妹妹早已回來。夫人是左等右等看不到人,叫人好不擔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0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9 PM 編輯

第一三七章 逃奴

   易敏之對把她拋下的聶耳三人恨得是咬牙切齒,卻也只得笑道:

    「有些事所以耽擱了。」

    燕舞挽著易敏之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住了腳步,看著易敏之細細囑咐道:

    「妹妹,以後萬不可這樣了。從宮裡出來必要回府的,這樣不奉主人之命擅自在外逗留,主人家是要按照逃奴罪論處的,自古逃奴輕則杖斃重則連坐,若是主人家心狠,牽連了父母也是有的。」

    「啊!」

    易敏之掩口低呼,一雙眼睛閃爍不明的看著燕舞,半響一滴眼淚滑落接著便似下雨般落了下來:

    「姐姐明鑒!昨日妹妹從宮裡出來本欲回府的,不想卻迷了路,天色漸晚,妹妹也不敢獨自在外面轉,便找了一家客棧投宿,天光亮便急急趕了回來。」

    燕舞看著易敏之歎氣道:

    「我又何嘗不知?便是夫人也是明白的,不說妹妹本就是千金之體,便是姐姐我自幼長在府中甚少出去,獨自出門也是會迷路的。只是若要有人那你做筏子,礙於規矩,夫人也保你不住啊。」

    易敏之神色驚慌,只不住口的道: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燕舞拍拍易敏之的手,拿了帕子幫她拭淚,安慰道:

    「妹妹莫慌,先去見一見夫人吧。」

    易敏之忙點頭,腳不沾地的跟著燕舞去了聽雪園。進了屋子,便見一個婆子跪在地上,看那背影有些眼熟,易敏之顧不得許多徑直跪了下去,一味的哭道:

    「夫人,奴婢昨日迷了路回來晚了。」

    桐雪著一件撒花煙羅衫。配著縷金挑線紗裙,鬆鬆挽了一個驚鴻髻,上面簡單點綴了幾枚精巧的銀飾。耳上戴了一對米粒大的串珠珍珠耳環,整個人說不出的嫻雅溫和,她歎道:

    「也是我的疏忽。你記憶已失,想來也不記得京城的路。昨日宮裡來傳旨恩賞,一時忙亂歡喜,竟是忘記派人接你去了。待派人去尋之時卻找你不到,今日一早李媽媽便來告你欲意逃跑,要告官捉拿與你,如今你回來便好了。」

    李媽媽冷笑一聲道:

    「夫人仁善才會如此想,卻不知這是不是這小蹄子受不得當奴婢的苦楚便要趁機逃了呢。」

    易敏之轉頭看李媽媽。反駁道:

    「我若是要逃,今日何必回來?」

    李媽媽「呷」了一聲:

    「老奴怎麼知道,或許是貪戀王府富貴也未可知。」

    易敏之忍不住笑了起來:

    「夫人,您看這婆子,前言不搭後語的,一會兒說我受不得苦楚,一會兒又說我貪戀富貴,由此可見這婆子是隨意攀誣我呢。」

    李媽媽啐了易敏之一口,道:

    「夫人面前你一個罪奴也有資格『我』『我』的叫?夫人!這小蹄子這次不跑保不齊下次還要跑,更何況她一介罪奴身上沒有銀兩。焉不知她此次回來是要偷盜府裡的財務,待到時機成熟再行逃竄,夫人!易敏之應該重重責罰啊!」

    桐雪看看李媽媽又看看易敏之,好生為難:

    「這叫我如何是好?若是易姑娘是逃奴。可是易姑娘又回來了,若是說沒有逃跑,可如何解釋一夜未歸?」

    蝶舞在一旁進言道:

    「夫人,府裡規矩大過天,縱然是誤會,卻也應當小懲大誡,以免日後府裡人出去未曾報備便留宿在外,長此以往不免亂了規矩。而且若有人真的想要逃跑,頭一晚借口出去辦差留宿在外未歸,府裡沒有記檔,等著想起來再去追的時候也就晚了。」

    蝶舞似是讀過書的樣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那李媽媽聽得連連點頭:

    「夫人,縱使不能以逃奴之最論處,也應當有所責罰以儆傚尤!」

    易敏之轉頭怒視著李媽媽:

    「你這婆子!我與你有何仇怨如此污蔑與我!」

    李媽媽森然一笑:

    「你可還記得劉媽媽?」

    易敏之目露疑惑隨即恍然,劉媽媽是先王妃的人,卻因為她的乾女兒聶清顏的乳母疏待了聶清顏並且私下講先王妃留給聶清顏的東西收為己用,又拿來孝敬了劉媽媽被易敏之揭穿之後,聶祁宏便把他們趕到了南方的莊子上。

    李媽媽見易敏之恍然大悟的樣子恨恨道:

    「那是我母親!母親老邁怎能經得起如此長途跋涉!在半路上,母親已然逝去了!都是你!這都是你的錯!」

    易敏之訕然一笑,垂下頭去,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縱然劉媽媽是咎由自取,易敏之心中卻也有些愧疚。

    「夫人!」李媽媽見易敏之不答話,越發覺得她是心中有愧,自己母親死的冤枉,她膝行幾步抓住了桐雪的衣擺哭道:「夫人!母親照顧了老夫人,蒙老夫人看重陪了姑娘來了端王府,沒想到母親辛勞一生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夫人!母親死的怨啊!」

    桐雪紅了眼圈,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道:

    「劉媽媽人向來溫和良善,待人也好,不說他人,就是我也受了劉媽媽頗多照顧,只是被人牽累。罷了,李媽媽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在家賦閒嗎?李媽媽把她領來吧,剛好大姑娘身邊還缺一個大丫鬟,如今有二等丫鬟紫溪在,就讓她進來一同當個二等丫鬟,日後和紫溪一起提了大丫鬟。」

    李媽媽聞言心中一喜,趕忙叩首謝了,又道:

    「只是老奴母親……」

    桐雪歎氣道:

    「無論如何死者為大,劉媽媽一生沒有兒子,便由李媽媽去接了劉媽媽回來吧,至於劉媽媽生前的東西……」

    桐雪說道這裡有些為難的看了李媽媽一眼,李媽媽立刻會意道:

    「都是賈氏那個賤人不好,偷了大姑娘那許多的東西,母親的東西老奴不要了,只望留一些常用織物當做念想。」

    桐雪這才點了頭:

    「府裡已經對過帳了,該是劉媽媽的東西自是一分不會少你的。我再拿出來五十兩的私房,權當是我的一些心意。」

    李媽媽忙又謝了,然後轉頭看著易敏之道:

    「夫人,這個小蹄子又要如何處置?」

    易敏之此時心態已然調整了過來,那劉媽媽本就咎由自取,她傷心一會兒也就調整了過來,此刻聽那李媽媽所言冷笑道:「李媽媽與我有仇,想來盯著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為你這次尋到了我的錯處。」易敏之又看向了桐雪,背脊挺得溜直,「夫人要如何處罰都好,不過我沒有錯!」



第一三八章 步從容

   易敏之就那麼目光灼灼的盯著桐雪,桐雪眼神閃躲了一下,看向了李媽媽:

    「媽媽,這不過一場誤會,給我一些面子就這麼算了吧。」

    李媽媽聞言立刻嚎了起來,哭天搶地:

    「老奴的母親死的冤啊!」

    桐雪又轉頭看向了易敏之,歎道:

    「如此,就算是李媽媽挑刺,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那麼就按規矩來吧。來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易敏之心下冷笑,和順,溫婉,待人和善,桐雪的仁善賢良可是聲名遠播啊。今日之事,說好聽一些,是桐雪仁善不忍處罰與她,說難聽一些,便是她優柔寡斷被一個奴才牽制逼迫。

    可是此事上頭誰又會說桐雪半個不是呢?任誰看了都會說,瞧瞧,夫人待下人多好,逃奴呢,竟然就打一頓板子了事。

    「昨日是我把她扔下的。」

    聶雲站著門口,清晨的曙光從他側面照耀進來,整個人晃在陽光裡看不清楚面貌。

    易敏之回頭看去還以為是聶風,瞇了瞇眼睛,從那張略顯圓潤的臉分辨出了來人是聶雲,她復又垂下了頭一言不發。

    桐雪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對著聶雲略欠了欠身,聶雲拱手彎身做禮,往前一步,看著易敏之道:

    「昨日裡我和哥哥們去聽戲,帶的人不多,半路上看到了易姑娘便叫她跟著伺候了,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我一時貪玩,命車伕快走了一步,把她丟下了,所以是我的錯,夫人要罰就罰我吧。」

    聶雲語畢抿緊了薄唇垂目看著地面。易敏之轉頭?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似乎很不情願?不情願你來幹嘛?易敏之轉過頭去低頭咕噥了一聲。就算聶雲不來,她也篤定桐雪不會打狠了她,要留的賢名嘛,自然要手下留情了。

    桐雪看著聶雲,明顯鬆了一口氣,道:

    「既是事出有因,那便算了,不過易姑娘徹夜不歸也當罰,便罰半年的月例銀子好了。」

    「謝夫人。」

    趁著李媽媽即將出口的話還沒有吐出來。易敏之先謝過了。

    這邊事剛剛解決了,還沒散呢,就有婆子匆匆過來回話:

    「夫人。今年收成不好。奴婢外家在城裡查看了,今年災民格外的多,若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施粥時間不過只能撐上半個月。」

    這婆子是在張大家的走了以後提拔上來了。夫家姓朱,人稱朱嬤嬤,在桐雪跟前也是很得力的。

    李媽媽看夫人還有事情,更何況今日之事有了聶雲插手,已然不能再把易敏之怎樣,便告退下去了。聶雲見沒了事情也走了。

    易敏之卻是沒有走她起來後退到了門外,側耳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桐雪拿過了賬本翻了半響,方道:

    「往年這個時候糧價都會上漲,咱們不宜為了做善事助長了糧商漲價的風頭,還是去稍遠一些的地方出收一些糧食上來。」

    朱嬤嬤從桐雪手裡接過賬本,道:

    「夫人心善,自聽聞山東鬧了蝗災,災民還未流入京城便派人去南邊收糧食去了,只是南邊今年收成也不好,收上來的糧食不多,若是都用於賑災,咱們府裡的糧食也不夠了。」

    桐雪蹙起了眉頭,半響方才起身進了內室,片刻後拿了一張帖子出來,道:

    「你去把帖子送到靜肅王府,告訴王妃午後我會前去拜訪。」

    朱嬤嬤接了帖子退了出去,易敏之趁機快步離開。

    回到茶園,清姐兒一見易敏之便邁動著小腿撲了過來,易敏之吃力的抱起了清姐兒,看著她身上繁重的衣服道:

    「她還小,不用穿這麼厚的。」

    林氏歎道:

    「若是我家孩子,只給她穿了肚兜就好,可是到底是高門大戶裡頭的姑娘,還是多穿一些的好。」

    易敏之蹙了眉頭,清姐兒一頭柔軟的頭髮有些發黃,在頭頂紮了兩個彎彎的羊角辮子,用紅色的五福絡子繫了,絡子垂在頭髮兩側一晃一晃的特別可愛。

    聶清顏拿著帕子擦了擦汗道:

    「我那裡有一匹湖綠的絲綢,最是輕薄透氣,不若拿來給三妹做件衣裳。」

    易敏之看了聶清顏身上半新不舊的蘇繡月華錦衫,蝶戲水仙馬面裙,她頭上也只帶了幾件簡單的銀飾,渾不若聶清婉那樣大紅大綠的不管什麼時候都把自己收拾的光鮮亮麗。

    她摸了摸聶清顏清瘦的臉頰,憐惜道:

    「你呀,還是留著給自己多做兩身漂亮衣服吧清姐兒那裡用上等的細棉布做兩件衣服就好,輕薄還吸汗。」

    微微偏了臉頰,對於這樣的親暱,聶清顏還是有些不習慣,她只略點了頭,問:

    「姐姐可吃過飯了?過會兒嬤嬤要過來授課了。」

    易敏之點了頭,對於一會兒要開始受盧嬤嬤管嬤嬤的摧殘,她深感後悔,剛才還不若擋住了聶雲的澄清挨兩下打呢,這樣就可以避過今天的課程了。

    伺候著聶清顏和清姐兒吃過了飯,聶清婉穿著一身緞織掐花對襟外裳,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跑了過來,頭上插著的一對珠釵一晃一晃的似要跌落下來,腰間的一對羊脂白玉蝴蝶禁步上頭的金鈴鐺更是叮咚作響。

    聽到這動靜,早就侯在花廳裡的盧嬤嬤和管嬤嬤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待到聶清婉一進屋子,管嬤嬤便拿起了戒尺來,走到聶清婉跟前道:

    「今日我們要講的是走。走路當要從容,步從容,進必趨,退必遲,寬轉彎,勿觸稜,入虛室,如有人。」注

    盧嬤嬤端坐在一旁的酸枝椅上,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緩緩開口:

    「步從容,便是說走路要不急不慢,從容大方。切記跑,跳等動作,雙手垂與兩側隨著步子輕擺或者捏了帕子交握與身前,切忌雙手擺動幅度過大或者來回亂甩。行走時頭要爭,不能東張西望,若是有人在背後叫你,定要先停住了腳步換換轉身,切忌頭與身子不同方向。」

    管嬤嬤看著聶清婉沉聲道:

    「二姑娘可知道錯了?」

    聶清婉不服氣的嘟著嘴巴,管嬤嬤見狀手臂掄圓了,毫不留情的揮著戒尺衝著聶清婉的小腿肚就打了下去。聶清婉驚叫一聲,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29 PM 編輯

第一三九章 沒規矩

    聶清婉的奶娘叫了一聲撲過去扶起了聶清婉細心查看她有沒有傷到,柳紅忙護在聶清婉身前怒目瞪向管嬤嬤:

    「嬤嬤這是做什麼?姑娘錯了自有王妃懲罰,嬤嬤憑什麼責打姑娘?」

    管嬤嬤板起了臉來道:

    「奴婢即是老尚書請來教導兩位姑娘宮廷禮儀的,便要一切循著規矩來,奴婢教導過的公主姑娘不知凡幾,還沒有一個如此嬌貴的。另外,柳紅,側妃就是側妃,縱使府裡沒有王妃,側妃也不能稱之為王妃,按規矩應該尊稱一聲側妃或者韻妃,你們姑娘也不能叫韻妃為娘親,只能稱之為母妃。素聞端王府規矩絮亂,如今看來可不是一般的亂。」

    桐雪帶著丫鬟婆子們姍姍而來,剛剛邁進大門便聽到這麼一句話,她抬目看去,只見許香韻站在廊下雙肩顫抖,桐雪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隨即雙唇揚起,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溫婉順從的淺笑:

    「姐姐。」

    許香韻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睨了桐雪一眼冷哼一聲邁步進屋。

    盧嬤嬤從容的站了起來走到管嬤嬤身邊,兩人側身而立,待許香韻和桐雪兩個在屋子裡站定,兩人上前一步屈膝行禮:

    「奴婢見過韻妃,見過孺人。」

    自先王妃過世之後,闔府上下稱她王妃的居多,也有叫側妃的,縱使這樣也不過是在少數,出了端王府。更有那趨於奉承之人一口一個王妃的叫著,莫不讓許香韻心生驕傲自得之感,只覺得這王妃之位定是她的了,今日這管嬤嬤的話著實落了她的面子,只是管嬤嬤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了。又常年在各府之間行走教導名門閨秀宮廷禮儀。

    按說以她端王府側妃是不用懼怕一個奴才的。可是管嬤嬤人脈之廣。身份之特殊不能不讓她忌憚,兒子將來要娶親,女兒將來要嫁人,若是管嬤嬤有心在所教導的人家裡面多說那一言半語的,若是誇獎的話,自然為兒女添了嫁娶的資本,若是詆毀的話,兒子暫且不說,女兒的閨譽便算是完了。

    許香韻雙手攏在袖子裡。指甲嵌進了肉裡方才讓她忍下了滿腔怒火,強笑道:

    「兩位嬤嬤快請起,嬤嬤說的也是。素日裡是我們沒規矩慣了。妹妹這闔府上下還要好好整頓才好。」

    桐雪恭敬的低頭應道:

    「是,婢妾立刻就吩咐下去日後按照規矩來稱呼。說來也是婢妾的不是,王爺遲遲未立王妃,婢妾想著王爺和姐姐數十年的情分在那裡說不得日後要為姐姐扶正。便沒有約束下人,是婢妾的不是。」

    一番聞言軟語似是討好許香韻,卻讓易敏之覺得這怎麼都是說許香韻不得寵,一心盼著正妃的位置還以勢壓人。易敏之垂了眼抱著清姐兒往旁邊挪了一挪,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火上澆油的心裡。

    許香韻的面色一白,不能不說桐雪還是很瞭解她的,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把她打擊的體無完膚,她冷哼一聲,道:

    「我如何不勞孺人費心了,你還是好好管你的家吧,一個罪奴都可以徹夜未歸,可見你治下不嚴。」

    這真是躺著都中槍啊……

    易敏之又往旁邊挪了兩步,把自己隱到了層層帳幔之後,清姐兒見那紗幔輕飄飄的從自己臉上劃過去,透過紗幔又隱約可以看到外頭的人,不禁咯咯笑了起來,一雙小手抓著帳幔擋住了臉,然後撩起,再擋住,再撩起,青色的帳幔在白嫩如藕節一樣的小手之下泛起層層波浪,攪得許香韻是心煩意亂。

    「別鬧了!」

    許香韻倏然轉頭瞪著玩的正開心的清姐兒呵斥道。

    清姐兒怔了一下,旋即紅了眼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著許香韻呀呀說著什麼:

    「啊吶吶打打噠噠噠大打打家家舅舅久久就走……」

    一長串各種分辨不清的話語不帶喘氣的便從清姐兒嘴裡溜了出來,把許香韻氣的渾身直發抖卻又不能拿清姐兒怎樣,最後只得拂了衣袖道:

    「回去!」

    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迤邐地上劃出美麗的弧線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急速離開。

    柳飛快步跟上了許香韻迅疾的腳步,週遭都是自己人,她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

    「王妃,怎麼就那麼輕易的放過了他們?」

    許香韻倏的站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瞪了柳飛一眼,微微揚高了下巴,看著眾人道:

    「以後你們記住了,人前人後稱呼我為韻妃,就是出了王府,若有人稱呼我為王妃,你們也要上前分辯!」

    柳飛不明白的問:

    「這是為何?如今王府裡面又沒有王妃在,而且王爺不是都默許了嗎?」

    許香韻淡淡的掃了柳飛一眼,換換轉過頭去,一步一步的往韻香苑走去:

    「你以為我不想?可是二姑娘今年六歲了,該學的該教的都要開始了,若有一些錯疏便會誤了她的終身,那個位置,我並不會放棄,只是為了二姑娘,該忍的還是要忍。」

    柳飛垂首道:「奴婢明白了,」她忍不住又說:「可是怎麼不把管嬤嬤和盧嬤嬤叫道咱們院子裡來?在那裡連帶著大姑娘也要教導了,還不分了嬤嬤的心神?兩位嬤嬤可是老夫人費勁千辛萬苦才給二姑娘找來的。」

    許香韻隨手折了一支白玉蘭簪在了鬢邊,歎道:

    「婉兒的性子你也看到了,讓她一個人學定是學不到什麼,身邊有其他人在反而學的快一些。」

    柳飛應了一聲,片刻後她又道:

    「奴婢聽說那位又要施粥了,咱們今年仍舊跟著,在她之後施粥嗎?」

    許香韻輕哧一聲,道:

    「跟或者不跟都是拾人牙慧罷了,今年收成不好,那位往靜肅王府下了帖子,必定還有別的動作,等著看她打算做些什麼,若是可以插手便插手,若是插不上手,咱們也不用跟在後面忙活,左不過一個名聲罷了,她苦心經營了這麼些年,我也不跟她去搶了。」

    柳飛聞言奉承了許香韻幾句不再多話,一行人回到了韻香苑,各自忙碌不提。



第一四零章 慎獨

    茶園,好不容易哄妥了清姐兒,桐雪仔細問詢了幾位姑娘的功課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盧嬤嬤在桐雪走後仍舊在原來的位子上坐了,管嬤嬤看著聶清婉坐在椅子上一直揉著腿,斂目而笑:

    「二姑娘,剛才奴婢並沒有用力,所以接下來二姑娘仍舊要繼續練習。」

    聶清婉眼睛一翻就要發作起來,可是一想到方才自己娘親無奈而走,她只得不情不願的站起來,娘親對她的期許她很清楚,斷不會為了自己挨了這麼輕輕一下打就放她休息的。

    管嬤嬤目露讚許的微微點頭,轉目又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安靜立於一旁的聶清顏,眼裡滿意更甚,手中的戒尺輕輕敲打在桌面上,管嬤嬤語氣輕緩的說:

    「剛才說了步從容,現在說『進必趨』,便是見到尊長之時要快步上前以顯示對長輩的尊重,當然態度要不卑不吭,不然樣子便有些諂媚了。」

    管嬤嬤一邊說著,盧嬤嬤在一旁做著示範,她拉來了易敏之站到一旁,自己退後了幾步,做出剛看到易敏之的樣子,然後臉上帶著自然的微笑快步走上前去,腳下步子細碎裙擺紛飛,一雙繡鞋隱在裙下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盧嬤嬤走近了,又微微屈膝,抬了頭雙目之中露出幾許渴求與期盼,嬌聲道:

    「母親。」

    那樣子活脫脫一個小姑娘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快步上來撒嬌,希望得來母親的誇讚和擁抱,易敏之被那一聲「母親」喚的哭笑不得,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盧嬤嬤轉身快步走開幾步。復又疾步走了過來,這一次腳步有些急切。鞋履紛飛羅襪隱現,到了近前,她微微弓起了身子滿面謙卑的說:

    「夫人。」

    易敏之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好似以前張大家的看到桐雪之時的樣子,卑微諂媚。

    聶清婉咯咯笑得直不起腰來,易敏之懷裡的清姐兒之時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只跟著開心的笑,只有聶清顏,低頭細細思索了一會兒輕移蓮步上前盈盈下拜:

    「多謝嬤嬤言傳身教。」

    盧嬤嬤也不避讓。受了這一禮,然後扶起了聶清顏笑道:

    「姑娘聰慧要好好學習。」

    「是。」

    聶清顏又一屈膝,方才回了剛才自己站立的位置。聶清婉冷哼一聲斜了聶清顏一眼高高的揚起了頭,只是管嬤嬤再次開口的時候。她臉上不在意的神情消失殆盡。只專心聆聽。

    管嬤嬤道:

    「退必遲,便是說從尊長身邊告退之時要緩慢推出以顯示對長輩的不捨和敬重。寬轉彎,勿觸稜。是指走路轉彎時角度要大一些。不要碰找稜角,乙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說到這裡,管嬤嬤深深的看了聶清顏一眼,又道:

    「做人也是同樣的道理,若是勢不如人不若先退一步不要與人硬碰硬,要懂得伺機而動。做人要懂得圓轉之道。此路不通還有別的路,若是無法到達。不妨另選他路,撞得頭破血流不是聰明之選,要知道韜光養晦方是長久之道。」

    管嬤嬤鄭重的語氣讓聶清婉也打了個激靈,跟著聶清顏屈膝道:

    「多謝嬤嬤教誨。」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坐在一旁細心品味著管嬤嬤的話,又不由得多看了管嬤嬤幾眼,在教導別家姑娘的時候管嬤嬤也如此用心教導嗎?除了教導禮儀還教人為人處世之道?

    管嬤嬤站的筆直,待兩人行了禮又繼續道:

    「入虛室,如有人。走入無人房間,行為要與進入有人的房間一樣謹慎,不亂走亂動,君子慎獨,這其中的道理很是深刻。其實只要我們做到一點無論何時都要喜怒不形於色,即便是一個人的時候也要如此,這樣無論將來發生何事,有一顆強大堅韌鎮定的心,天大的事也能輕易應對。」

    這方管嬤嬤話音方落,盧嬤嬤手上的茶碗倏地飛了出去,正正砸到了易敏之的腳邊,易敏之驚叫一聲抱著清姐兒就跳了起來,聶清顏也是掩口低呼,聶清婉跟著易敏之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盧嬤嬤?了易敏之一眼,道:

    「今日我們先學一學這鎮定的功夫,明日再學行走。」

    如此之盧嬤嬤一句話,茶園一個上午不知砸壞了多少只上等的粉彩合歡花茶碗,到了最後,即便有人在易敏之和聶清顏聶清婉背後突然尖叫出聲,三人也可以做到不聞不問,盧嬤嬤方才罷手。

    盧嬤嬤和管嬤嬤一走,易敏之便癱到了椅子上,撫著心口直叫受不了,這一上午受的驚嚇真是讓她吃不住了。一回府便被人告了她逃奴之罪,要將她亂棍打死,縱使當時表面鎮定,可她也受驚不小,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啊!

    聶清婉也是哀嚎一聲,由著柳紅柳綠兩個扶著到旁邊的軟榻上歪著去了,唯有聶清顏,她只是神情放鬆了少許,面色上添了幾許疲憊,卻還是有精神泡了茶過來。

    「砰!」

    緊關的房門被人大力推開,早就受了一上午驚嚇的眾人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去,只見盧嬤嬤和管嬤嬤板著臉站在門口,歪在椅子上兩腿叉開的易敏之立刻跳了起來,垂首並足的站好。

    聶清顏手抖了抖一滴熱茶低落到手背上,她鎮定的放下茶碗退到了易敏之身側。

    聶清婉懶懶的撇過來一眼,不情不願的站起身來。

    盧嬤嬤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只說了兩個字:

    「慎獨。」

    然後轉身跟著管嬤嬤走了。

    易敏之縱使全身疲累這會兒也不敢坐沒坐相了,她抻了抻衣服,拉的平整了,方才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椅子邊兒上坐下雙腿併攏,兩腳微微往後掩在裙擺裡,而後放鬆了肩膀歎了口氣。

    聶清婉是不願意在這裡呆了,讓柳綠柳紅攙著回自己院子去了。

    易敏之讓人打開了大門,往外探了一眼,見沒人方才慶幸的說:

    「這一天把我給嚇的。」

    聶清顏給易敏之捧了茶,自己在她身邊坐下端起一杯茶來,笑道:

    「其實這樣很好。」

    茶水熱氣蘊荏,易敏之看不真切聶清顏的神色,只笑道:

    「你學的很用心,先王妃知道了應該會很欣慰。」

    聶清顏的手抖了一下,放下茶碗之際眼中已帶了淚水:

    「我讓母親失望了。」

    易敏之搖搖頭,起身握住了聶清顏的手:

    「今日你做的很好。」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1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30 PM 編輯


第一四一章 氣度

    尚未過午,李媽媽領著她的女兒趾高氣昂的過來了,彼時易敏之正帶著藍藍等人在正房偏廳擺飯,聶清顏自打自己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都出了事便日日留在茶園甚少回到自己的院子,是以李媽媽領著女兒直接過來了。

    「老奴見過大姑娘。」

    李媽媽進來後略施了禮,不等聶清顏說起身,她便站直了身子,她身後的那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根本連腿都沒有彎一下。

    聶清顏只低了頭看衣服上的繡花,沒有搭理李媽媽,李媽媽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以前她母親在的時候府裡上下誰敢給她臉色瞧?母親被王爺責罰之後府裡上下看她的眼神便不一樣了,連她手底下的人也敢怠慢了。為長久計,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寶貝閨女送進府裡來,她伺候人一輩子了,自是不想讓女兒也重蹈覆轍,可是若母親還在還說的上話日後自然可以為女兒留心一門好親事,如今母親不在了,一切都要自己籌謀。

    女兒十一歲了,雖說還小,可是在府裡歷練幾年放出去了,說是端王府出去的大丫頭,就算嫁給小富之家也是他們高攀了。更何況長得很是漂亮尤其一雙眉眼跟會說話似的,李媽媽把女兒捧在手心裡養著,針緇女工的教著一點兒也不敢怠慢,還費心請了師傅教導女兒歌舞樂器。如今母親沒了,沒有人在她身邊幫著籌謀,她只好忍痛把女兒送進王府裡來,也未嘗沒有讓女兒去聶耳身邊爭一個侍妾通房之地的想法。若是聶耳那邊行不通,過得幾年大姑娘聶清顏定親跟過去當陪房也是好的。

    雖說到時候女兒年紀會大一些,可是到底女人年紀大些才通風月不是?李媽媽素聞母親說大姑娘聶清顏性子綿軟好拿捏,自己女兒待在她身邊還不是可以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李媽媽轉頭拉過了自己的女兒對聶清顏笑道:

    「這是老奴的女兒。如今得了夫人的恩典來大姑娘身邊伺候。」

    「大姑娘。」

    李媽媽,的女兒這才不情不願的屈膝行了個禮。

    聶清顏抬頭看了李媽媽一眼,怯弱的笑了笑:

    「既然是李媽媽,的女兒,這人自然是極好的。我也就留下了。只是媽媽,方才嬤嬤教導我們要守尊卑知上下,孺人是我們端王府上的妾,斷斷是當不起『夫人』這個稱呼的,以前我們不懂,出門後也憑白讓人笑話。今後還是稱呼為孺人為好。」

    李媽媽心下不以為然,叫夫人自然比較孺人好聽,要知道在一般人家正室才會被稱為夫人,她們端王府為王府,正室便是王妃,桐雪有誥命在身,叫姨娘又不好聽,喚桐雪做夫人雖然有些不合規矩。可也不是不能,她為難道:

    「這……」

    聶清顏淺笑著彈了彈衣服,很有幾分大家氣度:

    「稍後孺人也會吩咐下來闔府上下要改過稱謂的事情,李媽媽還有什麼事嗎?」

    聶清顏這一變化讓李媽媽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她這個樣子還真有幾份先王妃的氣勢,李媽媽忙道:

    「沒事了。老奴先下去了。」

    「媽媽去忙吧。」

    聶清顏說著起身送了李媽媽出去,態度仍舊像以前那樣,沒端著拿著大姑娘的架子反而對李媽媽還有幾分尊重在裡頭,這讓李媽媽務必受用。

    易敏之轉頭看著李媽媽一隻腳邁出了門。恍然想起了什麼揚聲道:

    「我們大姑娘已經被封為端和郡主了,以後府裡應該叫郡主而不是大姑娘。」

    李媽媽腳下一個踉蹌。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聶清顏卻回頭怯怯的看了易敏之一眼低聲道:

    「姐姐說什麼呢。」

    易敏之笑著過來拉起她的手,小小的掌心裡全都是汗。易敏之低聲道:

    「你剛才做的很好。」

    「真的嗎?」

    聶清顏歡喜的問,揚起的臉上帶著幾分前所未有的自信,光彩照人。

    易敏之肯定的點頭,眼睛又飛了一眼站著原地的李媽媽,的女兒,聶清顏會意,輕咳了一聲,鬆開了易敏之的手緩步走到主位上頭重新落座,慢條斯理的拿起早已涼掉的茶來喝了一口,說:

    「我不管你以前叫什麼名字,以後便叫紫寒好了。現在快開飯了,去幫著紫溪擺桌子去吧。」

    其實飯菜早已擺好,紫寒過去也不過是等著聶清顏吃飯的時候伺候著洗手淨面,然後布菜而已。

    紫寒面無表情的屈膝應了,走到桌前看了一下,然後屁股一扭,把站著主位旁邊的紫溪擠到了一邊,紫溪也不介意,轉換到了另外一邊去站著。

    易敏之和聶清顏又聊了幾句,看時間差不多了,去內室看了看清姐兒。清姐兒一個時辰前便困了,易敏之讓林氏帶著她休息去了,這會兒也該醒了,吃完飯稍玩兒一會兒更好再哄她睡午覺,不然她們剛吃完飯清姐兒就醒了,他們可得被清姐兒好好折騰上兩個時辰,等清姐兒睡了她們又要開始忙了,還不如把清姐兒的作息時間調整的和他們一樣呢。

    清姐兒穿著小肚兜趴在床上,右手大拇指放在嘴巴裡,不知做了什麼好夢,隔一會兒就要吸允一下大拇指,似乎很是好吃。易敏之上前去輕輕晃了晃清姐兒:

    「小懶豬,起床了,要吃飯飯了哦。」

    清姐兒扭了扭腦袋,兀自睡得實沉。

    易敏之嘟了嘟嘴巴,林氏在一旁勸道:

    「讓姐兒再睡會兒吧。」

    易敏之搖頭,從牆邊長頸葡萄紋六稜瓶子裡的雞毛撣子上頭抽了根雞毛下來,對著清姐兒的腳心輕輕的掃了一下,清姐兒覺得有些癢,肥胖的腳趾頭縮了縮,人還是沒醒,易敏之有些氣惱,雞毛拂過小腳心,撓的更快了一些。

    清姐兒煩不勝煩,所幸蜷起了雙腿,易敏之不放過她,轉而去掃清姐兒鼻子下面,清姐兒壓在身下的手伸出來拂去了雞毛,身子擰了擰繼續睡。

    易敏之這下子真的惱了,一把把清姐兒吸允的香甜的手指給拉了出來,驟然失去「好吃」的,清姐兒立刻睜開了眼睛,雙眼迷茫著看了易敏之一會兒,旋即哭了起來。



第一四二章 為難

    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兒,桐雪便起身梳妝往靜肅王府去了。她的帖子上明白寫了拜訪的時間,是以一到二門,就有靜肅王妃身邊得用的嬤嬤領了一眾丫鬟婆子抬著青尼小轎候著了,一行人到了正院,桐雪一下轎子便看到靜肅王府的大姑娘琳姐兒在院子門口等著,桐雪忙上前去笑道:

    「怎麼敢勞煩姐兒在這裡等著,真是失禮。」

    琳姐兒著一身縷金百蝶穿花褂子,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腰上掛著一對碧玉鯉魚玉珮,五彩絲線打的絡子末端綴著絞金絲嵌珍珠的銀鈴鐺,行動間鈴聲輕輕作響襯著人也有了幾分活潑的樣子。

    琳姐兒屈膝笑道:

    「侯了夫人大半晌了,可是等到人了。」

    一聽「夫人」這兩個字,桐雪的面色便有些尷尬,一旁的蝶舞快言快語道:

    「姑娘可別這麼說了,今兒個我們孺人可被管嬤嬤好一頓訓,說我們孺人治家不嚴,府裡的稱呼亂成一團,今日起府裡要叫我們側妃為韻妃,叫我們夫人做『孺人』呢。」

    桐雪轉頭輕斥道:「什麼訓不訓的?管嬤嬤說的也對,我是聖上親封的誥命夫人,叫我孺人也是應當,」她又轉頭對琳姐兒笑道:「下人不懂事,讓姐兒見笑了。」

    琳姐兒微微搖頭,笑道:

    「咱們快進去吧,外面怪熱的。」

    「好。」

    桐雪攜了琳姐兒的手進了院子,她帶來的兩個婆子四個二等丫頭都留在了院子裡,燕舞蝶舞兩個跟著她進了屋子。

    天氣炎熱,靜肅王妃沒有在中堂候著,而是在花廳的羅漢床上歪著。聽丫鬟說桐雪來了,便坐了起來。

    桐雪穿了件四喜如意雲紋錦鍛褂子,下身是月白如意紋的百褶裙,裙間壓著一塊藍飄花晴水綠福在眼前翡翠玉珮,再看她頭上,梳著簡單的朝雲近香髻也沒有戴什麼首飾只插了兩根白玉蘭花簪子,耳上一對珍珠耳環。簡簡單單大大方方的。

    靜肅王妃略點了點頭,見桐雪過來了,方才下了地笑道:

    「你來了。」

    「見過靜肅王妃。」

    桐雪忙快走幾步沒讓靜肅王妃迎過來便上前笑著屈膝道。

    靜肅王妃彎腰扶了她一把,笑道:

    「孺人客氣了。快坐吧。」

    剛才外面的事情自有丫鬟告訴了靜肅王妃。是以她也改了稱呼。那邊琳姐兒叫丫鬟搬來了繡墩放到靜肅王妃身邊不遠處,又親手端了茶過來。

    「孺人請用茶。」

    桐雪笑著接了,又打量了琳姐兒幾眼,笑道:

    「姐兒出落的越發好了,王妃很為難吧?」

    靜肅王妃被問了個愣神,不明白道:

    「什麼為難?」

    桐雪掩口笑道:

    「琳姐兒長得這樣好,出身又這麼高,也不知道哪家王孫公子才能配的上了。王妃可不是要為難了?」

    一席話說得琳姐兒羞紅了臉躲在靜肅王妃身側,靜肅王妃卻是笑得合不攏口:

    「我還想著多留她幾年呢。」

    桐雪眼珠子一轉,笑道:

    「聽聞今上要給太子選妃,二皇子三皇子正妃也都沒有人選呢,有的咱們琳姐兒選呢。」

    一聽說太子,琳姐兒跺了跺腳嗔怪了一聲:

    「孺人!」

    桐雪只看著她掩口笑個不停。臉靜肅王妃也是滿面含笑的看著她,琳姐兒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扭身子道:

    「我去廚下看看點心去。」

    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

    靜肅王妃看著女兒的背影良久歎了口氣。道:「雖說三位皇子是好,可是太子太過於溫和。若是……」靜肅王妃意識到有些失言,掩口咳了一聲。轉頭看了看,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們忙都退了下去,燕舞蝶舞兩個也頗有眼色的退了下去:「皇子們固然是個好選擇,可是如今政局不明,我不想讓琳姐兒捲進去,偏偏琳姐兒就看上了太子。」

    桐雪疑惑道:

    「何謂政局不明?」

    靜肅王妃看著桐雪,訕笑道:「也難怪你不明白,想來你……」她看了桐雪一眼,忽又壓低聲音改了口,道:「想來王爺甚少在府裡提起這事吧?我們王爺倒是說過兩回,如今太子性格溫和不夠果決,若是當一個閒散王爺倒還罷了,若是登基為帝怕是壓不住下面的幾個弟弟。別人暫且不說,二皇子雷厲風行,為人卻是有些陰梟。三皇子最像當今聖上,喜怒不形於色,心機也夠深沉,奈何身子骨不好,四皇子是最好的人選,可是生母位分太低,縱然天縱英才,可在朝中也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桐雪垂了眼瞼,沉吟道:

    「原來如此,怪道最近幾位皇子跟我們府裡來往密切了些。」

    靜肅王妃神色一凌,隨即漫不經心的問道:

    「昨日我聽聞一個消息,不知孺人可否知道?」

    桐雪搖頭道:

    「王妃說的什麼消息?昨兒個宮裡來了賞賜,我們大姑娘也被封為端和郡主了,忙了一日也沒聽聞外頭有什麼消息。」

    靜肅王妃「呀」了一聲,笑道:

    「可是忘記恭喜你了,郡主在你手底下教導那麼些年如今有了封號,你也算教導有功了。」

    桐雪垂頭笑的謙虛:

    「王妃過譽了。」

    靜肅王妃道:

    「你當的起呢。對了,昨日二皇子帶了人去抄了一個太醫的家,聽聞是誤診了一位妃子,有孕診為了無孕,結果孩子給小產了方才知道。聖上大怒,徹查下來發現……」

    靜肅王妃是欲言又止,生怕桐雪不高興的樣子,桐雪不禁納罕道:

    「王妃說這話,是此事與我們王府有關嗎?」

    靜肅王妃細細打量了桐雪,見她真的不知道的樣子,歎道:

    「你跟我說說,你們王府裡那個罪奴如今到底是什麼身份?那日裡去靜安王府,我看她穿衣打扮和一般的大家姑娘雖然差了一些,可是到底也不似是個丫頭。要說當了姨娘,她還留著頭。」

    提起易敏之來,桐雪便有些怏怏的,她捋著手裡的帕子道:

    「王爺似乎很看重她,可是又沒有給名分,在府裡拿的是三等丫鬟的份例,王爺卻把少爺姑娘們都交給她管教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2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30 PM 編輯

第一四三章 善事

    「傳言是真的?!」靜肅王妃掩口低呼:「早就聽聞你們府裡這事了,只是一直不好問你。如今可見這丫頭在王爺心裡的份量,你是怎麼打算的?」

    桐雪含幽帶怨的看了靜肅王妃一眼,道:

    「還能如何,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靜肅王妃拉了桐雪的手道:

    「你心氣一向都高,卻不想委身當了妾侍,哎……」

    桐雪強笑一聲,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

    「王妃方才不是說太醫的事情嗎?那個太醫又怎麼牽扯到我們王府了?」

    靜肅王妃為難的看著桐雪,她想轉移話題還真是轉移不了,踟躕了下,方道:

    「那個太醫誤診了導致妃子小產,聖上命二皇子徹查,誰知道牽扯出一樁舊事,便是你們府上那個罪奴易敏之,她本是肝氣鬱結導致了頭暈噁心月事推遲,卻誤診了有孕,聽宮裡一個曾跟易敏之同房過的宮女說她的守宮砂還在呢,如何有孕?」

    桐雪掩口道:

    「我就說當初事有蹊蹺,難怪她甫一小產,回府第二天便沒事了。只是二皇子這樣意欲何為?」

    「誰知道呢,」靜肅王妃拂了拂衣擺,「如今的朝局不甚明朗,咱們內宅婦人也要注意一些,不要隨意透漏什麼。幾位皇子那邊你們也要小心應對。」

    「是,多謝王妃提點。」

    桐雪起身鄭重的拜了下去。

    靜肅王妃扶了她起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便有丫鬟來報陸翰林夫人已然進了二門了,靜肅王妃忙叫了丫鬟進來伺候,天氣熱,說了這麼一會兒子話屋子裡的冰盆也都化了。換了新的冰盆,又沏好了茶水,點心果盤也重新整治了,一切就緒,陸翰林夫人也進了院子。

    仍舊是琳姐兒出去迎接,靜肅王妃卻是整了整衣服到了門口迎接。桐雪低頭跟在靜肅王妃身後不知想些什麼。

    到了花廳幾人落座,桐雪仍是坐在了靜肅王妃下面,陸翰林夫人被讓到了靜肅王妃對面,陸翰林夫人推讓了一下,拗不過終是在靜肅王妃對面坐了。幾人寒暄了一陣子。陸翰林夫人看著桐雪笑道:

    「往年施粥都是孺人帶頭先來的,不知今年有何主意?」

    桐雪笑道:

    「妾身之前打聽了一下,今年各地收成都不大好,若是一味施粥,怕是米糧不夠,施到一半斷了接濟不上怕是會引起恐慌,可若是不施粥,這麼多的災民朝廷也無法安置。怕是在京城裡造成騷亂,咱們也不好過。」

    靜肅王妃道:

    「那麼依著孺人的意思是?」

    桐雪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素箋來,上面清晰的列出了一些事項,她道:

    「妾身是想著,今年何不聯合幾家施粥的把各家米糧集中起來?這樣也好調度,往年施粥總有一天會剩下一些粥。雖然不多,總會造成浪費,若是集中管理了,浪費的也會少一些。這是其一,其二便是肉。米糧價貴,咱們可以找一些便宜的肉來攙到粥裡去。」

    陸翰林夫人板起臉來道:

    「便宜些的肉?孺人難不成是想著買一些壞掉的肉施給災民嗎?」

    勳貴人家一般烹飪用肉多是羊肉為主。還有雞鴨魚鵝等肉,再有就是山上一些珍禽異獸,就連普通人家也多食雞鴨魚肉,這些東西價格雖然高不到哪裡去,可是買來供應施粥還是有些不切實際的,是以陸翰林夫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以次充好。

    靜肅王妃卻是含笑道:

    「不知孺人有什麼想法?」

    桐雪感激的看了一眼靜肅王妃,起身對著兩人屈膝道:

    「若要說這肉,便要說一下我們府裡的那個罪奴,易姑娘。」

    陸翰林夫人冷哼一聲,道:

    「一個罪奴也配叫姑娘?」

    桐雪面色有些尷尬,只做聽不見繼續道:

    「前幾日她帶著少爺姑娘們到了莊子上住了一天,學了一些手藝,便是烹飪黃豕,這黃豕肉為賤食,價錢也賤,卻沒想到烹飪出來還很好吃,我們二少爺素來是個不喜吃飯的,那黃豕做出來的排骨和紅燒肉還有包子,他可是愛吃的緊。」

    聶凌不愛吃飯是出了名的,在家且不說,出門在外動筷子超過五下便是稀罕了,打個比方說,三四歲的孩子吃扁食最多可以吃九個,可聶凌能吃五個便已然算是多了。

    聽聞聶凌竟然有了愛吃的東西,靜肅王妃忙問道:

    「那東西便那麼好吃?」

    桐雪道:

    「可不是,那日三皇子過去,我們三少爺給三皇子說了沒成想勾起了三皇子的饞蟲出來,傳召了易姑娘進宮,當天夜裡便做了餛飩出來,聽說聖上都誇讚好吃,三皇子連吃了三碗還想要再吃,二皇子也連連誇讚。昨日裡,易姑娘更是在長順宮裡弄出來一桌全黃豕宴來,參與的嬪妃們也都說好吃。」

    說道這裡,桐雪有些落寞,垂了頭道:

    「我們大姑娘的封號便是這頓飯之後下來的。」

    說完後,桐雪又強打起了精神道:

    「這黃豕價格也便宜,十文錢一斤,若是咱們去收整只黃豕去,也不過百來文的事,那黃豕又肥大,一隻怕就能支應一天施粥所需了。」

    陸翰林夫人磕了一顆瓜子兒,「呸」了一聲,道:

    「孺人辛辛苦苦養活了郡主幾年,沒成想讓一個奴才撿了便宜,你也是,忒也老實,竟然讓一個罪奴給爬到了頭上。」

    桐雪面色尷尬,只垂了頭不說話。

    靜肅王妃沉吟了下,道:

    「若是如此,這事也好辦,咱們回頭找那幾家常施粥的人家商量一下此事如何去辦。」

    陸翰林夫人冷笑道:

    「也不用商量什麼,孺人不是說那罪奴會烹飪黃豕嗎?回頭這整治黃豕的活計都讓她去做好了,做善事麼,想必她不會拒絕的。」

    桐雪為難的想要開口,又被陸翰林夫人打斷了:

    「你也別怕王爺回來拿你做筏子,做善事,就是王爺也說不得你什麼。」

    桐雪這才道:

    「那麼妾身回去跟易姑娘商量一下。」

    陸翰林夫人「切」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桐雪一眼,見她很是為難的樣子擺了擺手,道:

    「罷了,罷了,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太拿你們王爺當回事了。」



第一四四章 奇珍異草

    靜肅王妃不願見桐雪為難,打趣陸翰林夫人道:

    「你就不拿你們爺當回事了?」

    陸翰林夫人是出了名的醋罈子,家裡沒有一個妾室通房,身邊伺候的丫頭頂多算上相貌清秀,那些個身段兒好的模樣好的是一個都不往身邊放,靜肅王府的打趣可不謂不準確,陸翰林夫人紅著臉輕叱了一聲,轉頭又跟桐雪說起了明日去宮裡謝恩的事情來。

    昨日宮裡下來了封賞,按例端王府是要有人進宮謝恩的。許香韻是側妃,桐雪又是誥命夫人,都可以入宮,是以昨天遞上了進宮的牌子之後,傳旨的太監便說要隔一天才方便入宮。

    眼見著正事談完了,琳姐兒笑道:

    「我最近養了幾株花,夫人和孺人一起過去看看?」

    「也好。」

    陸翰林夫人笑著點了頭,起身跟著靜肅王妃先出去了。桐雪跟著琳姐兒緩步在後頭跟著。

    琳姐兒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喜歡侍弄花草,因著這個緣故,疼女兒的靜肅王妃著人在外頭搜羅了不少的珍貴品種,有些稀世罕見的品種經過琳姐兒的巧手竟然也可以種活了,是以這京城裡還真就靜肅王府的奇珍異草最多了。

    桐雪看著琳姐兒笑道:

    「姐兒可又弄出來什麼稀罕物事了?這要讓我看到了,還不搬幾盆回去?」

    琳姐兒?了前頭的陸翰林夫人一眼,笑道:

    「姐姐若是喜歡就是全搬了去,我也是樂意的。」

    桐雪笑道:

    「都是你自己的心血,我怎麼捨得。」

    「咱們還分你我嗎?」琳姐兒?了前頭的靜肅王妃一眼,道:「自小姨母就待我好。可偏偏姨母膝下沒有女兒,我那幾個表哥具是調皮的,讓姨母操心不少,母親有意讓你拜姨母為義女,到時候咱們可就是表姐妹了。」

    琳姐兒的姨母,靜肅王妃的親姐姐是刑部尚書的夫人,蘇氏,尚書大人剛正不阿,其夫人蘇氏也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兒兒。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尚書。這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桐雪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隨即欣喜起來,沒有鵝肝鳳膽,鮑參翅肚也可以將就,她不安又欣喜的看了琳姐兒一眼,道:

    「姐兒可別拿我開玩笑,我怎麼高攀的起。」

    琳姐兒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有什麼當不起的?回頭去跟我姨母說去。」

    桐雪見琳姐兒態度堅決。也只好點了頭。一行人到了琳姐兒院子裡,琳姐兒的院子很大,因著要給她在院子裡蓋花房,這整個院子就只保留了正房和丫頭婆子們住的倒座兒,東西廂房和後罩房都改成了花房。

    東西廂房裡都是些名貴花卉,後罩房裡的稍微普通一些。饒是那些普通的,一般勳貴人家也是找不出幾株的。

    西廂房比較陰涼,琳姐兒就把他們領來了這裡,夏季雖然不如春季百花盛開。卻也奼紫嫣紅開遍,整個屋子全都是花香氣。熏人欲醉。

    琳姐兒伺候了靜肅王妃等人落了座,又親自去搬了前些日子剛培植出來的兩株花來小心翼翼的放到靜肅王妃和陸翰林夫人身邊的桌子上:

    「夫人。孺人請看,這兩株是我新近得的種子,一個南洋那邊商人從極遠的西方帶來的。一個是一個老農手裡手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種子唄當成寶貝似的,我翻閱了一下史書,似乎這東西在西漢的時候便有過,我便試著種了一下,幾次三番的才得了這一株出來。我自給他們取了名字,一個喚作月牙,一個喚作朱果。」

    兩盆花卉也不過兩尺來搞,翠綠的葉子,上面卻結了紅紅的果子,喚作朱果的,約莫指頭肚大小的略稱橢圓形,這是從老農手裡收上來的種子種出來的。喚作月牙的,彎彎的不過一寸來許,好似一彎月牙兒,這是西邊來的。

    桐雪眼睛一亮極為稀罕的上前看那兩盆花卉,看了好半響,轉頭問琳姐兒:

    「只是結出來的果子嗎?」

    琳姐兒點頭:

    「是啊,只待日後果子熟透了好留下種子了。」

    桐雪只抿唇笑了笑,又問:

    「這東西可以吃嗎?」

    琳姐兒眨眨眼,好奇的問:

    「這可以吃?」

    桐雪難得的頑皮的笑道:

    「何不試試?看的都紅彤彤的好像草莓或者蘋果似的,就是太小了。」

    琳姐兒被桐雪勾起了一絲好奇心,想要摘下一個嘗嘗,這是自己的心血,費了那麼大的勁才培育出來,摘上一個,覺得怪心疼的,再說了,這東西能不能吃還不知道呢,萬一有毒呢?

    靜肅王妃看著女兒既好奇又心疼的樣子笑了,揮了揮寬大的袖子笑道:

    「讓個人試試吧,你,過來摘一個嘗嘗。」

    靜肅王妃指了角落裡站著的一個小丫頭,小丫頭不過**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的,見靜肅王妃指了過來,小丫頭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隨即一咬牙快步走了過來,兩隻手飛快的揪下一個朱果和月牙的扔進嘴巴裡就嚼了起來。

    不過嚼了一兩下,小丫頭的眼淚都出來了,張著嘴用手忽閃著,連聲喊:

    「水!水!」

    琳姐兒忙把手邊的茶水遞過去,小丫頭也來不及謝了,逕直把水倒進了嘴巴裡,剩下的也不嚼了直接吞了下去,卻又跳了起來,雙手扣著喉嚨,桐雪忙遞過去一塊糕點:

    「快吃下去!」

    小丫頭捧著糕點三兩口嚥了下去,喉嚨是好些了,可是肚子裡卻火燒火燎起來,小丫頭這個時候才開始怕了,抱著肚子哭泣道:

    「王妃,大姑娘,奴婢是不是快死了?好難受啊……好像有火燒過一樣……」

    琳姐兒慌了起來,忙不迭的叫道:

    「快去叫大夫!」

    「是。」

    外頭有丫頭應了一聲急匆匆去了,靜肅王妃身邊的婆子忙上前去抱起了小丫頭道:

    「奴婢把她抱出去,免得在這裡污了貴客的眼。」

    「快去吧。」

    靜肅王妃蹙眉擺了擺手。

    那婆子慌忙下去了。桐雪紅著眼睛上前一步跪倒在靜肅王妃身前:

    「都是妾身不好,一時好奇害了一條人命。」

    靜肅王妃忙扶起她來,道:

    「無事,不過一個奴才。更何況大夫還沒來,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

    桐雪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道:

    「妾身想過去幫忙看顧著那個丫頭,怎麼說都是我害了她。」

    靜肅王妃是知道桐雪的性子的,雖然是個丫頭她不放在心上,可是桐雪卻是個見到小動物受傷都會難過半天的人,遂點了頭讓身邊的大丫頭帶著她去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3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31 PM 編輯

第一四五章 聖女果

    大夫還沒來,小丫頭已經沒事了,只是嗓子似乎有些壞了,疼的說不出話來,桐雪坐在小丫頭的床邊直掉眼淚,弄得小丫頭心慌慌的,以為自己不過是迴光返照了。

    直到外頭有人報說大夫來了,桐雪方才起身,想要找個地方避開,可這下人房裡也沒有個隔間,連個屏風都沒有,她只好躲到了床側,藉著帳幔掩住了身形。

    大夫進來給小丫頭把了脈,又看了小丫頭的喉嚨,謹慎道:

    「可否讓我看一看她吃過的東西?」

    來的路上已經有人說過是這小丫頭吃壞了東西,所以大夫才這麼問。一旁的丫頭面色有些為難,倒是抱著小丫頭過來的婆子說:

    「您請稍等。」

    婆子知道那兩株花是琳姐兒的心頭肉,到底要不要給大夫看還得問過琳姐兒的意思。

    出了那樣的事情誰都沒有心思賞花了,是以便從花房到了琳姐兒房間休息。婆子進了屋子行過禮之後說明了來意,琳姐兒道:

    「若是平日裡,小丫頭犯事了打死幾個也不礙的,可是到底是我們的疏忽才讓她遭罪。媽媽就把東西拿過去吧。」

    「是。」

    婆子恭敬應了,叫了兩個手腳利落做事仔細的丫頭把那兩株花搬到了房間裡。

    大夫仔細看過了,問:

    「可否摘下一個讓我嘗嘗?」

    婆子略一猶豫,上前去把兩株果實各摘了一個,送到大夫手裡。

    大夫又問:

    「是一起吃下去的?」

    小丫頭點了頭,這會兒工夫她已經好受很多了,看著那紅彤彤的東西還想要吃。不禁嚥了口口水。

    大夫先小口咬了一口朱果,微酸,有些甜,沒有其他什麼味道。然後咬一口月牙,麻辣的感覺從舌尖翻開火辣辣的在口腔裡炸開,一旁的婆子見機的快,忙地上了一碗茶水,大夫喝了一口,壓下了翻滾的辣味,卻仍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想要再吃一口。

    大夫忍住了心中的想法,放下了兩枚果子轉頭問小丫頭:

    「現在身上還有何不適?」

    小丫頭搖了搖頭:

    「沒有了。」

    大夫點了頭,對那婆子說:

    「無妨,這兩枚果子都是可以吃的,這枚彎彎的果子有些辣,不知是什麼,這枚圓形的卻是有些熟悉的,想來是有些出處。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婆子不甚放心,又問:

    「真的是無毒可以吃的?」

    大夫猶豫了下,又去給小丫頭看過,拿銀針探過食物和小丫頭的血,然後點頭道:

    「是無毒,不過我看她有些肝火旺盛的樣子。需多喝水,吃些清熱解毒的藥物。」

    大夫留下了方子便走了,桐雪和那婆子一起回了房,婆子回過了話。琳姐兒仍舊不放心,道:

    「母親。不若去請太醫過來看看?」

    只為了一個小丫頭去請太醫過來有些小題大做了,可是看女兒不放心的樣子靜肅王妃仍是點了頭。那婆子正待退下。桐雪突然出聲道:

    「等一下,方纔那大夫說朱果似是有些出處,不若讓人帶上去太醫院看看,太醫院的太醫見多識廣應該會有人認識。」

    婆子不敢應下,看了琳姐兒一眼,見她點頭方才退了下去。

    不多時,請的太醫便到了府裡,給小丫頭診完脈之後親自過來給靜肅王妃回話:

    「那枚月牙微臣不知來歷,倒是朱果,卻在漢武帝時期就有了。」

    「漢武帝時期?」

    琳姐兒驚喜的問道。

    「正是,」太醫躬身道:「傳說漢武帝時期,有一年初秋武帝大病不起,太醫無藥可治,於是後宮嬪妃都為之煩惱。恰逢一日,後宮侍女聖在花園中遊玩,看到一隻兔子,便追著兔子進入花園深處,突然發現一株低矮的植物上結了一顆火紅的果實,聖在忙採下來給貴妃看,貴妃不知是何物,所以請教太醫,太醫也見所未見,於是正在迷茫之間聽到漢武帝的聲音,於是就把那紅色的果實放在了桌子上。誰知道一陣清風過後這紅色的果實竟化為一道青煙,搖搖晃晃飄入漢武帝的寢宮,不多時日,漢武帝大病初癒,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沒人記得那顆紅色的果實,只有聖在一直惦記著它,可是後來就找不到了。轉年初秋,後宮的花園例竟結滿了那樣的果實,漢武帝得知是聖先發現的果實,於是就定名為「聖女果」。至於那聖女果到底有沒有治病之功,卻是一個迷了。」

    琳姐兒沉吟道:

    「聖女果,這名字卻比朱果好聽了。」

    桐雪眼珠子一轉,笑道:

    「姐兒真是了不起,這可是治癒了漢武帝的聖女果,如今在姐兒手上培植成功了,真是一大喜事。」

    琳姐兒?了桐雪一眼垂下頭去不言不語,那太醫卻把這話記到了心上,又道:

    「那枚月牙微臣不知來歷,不過卻是無毒的,這東西似乎吃多了會上火,還是少吃為妙。」

    靜肅王妃對於桐雪的話是心生喜悅,著人重賞了太醫又對桐雪和陸御史夫人道:

    「今晚就留下一起用飯吧。」

    陸御史夫人左右無事便答應了下來,桐雪卻是執掌中饋每日裡忙的很,不免有些為難。琳姐兒著實想要留下桐雪,便道:

    「月牙和聖女果我還有一些幼苗,孺人若是留下的話,我送與孺人一些如何?」

    桐雪心頭一喜,口裡卻道:

    「這怎麼好意思。」

    琳姐兒見她有意留下,忙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回頭我把配製方法給你。對了,今晚咱們就來一盤聖女果和一盤子月牙嘗嘗。」

    桐雪蹙起了眉頭道:

    「方纔我見那大夫只嘗了一小口月牙便直叫辣,這可怎麼吃。」

    琳姐兒不在意的笑道:

    「讓廚房自己琢磨就是了。」

    桐雪一想那聖女果和月牙似乎很多的樣子,也足夠那些廚子琢磨出做法來便點頭應了。

    到了晚間,桌子上便上了一盤子聖女果,紅彤彤的聖女果上頭撒了一層雪白雪白的霜糖,大熱天的看著甚有食慾。那月牙卻是做了三道菜,一盆?魚片,上頭飄著十來枚月牙,湯水紅彤彤的,也不知味道如何。一道炸雞塊,上頭也是澆了一層紅彤彤的月牙油兒陪著炸的黑紅的月牙看的人直流口水。另外一道就是月牙兒炒雞蛋,黃嫩嫩的雞蛋裡面隱約可見絲絲紅色,分外可愛。



第一四六章 我給你想辦法

    紫寒是個心氣兒高的,易敏之第一眼就看出來了,用過了午飯,她便讓紫寒去聶清顏的院子裡呆著去了。聶清顏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攆了個精光如今的人手都是各處提拔上來的,卻也不多,粗使婆子兩個,小丫頭兩個,別的桐雪已然著人牙子買了五六個小丫頭進來交給管事媽媽教規矩去了,要等著上手幹活了還需要幾天。易敏之又看紫寒不順眼,便讓她回去看院子去了,只讓紫溪留了下來,連晚飯都沒讓紫寒過來伺候。

    用過了晚飯,聶清顏和聶清婉坐在花廳的羅漢床上繡帕子,清姐兒則在裡面玩兒七巧板,易敏之立在羅漢床側面一雙眼睛不離清姐兒,生怕她頑皮爬兩下翻下床去。

    「你真的要收下那個紫寒?」

    聶清婉不耐煩做繡活,繡了兩針就丟下了,雙眼看著低頭繡花的聶清顏問。

    聶清顏手下不停,只道:

    「是孺人派來的人,怎麼也得留下。」

    聶清婉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個孺人算什麼,要不是母親給她求了誥命,如今還不是一個自梳的丫頭。」

    聶清顏的手頓了下,歎了口氣,卻沒有接話,聶清婉自顧自的說:

    「紫寒那丫頭看的就不怎麼樣,你可要當心一些,別被她欺負了去,出去說起來多丟人啊。你都不知道,上次在靜安王府,竟然有人偷偷問我潞河潞柳兩個丫頭哪個是我姐姐。你說說你,一個端王府的大小姐,當今聖上的親侄女穿的戴的還不如一個丫頭,你也夠丟人了!你的丟人不要緊,還帶累的我也跟著丟人!」

    易敏之?了聶清婉一眼。剛覺得這小丫頭好心轉性了呢,原來是怕聶清顏給她丟人,她也不插話,只冷眼瞧著。

    清姐兒低頭專心的擺著七巧板,旁邊還放了許多的積木,林氏爬在羅漢床的雕花護欄上頭用積木擺了幾處小房子,清姐兒瞅見了,轉過頭去小手一推,小房子嘩啦啦倒下,小木塊撒了滿床。清姐兒拍著手咯咯笑著,林氏無奈的繼續擺房子,方才摞了三個積木上去,清姐兒就拍著手一腳踢倒了。

    聶清顏側頭看著清姐兒,唇邊噙了一抹笑,卻是無奈道:

    「她剛來,也不好立時就攆走了。」

    聶清婉眼珠子一轉,跳下床去:

    「我給你想個辦法把她給攆走。」

    看著聶清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易敏之走到聶清婉坐過的地方收起了針線,把針線籃子遞給紫溪,清姐兒一見易敏之過來立刻就爬了過來,到了近前拽著她的袖子就站了起來,易敏之手上一斜針線籃子險些掉下來,裡面明晃晃的小剪刀晃悠了兩下。紫溪趕緊伸手接過籃子,一隻手抓住了搖搖欲墜的剪刀。

    易敏之把頑皮的清姐兒抱在懷裡低頭斥責她不乖,小傢伙卻只顧著嘻嘻哈哈的笑,把積木塞到易敏之手裡讓她在桌子上給自己摞高高。

    聶清顏卻是忙站起身來拉過紫溪的手。小剪刀很是鋒利,加上之前聶清婉把剪刀張開放到籃子裡。易敏之收拾的時候也沒在意,現在紫溪一下子就抓到了剪刀尖上。手指上被刺出一串血珠兒。

    藍藍忙去拿金瘡藥,寒汐也去打來了清水讓紫溪洗了手,兩人幫著上了藥。

    聶清顏見清姐兒在羅漢床上玩兒的開心,生怕一會兒再出什麼意外,索性收起了繡活帶著紫溪回去休息去了。今日她的院子裡人多一些,聶清顏便回了自己院子。

    易敏之陪著清姐兒玩兒了一會兒,眼見著小丫頭哈欠連天方才放了她跟林氏去休息。易敏之回到自己房間梳洗完畢正要休息的時候,卻見燕舞過來了。

    「姐姐可有什麼事?」

    易敏之上前去略欠了欠身,笑道。

    燕舞上上下下打量了易敏之一眼,笑道:

    「孺人找你呢,快去吧。」

    易敏之見燕舞含笑的樣子心裡打了個突,這兩天是怎麼了,接連發生了那麼多事,她可不認為上午還要打她板子的桐雪會有什麼好事找她。

    「姐姐可知道什麼事?」

    易敏之也不動,只笑著問。

    燕舞只道:

    「是好事,孺人還能害你不成?快跟姐姐去吧。」

    易敏之無法,只得重新披了衣服,一頭長髮早已經放了下來,她嫌再挽髮髻麻煩,所幸用手抓了抓頭髮在腦後抓了個馬尾辮,拿了今天新買的琉璃手串出來,三個手串連到一起綁在了馬尾上頭,烏黑的頭髮一晃,只見發間隱隱發亮甚是好看。

    燕舞眼瞧著很是稀罕:

    「你這是什麼髮髻?真特別。」

    易敏之隨手拿起桌上兩個手串塞到燕舞手裡笑道:

    「馬尾辮,很簡單的。這是我昨兒個買下來的,雖然不值幾個錢,可是勝在精巧,姐姐可別嫌棄。」

    燕舞本是看不上這些小物件的,她穿的戴的哪個不是頂好的?雖然比不過孺人桐雪和二姑娘聶清婉,卻是比聶清顏好上不是一星半點兒。可是一看易敏之梳著那馬尾辮中間閃閃發光的琉璃珠子,她便收了下來。

    臨出門前,易敏之又揀了桌子上幾個可愛的動物絡子塞進了袖袋裡。到了聽雪苑,鑫哥兒居然還沒有睡覺,讓乳母抱著跟桐雪玩兒的正開心。

    易敏之是個看到小孩子就走不動路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帶著清姐兒又在得知了要自己教導府裡孩子之後那麼用心的擬定教學課程了。這邊跟桐雪見了禮,便拿出了一對五彩斑斕的蝴蝶絡子走到鑫哥兒身邊:

    「鑫哥兒,看這是什麼。」

    小孩子都喜歡顏色鮮艷的物件,鑫哥兒一見著東西立刻就抓到了手裡,好奇的端詳了一會兒便又嘶又咬起來,易敏之忙攔住了笑道:

    「這可是玩兒的不能吃。」

    鑫哥兒聽不懂,只一味要去咬,易敏之拉著鑫哥兒的手,又耐心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並且很認真的看著鑫哥兒的眼睛,對著他搖頭:

    「不可以哦。」

    桐雪在一旁只笑吟吟的看著,在易敏之重複了七八遍「不可以」之後,鑫哥兒終於不再執拗的咬去吃蝴蝶了,自抱著蝴蝶一邊玩兒去了,桐雪這才對易敏之道:

    「也就你對孩子那麼有耐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6 01:14 A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5-27 08:31 PM 編輯

第一四七章 行善

    易敏之轉頭笑了,順便在鑫哥兒的臉上摸了一把:

    「小孩子粉嘟嘟肉圓圓的一團多可愛啊。抱著也香香的。」

    桐雪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琺琅自鳴鐘,已是戌正了,在靜肅王府呆的有些久了,回來又先跟兒子親熱了一會兒沒成想誤了兒子睡覺的時辰,她忙讓奶娘抱著鑫哥兒去睡覺,伺候著鑫哥兒的大小丫鬟也都一併走了,這一下子屋子裡的人拉拉雜雜的走了大半,竟是空曠了許多。

    桐雪就愛你易敏之還站著,忙道:

    「快坐。」

    燕舞親自去搬了繡墩過來放到了桐雪身側,易敏之謝過坐下,又接過了蝶舞遞過來的茶水,她掀了細白瓷茶蓋,裡面碧綠的茶葉舒展著枝葉一根根樹立在杯子裡上下起伏,一絲絲細密的白毫在茶水中若隱若現,竟是上好的君山白毫,只是可惜了,若是用細長透明的玻璃杯子來盛,這副飄雪的景觀當是更加好看。

    易敏之輕抿一口茶水,還未嚥下便聞到一股子更為悠遠醇厚的香氣,她聳了聳鼻子,眼角?了一眼桐雪手中薄胎白瓷茶碗,細膩的胎質似乎都可以看到那綠色的茶水。這股子香氣雖然比不上她從聶祁宏那裡順過來的凍頂烏龍,卻也是上等的大紅袍的味道。

    輕輕蓋上的茶蓋,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在屋子裡迴盪了一聲,悅耳級了。

    桐雪很滿意的放下了茶碗,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道:

    「昨日你幫著大姑娘討到了封賞真是多謝了。」

    易敏之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是孺人教導有方。」

    桐雪也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只問:

    「聽說你昨兒個在宮裡做了一桌全黃豕宴?」

    黃豕?

    易敏之心裡撇了撇嘴,黃豕好難聽啊。她答道:

    「是。」

    桐雪好奇的問:

    「你如何會的做這等賤食?」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幻聽。易敏之只覺得桐雪咬重了一個「賤」字,她只做沒聽出來,笑道:

    「事無貴賤,那黃豕不過是會做的人不多,願意吃的人不多,所以價格賤了一些,這東西還是不賤的。許多吃不起牛羊肉的人家靠著黃豕也可以補補身子。」

    說道這裡,易敏之?了桐雪一眼,低眉順眼的道:

    「孺人有所不知,這黃豕最是滋補益氣。黃豕的四蹄拿來煲湯最是下奶不過。若是配上幾味中藥便是女人家補血養顏的四物湯,黃豕的肺肝也是很補氣血的東西,若是面色暗沉,身子虛弱,拿黃豕肺煲湯是極好的。就是小孩子,用那黃豕的大骨頭敲開了,露出裡面的骨髓來熬湯,日日讓孩子喝那高湯最是補身子不過了。」

    桐雪仍舊揪著一個問題不放:

    「你是如何會做的?不是失憶了嗎?」

    易敏之困惑道:

    「也不知怎麼的。看到了便會了。」

    說了這半天話,易敏之決口不說一個「我」字或者「奴婢」二字,不知怎的,她只是不想在桐雪面前矮上一頭。

    桐雪見問不出什麼來,只得算了,轉而說起了最近的京城裡的災民:

    「山東鬧了蝗災。這災民一日一日的流進京畿卻是擾了一方安寧。雖說朝廷自有賑災的恩典下來,只是我們府裡也要做一份善事才對。去歲的時候南方大水,距離京城遠了些,來的災民不多。卻也施了半個月的米糧,往南方捐了一千兩銀子的財務。今年山東離得近了些,災民也多。怕是沒有一個月是不成了。今年莊子上頭的收成不好,去歲的糧食又都施了出去。這怕是不夠啊……」

    桐雪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悲天憫人的看著外頭,廊下大紅的燈籠隨風一晃一晃,晃得桐雪的面目有些迷濛,易敏之只專心聽著,秉承著主子不問絕對不多話的規矩。桐雪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便開口繼續道:

    「今日我去了靜肅王府商量今年賑災施粥的事情,商量出來一個法子,往年靜安王府,靜肅王府,靜忠王府和靜恭王府還有我們端王府以及京裡一些有名望的人家都會一起施粥賑災,今年各家糧食都不多,我們便打算幾家聯合起來一起施粥,同意調配,這樣也避免了浪費糧食。別家我們就不管了,這四個王府和陸翰林府和尚書府我們七家是要聯合起來一起施粥的。只不過這各家都忙,這是也需得推出來一個管事的,可是這管事的需得機敏能幹,還不能欺上瞞下行那以次充好的事情。雖說我們七家一向同氣連枝,可是若是出了事情誰臉上,這管事的就難選了,你說說,讓誰家出一個管事的出來?」

    她說道最後竟是丟了一個大難題給易敏之,易敏之有心不答,偏生桐雪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她細細想了一想,便有了主意:

    「這事情越過了誰家都不好。不過各府都忙,有頭有臉的管事定是來不了。若是想要找那妥當的人也是不容易的。不若這樣,各府的姑娘們大抵都是無事的,平日裡跟著也當都學過中饋,這施粥賑災之時往年怕也是參與過的,不若交給各府的姑娘們來做,一來可以讓姑娘們練練手,二來各府姑娘們來回走動多了也增進一下感情。第三麼,這萬一有了什麼事,幾個姑娘們在一起也有個商量,可以立時拿了主意出來,不用等著管事來報,而且若是派了管事的過去,出了事情也要請示這個請示那個的,生怕得罪了誰,也耽誤時間。第四麼,便是最重要一點了,施粥賑災本是善事,這事由各府姑娘們來做也大大增加了姑娘們賢良仁善的美名。」

    桐雪聽了暗自點頭,只是有一點不好:

    「這姑娘們都尚未出閣,不適宜在外頭拋頭露面,這不大妥當。」

    易敏之搖頭道:

    「既是行善,便不許那些虛禮,更何況可以在設立粥棚的不遠處搭一處亭子,團團圍起來,這樣既方便姑娘們看管,也不必姑娘們拋頭露面。」

    桐雪沉吟半響,點頭道:

    「這事先放一放,回頭還需跟幾家再商量看看。」



第一四八章 參與賑災

    這話的意思就是暗許了,易敏之便住了口不再言語,桐雪先前說了那許多的話口有些渴了,便端茶飲了一口,眼睛往易敏之身上一瞄,看到她裙子上頭一排開的如火如荼的水仙花心頭不由一動,轉頭示意了一下燕舞,燕舞進了內室不多時捧出一個巴掌大精巧的剔紅五鼠運財的盒子來,燕舞走到易敏之跟前輕輕把蓋子打開,只見裡面一隻三寸來許的白玉盤子,上面盛放著三個火紅火紅的聖女果和五個月牙,便聽到桐雪說道:

    「這是靜肅王家的大姑娘琳姐兒培植出來的聖女果和辣椒,對了,這本不叫辣椒,也是我們混叫的。琳姐兒本取了名字叫月牙兒,我們試吃了一下,覺得火辣辣的,便改名為辣椒。」

    易敏之的目光早就被那白玉盤子上頭的聖女果和辣椒吸引住了目光,一想到辣椒那香辣的味道來,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抬頭不明所以的看著桐雪。

    桐雪只自顧自的笑著說:

    「要說這兩樣東西可是讓我們好一頓緊張……」

    她添油加醋的把那小丫頭如何試吃了聖女果和辣椒,又如何覺得不舒服,著急忙慌的請大夫,請太醫,最後方才知道了這些東西無毒無害,還可以吃,末了她意猶未盡道:

    「你是沒瞧見今晚那盤子魚片兒和辣椒雞塊還有那辣椒炒雞蛋,真真是好吃呢,只我們四個人,這三道菜都吃了個精光,琳姐兒還給三道菜取了個別緻的名字,那盤子魚片兒白裡透紅放了許多的麻椒和辣椒。吃到嘴裡是又香又麻又辣,琳姐兒便管它叫雪裡紅,這東西冬日裡吃最痛快不過了。那雞塊炸的金黃,配上小小的紅紅的辣椒外酥裡嫩又香辣適口,便叫做了,黃金雞。雞蛋是用辣椒切絲炒出來的,香軟滑嫩,嫩黃的雞蛋夾著紅色的辣椒絲格外的好看,便取名吐蕊。」

    易敏之微微側了頭,看著桐雪笑道:

    「夫人喜歡吃辣?」

    桐雪一愣。收斂了回憶嚮往的神色略點了頭,道:

    「琳姐兒送與我幾株聖女果和辣椒的苗,我怕府裡的花匠不夠仔細照顧不好,你向來是個穩妥的,這事就交給你辦了。」

    蝶舞又捧出了兩個七八寸大的青花瓷敞口扁盆出來,裡面鬱鬱蔥蔥的一叢苗兒看那長勢格外喜人。

    桐雪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折子來遞給易敏之:

    「這是培植方法,就交給你了。」

    「是。」

    起身接過了折子,易敏之打開一開。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兩種幼苗從培植到生長再到結果的注意事項。易敏之心下納罕,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交給自己照顧,不過她也沒拒絕,反正她要開一片菜地出來,這就給聶耳他們幾個練手算了。

    桐雪見這事完了,又說:

    「方纔賑災的事情說了一半。卻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米糧不夠,除了統一調度之外,我還想著是不是弄一些黃豕過去,黃豕價賤。若是和米糧一起施出去也可以緩解米糧不夠的困境,只不過這黃豕要怎麼料理還要你拿主意。」

    「我?」

    易敏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桐雪點頭。看著易敏之認真道:

    「黃豕的料理法子也只有你知道,說不得也得派你去了。再者,派別人我也不放心,這黃豕從買到煮,全都要你親自過問才好。」

    易敏之不大情願,正想著找什麼理由推脫了,卻聽得桐雪幽幽道:

    「這是做善事,積陰德,你不會拒絕吧?」

    這讓人怎麼說?以前她是萬萬不信什麼善有善報積陰德之類的話的,可是現在穿越了,魂穿了,還有什麼不能信的?就是突然間冒出來一個修真者,她也只能相信了。

    易敏之只好起身屈膝應了:

    「是。謹遵孺人吩咐。」

    桐雪方笑了點頭道:

    「明日裡靜肅王妃會召集幾家人一起舉行一次宴會,你跟著我一起去,把你的主意說上一說。」

    「是。」

    易敏之再次屈膝應了。

    桐雪揉了揉額角,忙了一天了,她有些疲憊,一會兒還有婆子來回話,明日要去靜肅王府,明日的事情也要安排妥當才好。

    易敏之見桐雪微露疲色適時告退了出去,燕舞派了三個小丫鬟拿著聖女果和辣椒以及兩盆幼苗將人送回了茶園。

    寒汐見易敏之出去一趟就帶回了這三樣東西一時很是好奇,等那三個丫頭出去了,她迫不及待的打開剔紅盒子拿起辣椒就往嘴巴裡放,易敏之是攔都沒來得及。只見寒汐一口咬下去整個人都火了起來,一邊用手扇著嘴巴一邊在屋子裡轉圈圈:

    「這是什麼啊!辣!辣!」

    易敏之笑著遞過去一塊糕點去:

    「快吃下去,這是辣椒,能不辣嗎。」

    寒汐接過糕點胡亂塞進嘴裡,藍藍在一旁笑彎了腰,眼見著寒汐噎的說不出話來,忙去倒了一杯茶給她。

    易敏之把那聖女果拿出來給了藍藍一個,笑道:

    「你嘗嘗這個,這個好吃。」

    藍藍狐疑的看了易敏之一眼,卻是不肯吃,生怕落得跟寒汐一樣的下場,易敏之也不勸她,一共三個聖女果可是要給聶清顏和清姐兒各留一個,藍藍不吃也好,還可以給聶清婉留一個,省的她回頭知道了鬧騰。

    要說這聖女果易敏之也不稀罕,不就是小西紅柿嘛。不過卻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就有了這種東西,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大的西紅柿。

    寒汐那邊好容易解了辣味,埋怨的白了易敏之一眼:

    「你怎麼也不攔著我?」

    「我攔的住你嗎?」

    易敏之?了她一眼笑道。

    寒汐面色一紅,?嘴道:

    「我餓了,要吃夜宵,你給我做一碗去。」

    「好好好。」

    剛好易敏之也有些饞嘴了,兩個辣椒雖然不多,卻也可以出些辣味炒一個菜了,她記得小廚房有一個媽媽鴨血粉絲湯做的很不錯,不如這兩個辣椒剁碎了加上麻椒熱熱的淋上一勺子麻油,放到鴨血粉絲湯裡味道應該不錯。

    易敏之會錯的菜也就只有那一席全豬宴了,別的她可是不會。

    不多時,三碗鴨血粉絲湯端了上來,大熱天的,屋子裡放了幾個冰盆,易敏之把那西瓜和桃子肉蒯了出來放到碗裡,把冰都給砸的碎了淋上去,一口**辣的粉絲一口冰涼的西瓜,三個人吃的連呼過癮。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7 08:31 PM


第一四九章 庸醫誤人

    次日一早,桐雪天未亮就起來料理了家事然後著人來找易敏之往靜肅王府去。

    聶清顏和聶清婉要學規矩不能出去,而且他們也還小,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不若留在家裡。清姐兒更小,出一次門就要準備好多東西,易敏之也沒想著帶他們,自己尋了一套素淨的衣裙梳了雙丫髻,只在髮髻上頭帶了一圈兒買來的琉璃手串便出去了。到了二門等了約一盞茶的時間,桐雪方才過來。

    到了靜肅王府,他們竟然不是第一個來的,靜安王府的孫夫人帶著女兒貝姐兒早已到了。雖是靜安王府正在孝期不便出門,可是一個他們是孫媳婦和重孫女,不用戴那麼重的孝,一個這是積德行善的事情,靜安王妃也是同意的,是以昨天接到靜肅王府的帖子,便讓人去家廟裡把貝姐兒接了過來。

    按制靜安王去世之後靜安王世子便要承襲爵位了,可是襲爵的旨意遲遲沒下來,靜安王府便不能改了口,是以靜安王府還是沿用的舊日的稱呼,只不過靜安王妃在靜安王過世第二天便搬離了正院,靜安王世子便迫不及待的帶著世子妃牽進了正房。靜安王妃雖然對兒子如此迫不及待頗有怨言,可到底也是自己的親骨肉,是以也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只不過在靜安王靈柩離府之前足足讓靜安王世子在靈前跪了七天七夜方才消了心頭的一口氣。

    易敏之跟在桐雪身後進了屋子,跟眾人見過了禮,易敏之偷眼打量了一下貝姐兒,見她一身月白的衫裙,衣服上除了領口袖口一些淺白淺綠的繡花之外再無其它裝飾。頭上同樣是簡單的雙丫髻,不過卻是用了幾枚精巧的銀飾做點綴,耳朵上也戴了一對米珠大小的耳釘,不怎麼打眼,卻很別緻。

    腳上一雙繡鞋隱在了裙子裡看不真切,貝姐兒走動之時只隱隱見到上面繁複的繡花很是精緻。見易敏之打量自己,貝姐兒笑盈盈的過來攜了她的對靜肅王妃笑道:「王妃,這是我閨中好友易敏之,原是吏部侍郎的千金,只可惜……」她頓了頓。眼圈紅了,卻展顏笑道:「本以為今生再無相見之期,卻沒想到她竟然去了端王府。孺人是個溫柔和順的,看來敏姐姐的樣子過得也不錯。」

    易敏之忙又跟靜肅王妃見了禮,聽得貝姐兒的話,便笑道:

    「我們孺人的性子是最好的了,待下人也和善。」

    坐在孫夫人下首的桐雪聽了這話嗔怪的看了易敏之一眼,對靜肅王妃笑道:

    「這丫頭忒多心眼。想跟貝姐兒去玩兒卻拿話擠兌妾身,妾身不讓她去可不就白白擔了待人和善的名兒了?罷了,你自去玩兒吧,有事再喚你。」

    易敏之聞言抿唇笑道:

    「奴婢哪兒敢擠兌孺人呢?」

    話音剛落,貝姐兒便笑著拉了她跟靜肅王妃和孫夫人以及桐雪告了罪出去了。

    這邊人剛一出去,靜肅王妃笑意盈盈的臉就扳了起來。對桐雪道:

    「你也太縱著你們家的下人了,這易敏之是個什麼東西,竟讓她拿話來擠兌你?」

    桐雪起身對著靜肅王妃屈膝道:

    「多謝王妃關愛,做不過是句玩笑話。聽過也就算了。」

    孫夫人卻是對靜肅王妃的話不敢苟同:

    「敏敏那孩子本是個好的,只可惜家道中落……」

    靜肅王妃冷哼一聲道:

    「是個好的。能在宮裡嚷嚷著懷了王爺的孩子?」

    孫夫人急忙辯解道:

    「這不是那太醫誤診嗎?敏敏是個黃花大閨女,那事怎麼會懂得?」

    桐雪眼珠子一眼。掩口笑道:

    「也是,不怕兩位笑話,當年我們姑娘未出閣的時候妾身也是什麼都不懂得,只以為跟男人拉一拉手走的近一些便會懷上個小娃娃似的,一天到晚的見到男人跟見到鬼似的遠遠的便躲開了。當初易姑娘進宮前曾經逃過,是我們王爺給抓住的,不管怎麼說,我們王爺也是碰過她身子的人,她怕也只是因為那樣便覺得會有什麼,又被庸醫誤診,便鬧了那樣大一個烏龍。」

    桐雪話裡話外都是為易敏之開解的樣子,靜肅王妃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待要再說什麼,便聽有人道:

    「孺人說的正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懂得什麼,不過是庸醫誤人罷了。不過一介閨閣千金卻在父母罹難之時私自逃跑,這樣的姑娘也好不到哪裡去。」

    靜肅王妃歡喜的站了起來,快步往外頭走去,口裡道:

    「姐姐,你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妹妹好去接你。」

    來人正是刑部尚書的夫人蘇氏,她和陸翰林夫人是前後腳到的,蘇氏出入靜肅王府多了,下人們都及熟了,加上蘇氏知道桐雪在這裡便有心不讓人通報,只悄悄的過來,卻是聽到了桐雪這一番言論,她一向喜歡女孩子,卻沒成想自己生出來幾個都是兒子,刑部尚書雖是不好女色,可是妾侍通房也是有那麼一兩個的,為了要個女兒,蘇氏讓人停了兩個通房和一個妾侍的藥,沒成想,這生出來的還是兒子。

    自己沒有兒子,她便對妹妹的女兒琳姐兒上了心,早年不在京裡,卻也常常派人過來接了琳姐兒過去小住。這麼多年她也沒動過要收義女的年頭,還是琳姐兒常在她跟前不住口的誇桐雪這個端王府的妾侍,這才讓她上了心。

    常聞桐雪仁善,甥女又不住口的誇,蘇氏著人打聽了桐雪確實是個妙人兒,便動了收為義女的心思。

    刑部尚書早年放外任並不在京裡,也就去歲升任了刑部尚書才留京,是以蘇氏雖是聽過桐雪的大名卻是從來沒有見過。蘇氏口裡一邊跟妹妹寒暄著,一邊看向屋子裡,孫夫人她是見過的,兩人目光一碰略點了頭便算見過禮了。蘇氏目光一轉,落到了一旁侍立的桐雪身上。

   

第一五零章 蘇氏

    只見桐雪穿了一件對襟月白褂子,領口袖口繡滿了茉莉花兒,底下配了一件白玉蘭撒花八幅湘裙,頭上梳了朝天髻,髮髻尾端綴已一對珍珠步搖,前面插了一支金鑲玉嵌瑪瑙梳子,鬢邊簪了一朵玉蘭花兒,仔細看來竟是一朵真花,陣陣花香若隱若現的襲來。

    她耳上墜了一對用米珠兒大小的珍珠攢出來的茉莉耳墜,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項鏈,那項鏈上的珍珠小的米粒大小,大的也不過小指肚大小,勝在這從小到大串的均勻,層層疊疊的在脖子上繞了三圈,末端墜了一塊兩寸來許的雕如意雲紋的蜜蠟,那蜜蠟成色極好,一身素淨的衣服和裝飾全因著這一個蜜蠟亮了起來。

    桐雪在一旁垂首立著,估摸著蘇氏打量了自己一圈方才輕步上前屈膝道:

    「妾身雲氏桐雪見過蘇夫人。」

    桐雪本姓雲,桐雪這個名字是進府以後先王妃給改的,做了妾侍之後是不能冠夫姓的,桐雪又不願意讓人叫自己的姓氏做雲姨娘,便央求了聶祁宏讓人稱自己夫人,她卻是忘記了,她還有誥封可以讓人喚,如今府裡上下叫她孺人,也算是讓她心裡舒服一些。

    蘇氏拉起了桐雪的手又仔細看了桐雪的眉目,只見桐雪長得很是漂亮,卻又恭謙有禮光華內斂,她不由得拍了拍桐雪的手,這一拍便有些詫異,本應當柔弱無骨的手摸起來竟是有幾分的粗糙,拇指和食指上頭似有薄繭,手也有些硬硬的,這人怕是有些剛強。

    蘇氏不禁猶豫起來,面上卻是不顯的拉了桐雪在羅漢床上坐下。笑問:

    「聽聞你早年是打算自梳的?」

    提起往事桐雪心中有些不快,卻仍舊笑道:

    「是,妾身自幼跟著王妃一同長大,情分非比尋常。王妃想著為妾身尋一門好親事,可妾身到底是奴婢出身,說句不當說的,妾身跟了王妃那些年眼界也高,家裡管事之類的不放在眼裡,可是外頭良家又沒有人願意要一個奴婢,妾身便想著若是找不到可心的人便自梳算了。卻不料王妃身子骨日漸差了。臨終要把少爺姑娘們托付給妾身,王妃怕妾身拒絕便為妾身請封了誥命。」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蘇氏也是大家出身,大宅院裡的爭鬥看的多了,這桐雪這番話她又豈能看不透?桐雪這麼說雖是處處透著無奈,可是到底是有了攀龍附鳳的心思,不過這桐雪外頭的賢名倒是實打實的,就一個妾侍來說也算難得。

    這麼想著蘇氏的表情便有些淡淡的。卻仍是打起精神來跟桐雪話家常。

    桐雪把蘇氏的表情看在眼裡,心頭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只小心奉承,過了片刻,外頭有丫鬟來報說靜忠王妃,靜恭王妃到了他們方才起身出去相迎。

    靜忠王妃是帶著嫡次女文姐兒一同來的。庶女蘭姐兒在上次靜安王府之事後便許了人家。卻是靜忠王妃娘家一個旁支,靜忠王妃的娘家有些遠,靜忠王妃便讓蘭姐兒帶了嫁妝回自己娘家待嫁去了。如今走了已有七八天了,算算也該到了。

    蘭姐兒嫁的急。文姐兒嫁的更急,從說親到成親的日子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如今還有半個月就要出嫁了,雖是忙著繡嫁妝。可到底靜忠王府家大業大的,人也多,這文姐兒又不耐煩做繡活,是以除了必要的東西繡上兩針意思意思外之後便也閒著了。

    因著文姐兒惹出的禍端,靜忠王禁了文姐兒的足,文姐兒這一禁足便是半個多月,今日聽聞母親要來靜肅王府,死磨活磨的跟了過來,靜忠王妃是個溺愛女兒的,耐不過央磨就帶了過來,雖說待嫁的女兒出去串門子傳出去不大好聽,可是去的也不是別家,又是為著賑災行善,靜忠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允了。

    靜恭王妃帶了庶女月姐兒過來,靜恭王子嗣艱難,多年只王妃生育了一個嫡子出來,靜恭王也納了不少的妾侍,可是一個兩個的都沒有身孕,他和王妃的夫妻情分本就一般,又聽從了妾侍的挑唆,以為是王妃私下給妾侍們喝了無子湯致使府裡子嗣艱難,那靜恭王妃也是個剛強的,索性叫了太醫院擅長婦科的大夫給府裡所有人診脈,縱使她靜恭王妃手眼通天也收買不了太醫,太醫診脈結果便是靜恭王身邊的女子全都無礙,看來子嗣艱難是出在了靜恭王身上,靜恭王面子上下不來,還是王妃懂得進退,好在他們已然有了嫡子,下面再有沒有子嗣也不是那麼重要了,是以便打發了一些不怎麼老實的妾侍。

    沒想到這邊剛打發完,便有王妃一個通房查出來有孕,靜恭王喜不自禁,自是好生照應著,那通房也立刻抬了姨娘,數月後誕下一個女兒,小名月姐兒,雖是女兒,可也讓王妃和王爺捧到了手心裡去疼。

    今日要來的人多,琳姐兒早著人收拾了正院的西廂房供一起過來的各家千金休息說話,她自己的院子本也可以讓人去的,只不過琳姐兒生性有些怪癖,不是她看上的人便進不了她的院子,是以她便在西廂房款待閨中密友。

    這邊正跟著貝姐兒和易敏之聊得正開心,便聽人說靜恭王妃來了,琳姐兒便出去相迎,片刻後領了文姐兒,月姐兒過來,幾人見了禮,易敏之本坐在羅漢床邊的繡墩上頭,這見過了禮,分開落座,卻是沒了她的位置。

    琳姐兒和貝姐兒都是嫡女,琳姐兒又是主人家,自是坐了羅漢床,文姐兒是個心氣兒高的,自然不肯坐在下面,可琳姐兒自打上次在靜安王府出來便和文姐兒生了嫌隙,自己搭了大迎枕拉了月姐兒坐在自己身邊,這邊自是沒有了別的位置。貝姐兒本要拉著易敏之坐在自己身邊,誰成想文姐兒一屁股扭過去就插在了貝姐兒和那炕桌中間,一時間這小小的羅漢床被擠得沒了一絲縫隙。

    現在本事夏季,天氣炎熱,饒是這屋子裡擺下了四五個冰盆,也熱的人直流汗。文姐兒坐在那裡擠得不得了,她擦了一把汗道:

    「琳姐兒,咱們去你的花房吧,這天氣也就你的花房裡涼快一些。」

    琳姐兒不搭理她,只自顧自的跟著月姐兒說話,氣的文姐兒拿著檀香折扇呼呼的扇風。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3 PM

第一五一章 故意的吧

    貝姐兒轉頭看易敏之沒地方做了,文姐兒的提議琳姐兒又裝作看不見,便道:

    「咱們不若去花園子坐會兒?姐姐那個湖心小亭很是涼爽呢。」

    月姐兒接口道:

    「是啊,這個時節正是蓮花開的時候,母親怕水,我們府裡沒有池子,一會兒回去姐姐可要給我摘些蓮花回去。」

    琳姐兒拿了手中的天水碧穿花蝴蝶團扇輕輕在月姐兒頭上拍了一下,嗔道:

    「這話讓你母親聽到了,還以為你怪她不給你弄個蓮池呢。」

    月姐兒只抿唇笑道:

    「母親可是特特叮囑了我要找姐姐要蓮回去呢。」

    貝姐兒打趣道:

    「可是你母親拿你當眼珠子疼呢。」

    這話也是真的,月姐兒雖是庶女,可是一應吃穿用度和其他王府的嫡女沒什麼兩樣,就連規矩也是王妃費盡心思從宮裡請了教養嬤嬤來悉心教導,聽說王妃有心在近兩年把月姐兒記到自己名下當做嫡出,這樣日後說親也可以找個好人家。

    文姐兒卻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庶出子女,他們府上的庶出少爺姑娘們都被她母親打壓的一個個膽小怯弱,也就那個蘭姐兒心思多一些,也就是那個蘭姐兒出了主意攔下了琳姐兒,自己跑去後花園偶遇太子去了,因著這個琳姐兒才與文姐兒遠了。

    這下子文姐兒更看不起庶出的了,她起身冷哼一聲道;

    「哼!再怎麼疼也是個庶出,這出身高低貴賤可是一早就定了的,日後就算改了族譜,也改不了你是個妾生的事實。」

    說完文姐兒起身轉頭就走。易敏之低眉垂目的站在羅漢床側,文姐兒起身之際易敏之雙手拍了拍裙子,一雙月白青竹修鞋在裙子底下動了動,只見文姐兒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哎呦」一聲撲到在了地上,易敏之叫了一聲忙彎腰去扶文姐兒:

    「姐兒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文姐兒的丫頭哪裡用得著易敏之去獻慇勤,上前去一把扒拉開易敏之就去扶文姐兒,易敏之被推得摔倒在地,正碰在後頭一人多高的紅木花架子上頭,花架子上頭正巧放了一盆長得兩尺多高的仙人掌。如今正逢仙人掌開花,火紅的花開的如火如荼。架子被易敏之撞得晃悠了幾下,偏偏易敏之靠的緊,那架子沒有倒,倒是上頭的花盆掉了下來,易敏之下意識的抬手一檔,花盆被她隔開了正砸到了文姐兒的頭上。仙人掌寸許長的刺就那麼扎到了文姐兒的臉上。

    「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只看到文姐兒摔倒在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易敏之被文姐兒的丫環推到撞到了花架子,緊接著花盆就掉了下來,直到文姐兒疼的驚叫了一聲,這一聲叫方才讓她的丫鬟婆子們反應過來,忙不迭的七手八腳的扶她起來。

    琳姐兒見她這樣狼狽只怎麼也沒有忍住彎起了嘴角,還是月姐兒拉了她一把。她方才收斂了笑容招呼丫鬟婆子趕緊打水的打水拿藥的拿藥請大夫的請大夫,好一通忙亂。

    易敏之趁亂站到了一旁,唯有貝姐兒悄悄拉了她的手低聲問:

    「怎麼樣?有沒有傷到?」

    易敏之搖了搖頭,拿眼偷瞄了一下被扶到羅漢床上的文姐兒一眼。還好沒有扎到眼睛裡,可也被仙人掌紮了半張臉的刺。連那紅潤的嘴唇上也紮了好幾個刺,易敏之抿唇偷偷的樂了。

    貝姐兒捏捏她的手忍住笑低聲道:

    「你故意的吧?」

    易敏之笑著橫了她一眼卻是板著臉道:

    「貝姑娘可別胡亂說。讓人聽見奴婢可倒霉了。奴婢可也是受害者。」

    貝姐兒心照不宣的跟著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那邊靜忠王妃,靜肅王妃,靜恭王妃,孫夫人,陸御史夫人,蘇氏,匆匆的趕了過來,靜恭王妃剛進門就用帕子捂著臉道:

    「我的兒,這是怎麼了?」

    琳姐兒頗有心機,剛才她是讓自己的丫頭過去同知的靜忠王妃,這會兒也沒給文姐兒身邊的人機會,靜忠王妃一進屋子便上前去扶住了她,滿面自責道:

    「也是我的不是,昨日裡丟了一個香水瓶子,不知道落到了哪裡,又要忙著今日待客之事便沒讓人仔細去尋,誰知道剛才就那個香水瓶子絆倒了文姐兒,易姑娘在一旁想要去扶文姐兒卻被她的丫鬟給推倒撞到了一旁的花架子,花架子上頭放了一盆子仙人掌,那是前幾日剛開的花,滿院子也就那麼一盆子,我尋思著這仙人掌開花也難得一見便讓人擺到了這裡,卻不成想這花架子晃了幾晃那仙人掌便掉下來砸到了文姐兒,是我的不是,給您賠禮了。」

    琳姐兒扶了靜忠王妃在羅漢床上坐了,屈膝拜了下去,靜忠王妃一心記掛著女兒,只揮手讓自己的丫頭攙了琳姐兒起來,轉頭去看文姐兒,口中道:

    「叫大夫了嗎?」

    卻是絕口不提文姐兒如何受傷或者責怪人的話,琳姐兒聽這意思同情的看了易敏之一眼,轉頭囑咐了自己的丫頭一聲,那丫頭便出去了。

    桐雪跟靜忠王妃前後腳進來,聽了琳姐兒的話便微皺了眉頭?了易敏之一眼,隨即關切的走上前去拉了易敏之的手問:

    「你可還好?」

    易敏之抽回了手屈膝道:

    「謝孺人關心,無礙的。」

    桐雪微點了頭,看著眼前一地的狼藉,羅漢床一腳上頭確實有一個精緻的磨砂繪波斯貓的玻璃瓶子,她算了下位置正是文姐兒倒下之後腳的位置,她又轉目看了一眼旁邊的花架子,著實很高。桐雪轉頭去看羅漢床上的文姐兒,眼睛不經意間劃過易敏之的衣服,卻在上面發現了幾根仙人掌的刺,她微蹙了眉頭,猶豫了一下拉了拉易敏之的衣角便往羅漢床前去探看文姐兒去了。

    易敏之低頭去看自己的袖子,卻是剛才格擋了一下花盆被仙人掌紮了幾根刺,她左右看了一眼,靜恭王妃,孫夫人,陸御史夫人和蘇氏遠遠的在另一邊臨床炕上坐著喫茶,靜肅王妃在這邊安慰著靜忠王妃,琳姐兒指揮著丫鬟婆子打掃屋子,那邊大夫來了,這邊姑娘們未曾出嫁,桐雪是個妾侍也不方便在一邊,大家忙避到另外一邊跟靜恭王妃等人一起坐著去了,又有那丫鬟婆子來不及去搬屏風,便放下了兩旁的鮫紗帳子。

    忙亂中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她便低頭出了門清理了衣服上頭的些許泥土和仙人掌刺又進了屋子掀了帳子立到了桐雪身側。



第一五二章 攀誣

    不多時,那邊已然傳來消息,說文姐兒的傷勢已無大礙,回頭好好休養幾天就可以了,送走了大夫,靜忠王妃寒著臉走了過來看著易敏之冷聲道:

    「跪下!」

    易敏之直挺挺的站著只看著靜忠王妃一言不發。

    靜忠王妃轉頭看著桐雪道:

    「你們家下人就如此教養?!」

    桐雪心中歎了口氣,今日之事漫說易敏之沒錯,就是有錯,她也得護著她,這可是關係到端王府的臉面,更何況剛才的情形她已然打聽的很清楚了,是文姐兒不當心,她上前一步對著靜忠王妃屈膝笑道:

    「王妃這是怎麼了?易姑娘幫了文姐兒一把反而被她的丫頭推倒了,難不成還有錯處不成?」

    桐雪笑的溫和寬厚,奈何靜忠王妃並不領情只拿手指著易敏之道:

    「若不是她絆了文姐兒一腳,我們姐兒豈會摔跤?誰用她假好心去扶上一把?」

    在外頭打點事宜的琳姐兒聞言掀了帳子進來,先對裡面的王妃夫人們團團屈膝行禮,然後方拎起了裙子在靜忠王妃身前跪下:

    「王妃此言差矣,文姐兒受傷實不關易姑娘的事,方纔我也說了,是昨日一個小香水瓶子不見了,沒來記得找誰知道偏生掉到了羅漢床邊絆倒了文姐兒,若說真的要罰,我有錯,王妃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另一個有錯的便是文姐兒身邊的丫鬟,要不是她推了易姑娘一把,也不至於撞了花架子打翻了花盆子。」

    貝姐兒給易敏之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跪下,只聽貝姐兒說:

    「方纔我就在文姐姐身邊坐著。她確實是踩了香水瓶子跌倒的。」

    易敏之跟著道:

    「奴婢有錯,奴婢不該去扶文姐兒。」

    她們這三個一唱一和的竟是把責任推了個乾乾淨淨,那邊躺在床上養傷的文姐兒聽了掙扎了起來過來怒聲道:

    「就知道你們看我不順眼!你們就是故意的!」

    易敏之轉過了身子,對著文姐兒恭敬的叩了頭,道:

    「是奴婢不是,不該去扶文姐兒。只是,您說話也要有憑證,不要胡亂攀誣她人,奴婢一介罪奴已然沒什麼名聲可言,貝姐兒是靜安王嫡親的重孫女。琳姐兒是靜肅王的嫡女,若是傳出去壞了二人的名聲就不好了。三位姑娘一起長大,自是熟知品性的,琳姐兒和貝姐兒斷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去害文姐兒您。而且三家都是世交,若是因著一些誤會壞了三家的交情可是得不償失。」

    易敏之一番話連消帶打,最後竟是定了文姐兒要壞了三家的交情,氣的靜忠王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文姐兒更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靜肅王妃和孫夫人兩個自在一旁瞧著。兩個女兒的事情他們也沒打算插手。

    琳姐兒倒是對易敏之很是佩服,到底也是大家閨秀出身,這氣度和應對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也難怪端王爺對她另眼相待,連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對她讚不絕口。琳姐兒起了結交易敏之的心思,她?了一眼自己的丫頭。那丫頭方才走上前來雙手呈上一個磨砂琉璃瓶子道:

    「這是絆倒文姐兒的瓶子。」

    靜忠王妃被易敏之一席話吊到半空中下不來,見那丫頭呈上來的東西,冷哼一聲劈手奪過了凝目仔細看去,卻不防文姐兒強硬道:

    「說不得那琉璃瓶子就是這個賤婢扔下去要絆倒我的!」

    賤婢?!

    易敏之「霍」的站了起來。揚手對著文姐兒的臉上就是一巴掌,耳光響亮震懾了文姐兒也讓屋子裡的人傻了眼。桐雪反映快一些,忙拉住了易敏之低喝道:

    「你這是做什麼?!」

    易敏之瞪著文姐兒冷聲道:

    「你說話放乾淨點兒!讓我算計你?你還不夠資格!也不撒泡尿照照。當日弄了春.藥下到我們王爺的飯菜裡面不夠,還舔著臉自己送上門去,我看你是被拒絕以後下不來台索性今日過來攀誣我來了。你該慶幸我不得王爺青睞,我若是被王爺看上了眼,第一件事便是讓王爺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姐兒早就被嚇傻了,易敏之的一席話也沒能讓她清醒過來,倒是靜忠王妃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靜安王府那件事知道的本就不多,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一些世交之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本來跟小兒子相看親事的那幾家也都變了口風,她就疑惑是不是走漏了風聲外面的人知道了什麼,如今被易敏之這麼明目張膽的嚷嚷出來,再看靜肅王妃,靜恭王妃,孫夫人淡淡的神色,和陸翰林夫人,蘇氏震驚不屑的神色,她方才明白,這事就算不是人盡皆知也是大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她身子顫了顫,抖著手指著易敏之道:

    「你,你別,血口噴人!」

    易敏之只冷哼一聲不說話。

    貝姐兒猶豫之間?了一眼孫夫人,拉了琳姐兒起來,對著靜忠王妃屈膝行了一禮,道:「這事我可以作證,那日的下人是我協助了祖母審的。曾祖母本想息事寧人,王妃往我們王府安插眼線的事情本也不想追究了,只是今日看來……」貝姐兒頓了一下,謹慎開口道:「今日只是我還要回去稟明瞭祖母,曾祖母再做定奪。」

    若說易敏之的話算是給靜忠王府潑了污水,那貝姐兒的話便算作是兩家的絕交之言了,靜忠王妃聽得是心驚肉跳。

    四大王府百十年來同氣連枝,四家之間雖然不時有些爭執卻也為了維護四大家族的利益從未真的撕破臉去,而今卻是靜忠王府做的太過分了一些,竟然在靜安王府安插人手還讓人給察覺了出來。

    這貝姐兒一向得靜安王妃的寵,打小就帶在身邊教養,跟著靜安王妃出入各府,會說話之際就在一旁看著靜安王妃處理家事。後來靜安王妃年歲漸大,把管家之權交給了世子妃,那世子妃也不敢擅專,每每處理處理家事總是帶著貝姐兒,府裡好些事情也都是貝姐兒拿主意,可以說貝姐兒當著靜安王府內院半個家,她的話基本就等於靜安王妃的話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6 PM

第一五三章 瑣碎雜事

    靜忠王妃帶著文姐兒怒氣沖沖的離去,易敏之看在眼裡心下卻是明白的很,這明面上是幫著自己的,可是背地裡這些個世家之間有什麼齷齪就不知道了,也許人家就等著找個由頭兩家絕交呢。

    如此想著易敏之盈盈對著琳姐兒拜了下去:

    「多謝琳姐兒仗義執言。」

    琳姐兒忙扶起了易敏之,笑道:

    「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易敏之又對著貝姐兒下拜,道:

    「多謝貝姐兒。」

    貝姐兒不等易敏之拜下去便扶起了她,道: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的關係還用得著說一個謝字?」

    易敏之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轉身對著桐雪屈膝跪了下去:

    「孺人,奴婢壞了孺人賑災施粥的大事,請孺人責罰。」

    如今人已經走了,而且還是貝姐兒氣走的,桐雪若是再拿這個做文章罰了易敏之未免小題大做了,她擺手示意身邊的丫鬟扶起易敏之,笑道:

    「無妨的,靜忠王府也不會放過這次做善事的機會,縱使不跟我們一起,她也是要施粥的。現在既是無事,我們不妨商量一下這次施粥事宜。」

    方纔他們在上房不過剛剛寒暄完畢便聽到這邊出了事,匆匆過來竟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商量,此時桐雪一提起,靜肅王妃便笑道:

    「咱們還是去上房去說吧,這西廂房也怪熱的。」

    西廂房不若上房寬敞,站了這許多人早已是悶熱難當,眾人便起身去了上房花廳,分了賓主落座之後貝姐兒還拉了易敏之。讓人在她身側放了一個繡墩讓易敏之坐下,易敏之不敢坐,只得去看桐雪,見桐雪點了頭,方才側身做了。

    商議的事情很是順利,桐雪把易敏之的主意說了,眾人雖是覺得姑娘家拋頭露面的不合適,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誰家都不放心,再看幾個孩子也都躍躍欲試的樣子,便都點了頭。

    這邊同意了。下面的事情也都好辦多了,施粥的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等著上頭的命令了,如今要把各家的米糧集中到一起,也不過半日的功夫,再重新做了帳給各家姑娘們看了,第二日一早就可以施粥了。

    是夜,城門外便搭起了施粥的大棚。距離粥棚數十丈的距離又搭起了供各家姑娘們歇息的棚子,棚子周圍用兩米來寬的輕紗圍了帷幕,即透風還能從裡面看到外面的情形,又防著外人窺視。這棚子在後頭的隱蔽處做了竹簾當做門,她們出入也方便,還能擋住外頭宵小的目光。

    既然事情已經定了下來。那麼要負責料理豬肉的易敏之就要開始忙活起來,時間緊迫,在事情商議定了之後連中飯都沒有吃便帶著善款出去買豬去了。

    時下的豬很便宜,一百多斤的大豬也不過六七百文一頭。易敏之又會料理豬肉,這豬肉全身上下的東西都利用下來。也當可以讓災民們吃的飽飽的了。

    因著養豬的農戶不是很多,她頗費了一番周折才買到了十口豬。雖然不多,不過也可以撐上幾日了,幾家裡面也都撥了下人供她使喚,她讓人繼續在京城外頭的鄉鎮裡面散佈要買豬的消息,一面帶了人在距離粥棚不遠的地方弄一個豬圈出來。

    現在天氣炎熱,又沒有冰箱,倒是有冰窖可以用,可是誰願意自家冰窖裡面放一些個血糊糊的東西?是以這豬便要當日宰殺當日用完。

    到了傍晚,城門口已然支起了四五口的大鍋,易敏之另外讓支起了三口大鍋一鍋燉肉,兩鍋燉湯。

    這年月什麼不花錢?野菜啊,漫山遍野的野菜即可以充飢又有營養,易敏之趁著天還未黑下來,又讓人上山去摘野菜,第二日天未亮,她便起來了,在城門附近跟各家派來的下人們集合了,點了名便在城門初開就出去了。

    雖然說各家不派總管事,可也有管事的媽媽在,不然這每日裡要讓姑娘們都起那麼早來指使下人們幹活嗎?

    端王府,靜安王府,靜恭王府,靜肅王府,陸翰林家,刑部尚書家,六家人六個管事媽媽每人帶著十個人出了城門就忙了起來,擔水,淘米刷鍋生火熬粥。

    易敏之吩咐了那粥多多加水,要比平日裡多家半鍋水進去,然後就抽掉了幾個伶俐的小廝過來幫自己殺豬。

    照舊是豬血用乾淨的盆接了,豬內臟等物都弄出來清理乾淨,因著只殺兩口豬,這豬肝豬肺之類的便單獨放了起來,等著午飯的時候給眾人開小灶,豬大腸易敏之不放心讓別人洗,只讓人清理乾淨了之後自己拿著刷子細細的刷過幾遍弄得乾淨了,便把豬腸剁碎了,合著昨日採摘的野菜一起熬上一大鍋的豬雜湯。

    豬蹄豬頭上等的小排等物也單獨放了起來,回頭給各家姑娘們做些小食吃,總不能讓她們就在外頭乾坐著不是?

    剩下的豬肉剔乾淨了毛,一起扔到鍋裡去煮,豬骨頭只加了水和蔥姜蒜等物熬上一大鍋的骨頭湯,待到那邊米粥熬的差不多了,這邊的豬肉也差不多好了,把那豬肉剁碎了,平日裡要再熬上半個時辰方才黏稠的粥一下子便黏糊了起來,那香氣飄出去老遠,引得在城外夜宿的災民們口水直流,就是做飯的婆子也忍不住想要喝上幾口。

    等著這一切都忙活完了,已然日頭早已出來了,那晚起的各家姑娘們也都到了。

    琳姐兒不喜那麼多人,拉了月姐兒直接去了棚子那邊休息,貝姐兒卻是拉了陸翰林家的三姑娘嫻姐兒去看易敏之。

    外頭人多,貝姐兒也不敢堂而皇之的過去,只坐在車裡讓人趕過去之後去叫易敏之。

    寅時起來,到現在已是忙活了兩個多時辰的易敏之早已經站不住了,拖著一個小馬扎坐在那兩鍋湯旁邊看著,豬雜湯且不說,飄著一股子腥味兒,易敏之有些失算,臨時讓人去城裡買了烈酒回來澆上去半罈子烈酒和兩大勺子陳醋才算去了腥味兒,她越發想念起辣椒來了,去腥氣,辣椒是最好不過了。

    那骨頭湯也熬了一個多時辰了,熬的奶白奶白的,香味兒十足。

    聽貝姐兒叫她,易敏之便讓人過來看了鍋,其實湯已經好了,不過要保持著熱度,這東西涼了便越發油膩,不好喝了。

    「貝姐兒,你找我?」

    易敏之到了車前便看到貝姐兒掀了車簾一角往外看,到底小孩子心性,再穩重好奇心也是有的,她看著那幾大鍋的東西問:

    「那些事什麼?」

    「黃豕啊。」

    易敏之笑瞇瞇的回答。不知怎麼的,貝姐兒總覺得易敏之笑的有些,有些猥瑣。她看了一眼易敏之身上的衣服,為了方便幹活,易敏之選了一件窄袖的深色短襦,下面的裙子也選了一條短一些的褐色裙子,露出一雙墨綠色的鞋子,她身上還穿了一個大圍裙,有些發黃的麻布圍裙上面粘了不少的血漬,貝姐兒微微皺了眉頭道:

    「把圍裙摘了去那邊休息一會兒吧。」

    橫豎這裡沒什麼事兒,易敏之便摘了圍裙拎著早先留下來的東西上了馬車,不過十丈的距離,眨眼就到,她跟著貝姐兒進去見了禮,笑道:

    「我弄了一身的油煙味兒,就不在裡面熏著各位姑娘了,我給各位姑娘做一些小食吧。」

    貝姐兒本想拉著她在這裡說話,可是縱使脫了圍裙,易敏之身上粘了半天的油煙和血腥氣也是熏得她直皺眉,便只得允了。

    為了方便他們在這裡喝茶,這棚子後頭盤了兩個小灶,一個燒水,一個為姑娘們準備一些吃食,畢竟這大熱的天也不好來回跑,只能在這城外呆上一天,這中午可是要做飯的。

    各家姑娘們剛來,茶水也都備妥了,易敏之索性把兩個小灶都用上了,一個把豬頭跟豬蹄一起燜了,一個便準備燉煮小排。

    姑娘們出門,身邊的丫鬟婆子是必不可少的,這吃穿用度更是帶了個齊全,又有人風聞易敏之在宮裡做了一席全黃豕宴讓皇帝皇后,貴妃乃至二皇子三皇子都讚不絕口,這會兒見易敏之在這裡料理吃食便都跟在了旁邊偷眼去看。

    易敏之也不藏著掖著,有人來問,她便詳詳細細的說了,這火候如何掌握,何時放鹽,又放多少,料酒醬油醋等調味料又要如何放置,有那婆子多嘴問了一句要不要其它香料,易敏之便道:

    「若是有便再好不過了,嬤嬤可準備了?」

    那婆子忙去自家的馬車上頭拿出準備的數十餘味香料來,她笑道:

    「我們家姑娘吃東西精細,這便備的齊全一些。」

    說精細是好聽的,這出個門便帶齊了這麼多的香料,那是挑食吧?

    易敏之也不問是哪家的姑娘,只接過了香料來細細一聞,笑道:

    「這可是好東西,只是現在研磨醃漬有些晚了,便這樣都放進去吧。」

    說著她找來了一塊乾淨透氣的布把那香料分好了包起來,口裡說著這肉要如何醃漬如何燉煮方才好吃,這香料又要如何配比,周圍一眾想著學上一手回去好討好主子的丫鬟婆子們是聽得那叫一個仔細。

    「原來做菜還有如許多的講究。」

    溫潤清朗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眾人驚了一跳轉身看去,卻見一人著了寶藍織錦雲紋袍子眉目含笑的看著這邊。



第一五四章 各有千秋

    易敏之循聲抬頭看去,來人遠遠兒站著,只覺得面目溫和,似是有些眼熟,她到了這裡以後認得的男人莫不是冷如冰塊或者胡攪蠻纏或者奸狡之人,如今看著這人只覺得面容俊朗整個人溫潤的如同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般溫潤,卻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來。

    她正自疑惑間,便聽貝姐兒等人出來齊聲道:

    「參見太子殿下。」

    貝姐兒等人齊齊跪下行禮了,易敏之方才反應過來忙拎起裙擺跪了下去。

    山東蝗災引來災民聚集京城,這賑災的事情還在商議當中,太子卻已經領了安撫京畿災民的事宜,聽聞今日有人在城外設了粥棚便出城查看,看到這施粥的法子竟是與別的地方不一樣,粥裡竟然還攙了肉末,一想起現在的肉價來,太子便著人詢問了,是誰家如此大方,又為何如此大方,生怕有人為了省銀子用了那些壞掉的肉來讓災民們吃壞了肚子。

    打聽回來方才知道這是易敏之的主意,那用的肉也是黃豕肉,距離粥棚不遠的地方還圈養了幾頭豬,全都是現宰現煮的,不用擔心以次充好。而因著今年米糧產量少,怕施粥的時日短了餓著那些災民們,所以方纔這樣做。

    太子看著那有肉有湯的很是好吃的樣子,不禁想起前幾日在荀貴妃處的全黃豕宴來,他礙於身份不好過去蹭飯去,卻只聽聞宮裡的人都說那日的宴席真真叫一個好吃。

    後又聽人說易敏之便在不遠處的棚子裡休息便過來,剛好聽到她事無鉅細的教人煮飯,不禁出了聲。可是這一出聲可了不得,這竟然引出來了幾位閨閣姑娘。

    出門在外他也沒帶多少隨從,這過來這邊更是把人留在了前面。自己轉到棚子後面來,太子頭疼的蹙了下眉頭,仍是和顏悅色的擺了手讓人起來:

    「都起來吧,不用多禮。」

    貝姐兒帶著人裊裊婷婷的站了起來,這些個姑娘們也就貝姐兒生的顏色好,眉目如畫明眸善睞,偏那眉宇間多了幾分果敢之氣,十二三的姑娘竟是比旁人還要耀眼許多。

    琳姐兒長得端莊,方臉大眼睛,卻也是個美人兒。且剛剛及笄眉目身段已然張開帶著一股子少女的情致她又素來仰慕太子,這對著太子一個媚眼兒飛出去,那帶著萬般的嫵媚讓易敏之也是看直了眼睛。

    月姐兒卻不是人如其名長得那麼閉月羞花了,靜恭王妃相貌本就不那麼出挑,為了怕身邊的人顏色好了爭寵,是以這靜恭王府也沒有一個相貌好的丫頭,這能夠被王妃挑出來伺候王爺的人,自然也不會長得好看到那裡去。王妃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好生養,是以月姐兒相貌端正,也只能算得上大大方方的一個大家閨秀,不過身段兒倒是長得不錯,而且她打小兒跟著哥哥長大的。哥哥學功夫的時候她也跟在一旁練過一些拳腳,這眉宇之間的颯爽英姿卻是其他人再也比不上的。

    那陸翰林家裡詩書傳家,嫻姐兒瓜子臉兒細長的眉眼並不出眾可是因著全身上下一股子書卷氣息人又長得瘦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用易敏之的話來說就是頗有林妹妹的樣子,這樣的一個人兒看上去也頗有些味道。

    總之這四個姑娘那叫一個燕瘦環肥。牡丹茉莉春花秋菊各有千秋,幾人起身後你?我一眼。我瞅她一眼,人人都想著上前去,偏偏誰也不願意動彈,生怕讓太子覺得自己輕浮了。

    易敏之卻沒那許多顧忌,且不遠處就是粥棚,除了煙火味兒還有那熬著雜碎湯的腥膻氣,外頭的味道也不大好,也幸虧處於上風口,不然這味兒更不好受,棚子裡因著姑娘們潔淨,都是收拾過了的,地上還鋪了一層蓆子,裡面也燃起了熏香。

    易敏之起身後便上前一步,雖與貝姐兒等人齊齊站了,卻是稍微靠後了一些,且側過了身子對著太子躬身道:

    「太子爺,外面日頭大,還請去裡面歇上一歇。」

    太子點了頭,那些一直拿著眼角瞄著太子的姑娘們立刻歡喜的讓開了路,易敏之在一旁冷眼瞧著,貝姐兒是躍躍欲試,只不過還是有些踟躕,倒是琳姐兒往前邁了一步,太子走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她如花嬌顏。月姐兒往後躲了躲,卻也羞澀的而看了太子一眼,嫻姐兒許是書香世家被規矩教條束縛的緊了,站的是最遠的一個。

    太子進了棚子,琳姐兒忙快步跟上,還忙不迭的吩咐道:

    「快上茶!」

    外頭琳姐兒的丫頭聽到了,不等貝姐兒進去便疾步跑了進去獻慇勤。

    貝姐兒咬著唇瞪了那個丫鬟一眼雖不甘心卻也只有先進去再說了。

    月姐兒沒那麼多顧忌跟在貝姐兒身後進去了,不遠不近的站著,嫻姐兒卻是吩咐了身邊的丫頭一句方才跟了進去。

    易敏之倒是沒想著進去,見人都走乾淨了,方才蹲在爐子旁邊看火候,豬頭和豬蹄要燉很久才會好,倒是排骨差不多了,只欠一些火候。

    太子在棚子裡坐了,瞧了一眼這裡的佈置,嫩綠的輕紗帷幕帷幕邊兒上擺了兩個長條案幾,案幾兩頭各有兩個粉彩人物花斛裡面斜斜插了幾支應季的鮮花,中間則是擺了一溜兒各色茶具。

    太子坐下的是紅木雕花繡墩,繡墩上面還鋪了柔軟的草蓆墊子,眼前的桌子是八仙桌,看著很不顯眼,但是也是紅木桌子,桌子上一個白瓷盆子裡面堆了些碎冰,碎冰上頭盛放了幾塊西瓜,三五個蘋果和桃子,腳下涼絲絲的太子低頭看去,桌子下面放了一個約十五六寸的青花大盆,裡面冒著白氣的不是冰又是何物?

    看著這些奢侈的東西,太子不禁搖了搖頭,這若是換成銀子,怕是又可以多施粥兩天吧。

    「太子請用茶。」

    琳姐兒的丫頭沏好了茶便把茶給了琳姐兒,琳姐兒拿過了汝窯天青色茶盅,雙手捧給了太子。這茶盅地下沒有小托盞,若是太子要接過,勢必要碰到她的一雙玉手,想到這裡,琳姐兒羞紅了臉,心中暗喜今天帶對了茶盅,本來要帶蓋碗兒的,可是她那幾套蓋碗兒都讓人見過了,沒什麼出奇的,便帶上了這汝窯的茶盅,雖然天熱,有些燙手,可是只要可以壓上別人一頭也值得了。

    太子看了一眼茶盅,說:

    「放下吧。」

    琳姐兒面色一變,隨即換上甜笑,輕輕把茶盅放下。

    嫻姐兒的丫頭也從車上拿出了私藏的小點心出來,她親手接過了,看著那甜白瓷的盤子襯著五色糕點煞是喜人,便笑了笑,輕盈的走上前去把盤子放到了桌子上,低聲道:

    「太子,這是奴家親手做的點心,太子嘗一嘗吧。」

    縱使那甜白瓷白如雪,也奪不去那一雙素手的光輝,白嫩的雙手上頭十枚指甲泛著淡淡的粉色,指甲修剪的圓潤光滑,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兒雜色,那是染了各色指甲的雙手都沒有的一種健康天然的顏色。粉紫色的袖口上細細密密的繡了一圈兒茉莉花的瀾邊兒接口處用金絲銀線繡的綿密的如意紋,白色的茉莉花合著金絲銀線的滾邊兒越發顯得一雙手白嫩如玉。

    嫻姐兒輕拿輕放,一隻盤子就那麼悄沒聲兒的放到了桌子上,估摸著太子可以看到自己的一雙玉手看上兩眼,她方才矜持的縮回了雙手攏在袖子裡微微屈膝後退了下去。

    太子這才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這天氣熱的,倒真是有些渴了。

    「易姑娘呢?」

    喝完了茶,太子才想起來這麼一個人來,轉頭看了一眼,見人沒在,方才問道。

    琳姐兒慇勤的上前去添了茶水,貝姐兒笑道:

    「在外面忙呢,太子爺稍等,奴家給您叫進來。」

    薄薄的帷幕並不隔音,易敏之聽著嫻姐兒和貝姐兒都自稱奴家暗暗有些奇怪,在她印象裡不都是青樓女子自稱奴家的嗎?她自己雖然為奴為婢,可是到底很少自稱奴婢,雖然知道那樣不妥,可也著實說不出來,很多時候都把自稱給含混了過去或者少用自稱來答話。

    她卻是不知道,這「奴家」自古便是女子自稱,不光女子,婦人也可以用這樣的自稱。

    貝姐兒從帷幕出來,先理了理衣服,摸了摸髮釵看有沒有歪掉的,方才去叫易敏之:

    「敏姐姐,太子爺叫你呢。」

    「哎。」

    易敏之應了一聲,緩緩起身,因著蹲的久了一時有些頭暈,貝姐兒不明就裡,見易敏之身子晃了晃,急聲問:

    「敏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易敏之搖了搖頭,待緩過勁兒來方才往前走去,自己打了簾子先讓貝姐兒進去,然後自己才跟進去,見太子端坐在上座,不情不願的屈膝道:

    「見過太子。」

    下人見太子是要行跪禮的,也就太子身邊常常伺候的人不用行跪禮,見天兒的見,時時刻刻的跪不是忒麻煩了嗎?這易敏之此時未行跪禮已經讓貝姐兒等人側目了,貝姐兒待要提醒她,卻聽太子道:

    「快起來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6 PM

一五五章私相授受

    太子沒有怪罪,而且讓人起來了,琳姐兒幾個已然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和怒氣,貝姐兒臉色變了變方才過去笑盈盈的攙起易敏之來:

    「姐姐快起,剛才你不是不舒服嗎?可用叫大夫過來瞧瞧?」

    剛才貝姐兒在外頭的驚呼太子也聽到了,此時見貝姐兒再次問起,他便凝目瞧去,見易敏之的臉色確實不大好,便指了一旁道:

    「既是不舒服便坐著吧。」

    太子一句話,易敏之即可猶如芒刺在背,那八道目光似是要把她給凌遲了,她忙道:

    「是奴婢昨日為了準備近日施粥的事宜歇的遲了,近日又起的太早,是以臉色不大好,其實身子無礙的。謝太子爺關心,請問太子爺叫奴婢進來何事?」

    太子沉吟了一下,問道:

    「今年米糧不夠,拿黃豕來充數是你的注意?」

    刷刷刷!

    太子爺此話一出,又是如箭的目光釘在易敏之身上,易敏之低眉垂目的微微屈膝道:

    「回太子爺的話,這是我們孺人的主意,奴婢不過是幫著打打下手。」

    目光齊刷刷的收了回去,易敏之悄悄鬆了一口氣。

    太子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琳姐兒卻快言快語道:

    「今兒個天氣炎熱,太子殿下出宮可有要事?這樣熱的天氣也要太子殿下出來,真是太辛苦了。」

    太子微笑道:

    「職責所在,無妨的。」

    嫻姐兒笑道:

    「太子殿下事必躬親,聖上知道了定會十分欣慰,只是如今天氣炎熱。太子殿下出來當多帶一些人,備著些消暑解渴的東西,謹防中暑才好。」

    月姐兒見幾個人都開口了,斟酌了一下,笑道:

    「太子殿下勤勉是好事,只是當注意著自己的身子。」

    易敏之把目光悄悄轉向了貝姐兒,想要看她準備說什麼,卻只見貝姐兒唇角含笑一句不言,只聽太子說道:

    「本宮此次出來卻是為了京畿災民安置問題。」

    貝姐兒眼底滑過一抹得意,她邁出一步道:

    「奴家跟母親和世子妃商議過了。打算在京郊起一座善堂,以供養那些災民們,若是有手有腳身強體壯的,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份力所能及的活計好讓他們可以養家活口。王妃說我們在京畿各地的產業也要吸納一些災民,我們不會趁人之危的簽訂賣身契,而是簽訂下僱傭契約,暫時僱傭一段年限,到僱傭時間到了。他們是走是留我們都不會阻攔。」

    貝姐兒的話讓琳姐兒有些慌神,這事情怎麼都沒有聽說過?自從上次靜安王妃大壽文姐兒鬧過一次之後,這各家派到靜安王府的眼線都被人以各種借口逐了出來,如今外院的事情還好打聽一些皮毛,內院卻是聽不到絲毫的風聲了。

    琳姐兒忙道:

    「我們家也打算起一座善堂。」

    月姐兒?了琳姐兒一眼,今日琳姐兒有些失態了。她悄悄的往後退了半步,不言不語形同隱形人。

    嫻姐兒卻是上前拉住了貝姐兒的手道:

    「這麼大的事情妹妹瞞的我好苦,既是一件善事也不能讓妹妹獨自承擔,姐姐做不了父母的主。可是姐姐我這些年還攢下了一些私房,回頭都拿給妹妹。就當姐姐盡了一份心,妹妹可別怪姐姐出錢不出力才好。」

    嫻姐兒的一番話卻是驚醒了方才說大話的琳姐兒。建善堂不是一件小事,這是要長久做下去的事情,那銀子花出去便流水似的,還是全無回報的事情,這事兒可不是她做的了主的,琳姐兒不由得漲紅了臉,想要說收回來?不可能,這大話都在太子跟前說下了,如何收的回來?說不得只能回去說動父母了,至於這善堂開多久……那就看情況了。

    太子在外素有賢名,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仁善,心軟,沒有帝王的殺伐果斷之心,換句話說心軟之人容易被人左右,當不得帝王。可饒是心軟之人,這在宮裡二十多年的歲月也不是白呆的,貝姐兒幾個心裡打的算盤他又豈能不知道?

    罷了,今日也就賣給他一個人情算了。太子捏起一塊糕點來在嫻姐兒熱切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細細的嚼碎了嚥下了,方才說道:

    「你們的主意很不錯,回頭我會讓父皇嘉獎你們。程姑娘,靜安王的應該快要下葬了吧?」

    提起曾祖父來,貝姐兒紅了眼圈,拎起裙子就跪下給太子磕了一個頭: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還有四十天的法事要做,做完法事方才會給曾祖父下葬。奴家不孝,不能守在曾祖父靈前盡孝。」

    太子轉目一瞧,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跟進來,就算跟進來也都是侍衛,不能去攙扶一個姑娘家,他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易敏之,卻見她眼觀鼻比關心的垂頭專心的看著自己腳下的蓆子,好像上頭有朵花兒似的。太子歎了口氣,只得起身親自把貝姐兒扶起來,道:

    「你如今是做善事,是為靜安王積德,靜安王不會怪罪的。」

    如此寬慰的話讓貝姐兒好受了許多,接著拿帕子從太子手上抽回自己的手臂按了按眼角,屈膝道:

    「謝太子殿下。」

    俗話說的好,要想俏一身孝,本就天香國色的貝姐兒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裙越發襯得人冰清高潔,加上這又剛剛哭過了,眼圈兒微紅的樣子讓太子微微失了神,恍若不覺的低下頭去附在貝姐兒的耳邊低聲道:「昨日裡我去向父皇請安,聽到……」太子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方道:「聽到二弟要為靜安王請封號,三弟也說靜安王府不能沒個主事的,想讓父皇早日下旨讓世子爺襲爵。」

    到底是親兄弟。臨到口裡,太子仍是把二皇子放在了前頭。

    貝姐兒聞言驚喜的看著太子,定定的瞅了一會兒想要開口再問,太子回過神來,轉身回座位,卻不想撞了易敏之一下,正在練入定功夫的易敏之晃了晃,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忙跪了下去:

    「太子爺贖罪!」

    一個明晃晃的東西隨著她的動作在眼前晃來晃去,易敏之心下一驚,不明白這東西她串了繩子貼身放著好好兒的怎麼就滑了出來。她一伸手還沒抓住那塊明黃耀眼的雞油黃,卻被太子給扶了起來,只聽那好聽溫潤的聲音略帶歉意的說道:

    「是我的不是,撞到了姑娘。咦,這是什麼?好精巧的東西。」

    太子扶起了易敏之,想起最近的流言不禁皺了下眉頭,隨即笑著捏住了那塊雞油黃,不由分說的就摘了下來。道:

    「這物件本宮喜歡,拿這個給你換吧。」

    太子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沒有摸到好物件,只得摘下了腰間的漢白玉蟠龍玉珮丟給她:

    「便宜你了!」

    「太子爺不妥!」

    琳姐兒斜刺裡衝出來,半路從太子手中劫走了玉珮,方才太子對著貝姐兒出神她就一肚子火氣了,這會兒居然要把貼身的玉珮給一個罪奴!她可是不允:

    「太子爺。您這是私相授受,有礙易姑娘的清譽。」

    太子不悅的皺起眉來冷聲道:

    「本宮如何做要你來教?!本宮賞出去的物件多了,每個都是私相授受不成?!」

    太子劈手從琳姐兒手裡奪過那枚玉珮塞到易敏之手裡,甩了袖子走了。

    從頭到尾。易敏之都傻了,直到太子掀簾而去。琳姐兒過來奪過了她手裡的蟠龍玉珮她方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何事。這些個皇子們一個個的都怎麼了?易敏之真的想要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哪里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又哪裡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引得皇子們對自己趨之若鶩。

    貝姐兒見琳姐兒奪了玉珮趁著琳姐兒沒有收起來忙過去奪了過來給易敏之塞到了懷裡:

    「這是太子殿下賞給敏姐姐的,你就不怕回頭太子殿下知道了治你的罪!」

    她一句話堵住了本欲搶回東西的琳姐兒。又轉頭拍了拍易敏之的背以示安慰,十二三歲的孩子才到易敏之的下巴,沒長開的眉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琳姐兒冷哼了一聲,嗤笑道:

    「就你也想參選世子妃,再等幾年再說吧!」

    太子今年二十多歲了,卻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娶太子妃,連帶著下面的二皇子三皇子也因著大哥太子沒有定下親事而耽誤到現在,如今皇帝身子骨眼看著一日不如一日了,這太子選妃一時就提上了日程。

    若說晚那麼一兩年,貝姐兒倒是還可以去參選,只是如今她太小了,而當今皇帝也不知何時會駕鶴西去,是以這選太子妃便要選適齡女子,最好是十五六到十七八的,若是二十來歲的也不要緊,重要的是身家清白人品貴重,這樣的年齡段好生養,一旦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太子妃就是當仁不讓的皇后,這皇后自然要早些誕下子嗣方才能夠穩固自己的地位。

    貝姐兒就算謀劃的再好,就算讓太子爺看上了,當上了太子妃,也拋卻她守孝一事不提,她年紀還小,就算成了親也圓不了房,太子不可能就納她一房妻室,到時候這側妃妾侍的一進門,不消說太久,兩年的功夫就能讓太子的東宮裡面孩子滿地爬了。



第一五六章翻案

    「誰稀罕。」

    貝姐兒不屑的瞅了琳姐兒一眼拉著易敏之就走了。

    易敏之一頭霧水的扭頭看看琳姐兒再看看貝姐兒,這昨天還同仇敵愾的今天怎麼就鬥起來了?不是說四王同氣連枝的嗎?

    「哎喲!」

    貝姐兒走的急,一出去就撞到了人,易敏之也被帶的踉蹌了一下,本來因著那隨時會爆炸的東西被人拿走了正暗自爽著的易敏之不由的怒了,抬頭一看來人,怒火瞬間飛的無影無蹤,她忙掛滿了笑拉著被撞得傻愣愣的貝姐兒跪下行禮:

    「參見二皇子,給二皇子請安。」

    二皇子細長的眉眼瞅了下貝姐兒方才彎腰扶起了易敏之:

    「快起來。」

    貝姐兒看了下易敏之胳膊上的那隻手別開了目光。一雙手攏在衣袖裡絞緊了帕子。

    易敏之不知怎麼的,看見二皇子就不由自主的厭煩起來,她悄悄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又屈膝道:

    「奴婢那邊還燉著東西不能離人,奴婢失陪了。」

    說完竟是不待二皇子發話,她就逕自去一邊兒看爐子去了。

    二皇子不滿的?了貝姐兒一眼,貝姐兒忙垂下了頭去退到一旁,二皇子輕哼一聲往易敏之那邊而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

    二皇子看了眼髒亂的地面和那不怎麼精緻的馬札皺了下眉頭,立刻就有那小太監忙不迭的過來把馬扎往後搬了搬,遠離了爐火,擇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放了。又抽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墊在馬扎上,二皇子方才坐下了。

    易敏之緊盯著火候,剛才讓貝姐兒府上的婆子照看了下火候,只是到底不是灶上的,對火候的掌握不是那精確,這火燒的有些旺了,她抽出一些柴火來,見火候差不多了。方才頭也不回的說道:

    「煮東西啊。」

    「煮什麼?」

    二皇子繼續問。

    易敏之翻了個白眼,當自己是十萬個為什麼嗎?她可沒耐心去回答,索性站起來轉身對著二皇子一禮,道:

    「請問二皇子貴腳臨賤地所為何事?」

    二皇子被窺透了心思有些不自在,虛虛抬了手,弓腰侍立在二皇子身後的小太監忙不迭的上前去扶起了易敏之。二皇子道:

    「前日我已然命人抄了那個壞你清白的太醫,又去查了你父親的案子,案子頗多疑點,你想不想給你父親翻案?」

    易敏之心頭一突。眼皮子跳了跳,她這個便宜父親到底是因著什麼犯的事兒還不清楚。這事情有那麼容易翻案嗎?若是判刑這麼重的案子都那麼容易翻案,那送進官妓的家眷要怎麼辦?接回來?那種地方就算只邁進去一隻腳。也算是污了清白,這樣的女子夫家還會要嗎?

    本尊的母親早已自盡,她是不用關心這件事,可是本尊是否還有兄弟姐妹,那些兄弟姐妹又都在什麼地方,兄弟姐妹又有沒有娶親嫁人她都不知道,貿貿然讓二皇子去翻案到底好還是不好。

    若是翻案成功,她就有了娘家可以依靠,固然是好,只是跟在熟悉她的人跟前她就算有著失憶的借口早晚也會露餡。若是翻案不成功,那麼便是對皇帝判的案子不服,治她一個大不敬之罪她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心思電轉之間,易敏之已然拿定了主意,她拎起裙擺緩緩跪了下去,淒淒哀哀的說:

    「奴婢謝二皇子掛懷,只是如今奴婢記不得前事,已然不知父親為何會被判流放家中還有何人健在一無所知。此時若是能夠翻案還好若是不能翻案豈不是打了聖上的臉,質疑聖上判案不公?奴婢失憶以後日日夜夜想知道自己的家人何在,是否安好,二皇子有幫助奴婢翻案的心,奴婢領了,只是這案子若是沒有把握,豈不是讓奴婢空歡喜一場?還望二皇子三思。」

    說完,易敏之深深叩首。二皇子緊緊盯著易敏之烏黑的頭髮半晌不語,易敏之心下有些打鼓,又道:「奴婢不是不想給父親翻案,只是這案子的來龍去脈到底如何還不知道,」更何況還有一個皇后虎視眈眈,易敏之一直都覺得易家的案子跟皇后有關係,若是翻案讓易家人回京不是又把易家人放到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了嗎?還不如遠遠的放著安全一些,心下又斟酌了一下,她開口道:「若是父親的案子真的是冤案,這背後是否有主使之人?若是貿貿然讓父親回京,是否會為父親招來殺貨?奴婢真的不敢多想。」

    二皇子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盯著易敏之的目光閃爍了起來,母后也盯著易敏之呢,會不會是母后……二皇子心下一凌,已然迫不及待的要回宮問問了,只是這邊……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丫鬟婆子極有眼色。早就遠遠兒的退開了去,只是旁邊的棚子到底不隔音,他站起身來,彈了彈衣角,道:

    「既然如此,此事容後再議,七叔如今不在家,我不能越過七叔討了你去,你且耐心些。」

    易敏之蹙了眉頭,飛了一眼繃著臉站在棚子門口的貝姐兒。貝姐兒咬著唇踟躕了下走上前來道:

    「二皇子,敏姐姐與我哥哥兩情相悅,二皇子可不要奪人所愛。」

    二皇子瞅了貝姐兒一眼道:

    「我怎會奪人所愛?只不過七叔鍾情於易姑娘,可是易姑娘總不能這樣沒名沒分的在端王府呆著,早先有太醫誤診污了易姑娘的清白,易姑娘不得已才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七叔走了,如今已經查清楚了易姑娘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總不能如此呆著端王府,還是早些搬出來的好。若是七叔真的對易姑娘有情,便需要明媒正娶了。」

    「切。」

    一聲嗤笑從棚子裡傳了出來,接著也不知是誰的聲音不陰不陽的響起:

    「她一個罪奴能夠伺候王爺也算她的造化了,明媒正娶?這又不是娶王妃側妃,豈能明媒正娶?」

    二皇子被嗆得一肚子火氣,隨手抓起地上一根柴火就衝著帷幕仍了進去。

    「啊!」

    裡面傳出一聲驚叫。那些丫鬟婆子心驚膽戰的,礙於二皇子在誰也不敢上前查看,片刻後就見琳姐兒和嫻姐兒扶著捂著頭的月姐兒出來了,那血順著額頭一絲絲的滴落下來。月姐兒的丫頭看見了,也顧不得怕二皇子了。忙跑過來,一邊一疊聲的吩咐道:

    「來人。拿傷藥過來!準備回府,你去叫大夫!姑娘,您還好嗎?」

    月姐兒捂著頭?了二皇子一眼,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琳姐兒嫻姐兒兩個扶著月姐兒對著二皇子微微屈膝:

    「見過二皇子。」

    月姐兒窩著一肚子的火氣權當沒看見二皇子催著自己的丫鬟扶著自己上了自家的車駕出去。

    嫻姐兒看著月姐兒的車離開,方才開口道:

    「二皇子,方才裡面就我們三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二皇子面色變了又變,轉頭對著身後的侍衛呵斥道:

    「還不看看是誰在這裡胡言亂語!」

    「是。」

    侍衛躬身應了忙轉身準備去找,那個小太監此時卻壓著一個人回來了,剛才那個人說話之後這個小太監就不聲不響的走了,這會兒又回來了還抓回來了一個人,幾個侍衛都是常跟著二皇子的人,自是知道這個小太監的能耐,見他回來了,便都沒有動彈。

    小太監壓著人過來,卻是一個剛剛留頭的小丫頭,衣衫襤褸的,小太監到了近前把那小丫頭往地上一扔,道:

    「二皇子,剛才就是這個小丫頭在另一邊多嘴多舌。」

    二皇子今日接連受挫,還誤傷了人,這會兒見了這個小丫頭滿肚子的火氣,那小太監把人仍的也是地方,就在二皇子腳邊,二皇子抬腳對著那小丫頭的肩頭踹去,小丫頭慘呼一聲跌倒在一旁,二皇子冷聲道:

    「壓去靜恭王府賠禮去!」

    「是。」

    小太監自是知道如何去說,拎起了小丫頭就走了。

    二皇子此時已沒有心情再在這裡呆著了,一甩袖子就走了。

    易敏之卻是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就坐在了二皇子坐過的馬扎上面。

    貝姐兒抿著唇看了易敏之一會兒方才走上前去關心的問:

    「敏姐姐,你沒事兒吧。」

    易敏之抬頭看著貝姐兒苦笑道:

    「這叫什麼事兒啊,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她說的糊塗,貝姐兒卻是笑了起來:

    「不妨事兒的,你放心吧,月姐姐是有功夫在身的,這點子傷不礙的。」

    琳姐兒撇了撇嘴,雖然不喜歡這兩個人,可是此時到底不是鬧翻臉的時候,更何況她也看出來了,這貝姐兒對太子妃的位置毫不在意,自然就對貝姐兒沒了敵意,易敏之呢,方才二皇子也說了,是端王爺的人,太子爺那邊自是沒戲了,她便跟著寬慰道:

    「不用擔心,要不是月姐兒躲得快,這東西就得砸到她臉上去了,如今只是額頭,也破不了相。」

    嫻姐兒也道:

    「二皇子心懷大度,不會因著你駁了他的面子就生氣的,你盡可放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7 PM

第一五七章豬更合適

    易敏之倒不是為了怕二皇子生氣而擔心,她是擔心二皇子來日真的要把她給接出端王府,然後名正言順的送她進去當小妾,這個年月,女人是沒有一點兒自主可言的,更何況她還是個罪奴,就更加不能有自己的主意了。

    當人小妾她是萬萬不肯的,如今這種情況很好,帶帶孩子,回頭賺夠了銀子就想辦法離了端王府遠遠兒的離京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過安穩日子去,若是進了端王府,不說別的,桐雪在端王府那麼些年,又是當家的,怎麼都能不露聲色的把她給結果了。

    「無事,我去看看那邊施粥的情形。」

    易敏之低聲說了,屈膝施禮之後先去看了下兩個爐火上面的肉,見都差不多了,索性改了小火加了鹽巴吩咐一旁的人不用加柴便往粥棚那邊走去。

    現下已近午時,中午的飯還沒有準備,易敏之見旁邊還有幾家在施粥,便說道:

    「大家都在喝粥也膩味了,把那骨頭湯加水稀釋到各個鍋裡,把肉和野菜切碎了,弄些麵粉做疙瘩湯。」

    疙瘩湯說的比較粗俗,雅致一些就是銀魚湯,當然富貴人家吃的講究,那做銀魚的麵粉也加過好幾種調料最後還要搓成細長的小魚形狀。窮苦人家吃的簡單一些,一鍋水,一些麵粉攪合攪合就是一鍋湯了。今日她這加了骨頭湯和肉,野菜的疙瘩湯在那些災民眼裡也算是上好的東西了。

    麵粉雖沒有現成的,可是他們手裡都有善款,自然有人立刻就去買了麵粉過來,按照易敏之的吩咐熬了幾大鍋的疙瘩湯出來。

    由於她沒有吩咐那骨頭湯和雜碎湯要不要施出去。是以也都留著呢,易敏之看了一眼那鍋熬的香濃的雜碎湯想著晚上做些什麼,麵條?這麼有那麼多災民他們在這裡施粥的才幾個人,累死也做不成那麼多的麵條來。

    如今麵粉比米便宜一些,兩種替換著來可以節省不少的米糧,易敏之既然打定了主意,便立刻讓人去收購麵粉,另外幾家施粥的若是不好強要臉面,量力而為只施粥幾日也就罷了,若是他們要跟著端王府幾家比肩。幾家王府這邊施粥幾天他們就要施粥幾天的話,按照桐雪計算的這些人家家裡的米糧是短短不夠用的,若是所料不錯,過一段時間京城裡的米糧價格將會瘋長起來。

    易敏之也沒打算讓人哄抬京城的物價,只讓人在京城收購了足夠兩日所需的麵粉,就讓人去鄰近的城鎮裡面收購麵粉去了。

    那邊開始給災民們準備吃的,易敏之也要給這些忙著施粥的婆子家丁們準備吃的。拿出豬肝豬肺豬心等物,易敏之利索的將它們都料理了。做上一口大鍋放上大米加上水,等米快熟之時,把幾樣菜分門別類的放到鍋裡去,再加上一勺子剩下的骨頭湯進去燜煮,這便是一大鍋的煲仔飯了。

    準備好了,她跟一旁的婆子說了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吃了。便去了棚子那邊。

    不管貝姐兒待她好是出於什麼目的,易敏之目前都不能跟她遠了關係,因為目前也只有程家人站出來跟她來往,沒有因為她罪奴的身份遠了她。她不能「忘恩負義」不是?更何況這更易於她打探易家獲罪的事情。

    這邊各家的丫鬟婆子已經做好了飯,易敏之只把那排骨盛出來。豬頭肉和豬蹄切了調好了端上去:

    「這是黃豕排骨,黃豕豬頭和黃豕豬蹄。」

    琳姐兒終於回過味兒來。看著那一盤子的東西皺眉不已:

    「黃豕這個名字不好聽。」

    易敏之笑道:

    「我也這麼認為,豬的名字更適合他們。」

    琳姐兒撇了撇嘴,到底還是想知道被皇帝讚不絕口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排骨。

    太子去了一趟順天府瞭解了一下目前京城災民的人數以及暫時安置情況便帶著侍衛匆匆回了宮,貝姐兒說建了善堂還可以為可以勞動的人提供工作,他便想著山東蝗災那麼多災民流出,山東必然已經亂的不成樣子,部分地區的重建可以直接僱傭當地的災民,也不用出多少銀子,提供一日三餐和安置費然後就在重建的基礎上撥出房子和田地給災民就可以了。這樣一來可以省下不少銀子,二來也可以防止災民們無所事事的去惹是生非。

    太子興沖沖的疾步往皇帝寢宮長樂殿走去,快要邁進門的剎那,他把腳收了回來,帶著人轉了個方向竟是回自己的寢宮長青宮去了,他身後的侍衛不知為何,互視了一眼只得快步跟去。

    長青宮。

    司馬薔和司馬薇兩個正在小廚房給太子準備午飯,雖然太子出宮辦事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用飯,他們還是準備的很用心。

    「薔昭訓,薇昭訓,太子殿下回來了。」

    一名宮女悄沒聲兒的進了廚房,縱然司馬薔和司馬薇沒有看過來,她還是恭敬的施禮頭也不敢抬的低聲說。

    「知道了,」司馬薔點了頭,看著泥金爐子上頭鍋裡的小湯盅蓋上了蓋子,轉頭對妹妹司馬薇說:「你去伺候太子殿下,半個時辰後開飯。」

    「是,姐姐。」

    司馬薇屈膝後快步離去。

    司馬薔司馬薇是皇后娘家旁支送來的一對姊妹花,相貌甜美又溫柔小意,姐姐司馬薔是一朵解語花,妹妹司馬薇活潑跳脫是再好不過的開心果,太子尚未成親,這每日裡伺候太子的便是這倆姐妹,長青宮裡最高的女官只為昭訓也被這兩個佔據並一手打理太子的生活起居。

    太子獨寵這兩個,而又遲遲不願娶妻,已經有傳言流出說太子太過寵愛這兩個宮女,生怕太子妃進門為難她們,更有傳言說日後太子妃一進門。太子就要抬這兩位為側妃。

    總之種種傳言不一而足,總的來說就是太子太過寵愛這一對姊妹花了。也是這對姊妹花是皇后娘家選送進來的,不然依著現在的傳言隨便一個就可以讓皇后給她們冠上魅惑太子的罪名賜死了。

    太子剛剛在矮塌上坐下,服侍的宮女便捧來了水和帕子,司馬薇親手絞了帕子伺候了太子擦臉,笑盈盈的問:

    「太子殿下,聽聞外面正在施粥,而且今年的法子和往年不同呢,可否說給奴婢聽聽?一天天的在這宮裡也沒個新鮮事,悶也悶死了。」

    也就司馬薇仗著太子的寵愛才會如此說。換了別人早就被人給亂棍打死了。

    太子瞧了她一眼,道:

    「也沒什麼新鮮的,不過是加了黃豕肉罷了。」

    司馬薇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們姐妹都專精廚藝,那日裡聽聞易敏之做出一桌全黃豕宴就想著過去跟易敏之探討一下,可是他們雖然是正七品的昭訓,沒有命令也是不得隨便出入長青宮的。

    「太子殿下,那黃豕真的那麼好吃嗎?」

    太子失笑的看了司馬薇一眼。起身拉著她到後殿給自己換衣服:

    「本宮也沒吃過,怎麼知道呢。」

    「哦。」

    司馬薇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幫著太子寬衣後換上玄色團龍細棉布長袍。

    太子看著她那失落的樣子不忍道:

    「改日本宮召她進宮就是了,只是這段時間她要忙著施粥,要等等了。」

    「謝太子殿下。」

    司馬薇喜不自禁的跪下謝恩。

    太子親自扶了她起來,道:

    「給你個好差事。你不是想知道那黃豕肉是什麼滋味兒麼,去給本宮把三弟叫來。他吃過,一準兒願意告訴你。」

    三皇子所居的長灩宮距離長青宮有一刻鐘的路程,長灩宮緊挨著一處湖水。順著湖水走去便是後。宮,這一灣湖水在宮裡蜿蜒橫穿過去。從宮奴院後頭的御花園一角流出宮去。

    三皇子生來體弱頗為得皇帝的關愛,所以賜了最美最幽靜的長灩宮給他居住。

    司馬薇心下算了算時間。這一刻鐘似乎有些不大夠用,不過若是走的慢一些應該可以讓三皇子多講一些黃豕肉的味道。

    太子似乎看出了司馬薇的心思,刮了下她的鼻頭道:

    「你給我走快點兒,別耽誤事兒,你要問等我跟三弟說完話我把人留在這裡,隨便你問多久。」

    被窺破了心事司馬薇也不慌,只聽太子要幫她留了三皇子在這裡便開心的跪下又磕了頭:

    「謝太子殿下,奴婢這就去。」

    司馬薇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卻又頓住了腳步抬頭問太子:

    「殿下,咱們要留三皇子用飯嗎?」

    太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你說留不留?!」

    司馬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退了下去,順便拐去了廚房讓姐姐加幾道三皇子愛吃的菜便往長灩宮去了。

    長寧宮。

    二皇子看著上面端坐的母后橘色繡牡丹的長儒,下擺分開呈八片花瓣,每片花瓣上繡了一朵牡丹花,從花開到花落,每一瓣各不相同,下身竹青色的素色緗裙靜靜襯托著上頭艷麗的牡丹花。

    望仙髻一如既往的梳的一絲不苟,金黃金黃的鳳釵銜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垂在額前,一雙如少女般的手輕輕放在腿上純金鏤空織花鍛雕護甲在拿白皙的手上有些晃眼。



第一五八章密謀

    母后一直那麼雍容華貴,二皇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緩緩下拜:

    「兒子給母后請安。」

    「快起來吧。」

    皇后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輕快,眉梢眼角都帶了歡快的笑意,底下伺候著的宮女太監們心下納罕,早起太子來請安的時候皇后還一臉怏怏之色,弄得他們提心吊膽了一上午,這會兒見到二皇子心情怎麼就好多了。

    有那伶俐的宮女去搬了繡墩放到皇后跟前,二皇子過去坐了,笑道:

    「母后今日可好?」

    皇后笑吟吟的嗔道:

    「好是好,只是你一大早的不跟母后請安跑去哪兒瘋去了?」

    二皇子嘿嘿笑道:

    「兒子不是忙案子去了嘛。」

    皇后看了一眼左右,內監和宮女們無聲無息的退下掩上了殿門。後宮不得妄議朝政。是以二皇子在這裡說起皇后也有幾分的避諱,人都退下了,皇后蹙眉道:

    「母后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是不是為易家那個罪奴翻案去了?」

    皇后指的正是那個太醫的事情。

    二皇子點了頭正色道:

    「那個罪奴據說頗得七叔看重,當初那罪奴為了出宮撒下彌天大謊污了自己的青白,兒子就想著還了她的清白再給她安排一個好的身世脫了奴籍,以良家子身份進入端王府豈不更好?屆時七叔必定領兒子這個情,兒子若要成事還怕七叔不幫兒子?」

    皇后聽罷舒了一口氣道:

    「母后還以為你看上了那個丫頭呢,叔侄爭奪一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二皇子不屑的笑道:

    「兒子又不是三弟,豈能看上那等貨色?兒子要找的女人起碼要有母后一半的容貌三分的魄力兩分的聰慧。」

    二皇子的甜言蜜語讓皇后笑的見眉不見眼。卻又板著臉訓道:

    「這麼貧嘴滑舌,跟誰學的。」

    皇后跟二皇子說笑了一陣,道:

    「你三弟真的對那個罪奴有意思?」

    二皇子嗤笑道:

    「那日三弟不是當著母后,父皇還有眾位妃嬪的面跟那罪奴交換了定情信物了嗎?」

    皇后搖頭道:

    「那也能算?那是他當著眾人的面賞下去的,若真的如此,跟你私相授受的姑娘還少了?」

    二皇子摸了摸自己的鷹鉤鼻子,眼底閃過一抹狠戾:

    「就算不是私相授受,兒子也要把它變成私相授受。」

    皇后拉過兒子的手拍了拍。道:

    「你自己小心一些,莫要把自己也給陷進去。」

    「是,兒子知道了。」二皇子起身垂手應了,又道:「母后,兒子想著是不是給那個罪奴翻案?這樣給那罪奴的恩惠更大一些,她也能死心踏地給兒子辦事。」

    皇后目光閃了閃。沒有讓兒子落座而是問:

    「是哪個丫頭讓你幫忙翻案的?」

    二皇子冷哼一聲,道:

    「那丫頭不識抬舉!竟然拒絕了!」

    皇后聞言目光越發深沉,不讓翻案是因為什麼?那個丫頭又知道什麼?

    「這件案子是你父皇親自判的,自是不好隨便翻案。貪污舞弊一向是我朝大忌。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下面的人是蒙蔽聖聽,你還是不要插手去管的好。」

    皇后竟然也不支持。二皇子握了握拳頭沮喪的應下了。

    司馬薇興高采烈的把三皇子領到長青宮正殿,匆匆對著太子施了一禮就跑了下去。

    太子好奇的看著司馬薇的背影問:

    「你跟這丫頭說了什麼。讓她那麼開心?」

    三皇子依足了規矩給太子行禮之後方才起身在下面的錦墊上頭坐下,回道:

    「昭訓問我黃豕的味道,我便領著她去了母妃那裡的小廚房要了易姑娘留下的菜單子。」

    「難怪。」太子失笑的搖了搖頭,見三皇子面色扔有些蒼白不禁關切的問:「你的病如何了?」

    三皇子笑道:

    「還不是老樣子,不過現在倒是比前段時間好多了,大概是吃的多一些。」

    太子試探的問:

    「可是易姑娘做的飯菜合胃口?」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點頭:

    「她給我留下了幾張食補方子,都是以黃豕肉為原料的湯水,喝了這兩天身子明顯見好了。」

    太子看著三皇子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打算開口了,司馬薇又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帶著宮女們開始上菜。

    太子的口味偏清淡一些,又不喜歡大魚大肉,加上三皇子因著體弱也不適宜太過油膩,是以今日的菜色都是以清爽為主,四個涼拌,四個熱菜一個湯。湯是老鴨湯,撇去了浮油上面金黃一片的湯色讓人很是有些胃口。

    三皇子的目光就不由的在那些菜上多留了片刻。太子也不好再開口,忙招呼了三皇子用飯。

    飯畢,撤下了殘羹冷炙,換上一杯清爽宜人的香茶,三皇子不等太子開口,搶先笑道:

    「太子今日去看了京城災民?情況如何?」

    提到這個,太子眉目都舒展開來,笑道:

    「京城各家勳貴都在施粥,可以預見朝廷又可以少出一筆賑災銀子了。」

    三皇子挪揄道:

    「父皇怕是又要破費封賞一些人了。」

    每逢各地有了災情,流民湧至京城。各個王宮勳貴府邸都會施粥賑濟災民,若是沒有流民而來,各家也會在京城進行募捐,所得善款會交給朝廷用於賑災事宜,雖然國庫會因此省下不少賑災款項,可是隨後因著行善而被皇帝封賞,這皇帝的內庫則要出銀子來給賞賜甚至是封邑了。那些勳貴所付出的比得到的要少的多,無論怎麼算。這施粥賑濟災民都是一向穩賺不賠的買賣,難怪一有災情各家會爭先恐後的行善。

    太子的臉色拉了下來:

    「他們這是為了封賞而行善,根本就不是因著同情憐憫那些災民。哼,利用災民為自己謀利著實可惡!」

    三皇子眼珠子轉了轉,笑道:

    「太子,今年可向父皇進言。只封賞那些在賑災中做的出色的一些人,其他的不賞也罷,不然真的就成了他們行善留美名卻讓父皇出銀子了。」

    太子苦笑道:

    「父皇出的銀子還少嗎?罷了,這事我回頭安排一下。」

    此事由太子提出當然不好。這可是容易得罪人的事情,若由太子提起。不知多少等著封賞的王宮勳貴門要記恨上太子了。不過太子這麼些年在朝中也是有一些人脈的,找些人來提還是可以的。

    「有勞太子了。」

    三皇子起身對著太子躬身一禮。三皇子因著身子骨不好的緣故很少領差事,在朝中也沒有什麼人脈,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好讓他去出頭。太子想了想,說:

    「今日聽聞程家姑娘要建一座善堂,收留一個孤寡和無家可歸之人,若是有能力做活的會為他們提供一份工作,並且不簽賣身契,只按月給付工錢。」

    太子的話點到即止,三皇子聰慧也明白過來,臉上帶了幾分喜色對著太子長揖到地:

    「多謝太子。」

    「起來吧,自家兄弟何須那樣客氣。」

    太子擺了擺手,他本不欲出風頭,這個功勞讓給三皇子也好。

    三皇子卻是急著回宮細細謀劃此事,匆匆對著太子拱手道:

    「弟弟就不打擾太子了,先回宮了。」

    說完也不待太子說什麼,他轉身就走了太子忙起身叫住了他:

    「三弟,等等。」

    三皇子回過身來,看著太子面上卻是毫不掩飾的躍躍欲試。

    太子歎口氣,道:

    「你和易姑娘的事情,你自己斟酌著些,畢竟這事說出去不好聽。」

    三皇子不太明白太子的意思,不過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也只有認真應了,他整了整衣服躬身應道:

    「是。」

    「你回吧。」

    這事本是三皇子的私事,太子也不欲多說,是以讓三皇子走了。那東西他拿回來也沒有打算還給三皇子,萬一三皇子再拿去給易敏之怎麼辦?是以太子根本就連提都沒提,他也不怕易敏之日後在三皇子跟前提起,若是三皇子過來問了,他索性就說那東西掉了。三弟總不至於為了一個物件跟他這個哥哥翻臉吧?

    後來太子為了防止別人拿到這東西,竟是日日貼身藏著,以致給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是夜,宮奴院。

    宮奴們都去做活去了,整個宮奴院空空蕩蕩,落針可聞。忽然,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御花園與宮奴院相鄰的牆壁上,停頓了一下便飛身往某個宮奴院的廂房而去。

    「扣,扣扣,叩叩叩,扣扣。」

    破敗掉漆的木門上頭傳來幾聲有節奏的叩門聲,之後黑影隱在了院中的大樹之下靜待回音。

    「倏!」

    一枚紅纓飛鏢從窗戶裡飛出,黑影飛身接住,小心翼翼的旋開飛鏢尾端,卻原來那飛鏢竟是中空的,他從裡面倒出一個細小的紙捲來,看完後裝進飛鏢裡揚手投進屋裡。

    片刻後,屋子裡閃過一抹火光,黑影待火光熄滅飛身而去。

    「吱呀。」

    破敗的木門應聲而開,一抹頎長的人影費力的拎著木桶從裡面步出,月光下,那身影一身駝色罪奴服侍裹在身上,瘦的厲害。一雙白嫩的雙手似是養尊處優慣了,拎著水桶竟然很是費力,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啪!」

    凌空一聲鞭子響,那人身子瑟縮了一下,就聽有人罵道:

    「磨磨唧唧的,怎麼這麼慢?!還當著你是千金小姐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7 PM

第一五九章 暗/娼

   邊關,炙熱的風捲著粗糙的沙粒呼嘯飛過元雲鎮的上空,傍晚的元雲鎮依舊繁鬧異常。

    聶祁宏壓低了帽簷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緩步行走,這元雲鎮乃是西北大周朝與羌族互市交易的重鎮,這裡駐兵上萬,每個進出元雲鎮的羌族行商都要仔細盤查,有那出關去羌族收貨的行商也要接受守關士兵的盤查。

    距離元雲鎮百里之外是邊關重鎮元重鎮,那裡屯兵數十萬守衛著大周朝的西北防線。

    一個行跡有些可疑的人出現在聶祁宏的視野內,他眸光一閃,快步跟了上去,那人頗為謹慎,走不幾步就要回頭看看,聶祁宏轉頭拿起一個小攤上頭頗有羌族特色的銀臂釧,前頭那人回頭看不到有什麼情況,立刻轉身疾走了起來,聶祁宏隨手把臂釧一扔卻是掉到了地上,臂釧上頭鑲嵌的劣質瑪瑙因為做工粗糙掉了下來,攤主一把抓住了聶祁宏的衣袖道:

    「你把我東西摔壞了!賠錢!」

    遠處的人影轉進一條小巷子裡去,聶祁宏不欲與人糾纏,掏出一錠金錁子丟到攤位上頭,攤主眉開眼笑的兜起一桌子的首飾就要給聶祁宏,卻發現人不見了。

    聶祁宏拐進那條小巷子,只拐了一個彎,這裡竟然沒有什麼人煙,他皺了下眉頭,遠處隱隱傳來一些靡靡之聲,縱然不喜歡出入**,他也能夠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地方。小巷子的盡頭只有一扇朱紅色的小門半掩著,那聲音便是從這扇門裡傳出來的。

    聶祁宏皺了下眉,最終還是運起輕功幾步邁了過去,他尚未推門,已然有那看門的婆子打開了大門。一股子劣質脂粉香氣撲面而來,聶祁宏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那婆子用渾濁的雙眼打量了一下聶祁宏,笑道:

    「客官可是眼生的緊,第一次來?」

    聶祁宏不欲多說,甩手出去就是一錠一兩重的碎銀子,那婆子眉開眼笑的接住了,把大門完全打開來:

    「客官快請進,快請進,您需要什麼樣的姑娘?可不巧。今個兒我們紅姑有客了,不然讓我們媽媽給你介紹別的姑娘?」

    聶祁宏斜睨了婆子一眼,婆子猶如寒冬臘月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轉身跑去專心看門去了。

    這是一個兩進的院子,繞過影壁直接就看到了大門洞開的中堂,那正屋似是被打通了,窗戶全開著,衣衫半裸的男人和女人在裡面糾纏的難分難解。

    聶祁宏別開了目光。只見剛才跟蹤的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在西廂房的遊廊上頭糾纏一個綠衫女子,那女子似是有些不耐,卻仍然笑盈盈的跟那人打情罵俏,聶祁宏邁步慢慢的往中堂走去,耳朵裡卻把那邊的聲音聽了個真切:

    「綠娘,你就跟我出去吧。我這贖身的銀子都給你湊齊了。」

    「呦,您這不是賣了您閨女的銀子吧?奴家可不敢跟您走。」

    「綠娘,我知道你怕我家婆娘,你放心。她斷不敢欺負你去。」

    綠娘咯咯而笑,清脆的嗓音在這靡靡之音之中竟是格外的悅耳:

    「奴家可不信您這句話。上個月您過來只不過跟奴家拉了個小手,奴家就被您家的婆娘給打腫了臉。可讓奴家將養了半個月才能出來見客,若是奴家到了您家裡可不就是個任人買賣的賤妾?還不是任由您家婆娘拿捏?」

    那人似乎是急了,一雙眼睛著急的看著大門,問:

    「那你要如何?!」

    綠娘掩口而笑,看到了正往裡走的聶祁宏也不願意搭理這沒有油水可撈的窮漢子,一隻滑膩的小手在那人粗糙黝黑的臉上摸了一把嬌聲道:

    「若是你八抬大轎聘奴家為平妻,奴家便依了你,若是不然,您還是帶著您的銀子趕緊走吧,奴家可不想被人打了。」

    綠娘說完扭著楊柳小細腰走了,從迴廊上頭緩步走到中堂門口正迎上了邁步上來的聶祁宏,她一甩蔥綠的帕子整個人便貼了上去:

    「爺,您可是來了,想死奴家了。」

    「綠娘你個賤,蹄子!」

    一聲怒喝從外頭傳來,緊接著就是那看門婆子一聲慘叫,綠娘身子抖了一下,屋子裡的絲竹之聲也跟著頓了一下,接著毫不忙亂的響起。

    綠娘衝著大門的方向「呸」了一聲低聲道:

    「陰魂不散的死虔婆!」

    轉而又對聶祁宏媚笑道:

    「爺,不若還去奴家房裡吧。」

    做這一行的都是自來熟,沒見過的也要攀扯幾分情面,更何況聶祁宏那刀削斧鑿的面孔對著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綠娘的一雙眼睛更是毒辣的看出他那一身毫無任何花紋的玄色衣衫是那宋錦裁成,剛才藉著機會伸手一摸,這可是比那元重鎮最大的綢緞莊裡賣出的宋錦更為上乘的料子,她又豈能不抓緊了?

    聶祁宏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看著外頭,只見一個四十許的婦人衝了進來,眼見著綠娘依偎在一個大漢身邊她腳步一轉衝到自家男人跟前揪住他的耳朵就罵了起來:

    「你個死沒良心的!老娘辛辛苦苦上奉公婆下帶孩子,你就這麼對老娘的?這小騷蹄子有什麼好!值得讓你傾家蕩產也要抬回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你瞅瞅,你瞅瞅,那小浪蹄子還沒過門就給你戴綠帽子了,就你這德性能讓她跟你老實幾天!」

    那婦人絮絮叨叨的又罵又打的揪著那男人的耳朵就出去了,從頭到尾,這家暗,娼裡頭就沒出來一個人阻止或者驅趕那婦人,似乎發生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

    聶祁宏蹙了下眉頭,自己是不是太過草木皆兵了?看誰都像是個奸細。

    綠娘被罵的習慣了,從頭到尾都沒有反駁一句,等那婦人走了,她攀著聶祁宏的胳膊嬌聲道:

    「爺,這外面有什麼好玩兒的,不如跟奴家進屋子裡去?奴家最近從西邊兒得了個好物件,咱們好好玩兒玩兒?」

    縱然悅人無數,提到那物件綠娘也是紅了臉頰,媚眼迷濛。

    聶祁宏本想抬腳就走,卻瞥見窗戶裡幾個羌人的身影,他轉頭摟住了綠娘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笑道:

    「什麼新鮮物事本大爺沒見過?看我如何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來床!」

    綠娘嚶嚀一聲,灑滿了香粉的手帕從聶祁宏面前飛過,濃烈的香粉氣差點兒讓他打了個噴嚏。

    這二進的宅子裡面別有洞天,轉過東廂房,這邊竟是和旁邊一溜兒的宅子全都打通了,裡面修的是美輪美奐,若不是知道這是在西北邊關,還以為是進了蘇州的園林了呢。

    元雲這樣一個小鎮什麼時候也有這樣一個地方了?而且看著規模竟是比元重最大的青樓還要華麗幾分,怎麼就甘心做一處暗娼?聶祁宏低頭與綠娘調笑著,一雙眼睛飛快的掃過這宅子各處佈置,不幾眼就發現在幾處隱秘的地方都有守衛安插其中。聶祁宏的眼中就帶了幾分凝重。

    這次離京是有人密告在元雲鎮見到一名官員私下和羌人有接觸,為了不打草驚蛇,聶祁宏只帶了兩個隨從過來,路過元重鎮,他又讓兩個隨從去了元重鎮的軍營裡打探消息,如今自己孤身在這裡雖然安全無虞,卻是做不了什麼大事。

    聶祁宏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的女人,還沒易敏之好看,一身的脂粉氣那麼嗆人。若是這麼跟著她進去了也不好脫身。聶祁宏眼睛一垂,叫了一聲:

    「我的錢袋呢!」

    「啊?」

    依偎在聶祁宏懷裡的綠娘立刻起身冷眼瞧著他:

    「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沒有帶銀子逛哪門子的妓,院啊。」

    綠娘說完竟是再也不看聶祁宏一眼扭著渾圓挺翹的屁股走了。

    聶祁宏瞇眼看了看綠娘,凡是青樓女子莫不想著早些贖身出去,剛才那個男人雖然長得磕磣了些,那個婦人也厲害了些,可是只要出了這個火坑不是比什麼都強嗎?那綠娘為何不出去?他本來打算藉著去綠娘房裡的機會制住她問個清楚,可現在看著院子的佈置也就不用問了,這處地方定有古怪。

    「唉,我說你這人沒帶銀子趕緊滾啊,在這裡杵著做什麼?影響我們做生意!趕緊的,走走走!」

    一身短打粗布衣服,手裡拎著一把大刀的打手從某個角落裡出來,看聶祁宏站在原地半響不動彈不耐煩的過來催促,走的近了,覺得聶祁宏氣勢不凡,比常來的一些官老爺還有派頭便軟了幾分,陪笑道:

    「我說這位爺,您吶別看了,這綠娘最是愛銀子了,您不就忘記帶銀子了嗎?沒關係現在天色還早您趕緊回去拿去,還來得及。」

    打手說著就想去攀聶祁宏的肩膀,結果卻發現這人忒的高大,自己堪堪只到人肩膀便訕訕的垂下了手。

    聶祁宏?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去。

    後頭又從陰影裡出來一人,那人盯著聶祁宏的背影低聲問:

    「可有什麼不妥?」

    打手不甚在意的笑笑:

    「不就又一個被我們綠娘迷住的人嗎?能有什麼不妥?主子也忒的小心了。」

    那人板起臉來沉聲道:

    「做好你的事!」

    「是,是。」

    打手趕緊躬身誠惶誠恐的應了,待那人走後衝著他的背影「呸」了一聲,扛起大刀重新隱進了黑暗裡。



第一六零章 後院起火

    暮色四合一匹快馬疾馳出元雲鎮在宵禁時分停在了元重鎮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裡。

    聶祁宏翻身下馬,客棧裡立刻跑出一名小二來接過馬韁來將馬牽入後院,聶祁宏進門後跟櫃檯後的掌櫃對視一眼,對方微點了頭,聶祁宏方才快步上樓,掌櫃的立刻轉出了櫃檯親自上了大門,打烊了。

    天字一號房。

    兩名侍衛在聽到外面的馬蹄聲時已經警惕的站到窗口掀了窗戶往外看,見是自家主子來了,便謹慎的觀察了聶祁宏身後,見沒人跟蹤方才齊齊出門迎接。

    「進去再說。」

    聶祁宏一路風塵僕僕的過來,晚飯都沒有吃,他顧不得許多,一撩衣擺在臨窗的桌前坐了,問:

    「可有什麼情況?」

    侍衛景樂道:

    「屬下一來便去元重鎮各個官員府邸查看,最近一個月內並未發現有誰離開元重鎮。」

    侍衛穆朵道:

    「屬下去了軍營,除了一個校尉回鄉探親之外沒有一人離開,那名校尉家在南方已然走了兩個月了。」

    聶祁宏蹙了眉頭,他們收到的消息並不準確,只說了有官員在元雲鎮和羌人私下接觸,至於是哪裡的官員卻是不大清楚。這元重鎮和元雲鎮是西北重鎮,一個囤積了大量兵馬糧草,一個是邊關貿易之所在,最有可能通敵的便是這兩個鎮的官員,元雲鎮的官員認識他的不多,是以他親自去查看,而元重鎮他曾經帶兵在這裡駐紮了幾年,幾乎這裡每一個官兵都認識他。元重鎮的新任知府是去年新上任的,據聞還是從西南陞遷而來,對聶祁宏自是不熟悉,不過因為連軍營也要去查探一番,是以聶祁宏只派了兩個侍衛過去,他也很是慶幸,這次出京帶的是在西北這邊臉生的景樂和穆朵。

    這處客棧是京城暗衛在這裡的聯絡點,除了元重鎮的鎮守將軍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這次過來,他們便選擇了在這裡落腳。

    「叩叩叩。客官,要不要用熱水?」

    聶祁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景樂忙道:

    「再來點兒吃的。」

    「是。」

    小二推門而入,把熱水放下後退了下去。

    聶祁宏擰了汗巾擦了一把臉掌櫃的就親自把飯菜送了過來,簡簡單單的四菜一湯,雖然不豐盛卻也精緻可口。

    「隔壁和樓下兩件都沒有安排人住下。」

    掌櫃的低聲說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聶祁宏略點了頭,招呼了景樂穆朵坐下吃飯。

    撤了碗筷之後,景樂看了穆朵一眼,穆朵猶豫了下。開口道:

    「將軍,我們在第五大營裡見到了易大人。」

    雖然聶祁宏已經卸了將軍職位,只是他身邊跟著他浴血奮戰多年的親兵侍衛們還是習慣叫他將軍。

    聶祁宏一下子沒明白過來,疑惑道:

    「哪個易大人?」

    景樂穆朵面面相覷,景樂嘴快道:

    「就是您府上那個易姑娘的父親易大人,如今在第五大營裡面做苦力。因為是被判的貪污舞弊,易大人在那裡過的不是很好。」

    前線將士們拼了命的保家衛國,朝廷官員卻拼了命的貪污舞弊搜刮百姓銀錢,一國之平安。強壯,富庶靠的不光光是朝中文官們。還有武將兵士們的浴血奮戰,那些官員貪污的不僅僅是百姓的血汗錢。還有將士們的賣命錢,是以邊關將士們最恨的便是貪污舞弊的官員。

    一般來說被判流放的官員是到不了軍營的,來到邊關都是參與邊關建設做苦力的,易大人得以進軍營當苦力應該是某些人的運作。

    穆朵瞪了景樂一眼,他本欲試探一下將軍,若是不記得了,所幸就什麼也不說了,偏生這個景樂多嘴多舌,要他說,那些貪官一抓住就應該五馬分屍!

    聶祁宏微微張了嘴,薄唇隨即緊抿了起來,那個女人啊……

    景樂和穆朵見聶祁宏沒說話,兩人心裡都有些打鼓,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主意,過了一會兒方聽聶祁宏說道:

    「先秘密找個信得過的人把他看管起來,改日我有話要問。另外,元雲鎮有蹊蹺。」

    景樂穆朵神色一凌,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聶祁宏蘸著桌上的茶水在桌上細緻的畫了那家暗娼的地形圖,道:

    「那個地方看上去外鬆內緊,很容易進去,不過在我和那個女人進入到內院的時候周圍起碼有三個人跟著我,一路上又有不少的暗哨,所以這次行動務必要小心謹慎,這極有可能是羌人在我朝的一處秘密據點。」

    「是。」

    景樂穆朵兩人起身恭敬的應下。

    聶祁宏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低聲安排了過去斷掉那個暗。娼據點的計劃,安排完之後已然快到了半夜,景樂和穆朵各自回房休息,聶祁宏也休息區了。

    第二日下午景樂和穆朵一身血腥氣的回來了。一天沒出去的聶祁宏頭也不抬的問:

    「可辦妥當了?」

    那些人跟了自己那麼久,他沒必要跟著過去辦事,若是他們連那點兒事兒都辦不好也就白白跟著他那麼久了。

    「是,」景樂瞅了穆朵一眼,穆朵板著一張臉,景樂摸了摸鼻子不情願的繼續說道:「只是那地方不是羌人的秘密處所,而是京裡人開的。」

    「京裡?」聶祁宏有些驚訝,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可是知道是誰?」

    穆朵搖頭:

    「沒問出來,上百號人之抓住了兩個活口,其它人不是反抗被殺就是自盡了,剩下兩個人我們分別拷問,一個耐受不住折磨尋了機會自殺了,另外一個值說出了京裡貴人四個字就已經被人給殺了。」

    「殺了?」

    聶祁宏拍桌而起,昨日他已經吩咐了,未免節外生枝,他讓景樂和穆朵抓住人以後直接就在元雲鎮的秘密據點審問,他瞇起了眼睛,一雙丹鳳眼閃爍著凌厲的光芒。

    「是,」景樂和穆朵跪了下去,後者低首道:「是卑職看守不嚴,那人是被從窗外飛進的銀針殺死的。針上粹了劇毒,見血封喉。」

    聶祁宏聞言緩緩做了下來,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面。

    穆朵繼續道:

    「卑職追出去已經見不到人了,看樣子對方很熟悉據點附近的地形。」

    聶祁宏繼續一言不發,景樂的頭上浸出細密的汗來,穆朵悄悄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從胸前掏出一個細長頸的白瓷瓶來,起身恭敬的放到桌上,重新退下去跪著,道:

    「這是那枚銀針,若不是當時有陽光晃了一下看到了有光芒一閃而過,卑職也想不到要去仔細搜查屍體,結果在屍體頭上發現了這枚銀針。」

    聶祁宏拿起了瓷瓶,因著剛才穆朵說這銀針有劇毒,他拿出一方帕子鋪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傾斜了瓶子一根頭髮絲細的銀針從瓶子裡滑落出來,寸許長,泛著幽藍的光芒,若不是這光芒,這樣一根銀針落在帕子上誰也不會注意,更遑論藏在頭髮裡了。

    「你怎麼找出來的?」

    聶祁宏瞇著眼睛屏住呼吸托起帕子對著窗外的陽光仔細看著這枚細細的銀針,似乎一呼一吸之間這銀針就會飛走似的。

    穆朵道:

    「卑職找不到傷口,所幸一把火把屍首燒了,這枚銀針就在頭骨部位。」

    聶祁宏點了點頭,把銀針收了起來交給穆朵:

    「好好收起來,這件事情列入絕密,另外元雲鎮的幾個據點全部拔除,暫時不在裡面設據點,半月後重新選址設立據點。至於元雲鎮裡面的人……既然已經打草驚蛇,所幸全部審問一遍。」

    穆朵道:

    「是。」

    聶祁宏緩緩點了頭又道:

    「至於新據點的人手,我從京城調集。想必元雲鎮據點的內賊應該已經死了,你順籐摸瓜過去,看當初是誰引他進來,平日裡和誰接觸最多,另外再把據點裡所有人的家人都拘捕起來。」

    「是!」穆朵應道:「卑職已經命人將那些人的住處都圍了起來,盯緊了出入的人等。」

    聶祁宏敲著桌子瞇起眼睛道:

    「周圍跟他們來往密切的人也要全抓起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是。」

    穆朵和景樂沉穩有力的應道。

    聶祁宏又想了想,這邊已經沒有什麼事了,至於審問後的結果,自會有人跟他匯報:「明日我會回京,這邊……」他看了一眼垂頭跪在地上的穆朵和景樂,道:「穆朵留下,景樂跟我回京。」

    兩人應下,穆朵又道:

    「要不要再調集幾個人手跟將軍一起回去?只景樂一人怕是不夠安全。」

    聶祁宏道:

    「無妨,既然可以帶著你們兩個過來,也可帶著他一個回去。」

    「是。」

    兩人又應了,景樂又很不應景的問:

    「將軍,還要不要見一見易大人?」

    穆朵瞪了景樂一眼,真是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被那個易大人或者易姑娘給收買了,三番兩次替他們說話。

    景樂卻很無奈,他不是覺得那個易姑娘很得聶祁宏的歡心,更何況外界不都傳言說將軍特意入宮將這個罪奴給要出來了嗎?罪奴啊!終身不得出宮的罪奴!將軍都肯要出來養在府裡,雖然沒有名分,可是可見她在將軍心裡的地位。那麼這個易姑娘的爹爹易大人的情況也應該讓將軍知道吧?他這可是避免將軍後院起火呢。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9 PM

第一六一章 你知道些什麼

    聶祁宏在第五大營的一處隱秘帳篷裡見了易大人。

    易大人蓬頭垢面的被人領進來一件聶祁宏,不由得激動的往前走了兩步,壓著他的兵士一腳踹到易大人腿窩,易大人腿一彎跪了下去,只聽那兵士冷聲道:

    「見了我們將軍還不下跪?!」

    聶祁宏不滿的對那兵士道:

    「你們的將軍在元重鎮將軍府,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將軍了。」

    兵士崇拜的看著聶祁宏道:

    「卑職知道,只是在卑職心裡,將軍永遠是我們的將軍!」

    聶祁宏仍然皺了眉頭有些不滿,他的親兵們叫他將軍也就算了,因為是在京城裡,這邊的將軍也不知道,而且也是私下裡才叫一叫他就沒有制止過,沒想到邊關的將士們還沒有改變稱呼。

    景樂見聶祁宏不大高興了,忙對那兵士呵斥道:

    「王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回頭記得跟將士們都說了,以後你們的將軍只有元重鎮的那位!」

    「是!」

    兵士躬身應道,他也是跟過聶祁宏幾年的,深知聶祁宏的脾氣,不敢有違立刻應了下去傳話不提。

    景樂看了聶祁宏和跪在地上的易大人一眼,親自上前去扶起了易大人,道:

    「易大人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你們慢慢聊,我出去看著。」

    景樂搬了馬扎讓易大人坐下,自己出去守在了帳篷門口。

    易大人偷偷的看了聶祁宏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不由的忐忑起來,卻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王爺可是見過小女了?」

    聶祁宏疑惑的看了易大人一眼:

    「易大人何出此言?」

    易大人不知聶祁宏是試探自己還是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小心斟酌道:

    「罪臣被抄家那日曾經讓女兒從後門出去找王爺。卑職怕女兒慌亂中忘記了罪臣的話,還提前縫了一張紙條在她貼身的小衣裡,囑咐她務必要去找王爺。難道不知小女跟王爺說了什麼,王爺才來的嗎?」

    聶祁宏道:

    「說了什麼?」

    易大人緊緊盯著聶祁宏,見他面無表情,心裡直打鼓。他在這裡消息閉塞,還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當初讓女兒去找聶祁宏還是知道他是個冷面王爺,鐵面無私,還真是不知道這個王爺到底是不是跟那邊是一夥兒。萬一……

    易大人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他不敢想像女兒若是落到那群人手裡的下場。

    聶祁宏有些不耐煩:

    「到底何事快說。」

    本來被景樂提醒了一下,他只想著過來瞅一眼,囑咐人好生照料著易大人也就算了沒成想還牽扯了一些什麼,聶祁宏又道:

    「易姑娘是在王府,而且據說失憶了,她是否腦袋受過傷?」

    易大人滿面震驚,他倏地站了起來走到聶祁宏跟前一疊聲的問:

    「她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聶祁宏掃了易大人一眼:

    「易大人。稍安勿躁。」

    那冰冷的眼神讓易大人瞬間清醒了過來,忙回去坐下,卻又看著聶祁宏等著他的回答。

    聶祁宏又問了一遍:

    「她的頭部是否受過傷?」

    這是聶祁宏第二次問起易敏之是否受傷的事了,易大人不敢怠慢,更想知道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得想了又想。說:

    「那日清晨府裡遭受了火災,等罪臣找到女兒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屋子裡的地上,是罪臣和賤內一起幫她穿的衣服,叫醒了她送她出去的。罪臣實在不明白。聖旨就在火災之後就下來了,那麼那場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聶祁宏沉吟道:

    「這麼看來那日易姑娘也許頭已經受傷了?」

    易大人再次想了想。最終點了頭,道:「確實是。因為罪臣還在女兒的身邊發現了一截木棍……」易大人說道這裡猛地站了起來,面色慘敗道:「如今想來,那木棍正是一個火把,那日的大火……」

    聶祁宏已然明白過來:

    「那日的大火是有人蓄意為之。難道易大人不是因為貪污舞弊才會被抄家流放?又或者,你們自己分贓不均,對方又怕你攀咬出來所以要殺你滅口?」

    說起貪污舞弊,易大人流下兩行淚來,他跪了下去道:

    「罪臣冤枉!罪臣沒有貪墨,那日縱火之人所為的卻是罪臣從宮裡得到的一個物件,這也是罪臣讓女兒去找王爺的原因。」

    聶祁宏垂了眼,道:

    「一個女子又怎麼會見到本王?罪臣之女是要入宮為罪奴的,罪奴終身很少有機會出宮奴院,你可以確定她找得到本王?那日就那麼莽撞的讓你女兒跑出去,逃奴,論罪當誅。」

    易大人後怕的打了個寒顫,伏在地上哭泣道:

    「罪臣也是沒有辦法,若是給了罪臣的兒子,他就會被人給追殺,他可是我們易家唯一的希望了!」

    「砰!」

    聶祁宏一掌打在了矮桌上,上好的水曲柳桌子被拍成了碎片,不知怎地一股怒火襲上心頭,他厲聲道:

    「只怕斷了你家香火你就讓一個女子冒險?!」

    易大人仍舊哭泣著:

    「是罪臣對不起敏敏,罪臣斗膽請王爺給罪臣帶句話,就說罪臣不敢求她的原諒,只想她平安就好。」

    「哼!」

    現在想著她平安了?早先做什麼去了?!

    聶祁宏冷哼一聲再也不遠跟易大人多說一句話,他甩了簾子走了出去,一直疾步走出數百米方才平緩了呼吸,冷靜思考方才自己的所作所為。

    景樂很不放心聶祁宏,回頭看了看帳篷,這裡雖然隱蔽,卻也是第五大營的中心地帶,來回巡邏士兵無數,當是無礙。他拔腿追上了聶祁宏,斟酌片刻方硬著頭皮道:

    「王爺,易大人那邊要如何處理?」

    待平復了思緒,聶祁宏方才轉頭道:

    「我們回去。」

    兩人剛走了幾步,月光下,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接近了帳篷。景樂大喝一聲:

    「誰!」

    那人一慌,顧不得別的甩手幾點寒芒往帳篷飛去,聶祁宏見勢不妙抖手飛出數枚銅錢,只聽一陣密集的「叮噹」聲,銅錢合著什麼掉落地上。

    易大人在帳篷裡聽到動靜早就一個打滾縮到一旁的床榻地下躲了起來。

    那人見一擊沒有得手,立刻衝進帳篷,聶祁宏飛身而來一腳便將他踹到在地,那人不敢戀戰,轉身欲逃,卻不想方才景樂一聲大喝依然驚動了附近巡邏的士兵,不過眨眼的功夫這邊巡邏的士兵和附近營帳的兵將便將他團團圍住。

    漫天的火把之後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彎弓待命,那人的手只動了一動,「嗡」聲輕響不知是誰先拉動了弓弦,數支利箭瞬間將那人射了個對穿,那人「噗通」一聲仰倒在地,景樂警惕的拿過一旁兵士一把長槍戳了戳地上的屍體,見真的死透了方才放心的將長槍扔掉,走過去拉開那人的手,只見他的手中扣著幾枚藍汪汪細如毛髮寸許長的銀針,景樂忙撕下一截衣擺小心翼翼的將銀針一根一根的捻起。

    趕來的士兵們射殺了闖入者這才看到站在帳篷前的是他們崇拜的端王爺鎮寧將軍忙放下了武器下跪:

    「卑職參見將軍!」

    上百號人的齊聲山呼,震耳欲聾,很快,整個第五大營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鎮寧將軍來了,鎮寧將軍是兩年前聶祁宏統領三軍時的封號,後來交了軍權,這鎮寧將軍也就撤了下來,如今的將軍是鎮北將軍。

    聶祁宏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接過景樂遞過來包裹著毒針的小布包轉身進了營帳,景樂心裡一突,眼見著營帳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他忙伸手下壓,道:

    「眾位快快請起,如今王爺已經不是鎮寧將軍了,大家還請慎言。」

    「一日為我們的將軍,終身就是我們的將軍!」

    人群中不知誰吼了一聲,眾將士齊齊道:

    「將軍!將軍!將軍!」

    聶祁宏在營帳裡拿出之前那枚銀針仔細瞧去,這兩種針一模一樣,最起碼從表面上來看並無什麼不同,他重新拿出一個細瓷長瓶來,上面繪著一支梅花,和之前那個白色瓶子區分開來,將銀針分開裝了,轉頭看向帳篷一角。

    易大人頗顯狼狽的蹲在床腳處,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見聶祁宏看來,他顫聲道:

    「那些人可走了?」

    聶祁宏目光一沉: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易大人轉目看了看,外面火光沖天,幾乎整個第五大營的將士們都圍在了外面。

    聶祁宏順著他的目光往外一看,對外面道:

    「所有將士聽令!退後十丈面對營帳,有一隻蚊子飛進來為你們是問!」

    「是!」

    將士們神色一喜,挑釁的看了景樂一眼,齊齊轉身前變後後變前,往前行進十丈後轉身目光灼灼的盯著營帳。

    聶祁宏吹熄了營帳裡的油燈,外面連營帳裡面的人影也是看不見了。

    一炷香之後,聶祁宏陰沉著連從營帳中出來,看著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將士們半響不語。

    「王爺。」

    景樂上前來低聲道。

    聶祁宏看了他一眼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景樂轉身而去,不多時捧了一身衣服回來進了營帳。



第一六二章 無慾則剛

    聶祁宏看著眼前的將士們沉聲道:

    「本王再說一遍,希望你們記住了!本王不再是你們的將軍,你們的將軍只有一個便是如今坐鎮西北的鎮北將軍,縱然這只是一個尊稱,我也希望以後你們不要叫我將軍!」

    「將軍!」

    聶祁宏信誓旦旦的話語讓將士們哽咽起來,一個一個跪了下去,聶祁宏眼眶泛紅,兩年了,離開軍營兩年了,他仍舊不習慣京中生活,仍舊惦記著他的兵。

    「行了,都起來吧,我,也該走了。」

    聶祁宏大步上前,扶起了前面跪著的幾位將士,人一個一個的扶起,聶祁宏的唇也越抿越緊,最終,他大踏步往外走去,士兵們不約而同的側身肅立讓出了一條路。

    片刻後,景樂扶著易大人從營帳出來,快步跟上了前面的聶祁宏,人群中有人動了動,最終一切歸於沉寂。

    聶祁宏沒有回據點而是另外找了一家元重鎮最大最豪華的客棧要了一間上等房住了進去,第二天,聶祁宏帶著景樂啟程回京,易大人似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蹤。

    時間回到幾日前,三皇子從太子處回來熬了一個晚上整理出了山東蝗災災民安置計劃。

    若是願意回山東的,朝廷分發路費,回到祖籍之後由當地官府安排,有能力的去參加重建計劃,手無縛雞之力的由官府建的善堂養活。一些在災荒中失去父母的孤兒若有人家願意領養,朝廷給予一定的補貼,若是實在沒人要的,則由朝廷出面安排進宮當宮女或者安排進入一些府邸當丫鬟。

    各項細則由太子說的籌建善堂引申開來,竟是寫了厚厚的一個折子。第二日天還未亮。一夜未睡的三皇子梳洗之後去了長樂殿。

    「公公,父皇可是起來了?」

    三皇子來到長樂殿,守門的公公剛打開大門,三皇子便上前去問。

    公公一見是三皇子,忙跪下行禮問安,而後恭敬道:

    「聖上剛剛醒來,正在梳洗。」

    院子裡的宮女們來來去去的有條不紊的忙碌著,三皇子對那公公點了點頭邁步進去,行至正殿廊下,門口伺候的小太監伶俐的上前來行禮道:

    「給三皇子請安。三皇子要見聖上?」

    三皇子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大殿,問:

    「父皇昨夜睡得可好?」

    小太監笑道:

    「夜裡咳了兩回,喝了三回水,起了一次夜,休息的還好。」

    三皇子點了點頭,方才抽出放在袖袋裡的折子道:

    「我先不進去了,你把這個折子呈給父皇。」

    「是。」

    小太監垂首躬身應了,方才雙手高舉頭頂接過了折子往大殿而去。

    三皇子就垂手恭敬的立在了廊下角落裡。他的侍衛和太監們都站到了院子裡,一時間整個長樂殿只能聽到太監宮女們穿梭的細微腳步聲和衣衫摩擦聲。不多時,一個小太監出來傳早膳,見三皇子侍立在外頭忙笑道:

    「三皇子,聖上還念叨著您呢,快進去吧。奴才傳膳去,聖上說了,就讓您在這裡用膳呢。」

    「謝公公了。」

    三皇子秉承了一向的謙卑和善對著小太監笑道。如果在宮裡這些太監宮女們眼裡,太子溫和仁善的話。那麼三皇子就是平易近人了,甚至對於皇后和皇帝身邊伺候的人都帶有一種恭敬的態度。而二皇子。則是有些傲氣,可是大家都說。那才是皇子該有的氣派。

    三皇子邁步進殿,皇帝正在寢室裡梳頭,一旁放著他剛剛呈上的奏折。

    梳頭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太監,用一把象牙梳子非常細緻輕柔的攏起皇帝花白的頭髮一下一下蓖著頭髮,細密的梳齒刮在頭皮上格外的舒服,皇帝微閉了眼睛,聽到三皇子不同於他人的腳步聲,笑道:

    「易兒,你來了。」

    三皇子取名聶池易,易兒卻是他的小名。

    三皇子下跪道: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未睜眼怎麼知道是兒臣?」

    皇帝道:

    「這些人都跟了我一輩子了,這進出的腳步聲早就聽得再熟悉不過。」

    三皇子委屈道:

    「父皇是乖兒臣很少來請安了?」

    皇帝從琉璃鏡子裡看到三皇子那委屈的樣子不由開懷大笑:

    「你呀你,都要娶妻了還跟父皇撒嬌。」

    三皇子不以為意的笑道:

    「兒臣再大也是您的兒子呢,就是以後有了兒子孫子,兒臣也是您的兒子,在您的面前也撒的了嬌。」

    這話裡希望皇帝長命百歲的意思取悅了皇帝,他再次開懷而笑。

    梳頭的太監拿了束髮的金冠給皇帝束上,躬身收拾了東西退下。

    內廷女官率領數個宮女捧來了衣物,三皇子親自去拿了衣服服侍皇帝穿上。皇帝很是受用的表情讓三皇子略有些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這邊穿好了衣服,外面也擺好了飯,三皇子扶了皇帝去暖閣坐下。

    因著山東蝗災,皇帝命宮中各處削減用度,這第一個削減的便是膳食。

    皇帝每一餐是四十八品菜,減為二十八品,皇后和皇帝同樣,也由四十八品削減至二十八品。唯有貴妃是二十四品,直接裁剪為四品。餘下妃,嬪,貴人,常在,答應等人一律都是十二品菜,削減為四品。

    三皇子看著那擺了兩張桌子的菜餚笑道:

    「兒臣今兒個本打算在父皇這裡蹭飯,就讓人停了今兒上午的份例菜,父皇可別怪兒臣過來佔您的便宜。」

    皇帝看著那些個溫火膳就沒了胃口,聞言轉頭笑斥道:

    「偏來朕跟前討巧賣乖。朕這裡一年四季的溫火膳,你小時候可是一聽朕留飯就跑的比什麼都要快,這會兒子竟然要過來蹭飯來了。」

    三皇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在皇帝下首坐下,親自給皇帝盛了粥又夾了幾樣爽口小菜方才笑道:

    「兒臣這不是為了省銀子麼?而且父皇這裡這麼多菜也吃不完不是?」

    皇帝橫了他一眼:

    「讓朕跟你母妃一樣每頓四道菜?本就沒什麼滋味兒的飯菜再剩下四道可真的沒什麼吃的了。」

    三皇子咧嘴賴皮一笑,如今的皇帝崇尚節儉,是以自即位以來便把皇帝皇后的一百八十八道菜削減為四十八道菜,而且皇帝吃飯每道菜不能吃超過三口,防止的就是下頭的人抓住了今上的口腹之慾。

    俗語說無慾則剛。

    身為皇帝就更要注意這一點,是以若是只上四道菜,那麼皇帝真的就是要吃不飽了。

    用罷了飯,距離早朝還有半個時辰,地下撤了桌子,皇帝讓人進去寢殿拿了方纔的折子出來,內廷女官見狀帶了周圍的宮女太監們退到了外頭的大殿,裡面只留了代詔女官和總管太監伺候。

    皇帝接過總管太監端來的茶吃了一口,眼睛掃了下桌上的折子,道:

    「你的主意?」

    三皇子忙立起來道:

    「兒臣不敢居功,是太子的提點。」

    「哦?」

    皇帝揚了下眉,方正的臉上滿是興味。

    三皇子道:

    「昨日裡太子叫了兒臣過去閒話,說起京城裡行善的人家打算建一座善堂用來安置災民,那些有手有腳的人就為他們提供工作,讓他們自力更生,兒臣便有了這些主意。」

    三皇子的誠實皇帝很滿意,緩緩點了頭,又道:

    「太子難道沒有這樣的想法?」

    這卻是懷疑是否全是太子的主意,而把功勞讓給三皇子了。自己的兒子什麼能耐自己清楚,太子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給予了無限的期望,更是打小就帶在了身邊,一歲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兩歲就帶著他抱著他上朝,誰知道這長大了,卻是越長越回去了,小時候還有幾分太子的樣子,也聰慧的多,現在竟是碌碌無為了。

    三皇子忙道:

    「太子昨日裡關於賑災就提點了這麼一句。」

    皇帝微點了頭,眼底滿是失望,這麼好一個點子,若是太子的主意多好。

    「太子可說了是誰家要建善堂?」

    三皇子心下略一猶豫,道:

    「是靜安王府,靜安王妃的曾孫女說的。」

    皇帝眼前一亮,往前探了探身子,道:

    「這是她的主意?」

    三皇子苦笑道:

    「這兒臣就不知道了,父皇該去問問太子。」

    「哦,」皇帝又靠了回去,總管太監忙把大迎枕往前挪了挪,讓皇帝靠的更加舒服,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問:「靜安王妃的曾孫女多大了?」

    這事兒三皇子怎能知道?不過卻是有人知道,最近皇帝為著太子選妃的事情讓人調查了大周朝勳貴家族的適齡女子,代詔女官對這個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回聖上的話,靜安王妃的曾孫女十二歲了,閨名程勝貝,小名貝姐兒。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是管家的好手,靜安王府那一大家子只靠著世子妃一人是管不過來的。貝姐兒小小年紀輔助了世子妃把整個靜安王妃打理的井井有條。貝姐兒雖然聰慧,為人卻是有些剛強了。」

    「剛則易折。」

    皇帝歎息道。

    代詔女官笑道:

    「也太小了些。」

    代詔女官如今三十多歲了,宮女二十五歲是可以放出宮去自行婚嫁的,也有人願意留在宮中的。代詔女官十歲入宮,十五歲進長樂殿伺候,已經跟了皇帝二十個年頭了,是以有時候可以說笑一兩句。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39 PM

第一六三章 兄弟和睦

    想到太子的年紀以及自己的身體,皇帝搖了搖頭,瞥見一旁低頭喝茶的三皇子,他對代詔女官使了個眼色,代詔女官悄悄退下,不多時捧了一個折子進來,皇帝衝著三皇子抬抬下巴,道:

    「自太子十五歲朕就要給他選妃,偏生他以各種借口拖著,朕也想著他要學習政事不宜分心便由著他了,如今可不容他再拖下去了。這是各家適齡姑娘們的情況,你幫著太子參詳參詳。」

    代詔女官躬身把折子捧到了三皇子跟前,三皇子驚了一跳,連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連連擺手:

    「父皇這是做什麼?漫說是太子選妃,就是一般人家,也沒有弟弟幫著哥哥選嫂子的道理。」

    皇帝眼裡閃過一絲欣慰,口裡卻嗔道:

    「這有什麼呢。」

    卻再沒說起讓他參詳的話來,皇帝只拿了那折子和方才三皇子的折子放到一起,總管太監看了一眼時間,道:

    「聖上,該上朝了。」

    皇帝點了頭,讓總管太監捧了兩道折子對三皇子說:

    「跟朕一起上朝去吧。」

    三皇子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站起來對著皇帝就躬身拜了下去:

    「謝父皇。」

    看著兒子那喜不自禁的樣子皇帝笑著搖了搖頭,率先走了出去,三皇子跳躍著跟了上去,從未有過的歡樂躍然在他的臉上跟著皇帝上朝去了。

    三皇子自幼身子不好,是以幾乎從來不問政事,皇帝也很少派事情給他做,後來身子漸好了,連小他幾歲的四皇子也領了差事。可是皇帝也從來不讓他過問政事,如今有機會插手朝政,他怎麼會不激動?

    皇帝帶了三皇子上朝,自然引起了朝臣們的竊竊私語,三皇子沒有職位,也不知道站在哪裡,只好站在太子那一列的最後頭,可是那些官員們又怎麼敢站在三皇子前面?一個一個的把三皇子讓過去,三皇子就站在了太子身後,斜對面的一列。正是二皇子帶領的朝臣們,二皇子斜飛了三皇子一眼,垂首肅立,等著皇帝在九龍黃金御座上頭朝臣們在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的帶領下三跪九叩行了參拜大禮。

    總管太監例行上前問話: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這也不過只是例行一問,每次早朝就算沒事也會找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探討一番。

    「臣有本奏。」戶部侍郎站了出來道:「聖上。今年又逢災事,京城中各家勳貴都在行善施粥。」

    禮部尚書站了出來道:

    「聖上,他們年年行善積德難能可貴,臣為施粥的善人們請封。」

    禮部尚書似乎要知道戶部侍郎說些什麼,急忙打斷了他的話,其實不然。禮部尚書和戶部侍郎向來看不順眼,兩人有事無事都要吵兩句嘴無理攪三分。

    戶部尚書瞅了禮部尚書一眼,不能讓他們兩個鬥起來,不然這兩人胡攪蠻纏下去什麼事情都辦不了了。

    「聖上。萬萬不可。施恩不望報,行善本就不應期待有回報。聖上如此是大大的打擊了積德行善之家的行善本心,這與聖人之教相悖。」

    禮部尚書道:

    「聖上。每每有此事,朝廷都會論功行賞以此激勵世人行善積德之心,今年若沒有封賞豈不是大大打擊了行善積德之人的行善之心?」

    戶部尚書道:

    「所謂行善積德,本是本心,若是一心只要回報,還不如不行善。聖上,過去十年,我朝發生天災**共計六起,每次流民數萬,京城或當地都會有富足商戶行善施粥,安置流民。聖上因此獎賞激勵共花去白銀八十萬兩,封賞鄉郡,縣郡數人,田產共計三萬畝,每年俸祿銀子無數,而若要安置一萬流民管吃管住一個月只需白銀一千兩。」

    戶部尚書呈上了折子上面詳細羅列了這十年間各地發生的大小災禍流民多少,當年物價情況,流民安置情況,施粥多久,又因為積德行善所得封賞多少。

    這一筆一筆算下來,竟然讓朝廷多出了一倍多的銀子。

    皇帝看完了折子面色不善的將折子扔到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盞跳了幾跳。

    禮部尚書辯道:

    「若是不封賞,豈不是讓那些行善之人心寒?」

    戶部尚書道:

    「聖上,其實可以只封賞這次賑災施粥做的最好最周密為災民們設想最多的那些人,只封賞虛號不獎實物,左右也不過是一個虛名,朝廷並不用出多少銀子,省下的銀錢還可以用來安置災民。」

    禮部尚書還要再說什麼,卻接觸到一道目光,只好閉上了嘴巴。

    皇帝點頭道:

    「准了,照戶部尚書所議,著禮部議一下這次封賞。還有誰有事?」

    又有人出來遞了幾次折子,議完之後皇帝拿起了桌上一封折子,道:

    「這個你們拿去看一看,是老三的主意,賑災重建」

    總管太監用托盤托著折子步下御階,從太子開始,讓皇子大臣們一一看過後又送回了皇帝的御桌之上。

    皇帝喝了一口茶,問道:

    「眾位愛卿有何看法?」

    早有明眼人知道這是已故靜安王的曾孫女的主意,雖然靜安王已經過世,可是靜安王活了八十歲,在朝堂上就站了六十來年門生故舊遍佈朝野,人走茶涼也要看對方是不是仍舊根深蒂固,依著靜安王府的勢力,這只要靜安王府不倒,這茶也就涼不了,是以眾人紛紛贊成。

    有那知情之人奏道:

    「聖上,聽聞靜安王府聯合了靜恭王府,靜肅王府,端王府,陸御史家和刑部尚書家在賑災施粥。靜安王府還要出銀子修建善堂安置災民。這與聖上的主意不謀而合,微臣以為。靜安王府當賞。」

    「臣等附議。」

    竟然有數十名官員附議,皇帝看了一眼桌上另一張折子,微搖了頭打開折子拿起硃砂筆來劃去了一個人名。

    「這就交給禮部去議。只是這要派誰去魯地主持賑災事宜?」

    皇帝問。

    太子站了出來,道:

    「既然這主意是三弟出的,兒臣建議讓三弟去主持。」

    二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道:

    「父皇,三弟身子一向不好,兒臣建議讓四弟過去。有四弟坐鎮,想來也不會有人膽敢貪污舞弊。」

    四皇子一向沉迷武技為人不夠圓滑容易意氣用事,如今在軍中任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倒是頗得那些將士們的心跟將士們相處得宜,賑災這樣細緻需要顧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不適合四皇子來做。

    太子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四皇子雖然不甚聰慧可也有自知之明,他站出來躬身道:

    「兒臣愚鈍,這樣重大的事情還是讓二哥去吧。」

    四皇子讓出去了這麼大的功勞,自然心有不甘只是他沒有那樣的能力也不能強搶了過來,不然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

    太子在朝中多年。自有許多支持者,太子一開口,便有很多人支持,皇帝也拍板釘釘道:

    「就讓老三過去。另外就是太子選妃事宜,眾位有何意見?」

    皇子選妃本是皇帝家事,不過選妃的是太子便要另外而言了。只不過太子妃的備選人選都是朝臣家的待嫁千金,為了避嫌誰也不敢多說半句,紛紛道:

    「這是聖上家事,微臣不敢妄議。」

    「臣等不敢妄議。」

    談及自己的婚事。太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不說話。三皇子眼珠子轉了轉。往前湊了湊低聲道:

    「大哥,父皇剛才問過程姑娘。」

    太子抿緊了唇挪了挪腳步。遠離了些二皇子,二皇子?了三皇子一眼,不悅的瞇了瞇細長的眼睛。

    「退朝!」

    他們在這邊悄悄話的功夫,最後一點瑣事也敲定完畢退朝了,三皇子笑嘻嘻的上前去攬了太子的肩膀往長青宮去了:

    「大哥,去你那裡蹭一頓飯唄。」

    三皇子很多年沒有叫過他大哥了,只有開心的時候才那麼叫過,二皇子更是很少叫他大哥,太子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笑道:

    「司馬昭訓得了你的食譜寶貝的跟什麼似的,我今日的早膳都換成了黃豕……額,這個名字不大雅觀,易姑娘叫它什麼來著?」

    「豬。」

    三皇子提醒道。

    太子笑著點頭,又道:

    「父皇的溫火膳好吃嗎?」

    三皇子誠實的搖頭:

    「不好吃,不過很難得。」

    太子搖搖頭用力在三皇子肩膀上拍了拍,三皇子忙跟上了。

    二皇子遠遠的看著兩人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轉頭走了。

    出了大殿的皇帝看著前面兄弟和睦的一幕笑著點了點頭,總管太監忙道: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的感情真好。」

    皇帝又看了一眼二皇子消失的地方歎道:

    「老二本來跟太子的關係最好。」

    總管太監閉了嘴只笑著彎腰躬身的跟在後面。

    皇帝搖搖頭,說:

    「擺駕長寧宮。」

    「擺駕長寧宮!」

    後頭的小太監揚聲下令,皇帝儀仗浩浩蕩蕩的往長寧宮而去。

    長寧宮。

    妃嬪們請安完畢剛剛出來,行沒多遠便到金鞭之聲,俱都面色一喜慌忙整了整衣服,又理一理鬢角,站的靠後的忙往前站了站,前面的不甘心被擠到後面,推了擠自己的人一把,後者自然不甘,一時間這群人推來攮去的好不熱鬧。



第一六四章 選妃

    「皇上駕到!」

    總管太監遠遠兒的看到看到這邊亂糟糟的一團糟忙出聲提醒。

    妃嬪們這才找急忙慌的跪下嬌滴滴的道:

    「臣妾給聖上請安,聖上萬安。」

    皇帝豈能看不到前面的情況?他冷哼一聲示意鑾駕不停,直接往長寧宮而去。

    皇后已經得到消息站著宮門口迎接:

    「臣妾恭請聖安。」

    鑾駕在長寧宮門口停下,皇后忙起身上前去攙扶皇帝,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

    妃嬪們見皇帝不理會她們,一個個的都有些不甘心,搔首弄姿的走了過來,皇帝轉頭看了一眼,?了她們一眼,道:

    「朕跟皇后有事要談,你們先回吧。」

    「聖上……」

    如妃不甘心的喚了一聲,她是四妃之首,地位僅次於荀貴妃皇帝身體好的時候也會去她哪裡歇一晚。如妃自覺很是得寵,便排眾而出妖妖嬈嬈的來到皇帝身邊,低頭微抬了下顎看向皇帝。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如妃七分的美貌加成了十分,本來圓潤的臉頰顯得消瘦了幾分,美麗的頸項彎出了好看的弧度,一對紅寶石耳墜貼在白皙的頸項上分外美麗。

    皇帝看著如妃如花的美貌有著片刻的失神,如妃抿唇自得一笑,飛了身後那些自不量力的女人一眼,腳步一轉,身子嬌嬌柔柔的就要靠上皇帝的身體。

    皇后握著皇帝的手緊了幾分,皇帝抬頭看向皇后,那張熟悉的臉上多出了些許皺紋,縱使皇后再怎麼悉心保養,在眼尾處還是有著幾絲細紋。皇后年輕的時候愛笑,鼻子兩側也有了淺淺的法令紋。

    皇帝對皇后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了一步,自始至終皇后都陪著他,相濡以沫,不過如此。

    如妃靠了個空,她腳下踉蹌了下險些摔倒,總管太監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笑道:

    「娘娘當心。」

    如妃看著前面相攜而去的兩人氣的渾身發抖,她真恨今天荀貴妃沒來。沒有跟著她一起看到這兩個人這麼相親相愛的一幕,若是看到了,荀貴妃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如妃恨恨的轉身對著自己的宮女道:

    「去長順宮。」

    她心裡不舒服,荀貴妃也別想好過!

    長寧宮。

    皇后扶著皇帝小心翼翼的到了暖閣,那裡的炕上已然鋪了很柔軟的被褥,大迎枕也換上了柔軟棉布繡牡丹花的迎枕,靠上去舒適柔軟。

    皇帝半躺到炕上,皇后細心的把冰盆往遠處挪了一挪。又拿了攤子蓋到皇帝的膝蓋上,這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為,並不假他人之手。皇帝握住了皇后的手,笑道:

    「行了,別忙了,有宮女在呢。」

    皇后溫婉一笑:

    「那怎麼一樣?聖上餓了吧?臣妾燉了荷葉膳粥。聖上要不要來一碗?」

    皇帝笑道:

    「早朝時間太久了,是有些餓了。」

    皇后忙轉頭吩咐了人去端粥過來,又親手沏了茶給皇帝。

    皇帝接過,道:

    「這麼熱的天氣你還親自下廚?」

    皇后在皇帝身邊坐下。伸手抻了抻衣擺,見衣服平整了。方才道:

    「臣妾無事可做嘛。」

    「可別累到你了。」

    皇帝拉過皇后的手,弄皺了她剛剛弄平整的衣服。她微蹙了下眉隨即舒展開來看著皇帝:

    「荀妹妹很能幹,幫著臣妾協力後宮,說起來荀妹妹真是辛苦了,今日不如叫了荀妹妹過來一起吃中飯?臣妾新學了幾樣菜式,做給聖上和妹妹嘗嘗。」

    皇帝不悅的皺了眉道:

    「我們一起吃飯就可以了,不用叫她了。」

    皇后眼底閃過一抹欣喜,抿了抿唇接過了宮女端來的粥一口一口餵給皇帝。

    皇帝讓太監總管將代詔女官擬好的折子拿過來,道:

    「你看看這個,都是勳貴們家裡適齡女子的資料,另外還有畫像,一會兒就會有人送來。」

    皇后聞言將粥碗遞給皇帝,拿起了折子翻看起來,排在前面四位的正是四大王爺家的姑娘們。靜安王府的貝姐兒,靜肅王府的琳姐兒,靜恭王府的月姐兒,看到這月姐兒,皇后蹙了眉頭道:

    「這個靜恭王府家的不是個庶女嗎?」

    皇帝?了一眼皇后,道:

    「太子那麼多年沒有娶親身邊也就兩個伺候的人,連個侍妾都沒有,還不是你縱的?這次選妃朕還要給她挑幾個側妃。」

    皇后微點了頭,繼續往下看,陸翰林家的嫻姐兒,幾位尚書家的嫡女,還有各地封疆大吏的嫡女們零零總總共有數十人,其中還有各地名聲比較好的小家碧玉,例如石城有名的孝女,例如越地有名的才女,再比如蜀中的第一美女等等。

    皇后正看著這些姑娘們的資料,代詔女官帶著那些姑娘們的畫像來了,見禮之後她讓人把畫像放到暖閣中的圓桌上便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總管太監親自上前來幫著一個一個展開了畫卷。

    皇后?了一眼第一個展開的畫卷,是靜安王程家的貝姐兒,她低頭看了看貝姐兒的資料,上面用硃筆畫了個叉叉,她疑惑道:

    「這個程家丫頭如何不成了?」

    皇帝沉吟了下道:

    「太過剛強,而且母家勢強。如今正是太平年月,太子也不需要拉攏朝臣,所以娶妻娶賢,家世是次要的。」

    皇后又低頭看著手上的折子,可是這排在前面用硃筆畫了重點的,每個的家世俱都不凡,皇帝這話也就聽聽罷了。

    隨著畫卷一一展開,皇后把那些名字和各家貴女們都一一對上了號,道了那個石城孝女的時候,皇后搖了搖頭:

    「相貌太普通了。」

    皇帝起身看了過去,的確。相貌再普通不過,丟到人堆兒裡就找不到了,也就身段窈窕一些別的看不出什麼出彩的地方:

    「以色侍人不可取。」

    皇后笑道: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男人們到底都喜歡漂亮女人。太子日後也是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皇后若是相貌平平,又怎能與那些妃嬪們分庭伉禮?又怎能得到寵愛?皇帝的寵愛是一個女人在這宮中活下去的根本。」

    皇后說著說著眼睛飄忽了起來,聲音裡不由得帶了些幽怨,皇帝悶笑一聲,探身拉著皇后的手道:

    「你這是怨朕了?」

    皇后垂了頭用另一隻手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低聲道:

    「臣妾不敢。」

    皇帝想要笑。喉頭一癢卻是咳了幾聲,皇后趕忙幫著皇帝順氣兒,又接過一旁宮女遞過來的茶水讓皇帝漱了口,咳出一口痰來,皇后親自捧了痰盂接了,又捧了漱口水漱口,然後才拿了茶水喝了。

    皇帝擺擺手,道:

    「朕的時日無多了。真虧欠你甚多啊。」

    「快別這麼說。是臣妾不好,起了嫉妒之心,實是不該,回頭臣妾就罰自己抄寫女戒女則去。」

    皇后紅了眼圈,別過臉去拭了眼角的淚低聲道。

    皇帝拍拍皇后的手,不再說這個話題。指了一旁的畫像笑道:

    「這樣看也看不出什麼來,不如讓他們進宮來參選?總歸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人品到底如何來了才知道。」

    皇后點了頭:

    「您說如何都好。」

    皇帝擺了手,示意代詔女官過來:

    「傳令下去。下個月為太子選妃,各地將未婚女子都送來。」

    「是。」

    代詔女官領了旨意自去找擬旨大臣傳旨不提。

    皇后聞言卻是蹙了眉頭:

    「要全國甄選?」

    皇帝微微頷首:

    「這些個是要你重點看的。剩下的,也該給老二。老三,老四選妃了,你多操點心,最好一下子給他們定下來。」

    皇后掩口笑道:

    「魯地蝗災,聖上想方設法的省銀子,這若是一徑選出來,是不是都放在一天把婚禮辦了?」

    皇帝撫掌大笑:

    「還是為君深知朕心。」

    皇后橫了皇帝一眼,見他不像是說笑,忙坐直了身體道:

    「聖上真要這麼辦?」

    皇帝點了頭,歎道:

    「雖然近些年沒有戰事,國庫充盈,可是朕時日不多,不想留給太子一個爛攤子,所以還是多些銀錢的好,這樣太子登基之後大赦天下,免除三年賦稅也可以安安穩穩的度過了。」

    當年皇帝登基便免除了大周朝所有賦稅三年,這三年來皇帝過的是捉襟見肘,幸而那時邊關雖有騷亂,可畢竟不用大動刀兵,是以熬過了幾年。三年後第一筆賦稅剛剛收上來,羌人作亂,之後便是連綿打了幾年的仗。

    那幾年消耗空了國庫銀錢,皇帝也過過一段時間四菜一湯的日子,那時的後.宮禁了宴飲,也整整兩年沒有給宮嬪們添一件新衣服,一件新首飾,過得真是比普通人家都不如。

    皇后也想起了當年的苦日子,那個時候她還帶領宮中女子們紡紗織布,荀貴妃便是那個時候靠著一雙巧手讓皇帝看上進而步步高陞的。

    皇后不再反駁,一時間屋子裡有些靜默,總管太監見狀收了畫像準備讓人拿下去,卻見一個小太監在門口露了下臉,總管太監快步出去,那小太監低聲道:

    「荀貴妃求見。」

    總管太監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緬懷過去的皇帝皇后兩人,正猶豫間皇帝已經看了過來:

    「何事?」

    他只有答道:

    「回聖上的話,荀貴妃求見。」

    皇后收斂了神情,笑道:

    「今兒個聽聞聖上派了三皇子賑災,妹妹應該是為這事過來。聖上就見一見吧。臣妾進去補補妝。」

    「也好。」

    皇帝點了頭。

    皇后起身回了內室寢殿,總管太監親自出去宣了荀貴妃。

    荀貴妃笑容滿面的對總管太監欠身道了謝方才進了暖閣,見皇帝搭了毯子靠在那裡,面色不由一緊,連禮都忘記行了,快步上前道:

    「聖上可是不舒服?可叫了太醫?」

    皇帝見荀貴妃這關切的樣子,方才心中的一絲不快煙消雲散,他笑道:

    「無事,做的有些累了便歪著了。你所為何事?」

    荀貴妃正要開口卻看到一旁小太監抱著的畫卷,不禁好奇道:

    「這是什麼?」

    皇帝打量了荀貴妃一眼,見她真的不知道的樣子,便對著小太監擺擺手,道:

    「讓貴妃看看。」

    「是。」

    小太監應了,把畫卷放到桌上,和另外一名宮女一起打開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幅畫。

    荀貴妃笑盈盈的看過去,入目一名明眸皓齒的女孩讓她眼前一亮:

    「這是誰家姑娘,真漂亮。」

    荀貴妃自是看的出來,這是照著某家姑娘畫的,至於是誰倒是一時想不起來。

    總管太監在一旁笑道:

    「回娘娘的話,這是蜀中第一美女,據聞人潑辣的很,這些姑娘們也就她敢開口而笑了。」

    荀貴妃點了點頭,確實,笑不露齒溫馴有禮方是大家姑娘的典範,這位姑娘明知道有人在作畫還笑的那樣開懷,一口牙齒露了出來,縱然感染了看畫的人不由自主的笑起來,只是這樣的人終歸做不得正房嫡妻,起碼在皇家是不成的,這樣的人不夠沉穩練達。

    小太監展開了另外一幅畫卷,卻是典型的越地美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溫柔婉約。

    看過這兩幅,荀貴妃已然知道了這些畫是做什麼的,示意小太監們收起來,她對皇帝笑道:

    「可是給太子選妃?」

    「嗯,」皇帝點了點頭,低頭喝茶,一雙眼卻不離荀貴妃的臉,道:「你何不看完?這裡的人選也可以成為老三的正妃。」

    荀貴妃心中一凌,眉眼彎彎的笑盈盈道:

    「這可是給太子的人選,易兒怎麼能選呢?臣妾可是等著聖上專門給易兒辦一次選妃禮呢。」

    荀貴妃嬌嗔的飛了皇帝一眼,話語裡帶著一絲酸味兒,皇帝哈哈一笑,荀貴妃忙接過了茶碗放到桌子上,只聽皇帝道:

    「朕已經下旨讓各地將適齡未婚女子都選送入宮。這次要給太子選一個太子妃,兩個正妃四名侍妾。老二,老三,老四也要選妃了,給太子選完之後就給他們定下一個正妃一個側妃兩個侍妾。太子沒成親,其他人也都拖著太不像話了。」

    荀貴妃聽聞這個,臉上就再也掩飾不住笑意忙跪下謝恩:

    「臣妾謝聖上。」

    「快起來,朕還忘了問你了,來這裡所為何事?」

    皇帝擺擺手,總管太監上前去扶起了荀貴妃。荀貴妃一聽這問話,就又跪了下去:

    「後。宮不得干政,按理說這不是臣妾該管的。只是易兒身子骨兒實在不好,魯地千里迢迢,若是過去之後有個什麼好歹的可讓臣妾怎麼活?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0 PM

第一六五章 聖旨

    太子自小跟著皇帝上早朝,會說話起就已經跟著皇帝一起處理朝政,二皇子十三歲開始領了差事辦差,四皇子如今十五歲,去歲開始去軍營歷練。只有三皇子自小體弱多病,直到十來歲身子骨才好一些,再也不是吹個風就倒了。可是荀貴妃一直攔著不讓三皇子插手朝政,一方面是三皇子身子骨不好,一方面荀貴妃揚言要三皇子當一個閒散王爺,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皇帝早年也信她這樣的話,只是這幾年宮裡的妃嬪們一個比一個不省心,不說別的,五皇子才十歲,他的母妃就天天的在自己跟前給太子上眼藥,好讓他廢了太子給五皇子讓路。

    六皇子死於溺水,一個宮女在宮中行走還必須是兩個人一起,一個人是萬不能在宮中來回晃的。六皇子尚未成年,配了四個奶嬤七八個宮女,十來個內監,平日裡去到各宮請安,身邊至少要跟著七八個人,又怎麼會溺水而亡?

    宮裡很久沒有喜事了,前年一個宮妃有孕,他一高興賞了一些綾羅綢緞,結果正是這些綾羅綢緞讓那宮妃滑了胎掉了命,原因是那些宮鍛上面有麝香,那宮妃喜歡那些宮鍛,領賞之後都沒捨得讓洗,立刻命人做了衣服穿上,這一件兩件的還好,洗過幾水那麝香味道逐漸沒了也就是了,可是偏偏她愛顯擺,一天一套新衣,穿了一個月,大人孩子雙雙喪命。

    追查下去,那宮鍛竟是在內務府保存的時候和麝香放到了一起。

    麝香這樣珍貴又不利後嗣的東西在宮中一向是禁物,這應該是什麼人私下所用之物。內務府在皇后管轄之下,徹查到最後,管理內務府的一名太監自縊身亡。皇后掌管內務府難辭其咎,當時更有人趁機提出了要廢後。

    可是那個時候,荀貴妃沒有說話。荀貴妃,似乎是病了。

    是的,荀貴妃親眼目睹了那名宮妃小產,血就沿著那緋色的衣裙蔓延開來,這讓小產過一次的荀貴妃魘著了,在床上躺了數天方才好了些。

    皇帝神色複雜的看著荀貴妃,她當真與世無爭麼?

    「快起來吧。就算你想讓他當個閒散王爺,也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皇帝示意總管太監扶荀貴妃起來。「放心,朕不會讓他去魯地的,朕派幾個官員協助他。就,陸翰林和吏部尚書好了。這兩個一向清正廉明,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荀貴妃面色一喜,又跪下謝恩。

    總管太監在皇帝的示意下扶了她起來,笑道:

    「娘娘今兒個怕是高興壞了,一個勁兒的跪。您不覺得累,老奴可是扶的腰酸腿疼了。」

    「公公這是挖苦我呢?」荀貴妃橫了總管太監一眼,順手擼下了手上一枚碧玉戒指,嗔笑道:「拿去吧,就當給您的補償。您受累了。」

    總管太監受寵若驚的雙手接過,嘿嘿笑道:

    「還是娘娘心疼奴才。」

    皇帝那了桌子上的折子敲了總管太監一下。笑道:

    「朕虧待你了不成?」

    總管太監嘿嘿一笑,悄悄的退到一旁。還是荀貴妃明事理,給他送東西都是當著皇帝的面兒,私下裡也從不從他這裡打聽什麼。天冷天熱了還記得派人過來噓寒問暖。這若換做別人,可不把他這個廢人放在眼裡。

    當得知選妃的消息時。靜肅王府,靜恭王府。陸翰林家的姑娘們都在城外施粥。不對,應該說都在城外繡花聊天,施粥的事情前後都有易敏之一手打點。

    來報信的是各家的下人,都是主母身邊得力的婆子。

    琳姐兒雙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立時回去準備下個月入宮參選的衣物首飾,不過她知道,越到此時她越要鎮定,更要把賑災施粥的事情做好了。

    她對著來報信的婆子招招手,兩人出去上了自家的馬車說話。

    「花嬤嬤,回去跟母親說,就說善堂的事情一定要準備。」

    花嬤嬤滿面為難:

    「姑娘,王妃正在給您準備嫁妝,若是參選上了太子妃,這嫁妝少了可不好看。建一座善堂所費雖然不多,可是日後王府的日子可要捉襟見肘了。」

    琳姐兒一咬牙,道:

    「若是當選上了太子妃,還怕日後沒有銀子嗎?那善堂建好了,我的名聲也就打出去了,這太子妃的位置更加十拿九穩了。」

    花嬤嬤歎口氣,道:

    「奴婢回去先跟王妃說一聲,估摸著王妃會先算算府裡的開支再說,姑娘您晚上早些回去,王妃應當還有話跟姑娘說。」

    「嗯。」

    琳姐兒點了點頭,親自送了花嬤嬤出去,正瞅見月姐兒,嫻姐兒兩人先後從各自的馬車上下來,三人互視一眼,貌似友好的笑了笑便往棚子裡走去,到了門口,嫻姐兒要進去,卻聽琳姐兒咳嗽一聲,她本欲裝作聽不見,卻被月姐兒在後頭拉了拉衣袖,猶豫之間琳姐兒已經掀了簾子進去,嫻姐兒撇了撇嘴也不用丫頭撩簾子了,自己一甩簾子進去了。

    月姐兒看著那紫紗軟煙羅的簾子在眼前晃蕩了好一會兒,她方才在丫鬟的攙扶下進去。

    時近午時,易敏之安排好了施粥那邊的事物,又幫著丫鬟婆子們做了中飯,這才過來看顧這邊的火候,今日她燉了四物湯給幾位姑娘喝,現如今火候剛剛好,她不放心別人,親自端了進去,放到一旁的長條几上。

    眼見著這裡面四個人面色各異,易敏之好奇問道:

    「這是怎麼了?」

    貝姐兒不屑的撇了下嘴不說話,只低頭專心繡著一方素色絹帕。

    琳姐兒笑盈盈道:

    「宮裡來了旨意,下個月我們就要進宮參選太子妃了。」

    嫻姐兒一扇碧色緙絲祿山飛瀑團扇輕搖,陣陣花香氣飛出,她道:

    「是我們三個人要入宮參選了呢。說不得日後就要做姐妹妯娌了。」

    貝姐兒面色一白,轉頭問:

    「不是給太子選妃嗎?」

    月姐兒踢了踢腳下的冰盆,道:

    「聖上的旨意是想給太子選妃,剩下的人選則為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四皇子選妃,這次篩選完畢,就要給太子選側妃和侍妾,然後才是幾位皇子選側妃侍妾。」

    易敏之吐了吐舌頭,好麻煩啊,還要選妃。

    嫻姐兒酸溜溜的說:

    「聖上可是說了要全國各地未婚適齡女子都要來參選呢。」

    琳姐兒掩口笑道:

    「哪兒能那麼容易就讓她們都進宮來參選呢?當是在各地州府都先篩選一遍,到最後能送進宮的當然都是各地佳麗了。」

    貝姐兒面色有些發白,手上的針往下紮了好幾下,都給扎錯了,貝姐兒沒了耐性,所幸隨手把那繡品扔到了桌子上。

    「砰。」

    一聲輕響,雕花竹撐子被摔得鬆開了一些,易敏之看了看周圍,大概是月姐兒心情不大好,身邊一個丫鬟也沒有,琳姐兒嫻姐兒倒是有貼身丫鬟伺候,只是自己也指使不動不是?便只好自己上前去將那帕子重新繃的緊了,收好針線將小籃子放到另一邊的長几之上,端了四物湯過來,笑道:

    「這是熬了一上午的四物湯,女子喝最是養顏美容不過了。」

    琳姐兒探頭去看那湯,本來興致缺缺的她在聽到「養顏美容」四個字之後忙正襟端坐,彷彿不在意的說道:

    「既然是易姑娘辛苦一天燉出來的湯,這味道定是鮮美無比,罷了,我也就嘗一嘗,免得拂了你的好意。」

    切,還沒選妃就開始擺太子妃的譜了。

    易敏之在心裡鄙視了琳姐兒,便出去找碗筷來了。從各家丫鬟哪裡捧來了碗筷,四個人四種花色顏色樣式各異的碗筷擺在桌子上是相當壯觀。

    易敏之伸手去拿貝姐兒那雙飛蝶戀花的粉彩官窯碗,斜刺裡卻衝出一隻汝窯八瓣文心蓮的碗,道:

    「先給我盛,反正貝姐兒這次也不能去參選,她合不合的就不打緊了。」

    易敏之這才去仔細看看貝姐兒,見她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已是把琳姐兒的話記在了心上,易敏之不禁安慰道:

    「姑娘放心吧,姑娘長得這麼好,人又聰慧,這會兒當時有事耽擱了,所以您的旨意還沒下來。」

    貝姐兒搖搖頭,這不是自欺欺人嗎?為什麼另外三家都接到了聖旨,唯獨只剩下了她一個?什麼耽誤了,傳旨這樣大的事情又怎能麼敢耽誤?貝姐兒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剛想要開口,這話就被琳姐兒截去了話頭,之聽琳姐兒道:

    「貝姐兒還要守孝呢,怎能參選?再說就算沒在孝期,可是你縣級還小,嫁過去短時間也不可能圓房。這不是佔著……」

    琳姐兒硬生生的把「佔著茅坑不拉屎」的粗話嚥回去,只淡淡的瞥了貝姐兒一眼,貝姐兒起的渾身直發抖,卻又不能說什麼,琳姐兒說的是事實,她還在孝期,怎麼能讓她入宮參選呢?

    易敏之也覺得自己剛才勸的話真是弱爆了,這要傳聖旨還是件喜事兒,各府打賞應該都不算少,為什麼還會耽擱呢?



第一六六章 非嫁不可

    貝姐兒再怎麼聰慧也終究是個孩子,做不到什麼喜怒不形於色,她緊咬著唇板著臉背對著琳姐兒等著坐著,心中早就把某些人給罵了個幾百遍。易敏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轉頭出去幫著準備這幾個人的午飯去了。

    用過午飯,貝姐兒的臉色越來越沉,琳姐兒心情很好的拿了琵琶坐在貝姐兒旁邊奏了一曲《漢宮秋月》,飛揚的琵琶聲將附近的災民吸引的都往這邊移動了起來。

    易敏之見勢不妙,趕忙組織了人在這邊拉起一道人牆,連馬車也圍在了棚子外面,省的災民們激動起來衝撞了進來,這些個姑娘們被那些災民碰到一下就算毀了名節了。

    好在此時施粥已畢,人手都調集的過來,不然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帷幕用的薄紗讓外頭的人看不到裡面,裡面卻是把外面看了個清清楚楚,貝姐兒瞅著外面越聚越多的災民,覷著琳姐兒笑道:

    「彈得這麼好的琵琶,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場了,只可惜……」

    貝姐兒住了嘴,只看著琳姐兒笑的曖昧。

    「錚!」

    陡然一個高音,琳姐兒按在了琵琶弦上怒目而視:

    「你什麼意思?!」

    貝姐兒搖著鏤雕二十四花卉檀香扇子笑著道:

    「咱們大家閨秀理應學習如何當家理家,學的是相夫教子主持中饋,這些個琴棋書畫的知道些也就罷了,何必那麼精通?難道以後還需以色侍人嗎?」

    貝姐兒的話已然客氣了幾分,易敏之聽得出來,若是剛才那個「可惜」後頭接下去。怕是要說「可惜沒人叫好打賞」的話,那可是赤果果的將琳姐兒和賣。笑的青樓女子相提並論了。

    琳姐兒霍的站了起來,瞅著貝姐兒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平日裡心愛的琵琶看著也礙眼的很,貝姐兒只微仰頭笑著睨著她,琳姐兒的臉漲得通紅,卻又不敢拿貝姐兒怎樣。靜肅王府雖然和靜安王府並列四大家之一,可是靜安王府百年前是有過擁立之功的,祖上也出過一個皇后,娶過一個公主。而靜肅王府。卻只是在那次高祖開國需要大封群臣,跟上了風而已,就連如今人丁單薄的靜恭王府,當年也是憑借軍功被封王。靜忠王府則一直都是追隨高祖的家奴,要封王自然少不了對高祖忠心耿耿的他們。

    這巨大的差距始終讓靜肅王府處於四大王府的最底層的位置,始終被其他三家王府壓制著。

    琳姐兒冷哼一聲,轉過身去氣呼呼的往外走去,她這次一定要當選太子妃!日後登上一國之母的寶座!什麼四大王府。她要讓她們通通跪倒在自己腳下!

    氣走了琳姐兒,一直緊繃著背脊的貝姐兒洩了氣,弓著腰靠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嫻姐兒上前去碰了碰她,道:

    「洩氣啦?這還是我認識的貝姐兒嗎?」

    貝姐兒白了她一眼,剛才誰對她冷嘲熱諷來這?這會兒倒來充好人了。

    「別生氣了,」嫻姐兒攬著貝姐兒的肩膀晃了晃。道:「你們靜安王府那麼大的權勢,你又是嫡系一脈,怎麼都不可能落下你的。只不過因在孝期而已。說不得這回選妃會把位置給你留著,等著你出了孝就直接下旨賜婚呢?」

    這話說到了貝姐兒的心坎兒上。她的程暉裘父親是靜安王世子的嫡長子。她和哥哥都是家裡的嫡子嫡女,哥哥如今又在侍衛處任了三等侍衛。雖然如今孝期要丁憂守孝。可是一旦出了孝期,依著他們的家事走動走動說不得可以給哥哥謀一個好職位。

    她的父親在外省為一方知府。如今靜安王過世也上了丁憂的折子過來,這等著她祖父世子爺接替了靜安王的之位,她的父親便是下一任世子了。她們程家又出過皇后,尚過公主,這樣的家事還有誰家可比的上?

    貝姐兒放下心來,滿面含羞的嗔了嫻姐兒一眼。

    雨過天晴了,易敏之鬆了一口氣,這幫人,變臉比翻書都快,她可是沒工夫陪著她們在這裡瞎鬧騰。

    昨日起的早,回去的更晚,今天仍舊起了個大早,她早就呵欠連天了。這個時辰剛剛施完了粥,晚上的粥還有一個多時辰才用準備,她就想著來這裡休息一下。

    這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們都吃不了苦,中午都要午睡一會兒,他們的馬車都有夾層,裡面放著冰塊,最是涼爽不過,若不是覺得來了一直在馬車裡不大好看,她們真的都恨不得在車上不下來了。這中午休息的時候,自然是誰也不願意在棚子裡了。

    是以昨天中午等貝姐兒都上車休息了,易敏之就在棚子裡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下,今天看這樣子她們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完,易敏之打了個呵欠屈膝告了退就想回自家馬車上呆著去,雖然沒有冰來降溫,裡面悶熱異常,可是也比在這裡看這些姑娘們酸來酸去的強。

    邊掩口打著哈欠,邊掀了簾子,不想門外站了一個人,易敏之一愣,待看清楚了來人,便目不斜視的往一旁走去。

    程勝睿興沖沖的領了傳話的差事,沒成想一過來就碰了一鼻子灰,他忙過去拉易敏之:

    「敏敏,你怎麼不理我?」

    易敏之無奈,只得回過頭來雙手放到腰間借此躲開了程勝睿伸過來的手屈膝道:

    「程公子好,您來找貝姐兒的嗎?月姐兒和嫻姐兒也在裡面,奴婢給您叫去。」

    易敏之重重的咬著「奴婢」兩個字,說完起身去叫人去了,程勝睿伸出手去攔,卻只夠到一抹衣角,伊人便已去。

    「貝姐兒,程公子來了。」

    易敏之對三人屈膝行了禮方才對貝姐兒說道。

    方才三人已然聽到外面的話語聲,貝姐兒礙於月姐兒和嫻姐兒都在,不好意思叫哥哥進來,如今兩人見過來叫人了,便都道:

    「我們先回車上去了。」

    兩人的丫鬟拿了幃帽來幫兩人戴上攙著兩人出去了。

    易敏之看了一眼帷幕外,琵琶聲一停,圍在外面的災民們便漸次散去,現在也沒多少人了,轉頭見程勝睿進來,她便屈膝要退下:

    「奴婢先退下了。」

    程勝睿忙出聲叫住她:

    「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你就留在這裡吧。」

    易敏之沒那個耐心敷衍他,說話的語氣便有些硬了:

    「奴婢累了一天了,還要休息,一個時辰後要給災民們準備晚飯了。」

    碰了個硬釘子,程勝睿面色變了變,在貝姐兒的目光下他努力緩和了臉色,柔聲道:

    「你也不是外人,再說了,這事兒還需要你幫忙,你就不要推脫了。」

    易敏之不情不願的看了貝姐兒一眼,見她目光希翼的看著自己,只得在一旁撿了個地方遠遠而的坐了,冷著臉道:

    「奴婢跟您可不是什麼自己人,只是看著貝姐兒的面子上就留下了。有什麼事您就說吧。」

    程勝睿見她不走了,滿面高興的對貝姐兒說:

    「聖上的旨意下來了,讓祖父繼承靜安王之位,又給曾祖父定了『誠』的謚號,等著曾祖父下葬的時候祖父就可以正式承繼靜安王之位了。另外太子選妃禮正好定在了曾祖父下葬後,聖上讓你入宮參選呢!」

    「真的?!」貝姐兒欣喜的站了起來,卻又不敢相信的問:「嫻姐兒他們一個時辰前就收到了消息,怎麼咱們這麼晚呢?」

    程勝睿道:

    「我著人打聽了,咱們得到的聖旨比他們都晚了半個時辰,想來是要擬給曾祖父和祖父旨意所以晚了些。給曾祖父的旨意要在靈前宣讀,是以這會兒才過來通知你。」

    這參選太子妃自然只要公告天下就可以了,只不過那些勳貴之家們,皇帝要照顧他們的面子,是以也都單獨下了旨意,讓他們將族中適齡女子送入宮中參選。

    貝姐兒喜不自禁,幾乎就要坐不住飛奔回家準備參選的衣服去了,轉目之間看到一旁的易敏之,她忙走過去抓著易敏之的手道:

    「敏姐姐,你就幫幫貝姐兒吧。」

    「幫你什麼?」

    易敏之不明所以的問。

    貝姐兒看著易敏之那清澈的目光方才想起來她已然失憶了,遂懊惱的拍了拍額頭,道:

    「哎呀,我怎麼忘記你失憶了呢,這可怎麼是好。」

    程勝睿卻在一旁道:

    「貝姐兒是想讓你幫著做幾件衣服好在參選的時候穿。」

    「衣服?」

    易敏之看看程勝睿再看看貝姐兒,見兩人都點頭,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我以前針線活很好?」

    程勝睿點頭,貝姐兒卻搖了搖頭,易敏之道:

    「你們一個點頭一個搖頭,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程勝睿看著易敏之溫柔笑道:

    「當初讓你給我做一個荷包,你說什麼都不肯,後來我在妹妹那裡見到你的針線才知道你因何不肯,你的繡工尚可,可是縫的東西確實難以恭維。」

    易敏之撇了程勝睿一眼,就算針線好也不能給你做啊,私相授受!當時如果真的做了,她就非嫁他不可了,不然就只有出家一條路了,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6-4 10:40 PM 編輯

第一六七章 缺銀子

      貝姐兒白了哥哥一眼,心情很好的笑道:

    「不用聽我哥哥的話,你的針線雖然不怎麼樣,可是很會設計衣服呢,我有好多套衣服都是你畫的圖樣,還有,去年和今年那個時尚芭莎的封面服裝都是你畫的呢。」

    「我?」

    易敏之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睛都要直了,她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貝姐兒用力的點頭:

    「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嗎?」

    易敏之搖頭:

    「我現如今只會做飯了。」

    貝姐兒失望的鬆開了易敏之的手,歎氣:

    「你那個時候憑借那一手絕活可是賺了不少銀子。易大人簡樸,你說要靠著自己賺嫁妝銀子。我還記得今年三月三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已經存下了三千兩銀子了呢。」

    「三千兩?」

    易敏之的嘴巴張開都合不上了!三千兩!那是怎樣一筆巨財啊!離了京城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買上幾百畝地做個地主婆了有沒有!!!易敏之滿心的懊惱怎麼沒有答應二皇子為自己的便宜爹爹平反,三千兩銀子啊!!!易敏之猛地抓住了貝姐兒手問:

    「你可知道那些銀子我放在了什麼地方?」

    貝姐兒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我怎麼知道?」

    「哦,」易敏之失望的鬆開了手,然後不死心的又問:「我還沒有回過家,你說有沒有可能還在我家裡哪個角落裡放著?」

    貝姐兒同情的看著她道:

    「易家已經被人一把火給燒了。而且易家是被抄家的,那房產自然要抄沒了。這會兒怕是易家都已經易名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易敏之抓狂了,她要是有三千兩銀子還在這裡幹嘛啊?就算背著逃奴的罪名她也要跑啊!京城太危險了!

    貝姐兒和程勝睿對視一眼,程勝睿走山前來要攬易敏之入懷。她卻警惕的站了起來在地上開始繞圈圈,程勝睿撇了下嘴順勢坐下,道:

    「你很缺銀子?」

    「誰不缺銀子了?」

    易敏之橫了他一眼,繼續繞圈圈。

    「既然缺銀子,那天我給你銀子,你怎麼不要?」

    程勝睿問。

    易敏之不再轉圈圈,轉頭認真的看著程勝睿道:

    「程公子,奴婢已經忘記前事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好嗎?就算有,你也應該尊守禮法不要妄圖跟我私相授受。再說了,奴婢現在是罪奴!罪奴你知道嗎?所以你還是離我遠點兒。有多遠離多遠,咱們不可能。從前不可能現在就更不可能了。至於說你的銀子,無功不受祿,我就更不能要你的銀子了!」

    程勝睿被易敏之的話氣的臉色鐵青,他霍的站了起來道:

    「難道我就比不上那個端王爺?!」

    易敏之懶得搭理他,撩了簾子就走,她還困著呢,沒工夫在這裡跟他們閒磕牙。

    程勝睿氣的渾身發抖。想追上去揍易敏之一頓,不識抬舉的傢伙!貝姐兒忙啦住了哥哥低聲呵斥道:

    「哥!」

    程勝睿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轉頭瞪著妹妹:

    「你攔著我做什麼?!」

    貝姐兒轉頭見帷幕外面各家丫鬟婆子圍了一圈兒,只得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程勝睿看著那一行字縱然再不情願,心頭的火氣也得壓下去。

    三皇子接了活。立刻就跟著人忙活了起來,吏部尚書直接派去了魯地,三皇子和陸翰林則在京畿一代統計災民人數和各地賑災情況,等吏部尚書把魯地受災情況詳細的回報過來。戶部核實了銀兩,這賑災款項方才可以發放下去。

    易敏之坐在回府的車上想著剛才三皇子過來的情形。大概人人都把目光盯在了太子妃這個位置上,三皇子這一來竟然沒有誰上去獻慇勤。一應事宜都是易敏之上前去作答,貝姐兒等人藉著避嫌都躲回了自家車上。易敏之到底沒有願意跟貝姐兒生分了,臨走前問貝姐兒要了她以前圖畫的手稿。

    既然貝姐兒說她她們以前是閨蜜,那麼一些手稿應該都還留著。貝姐兒一聽易敏之要幫自己自是忙不迭的應了,易敏之前腳邁進端王府的大門,後腳靜安王府來送東西的婆子就到了。

    易敏之不在家,桐雪又忙著管家,忙著應酬,為行善之事奔波,每日裡都會交給易敏之一筆銀子用於施粥賑災,易敏之問過她為什麼不建一座善堂來一勞永逸,這樣日後再有類似天災**,一應由善堂的人接受,也不用如此忙亂了。

    桐雪聞言只搖頭笑而不語。易敏之先前是不明白,這幾天算是明白過來了。合著這樣做花銀子最少,還可以博得善名。若是開了善堂,日後手頭緊了,只要善堂有一天不好過,那善堂的主人就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俗語說的什麼來著?升米恩斗米仇,也可以這樣想,有一個人一直以來都在做好事,突然有一天不做了,會有很多人來唾罵他,可是若是一個人平日裡什麼好事都沒有做過,哪怕有一天他只扶了老太太過馬路,那也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昨天在城外,有很多災民給他們下跪,說他們是菩薩轉世,今日就有人要多加一勺飯一塊肉了,不知明日會如何。

    易敏之請了靜安王府的婆子跟自己一起進了二門,先去給側妃許香韻和桐雪請了安,這才把人領到了茶園。

    清姐兒耐不住困已經睡了,林氏正坐在窗下做衣服,見易敏之回來了,忙起身道:

    「可用過晚飯了?」

    易敏之疲累的搖搖頭,轉頭對身後的嬤嬤說:

    「勞煩媽媽等一會兒,我去換件衣服洗把臉,藍藍,給媽媽上茶。」

    「是。」

    藍藍過來招呼了嬤嬤坐下。又上了茶水點心。

    易敏之忙去自己房間換衣服,寒汐端了熱水進來見她沒有換衣服,不禁埋怨道:

    「這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嗎?非要這個時候來。」

    易敏之只笑笑不願意說話,寒汐見狀幫她穿好了衣服,擰了熱帕子,易敏之接過了,將冒著熱氣的帕子敷到臉上,躺在床上就不願意起來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易敏之還沒有動靜,寒汐不忍叫她起來。悄悄的掩上門出去了,剛走到正房,打算跟那嬤嬤說易敏之累了,有話留下就是,就聽見了後頭的腳步聲,她轉頭看去,卻是易敏之跑了過來,她不禁埋怨道:

    「你過來做什麼?」

    易敏之笑道:

    「我來見那嬤嬤。她可是靜安王府的人,不能得罪呢。」

    說完掀了簾子進去,她張口一個「媽媽」把後頭進門的寒汐嚇的腳下一拌險些摔倒,在端王府她可是沒聽過易敏之叫誰「媽媽」呢,連如今在桐雪跟前正得寵的朱嬤嬤,孫嬤嬤。她也沒叫過人家一聲媽媽,這兩個嬤嬤如今對易敏之的意見可是大著呢,試想,連府裡的姑娘們都尊稱他們一聲「媽媽」易敏之一介罪奴又有什麼資格拿喬呢?

    易敏之進去一看。臨窗的炕上已經擺下了飯菜,易敏之對著嬤嬤屈膝笑道:

    「媽媽用過飯了嗎?不如一起用吧。」

    嬤嬤瞅了一眼那飯菜。雖然不如他們靜安王府,不過也算是不錯了。遂搖了頭笑道:

    「我用過飯才來的。」

    易敏之摸摸餓的飢腸轆轆的肚子笑道:

    「那麼我就失禮了,著實餓的厲害了。」

    嬤嬤連忙擺著雙手說:

    「姑娘餓了自去吃吧,白日裡忙了一天了,談什麼失禮不失禮的。」

    易敏之再次歉意的欠身,方才在炕上坐下,猛扒了小半碗的米飯,這餓的心慌慌的感覺才算壓了下去。她又喝了一口湯,方才擦了一下嘴,轉頭看著嬤嬤,道:

    「媽媽,貝姐兒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易敏之就那麼隨隨便便的坐在那裡,一雙手隨意的放在了膝上,因著是坐在炕上,嬤嬤這邊坐著矮小的杌子看著她,就不禁有些壓迫感,她忙笑了笑,道:

    「我們姑娘說了,回去以後也就找到了那些個手稿,另外還有那些雜誌她也讓我帶來了,只要是姑娘做的圖,我們姑娘已經細細的標注了出來,連姑娘您當時是怎麼想的也都細細的寫在了上面。」

    嬤嬤帶的東西早在一見面就交給了易敏之,她點了頭,道:

    「我回去會好好看的,橫豎距離選妃還有多半月的時間,這時間上也足夠充裕了。」

    嬤嬤有心催一催她,現在又不是原來的千金大小姐了,還這麼端著做什麼?卻又想起臨出門前貝姐兒的囑托,說是易敏之的脾氣有些怪異,催的緊了便會發脾氣不做了,便只得罷了,笑道:

    「無妨,姑娘慢慢來,能趕得上用就可以了。」

    易敏之點了頭,又問:

    「貝姐兒可還有什麼吩咐?例如對那些衣服有什麼要求?」

    嬤嬤笑道:「我們姑娘相信易姑娘的眼光,您拿主意就成。」她又看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飯菜,笑道:「姑娘快用飯吧,我們姑娘還等著我去回話呢。」

    易敏之點了頭,累了一天了,她也懶怠動彈,轉頭示意了藍藍送嬤嬤出去,嬤嬤眼底閃過一抹不快,卻仍舊起身走了。

    易敏之風捲殘雲的吃完飯,藍藍幫著收了桌子,兩人一起到廚房去洗碗。

    「這兩天還好吧?」

    易敏之沒工夫看清姐兒他們,心裡卻是掛念的很。

    藍藍瞅了一眼易敏之笑道:

    「你不在,管嬤嬤和盧嬤嬤只能壓搾我們了,顏姐兒面皮薄,婉姐兒潑辣,這兩個都是打的說不得,只得讓我們做錯誤示範,累壞了。」

    「你這是怨我了?回頭我請你吃飯啊。」

    易敏之用肩膀撞了撞藍藍,藍藍只抿嘴笑,然後道:

    「這兩天大少爺往外跑的勤,你注意著點兒。」

    易敏之卻道:

    「沒那個精力啊,算了,早晨晚出去一會兒拐大少爺房裡囑咐一聲。孺人不管嗎?」

    藍藍歎道:

    「孺人這幾日也忙,到處籌備銀子,可也累壞了。」

    易敏之眼珠子一轉,轉頭往外看了看,這個院子裡的主子清姐兒還小,底下的丫鬟婆子門也就有些懈怠了,清姐兒一睡覺,其他人也就四散了要麼休息要麼找人磕牙聊天去了,外面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她這才轉頭用胳膊肘撞撞藍藍,悄聲問:

    「你說孺人當初不是打算自梳嗎?怎麼就讓王妃給攔下了?」

    藍藍也謹慎的看了眼外面,後來索性搬了小馬扎面對門坐著慢悠悠的洗碗,道:

    「我也是聽來的,我說說,你也聽聽就算。」

    「嗯。」

    易敏之忙點頭,跑去搬了小馬扎不算,還給藍藍倒了茶水潤喉。

    藍藍笑著覷了她一眼,道:

    「咱們王府的下人大多都是買的或者內務府分派下來的。也有王妃自娘家帶來的家生子,孺人便是自小跟著王妃一起長大的,雖然名為主僕,卻情似姐妹。咱們高門大戶,姑娘身邊的丫頭都是要陪嫁的,日後便是姑爺的通房,要幫著自家姑娘留了姑爺在房裡,用以固寵。聽聞孺人本就心氣兒高,奈何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你知道嗎?孺人可是比咱們王妃有才華多了。孺人自梳,是來源於一次踏青,那年春暖花開,一起過去的便組織了一次詩會,各人都要做一首詩,王妃一時想不起來,就被人給冷嘲熱諷了。孺人是個忠心護主的,自然要幫著王妃說話了,她說她是王妃一手教出來的,若是能夠贏得了她方才配跟王妃比試,那些人看她不過是一個丫頭,又能有幾分能耐才學?便都答應了,還應下了,若是輸了便在時尚芭莎上頭公開給王妃道歉。」

    藍藍說道這裡喝了一口茶,看著易敏之,笑道:

    「你猜怎麼著?」

    易敏之白了她一眼:

    「這還用問?肯定是驚才絕艷的做了一首曠古爍今的詩把他們都給鎮住了,然後就讓某個權貴惦記上了?」

    藍藍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點頭:

    「算你聰明,惦記上孺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咱們王爺的親侄子,今上的三弟,王爺的三哥,安親王的親兒子。」



第一六八章 王二代

    「啊!」易敏之掩口道:「難怪她要自梳了。一個丫頭嫁過去也不過是個妾,既然被一個有權有事的二代盯上了,嫁給別人也沒人敢要啊。」

    「什麼二代?」

    藍藍好奇的問。

    「官二代唄。父親是當官的那就是官二代。」

    易敏之抿唇而笑。

    藍藍想了想,疑惑的說:

    「那不是應該是王二代嗎?他父親可是王爺。」

    易敏之那個炯炯有神啊,可是又不能說她說錯了,人家確實是王二代啊,只不過這個稱呼有點兒……易敏之偷笑了一會兒方才問道:

    「她不是要自梳嗎?王妃為什麼攔著?」

    藍藍驚訝道;

    「當然要攔著了,孺人那麼好的一個人,長得又漂亮,又能幹,人還溫柔體貼,又仁善,待誰都很好為什麼不攔著?」

    易敏之瞅著藍藍:

    「你又知道了?」

    藍藍點頭:

    「雖然那個時候我見孺人的次數不多,可是她對著誰都笑瞇瞇的,當初在西北,還有一個守將的夫人想要收她做乾女兒好為她保一門好親事呢。可惜孺人怕回頭安親王找他們家的麻煩就婉言謝絕了,真是可惜,聽說當初打算說給孺人的那個小將如今已經升了校尉了,再過幾年說不得也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呢。」

    易敏之垂下了眼,對藍藍的話頗不以為然:

    「那麼後來怎麼又做了王爺的妾侍?」

    藍藍歎道:

    「咱們孺人命苦啊。」

    易敏之一挑眉:

    「不是王妃給請封了八品孺人了嗎?一個妾侍,放眼大周朝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有誥封吧?」

    藍藍搖頭道: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我們孺人也是沒辦法,前頭有安親王的兒子惦記著,後頭王妃臨終前又先請封了誥封,等聖旨下來了孺人才知道呢。」

    知道的晚了?易敏之心中嗤笑。一個貼身丫鬟,自家姑娘有沒有上折子她都不知道?王妃病重她理當寸步不離才是,她不知道就怪了。第一次,她覺得桐雪這個人不簡單。

    「安親王的兒子是什麼時候見到的孺人?」

    藍藍搖頭:

    「我怎麼記得清楚,不過聽人說,大概也就是王妃和王爺剛成親那會兒吧。」

    易敏之:

    「哦,那麼又是什麼時候在守將夫人要收她為乾女兒?」

    藍藍立刻道:

    「五年前啊。」

    易敏之撇了撇嘴,不再多問,彎身拿起洗好的碗甩幹上面的水珠放到碗櫥裡去了。

    藍藍看易敏之東問一句西問一句的沒個頭緒,忙跟在她身後打轉:

    「你問這個幹什麼?」

    易敏之瞅了藍藍一眼。她死心眼的認定了桐雪是個好人,自己再多說什麼不用管,遂只搖了頭,端起洗碗水「刷」的潑到了門外。

    只憑著一首詩就要收人當妾侍,這樣的男人絕對不會惦記一個女人超過一個月,更何況算算時間,這都至少過去四五年的時間了,人家又怎麼可能惦記著她?她又不是國色天香跟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大美人兒。

    再者說了。就算她是個大美人兒,也沒道理讓人只見了那麼一兩面就惦記上那麼些年。

    見易敏之不願意說,藍藍也不追問,熄了廚房的燈邊去守夜去了。

    如今易敏之起的早,怕吵到清姐兒了就沒跟清姐兒一起睡,而是歇在了前頭的倒座。那裡給她自己收拾出來一個單間,出入不用進內院,也方便許多。

    點上一根蠟燭,易敏之拿出了靜安王府送來的小包裹和一個籐編的兩尺多長一尺多高的小箱子。打開包裹來看。裡面是一尺見方的盒子,約有四五寸高。也不知是什麼木頭做的,上面只上了一層清漆。木頭的紋路清晰可見。

    側面有一個純金的扣子,打開來,易敏之的眼睛都直了。

    慢慢一盒子的圖紙,大概是沒有壓實,蓋子一打開,輕薄的宣紙便「彭」的溢了出來,斜斜的散落在桌上,易敏之一張一張撿起來,每一張上面都畫著很漂亮的衣服。

    而模特易敏之也很熟悉,就是貝姐兒,那些衣服或嬌俏,或端莊,或嫵媚,或清純,衣服的領口袖口的瀾邊兒都在一旁特別標注了要用什麼樣的顏色的線勾邊,什麼樣子的料子做地,什麼樣子的花,什麼樣子的繡工。

    錯針繡、亂針繡、網繡、滿地繡、鎖絲、納絲、納錦、平金、影金、盤金、鋪絨、刮絨、戳紗、灑線、挑花,總之可以想得到的都在這裡,居然還有蠟染。

    一件湛藍的衣服,貼身的小褂子蠟染了蘭花,下面是露出了巴掌寬的腰帶,下面是層層疊疊的百褶裙,裙子是寶藍淨色的,裙擺是巴掌寬的瀾邊兒,仍舊是蠟染的蘭花和褂子相互呼應,腰帶便是精密的蘇繡,層層疊疊的繡出了千姿百態的蘭花。

    易敏之想像不出這樣一件衣服傳出來該當是多麼的漂亮,多麼的奪人眼球。

    而比這件衣服還要漂亮的又不知凡幾,她一張一張的翻閱著,渾然忘記了時間。

    當看完這些圖紙之後,紅燭已然燃燒過半,易敏之剪了燭花,又打開籐箱,裡面滿滿的全是時尚芭莎,按照藍藍所說,這個雜誌至少開辦了十年了,每個月一期一年十二本,十年一百二十本也不算很多,可是這箱子裡就裝了二十多本的書,全部都書脊朝上的豎在那裡,二十本裡有五本紅色封皮的,全是新春特輯,所以有些厚實,其他的大多都是在四季伊始刊出的,陽春三月,盛夏六月,金秋八月,隆冬十月。加上新年臘月,本尊幾乎囊括包辦了每年的黃金時段時尚芭莎裡面最主要的雜誌內容。

    貝姐兒已然給易敏之在書中夾了書籤,其實也不用多此一舉,每本書除了扉頁,剩下前四頁都是本尊所設計的衣服,間或還有幾件首飾,雖然不至於讓人眼前一亮,卻也小巧精緻,勝在和圖中的衣服是配成套的,也不擔心讓首飾搶了衣服的風頭。

    要知道穿衣服最要緊的便是主次之分。黃金雖好,可是戴上一頭的黃金也不見得好看。翡翠難得,可插滿一頭綠油油的祖母綠也不見得高貴,若是想要襯托出首飾,衣服便要依著首飾來選擇,不能壓過了衣服。

    反之亦然,本就艷麗無比的衣服,選擇首飾就要有那畫龍點睛的作用。錦上添花那就不必了。

    直到蠟燭燃盡,易敏之都沒有把這些書看完,打了個呵欠看了眼一旁自鳴鐘,沒辦法,她看不懂銅壺滴漏,便將聶清婉房裡的自鳴鐘給順過來了。反正她沒有了,側妃許香韻會給女兒再弄一個的。

    快一點了,再不睡就要直接出門了。

    索性衣服也不脫了,直接和衣躺倒炕上睡了。還好夜裡也算涼爽,又托清姐兒的福屋子裡擺了兩盆冰。所以這樣睡覺也不算熱。

    到了五點,易敏之自動醒來。眼睛酸澀的一點兒都睜不開,更別提去點蠟燭了,接著外面昏暗的燈光,她隨手挽了頭發出去梳洗。小廚房裡已經有婆子起來給她熬了飯,胡亂吃了重新換過被她弄得皺巴巴的衣服,易敏之便拎著小籐箱子出門了。

    出了二門,這兩天帶她去城外的馬車已然候著了,她正要上車,聽到不遠處呼呼喝喝的聲音想起了什麼,只把箱子放到了車上,道:

    「到大門口等我吧。」

    「是。」

    趕車的婆子應了一聲,駕著馬車往大門去了。

    易敏之轉到了舒院。

    舒院本是外院書房和聶祁宏在外院的起居處,因著院子大也沒有另外建演武場,現在孩子們要習武,自是建了演武場便宜,只是時日尚短,演武場還沒有建起來,每日裡他們卯時起床習武至巳時,休息片刻後便跟著夫子唸書到午時。

    本來下午是要跟易敏之在內院學習的,只不過如今易敏之忙著,下午的時間便由他們去了,孔師傅是個嚴謹的人,不願意讓他們浪費時間出去玩兒,是以酉時到戌時,除了吃飯之外,便要練習基礎武功:扎馬步兩個時辰。

    舒院裡燈火通明,還沒進門就看到了聶風將一把長槍舞的是虎虎生風。聶雲在一旁一拳一腳很認真的練一套五行拳,他的體質弱不適宜習武,孔師傅便教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再輔以內功,這樣見效雖慢,卻也可以改善聶雲的身體狀況,過上幾年,尋常十來個大漢也近不得他的身,只不過有一點,聶雲想要功力更深一層卻也很難了。

    聶耳和聶凌兩個在一旁揮舞著兩把木劍對打,兩個人一板一眼的,誰也不肯放陰招,倒也算是認真了。

    「易姑娘。」

    守門的婆子見易敏之來了,忙慇勤的跑了過來,這可是孺人身邊的大紅人呢,施粥這樣的肥差都派給了她呢,可得好好巴結著,日後再有什麼差事好求了易姑娘讓自己去露個臉兒。

    易敏之點了頭,也不進去了,對那婆子說:

    「把大少爺叫出來,我說幾句話。」

    「哎!」

    婆子忙快步往裡面去了。

    桐雪站在舒院不遠處看著站在門口的易敏之。

    蝶舞有些不甘心的問:

    「孺人,就這麼放過了?」

    桐雪面無表情的轉身道:

    「讓你去就去,不要那麼多廢話,剛好她這邊有事絆住了,一切還來得及。」

    「是。」

    蝶舞不情不願的屈膝應了,快步走了出去,不多久回來對桐雪點了點頭,桐雪轉頭看了一眼在舒院門口說話的兩人往內院而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6-4 10:41 PM 編輯

第一六九章 瘋狂的姑娘們

    聶耳出來的很快,滿頭大汗的,易敏之拿出了帕子輕輕的給他擦汗,問道:

    「這兩天你可是經常出去?」

    聶耳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卻沒躲開,只皺著眉頭不滿道:

    「我又不是姑娘家,怎麼就不能出去了?」

    易敏之只是微蹙了眉尖,抬手又要給聶耳擦汗,他卻往後退了兩步,掏出了自己的汗巾隨便抹了一把汗,易敏之只得收回了自己的帕子,眼尾餘光看到院子裡的聶耳聶雲兩個不停的往外看,她往後退了半步,理了理鬢邊的發道:

    「你是將來的世子爺,也應該注意一些影響,雖然我對於戲子沒什麼偏見,可是這必定與你的名聲有損。」

    聶耳卻是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逕自轉身走了,易敏之張口想說什麼,只是一想到這院子裡的到處都是嘴,便閉上了嘴巴轉身離去。

    今日的城外分外熱鬧。

    原本施粥的人家就很多,只不過也只是各家管事在而已,可是如今呢,卻在距離施粥處不遠的地方漸次搭建起不少的休息棚子或者精緻的亭子來。亭子周圍有圍著帷幕的,也有掛了珠簾的,總之種種不一而足,端的是一個漂亮精緻。

    雖然比不上各家家裡的亭子,可是如今在城外這等簡陋的地方也算是難得了。

    易敏之只掃了那邊一眼,便挽起袖子去忙了,走到圈養豬的那邊,卻發現有幾人正抬了口豬往外走,那豬沒有半絲聲息,跟平日裡掙扎好嚎叫完全不同。她忙上前去問:

    「這是怎麼了?」

    抬豬的婆子是端王府上頭的粗使婆子,布婆婆,她對易敏之笑道:

    「這豬昨兒半夜發了狂似的,今日一早就死了,我們尋思著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就打算抬出去埋了。」

    易敏之聞言上前去查看,只不過她也不是獸醫,什麼都不懂,只得又問:

    「別的豬都沒事嗎?」

    布婆婆道:

    「別的豬都沒事。」

    易敏之仍舊不放心,吩咐道:

    「早飯先多做一些。這些豬不大妥當。」

    「是。」

    布婆婆指了一個人過去傳話,易敏之又道:

    「城裡可有會醫治牲畜的大夫?」

    布婆婆為難道:

    「這可是沒有,倒是宮裡有專門侍弄珍禽和馬匹的太醫。」

    易敏之失笑道:

    「咱們也不可能讓太醫過來看一口豬,這樣吧,你帶人下去看看,附近村鎮應該有人懂得這些。」

    布婆婆瞅了一眼豬圈裡面的數十口豬,道:

    「其他的豬都沒有問題,這也太小題大做了些。」

    易敏之看著布婆婆一字一字道:

    「事關人命。還望婆婆親自走一趟,這事,我就交給您了。」

    語畢,移民雙袖一拂,當著城外眾多剛剛醒來的災民,當著各府來幫工的下人的面。還有一早忙著統計災民查看震災情況剛剛出城的三皇子的面,雙腿一曲,兩手在額前交疊行了參拜大禮:

    「敏之代千百災民謝婆婆。」

    布婆婆的臉色很不好看,卻也只能僵硬的點了頭。轉頭跑了。

    「快起來吧。」

    三皇子面上頗為動容,雖然見過易敏之的次數不是很多。卻也知道她是個倔強又驕傲的女子,知道宮中不安全。她寧願犧牲了名節賴上七叔得以出宮。淪為了罪奴卻小心的利用自己的聰慧來規避每一次自稱「奴婢」的機會。如今看來,這個女子還有一顆仁善之心,或許,他們真的可以合作一番。

    「見過三皇子。」

    易敏之順勢起來,又屈膝見了禮。

    她這一屈膝,三皇子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拽著人家的胳膊,忙鬆開了手,道:

    「你今日倒是挺早。」

    易敏之瞅了一眼天色,剛濛濛亮可是城門處已然有不少的人在進出了,往日裡可能來往的都是進城或者出去謀生計的人多,今日卻是各家姑娘們佔了多數,一輛輛華貴又帶著香風的馬車從身邊經過,她笑道:

    「也不算早了,我來是為了幹活,真正難的是那些閨閣千金們,為了行善竟然起這麼早。」

    三皇子瞅著那遍地華麗精緻的棚子笑了:

    「一夜之間就搭起了這麼多棚子,也真難為他們了。」

    易敏之瞅著三皇子笑道:

    「還不都是你們兄弟鬧的?不過這樣也好,看樣子災民們有福了。」

    三皇子不解,易敏之的下巴便往城門方向點了點,三皇子本是背對著城門,這會兒扭頭一看,喝:

    「他們這是做什麼?」

    只見一輛輛的馬車從城裡晃悠悠的出來,車上一個一個的籠子裡裝著俱都是羊,雞鴨鵝等禽畜之類,再往後,還有人拉著一個大大的水桶出來,三皇子張口結舌道:

    「不會連魚也弄出來了吧?」

    易敏之深以為然道:

    「極有可能。」

    三皇子伸手撫額,無力道:

    「他們這是做什麼?這還叫行善嗎?」

    「當然!」易敏之用力點頭,伸手招過一個小廝,讓他去傳話,說今日的粥減半,不用準備那麼多了,看樣子就算準備的足夠,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過來喝白粥了,吩咐完了,她扯了扯三皇子的衣袖,示意他往那邊棚子連天的地方看去:「你看看那裡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現在是論功行賞了,不是說只要施粥行善了就會有封賞下來,為了封賞自然要多花一些銀子了,更何況,有了聖上的封賞,才會為自己競選太子妃皇子妃增加勝算。」

    三皇子只不過往那邊的棚子裡看了一眼,瞬間就覺得無數雙眼透過那單薄的帷幕珠簾都要把他的衣服給扒光了,他打了個寒顫,道:

    「我讓陸翰林過來。我還是先回去了。」

    三皇子說完,竟是一刻鐘都不願意多呆,帶著自己的侍衛丟下跟他一起來的官員走了,那幾個官員面面相覷,他們是戶部的,過來跟著三皇子一起統計災民情況,這三皇子走了怎麼辦?

    易敏之看著迷茫的樣子好笑道:

    「三皇子不是說了讓陸翰林過來嗎?幾位大人可以先進城在城門附近找個地方呆著等一會兒,這邊過不多久怕是都沒地方站了。」

    確實,那麼雞鴨魚鵝羊的拉過來,一會兒宰殺起來。那血腥味兒真是……

    這城外確實也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

    幾位官員忙不迭的點頭進城去了。

    看著眼前的盛況,易敏之是知道今天大概是沒自己什麼事了,索性回棚子裡研究那些雜誌,等一會兒獸醫來了,看過了豬,她也就可以休息了。

    易敏之在棚子裡坐下沒多久,就看到貝姐兒和琳姐兒相攜進來了,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不是昨天還恨不得對方立刻死掉嗎?今天怎麼就好的跟一對兒百合似的?

    驚訝歸驚訝,她還是立刻起身迎上去行禮:

    「兩位姑娘今兒個倒是早。」

    琳姐兒見易敏之過來要屈膝,忙鬆開了貝姐兒的手扶起了易敏之,拉著她到桌前一起坐下:

    「敏姐姐跟我們還客氣什麼,快坐。」

    易敏之詫異的看向貝姐兒,之前琳姐兒雖然沒有對她表現的多麼客氣。可也沒有這麼親熱。她轉頭看向貝姐兒,貝姐兒眼睛往桌上的雜誌飄了一眼,她會意過來,大大方方的坐了。琳姐兒的丫頭道:

    「我們姑娘這也不算早了。還有人更早呢。」

    琳姐兒橫了自家丫頭一眼,那丫頭趕緊彎腰退下去準備茶水去了。

    貝姐兒神色間有些擔憂。畢竟她是在孝期,讓她參選已然是破格。也可以說是照顧靜安王府的情緒,可是到底能不能被選上就另說了,若是被選上卻成為不了正妃,那靜安王府的臉可就丟大了。貝姐兒咬了咬唇,問:

    「敏姐姐,可能在參選前幫我準備好衣服?」

    易敏之猶豫了一下,點了頭,卻又道:

    「你在孝期穿不了太艷麗的衣服,你要有心理準備。」

    貝姐兒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低垂了頭不說話,琳姐兒拉了貝姐兒的手笑道:

    「你不用擔心,俗話說的好,女要俏一身孝,更何況敏姐姐那麼能幹,一定能幫你做一身漂亮的衣服,讓你脫穎而出。」

    貝姐兒看了一眼琳姐兒,只把期許的目光轉向了易敏之,後者卻看了一眼琳姐兒笑道:

    「不若我幫琳姐兒也準備一套?」

    貝姐兒臉色一變,猛地從琳姐兒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低頭不語。琳姐兒卻歡喜的猛點頭:

    「好啊,好啊,既然敏姐姐願意,那麼貝姐兒也不用為難了。」

    這話讓易敏之恍然大悟,難怪她說幫著琳姐兒做衣服貝姐兒就不大高興呢,肯定是琳姐兒找到她跟前了,她不好推脫只把皮球踢給了自己,現在自己答應了,貝姐兒又不高興了。

    易敏之打量著琳姐兒笑道:

    「琳姐兒還是適合穿大紅色的衣裳,依我看,到參選的時候你就跟貝姐兒站到一起,一大紅,一素白,一熱情一清純,在吸引眼球不過了。」

    本來對於做什麼衣服,易敏之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的,不過現在看來,做兩身旗袍倒是不錯,甭管人接受不接受那樣的衣服,只要做出來她就算完成了任務。至於說琳姐兒強了貝姐兒的風頭?完全不用擔心,貝姐兒相比而言更適合紅色,雖然不得不穿白色,可是就那一身白色站在紅色跟前更顯得她漂亮了。琳姐兒麼,其實還是最適合青色系的衣服,顯然貝姐兒也知道這個,她對著易敏之俏皮的眨了眨眼。



第一七零章名聲大振

    整整一天,易敏之都伏在桌子上翻看雜誌,月姐兒和嫻姐兒先後過來,誰都沒有打擾她,易敏之擅製衣之事眾人皆知,雖然見過她的人不多,可是名聲在外,誰也不敢得罪。

    如果說外面的眾多姑娘是為了善名,還不如說是過來跟易敏之套近乎,想著讓她給自己做一身衣服,好讓自己在選妃禮上脫穎而出。

    這不,半天的時間,易敏之跟前的帖子已經摞了一尺多高了,琳姐兒覺得礙眼,讓人收到一邊去了。

    易敏之卻是哭笑不得,自己約莫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了,主動站出來說認識她的,也就貝姐兒,就連宮裡的寧馨和孫香香兩個也都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如今看來,這本尊在這大周朝可是名聲大振啊。

    翻著手中的書,上面留的名字只是一個「易」字,一時間易敏之有些怔忪:

    「不是說女子最重名聲嗎?我這樣拋頭露面的我的父母都不說什麼?與名聲有礙嗎?」

    頂著穿.越「萬金油」失憶的名頭,易敏之說起話來那是毫無顧忌,越是這樣,越能夠讓人知道她失憶了麼。

    嫻姐兒笑道:

    「話是這樣說,只不過這京城裡又有誰家藏得住事兒了?說不得你今兒個在自己房裡說了句夢話,不到天亮滿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嫻姐兒說的有些誇張,卻也說明了一個情況,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秘密。

    易敏之歎口氣,看著門口不斷來去的人。都是過來遞帖子的。

    貝姐兒面色不大好看:

    「敏姐姐這事兒知道的本就不多,除了雜誌社的編撰也就我們幾個了。」

    嫻姐兒道:

    「我也是昨兒個夜裡才知道。」

    易敏之此時真的有些蒙了,原來不是本尊出名啊,那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知道?她心中疑惑,口裡也問了出來,琳姐兒冷笑一聲,道:

    「還能是誰?肯定是文姐兒放出的風聲,她已然定親,自然不能參加這次的選妃。」

    貝姐兒掩口笑道:

    「也不知她那個未婚夫婿家裡如何。」

    嫻姐兒嗤笑道:

    「家裡如何?她還能悔婚不成?」

    月姐兒垂了眼皮,低聲道:

    「得了急病也是有的。」

    琳姐兒不屑的撇嘴道:

    「未婚剋夫。誰還敢要?」

    貝姐兒只抿嘴一笑並不多說。

    易敏之看了眼天色已然不早了,便起身想要回去,昨天夜裡一夜沒睡,今天在這裡又休息不好,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可是看外面那些鍵遞帖子沒用,又親自過來在門口守著要見她的人,易敏之無奈的轉頭看向貝姐兒:

    「借你幃帽用用。」

    貝姐兒掩口笑道:

    「罷了,把我的丫頭婆子們也借給你使使吧。」

    說著叫過了自己的兩個丫頭。讓他們一個出去準備馬車,一個幫著易敏之戴上幃帽,拎了箱子。

    易敏之對著貝姐兒屈膝謝了,掀簾子出去了。外面的各家姑娘們也都有見過貝姐兒的,自然也認得她家的丫頭,只因著戴著帽子。身高上看不出什麼,只覺得貝姐兒似乎有些胖了,有人想要上前去打個招呼,卻被貝姐兒的婆子給攔住了。他們護著易敏之上了馬車直接趕往了端王府。

    端王府。

    桐雪靠在大引枕上燕舞在一旁給她揉著額角。見她蹙著眉頭,燕舞低聲問:

    「孺人。不若貼一塊膏藥?」

    桐雪雙眼緊閉,有氣無力道:

    「不耐煩那個味道。」

    蝶舞在一旁打著扇子不耐煩道:

    「以奴婢看啊。只要側門上那些人走了,孺人的頭疼也就好了。」

    燕舞聞言也是跟著歎氣:

    「也不知道那些婆子來做什麼,只遞了帖子說要見那個易敏之,見她做什麼?」

    桐雪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燕舞忙伸手撫平了:

    「孺人,小心皺紋呢。」

    王府的正門不是誰都能進出的,桐雪也是這些年仗著管家之職偶爾從正門進出幾回,卻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畢竟一個妾侍而已,比個奴才高貴不了多少,怎能走正門呢?平日裡有人來拜訪遞帖子,大多都是走正門的,若是找府裡的下人們,著人在後門活著側門說一聲就成。從來沒聽說找哪個下人還用遞帖子的。正門不敢收,那些人就將帖子送到了側門。這都一天了,端王府收的帖子也快有兩尺高了。

    蝶舞耐不住了,把扇子一扔,道:

    「奴婢去瞅瞅他們找那小蹄子到底有何事。」

    桐雪想叫,張口卻又閉上了,只懶懶的歪在那裡不動彈。不多時,蝶舞抱著一堆帖子來了,各個帖子精緻異常,她把帖子往桌子上一扔,氣呼呼的道:

    「竟然是讓那個小蹄子幫著做衣服的!她很能幹嗎?」

    燕舞看了眼桐雪,心中有個想法沒說出來,桐雪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道:

    「什麼事,說吧。」

    「是。」燕舞沒回話,只先去翻了翻那些帖子,然後才說:「那事兒怕是洩露出去了。」

    「什麼事?」

    蝶舞是剛提拔上來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燕舞回頭看了下桐雪,見她點頭,方才道:

    「王妃從前不是辦過一個雜誌嗎?現在就是我們孺人在幫忙管理。那個雜誌每一季出的新款衣裳都是一個署名『易』的人設計的,那個人就是易敏之,易姑娘。」

    「啊!」

    蝶舞不敢置信的看看桐雪,又看看燕舞:

    「怎麼看她像是會動針線的啊。」

    燕舞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嗔道:

    「笨吶,她只需要出圖紙就可以了,具體怎麼做自然有下面的針線上人來忙乎。一個閨閣千金,難不成還真的自己動手做衣服?」

    蝶舞恍然,臉上卻有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期待:

    「那,那小蹄子什麼時候回來?」

    桐雪抬眼覷了她一下,嚇得她忙低了頭將帖子都抱出去了。

    「姑娘,側門也有很多人。」

    外面的婆子對易敏之說。

    易敏之頭疼的揉揉額角,她這幾日走的一向都是後門,偶爾從大門走,也都是開了小角門出去的。今兒個倒好,後門人多。側門人也多,難不成要去叫大門去?大門有正門和小角門。可是她乘坐的是貝姐兒的大車,小角門根本進不去,若是開正門,桐雪她還不能從正門這麼進出呢……

    正當她頭疼間,婆子歡喜道:

    「姑娘大門開了。」

    說完竟是不待易敏之回答,車伕就趕著車馳進了大門,易敏之撫著胸口出了滿頭汗。從大門進來,她也不好意思坐著貝姐兒的車去二門,敲了敲車廂道:

    「停車。」

    馬車緩緩停下,易敏之拎著箱子跳下了車,摸摸自己身上,只有一個荷包。便拿了出來遞給了貝姐兒的丫頭,笑道:

    「麻煩這位姐姐陪著我跑一趟了,這些給你們買些零嘴兒吃。」

    那丫頭眉開眼笑的接下,跳上車出去了。彼時大門還沒關。正好讓他們出去,易敏之皺著眉頭看著洞開的大門不覺又頭疼起來。

    聶耳見一輛精緻華麗的馬車馳出大門。又看看在院子裡呆立的易敏之,吩咐人關上大門。那些在側門叫門許久都沒有回應的婆子小廝們見大門這邊開了俱都忙不迭的過來,馬車進出他們沒有湊到跟前,此刻見了聶耳在這裡,還不趕緊上前去,一時間十幾個人把聶耳是圍了個水洩不通。

    易敏之看到這種情況呆了呆,趕緊大喝一聲:

    「還愣著幹什麼?把人趕出去!」

    她也沒閒著,跑上前去就要衝入人群,結果哩?那些人本就是衝著她來的,正主兒一露面,誰還理別人,紛紛都衝著她圍了過來,手裡那些帖子和禮物:

    「易姑娘,我們姑娘邀請您明日過府一聚。」

    「易姑娘,這是我們姑娘給您的東西,請您務必收下。」

    「易姑娘,您還記得我們家姑娘嗎?她可是您最好的朋友了,她請您明日過府有事相商。」

    「表姑娘,我們姑娘可是念著您吶!您……」

    ……

    說什麼的都有,大致就一個意思,請她過府一聚或者送禮來了。

    還有攀扯親戚的,什麼「表姑娘」?真的要是有親戚關係,早點兒怎麼不湊上來?

    「都幹什麼呢?!王府重地豈容你們撒野?給我打出去!」

    聶耳扯著身上被眾人擠皺了的長袍,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小包袱心疼的拂去上面的灰塵。

    「是。」

    端王府有七八個門子,平日裡守門的也就兩個,可是當值的卻有八個,都在一旁的耳房裡面休息,這邊鬧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出來了,聶耳一聲令下,俱都忙不迭的抄起順手的東西打了上去。

    一開始還沒人在意,王府耶!還能真的打人不成?可是他們忘記了,是他們無禮在先,更是忘記了一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直到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婆子小廝們才當了真,急忙拿著自己的東西跑了,唯有一個婆子不甘心,頂著棍子硬挨了兩下,把自己手中的小包裹塞到了易敏之手裡丟下一句「表姑娘,這是我們姑娘給你的」抱頭跑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4 PM

第一七一章處理紫寒

    大門咿呀一聲關上,易敏之抱著東西俏生生的站在那裡看呆了院子裡來往的小廝們,雖然內院出來辦差的丫頭們有不少,可是像易敏之這樣在主子跟前得臉的丫頭卻是很少出二門的,就算出來也是跟著主子們出來,誰又敢多看上一眼?

    聶耳走到她跟前面色不虞的瞪了易敏之一眼,喝道:

    「還不快回去!」

    「哦。」

    易敏之應了一聲趕忙跑回二門去了。寒汐一見她回來,忙上前去接過了籐箱,抬眼看了下天色:

    「今日怎麼這麼早?」

    易敏之神色疲憊道:

    「今日施粥的人多了一倍。還有人雞鴨魚肉的準備了一桌子,我們只施了白粥,沒人過來,自然早早就回來了。」

    「怎麼只施白粥呢?不是還有豬肉嗎?」

    藍藍擰了帕子遞過來,易敏之如今在這茶園也算是半個主子了,藍藍和寒汐除了伺候清姐兒就是照顧她了。

    易敏之接過了,熱乎乎的帕子敷在臉上格外的舒服,過了一會兒她才把帕子拿下來,說:

    「今天一早有隻豬莫名其妙的死了,這周圍又沒有擅長醫治牲畜的大夫。我讓人去找大夫了,這不是還沒來嗎?那些豬也不知道有沒有染病,我也不敢讓人宰殺了。」

    寒汐端來了飯菜,在外頭玩兒的正歡的清姐兒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那次易敏之說過清姐兒穿的太過,桐雪又點頭同意之後,小傢伙身上的衣服直接減了一半,只穿了細布的中衣中褲,易敏之還是覺得清姐兒會熱。便把那長袖的中衣中褲都給剪成了半袖的上衣和短褲。

    因著是小孩子,又不出門見客,也就這樣了。

    清姐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才兩天沒見,易敏之就覺得小傢伙又抽高了一截,粉嘟嘟肉墩墩的格外惹人愛。易敏之剛下床。清姐兒就已經撲到她的腿上,拽著她的衣服翹著肥碩的小腿直往上爬:

    「抱抱!」

    易敏之笑瞇瞇的拉著清姐兒的兩隻小手慢慢的將她拎了起來,轉身放到床上,這才俯身抱住了她。清姐兒歡喜的摟著易敏之的脖子就不撒手了。白皙紅潤的臉蛋往前一湊,衝著她的臉嘟著小嘴兒就親了上去。

    「吧唧。吧唧。」

    軟軟的唇帶著一股子奶香氣讓易敏之臉上癢癢的心也癢癢的,轉頭衝著清姐兒的小嘴巴就親了上去。清姐兒「呀」了一聲,扭頭揮舞著小巴掌就衝著易敏之的嘴巴拍了過去。

    「啪!啪!啪!」

    易敏之苦著臉:

    「只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嗎?我就要親。來,麼麼……」

    清姐兒咯咯笑著直往後躲,開心極了。

    林氏在一旁笑道:

    「你出去這兩天,姐兒還沒這麼高興過呢。」

    「哎呀,是嗎?咱們清姐兒想我了?想我了嗎?」

    易敏之摟著清姐兒抵著她的額頭笑道。

    「想!」

    很清晰的一個字從那紅潤的小嘴兒裡吐出來把易敏之樂壞了,趁著清姐兒沒反應過來,嘴巴一撅親了上去,清姐兒咯咯笑著聳著肩膀縮著脖子只喊癢癢,易敏之有把頭埋在清姐兒的肩膀去蹭,那頭髮蹭的她越發覺得癢,咯咯笑個不停。

    「別鬧了,一身汗一會兒還得洗。」

    一個略顯不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清姐兒立刻噤了聲,怯生生的縮在易敏之的懷裡,小傢伙怎麼知道害怕了?易敏之皺眉回頭看去,卻是紫寒,是以前劉媽媽。的外孫女,李媽媽專門去求了桐雪進來的。易敏之的臉色就有些不悅,抱著清姐兒強迫她看向紫寒,冷聲道:

    「你是一個丫頭,哪裡有管主子的資格?別說洗一次澡,就是一天洗上一百次你也得心甘情願的伺候!」

    「你!」紫寒怒目而視:「我娘親可是李媽媽,你能把我怎麼樣?」

    「喝!」易敏之怒極而笑,轉頭問藍藍:「不敬主子如何責罰?」

    藍藍毫不猶豫的說:

    「掌嘴二十或打十板子。」

    易敏之抿唇而笑,對清姐兒說:

    「知道嗎?對那些不知好歹的奴才就得狠狠的打,你是主子,是端王爺聶祁宏的女兒,當今聖上的親侄女,可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欺負了的。」

    清姐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忽然指著門口叫道:

    「大姐姐!」

    聶清顏一身的粗布衣衫,裙擺還沾了些許泥土,紫溪抱著一個瓷盆子跟在她身後兩人就這麼瞪著眼看著屋子裡一眾人。

    易敏之對著聶清顏點了點頭,微抬了下巴睨著紫寒問:

    「你是顏姐兒的丫頭,進出都應該跟著自家的主子。藍藍。玩忽職守如何懲罰?」

    藍藍道:

    「輕則罰月例銀子半年,打二十板子。重了打死了或者發賣出去也是有的。」

    藍藍在府裡的年月長,對於這些規矩可是門清。

    紫寒原本不在意的甚至有些囂張的臉上方才現出一抹慌張來,她轉過頭去發現聶清顏之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撲了過去,卻在她身前止生生頓住了腳,眼睛死死盯著聶清顏屈膝道:

    「姑娘不是讓奴婢進來拿東西的嗎?怎麼又回來了?」

    易敏之微張了嘴,剛不是還慌慌張張的嗎?這麼片刻之間已然有了主意,這個紫寒,今日不除日後定是禍患。只是紫寒到底是聶清顏的丫頭,要怎麼處置還得看聶清顏的意思。

    聶清顏咬著唇躲開了紫寒凌厲的目光抬頭看向易敏之。卻發現她只是低頭哄著清姐兒,紫寒仍然屈膝挺在那裡,只不過因著這個姿勢不大舒服,有些微微的顫抖。

    紫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瞧瞧往後退了半步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聶清顏。聶清顏背脊一僵,猛然間清醒了過來,她抽出了帕子擦了擦手視而不見的走到易敏之跟前,笑道:

    「姐姐今日回來的真早。」

    易敏之讚許的點了頭。卻又有些擔憂,剛才聶清顏那神態跟桐雪有些相似,不過,也好,雖然她覺得桐雪不是什麼好人,不過起碼學到她幾分本事也不會讓人吃虧。聶清顏的離開讓紫寒徹底失去了希望。「噗通」一聲,她跌坐在了地上,卻仍舊不死心的顫聲道:

    「我是孺人派來的,你們不能拿我怎樣。」

    此時正經的主人在這裡。易敏之直接把目光轉向了聶清顏,只見她臉上閃過一抹猶豫。隨即別過臉去:

    「你這樣的丫頭我用不起,你還是回去吧。」

    紫溪抱著盆子往前一步說道:

    「你記得把拿了姑娘的東西留下!」

    聽到不用挨打了。紫寒爬起來就往外跑,紫溪的話她是完全沒聽到,易敏之歎口氣,看來今天這飯是吃不好了,她看了眼聶清顏,問:

    「你這是去哪兒了?」

    提起今天做的事情,聶清顏眉開眼笑起來:

    「我跟紫溪種那些聖女果和辣椒去了!」

    「種到哪兒了?」

    她是把這事兒交給紫溪來著,紫溪別看人小,莊戶人家出身伺候這些菜苗還是不成問題的,只不過她沒想到紫溪竟然直接把秧苗種下去了。

    紫溪抿唇笑到:

    「就在後院新蓋的那片房子旁邊,那邊土地肥沃,最適合種菜了。」

    易敏之狐疑的看了眼紫溪,她懂得什麼叫土地肥沃嗎?不過最重要的是:

    「那裡正在施工蓋房子!出入都是大男人,怎麼能領著姑娘過去?!」

    易敏之一著急聲音就高了起來,紫溪嚇得噗通跪了下去: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易敏之伸手撫額,今天的事情真是……她轉頭去叫寒汐,她的母親在小廚房,人脈最廣,讓她去打探一下後院有沒有人見到聶清顏,就算是見到了,也要散佈風聲說是內院的小丫頭貪玩,要把一切不利於聶清顏的因素扼殺在搖籃裡。

    吩咐完了,她又不放心,又細細叮囑一遍:

    「記住了,要不漏痕跡的打聽,另外,打聽完了告訴我,然後我告訴你怎麼往外放風聲。」

    看著易敏之那急切焦灼的樣子,聶清顏的心中是溫暖的,若是母親還在,應該也是如此緊張她吧,見寒汐要出去,她忙拉住了寒汐,對易敏之笑道:

    「姐姐不用著急。我過去的時候著人去看了的,工匠們都回去了,那邊沒有人,而且那邊有單獨的通道通往外面又砌了圍牆,不礙的。」

    「確定沒有人?」

    易敏之只記掛著這個。

    聶清顏重重點頭,然後道:

    「姐姐還不去找孺人去?難道等著紫寒先告狀不成?」

    一句話提醒了易敏之剛才打算做的事情,要趕走紫寒,確實應該跟桐雪說一聲,而且上次就是那個李媽媽過來哭訴了一場就把紫寒給塞了進來,誰知道這次若是紫寒回去找李媽媽哭一場,李媽媽又會鬧什麼麼蛾子,易敏之不敢怠慢,忙叫藍藍帶兩個可靠的婆子去盯著紫寒但願她還沒有收拾行李,那些從聶清顏身邊順走的東西都還在。

    叮囑完了藍藍,易敏之就抱著清姐兒往外走,林氏見狀上前道:

    「不如把姐兒交給我吧。」

    易敏之猶豫了一下,想起清姐兒剛才那怯怯的樣子又硬下心腸:

    「俗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清姐兒雖然還小,可是現在就要教著她,讓她把這些東西印到骨子裡。」

    說著,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聶清顏,按說聶清顏讓王妃教導了三年,怎麼也不會如此膽怯沒有主見甚至有些自卑才是,這又是什麼原因讓她變成了這樣?



一七二章百試不爽萬金油

    聽雪園。

    桐雪這邊剛擺下飯,李媽媽就帶著紫寒衝進了花廳撲倒在了她的腳下,紫寒更是拽著桐雪的衣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道:

    「孺人!您可要給奴婢做主啊!奴婢奉顏姐兒的令回去拿東西,見到易敏之從外頭回來就抱著清姐兒不撒手,逗得她笑的滿身是汗,屋子裡放慢了冰,奴婢生怕清姐兒出汗多了著了涼,就說了一句不讓她逗清姐兒笑了,誰成想易敏之就跟奴婢急了,說奴婢對主子不敬,玩忽職守,要打奴婢的板子!奴婢是孺人派過去照顧顏姐兒的,她要打奴婢就是不把孺人您看在眼裡啊!」

    紫寒聲聲悲泣,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對桐雪的哭訴又似是易敏之真的不把桐雪看在眼裡似的。

    易敏之站在門外看了一眼身邊的聶清顏。

    經過劉媽媽一事若是聶清顏還不能明白就算她是端王爺的嫡長女,但是自己不能強硬起來,拿出大姑娘的氣派制住下面的人,那麼隨便一個丫頭就可以騎到她頭上的話,她也就真的沒救了。易敏之也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心思。

    沒娘的孩子都很可憐。

    易敏之知道自己只是移情可她也不忍心看著這些孩子被人欺負而不自知。

    幸而,聶清顏還是懂的的。

    她掀了簾子進去,看也不看地上的紫寒一眼,對著桐雪只略欠身做禮。對於小妾,嫡子嫡女是不用行禮的,就算是庶子女,見到生母也是不用行禮的。這便是這個封建社會森嚴的等級制度。

    「孺人。這個丫頭我是伺候不起了。每天起得比我還晚,起來以後不來伺候我,反倒要指使我的丫鬟去伺候她,如此目無主子的丫頭我是著實不敢要了。」

    聶清顏挺直了背脊看著桐雪一字一字說道,雖然聲音小了一些,身子微微顫抖了些,可是她想說的已經說了出來。

    易敏之暗自點頭,寒汐幫她打起了簾子,她抱著清姐兒邁步進去。易敏之尚未見禮說話,李媽媽已經叫了起來:

    「孺人!大姑娘一向沒有自己的主見。今日說出這番話來定是有奸人挑唆。孺人!大姑娘還小那等奸人不適宜在大姑娘身邊,不適宜在府裡伺候!」

    李媽媽說的又快又急,吐字也不十分清楚,分不清她到底說的是「奸人」還是「賤.人」,易敏之又豈是個肯吃虧的?把清姐兒往寒汐懷裡一塞,走到李媽媽跟前一腳就踹了過去:

    「賤.人罵誰?!」

    百試不爽萬金油,李媽媽果然厲喝道:

    「賤.人罵你!」

    易敏之看向了一直吃飯沒有說一句話的桐雪,本想保持沉默把自己當做隱形人的桐雪察覺到這目光只得放下了筷子。燕舞端來了漱口茶水。桐雪漱了口,冷冷的看了一眼還抓著自己衣擺不放的紫寒:

    「鬆手。」

    紫寒身子一顫,下意識的鬆手,卻又趕緊抓住:

    「孺人!您不要聽那小人的胡言啊!大姑娘被她蠱惑了啊!」

    桐雪看向了聶清顏,眼神中帶了一絲鼓勵,不知怎地。聶清顏就充滿了底氣,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大了不少:

    「就是你這奴才,不敬主子也就罷了,如今又來這裡紅口白牙的瞎掰扯。衡量我就那麼好脾氣嗎?!」

    這兩天聶清顏好像是個沒脾氣的,任由紫寒在院子裡趾高氣揚的指使這個呼喝那個的。紫寒也就真的覺得聶清顏是個沒脾氣好拿捏得,在試探著拿了她一對瑪瑙鐲子之後。她又把目光盯上了幾塊上等的宋錦衣料和一套緙絲衣裙,那衣服是用整塊的吉祥如意雲紋緙絲料子裁剪而成,整件衣服是王妃親自裁剪親自繡出來的,花費了無數的心血,這衣服多好沒多久,王妃便撒手人寰了。

    這件衣服是王妃在世的時候給聶清顏治下的,本意要等著聶清顏及笈禮的時候穿的,那個時候劉媽媽等人再囂張都沒有敢動過這件衣服,紫寒在紫溪翻曬衣服的時候發現了,就想方設法的要把衣服弄到自己手裡,今天趁著聶清顏和紫溪去後頭種聖女果和辣椒,她便把衣服弄到了自己屋裡去了。

    紫寒知道,聶清顏此時開了口,她唯有出府這一條路了,不行那衣服還在房裡呢!若是孺人開了口,就會有人盯著她收拾東西,別說衣服了,就是一個銅板她也帶不出去!紫寒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跑。

    李媽媽卻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女兒,緊盯著聶清顏道:

    「大姑娘!您可要想清楚了!您可不能血口噴人!若是先王妃看到您這麼對待老奴,她一定會寒心的!」

    李媽媽的殺手鑭就是先王妃,她篤定了先王妃在聶清顏心裡的地位。

    桐雪暗歎一聲,柔聲對聶清顏道:

    「王妃希望你成長為一名溫柔嫻淑的女子,可是也不希望你可以任人拿捏。如今你也大了,該學著管家了,今日的事情你來處理吧。」

    桐雪輕描淡寫的就把事情給推了出去,這李媽媽是劉媽媽.的女兒,在府裡時間也不短了,底下肯定有不少的人脈在,今日若是桐雪處理了李媽媽說不得要費一番功夫彈壓下面的人,若是聶清顏處理了……

    易敏之一笑,上前一步道:

    「如此小時哪兒用顏姐兒上心?依我看,這一家子留不得了,趁早發賣完事。」

    「你不能!」

    李媽媽怒目而視。

    易敏之冷笑道:

    「如何不能?就算王妃在世也容不得你這種欺上瞞下之主!藍藍!」

    方才藍藍在外面晃了一晃,易敏之便知道得手了,她一聲令下,藍藍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就進來了。桐雪打眼一看,竟然有兩個還是她慣用的婆子。

    藍藍和幾位丫鬟婆子手裡都端著一個蒙了布的托盤。在給桐雪行禮後,藍藍對其中一個婆子屈膝道:

    「還請媽媽對孺人說吧。」

    這個婆子是牛嬤嬤,為人剛正不阿,就算是桐雪也不敢動她,原本是管理了內院擺設的,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許香韻管家期間得罪了許香韻,被罰到了花房去了,卻不成想就在牛嬤嬤去了花房第三天,許香韻辦了一次宴會,結果出了大紕漏。

    這管家之權是許香韻好不容易趁著桐雪有孕在身搶過去的。出了這次紕漏之後聶祁宏一怒之下讓她交出了管家之權,後來桐雪生孩子坐月子許香韻都沒能再奪回管家之權,只是這牛嬤嬤卻再也沒有調回來,始終守在了花房。

    牛嬤嬤上前對著易敏之微微屈膝,道:

    「今日奴婢去給大姑娘送花,看到了藍藍帶人要去搜紫寒的房間,遇到有幾個婆子阻攔,奴婢就幫著藍藍捆了那幾個婆子。藍藍看重奴婢的人品。就讓奴婢親自帶人去搜,是以就搜出了這些東西,孺人請看。」

    四個丫頭,四個托盤,上面蒙著的布一掀開,聶清顏便掩住了嘴隨即快步走了過去將第一個托盤裡面的衣服抱進了懷裡。她哽咽道:

    「這是母親為我準備的衣服。」

    桐雪霍的站了起來,疾步走到聶清顏跟前把她攬在了懷裡跟著掉了眼淚:

    「這是王妃熬了半個月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是要給你及笄穿的,這身量還是按照王妃當年及笄之時穿的衣服裁剪而成。」

    聶清顏掙出了桐雪的懷抱。插蔥似的直直跪了下去:

    「請孺人為我做主!」

    李媽媽早在看到那套衣服的時候就呆住了,當年王妃繡這件衣服的時候她還在王妃身邊伺候。夜裡每每去給王妃送宵夜總能看到王妃半靠在床上撐著病體一針一線的繡這件衣服,王妃為了這件衣服耗費了無數的心血。哪怕繡錯了一陣,也要拆掉重新做,以至於本還有幾個月性命的王妃就此油盡燈枯。

    「你怎麼這麼糊塗!」

    李媽媽頹然坐在地上,已然無力去打,去埋怨女兒去了,這個她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女兒今日把他們全家的前程都給斷了。

    桐雪頭也不回道:

    「來人,去叫人牙子進來。」

    燕舞領命而去。桐雪又對著牛嬤嬤屈膝行禮道:

    「今日之事多謝媽媽了,不知那幾個阻止搜房間的人何在?」

    牛嬤嬤趕忙側身避開又屈膝還禮:

    「奴婢當不得孺人的禮。那幾個婆子奴婢已經捆了仍在院子外頭。」

    桐雪點頭道:

    「現在還有一事麻煩媽媽。」

    牛嬤嬤道:

    「孺人請講。」

    桐雪眼中閃過一抹不快,她再三屈尊降貴的這牛嬤嬤卻……

    「還請牛嬤嬤帶人去李媽媽的家中看著他們收拾東西,所有物品除了兩套隨身換洗衣服外一件都不容帶出,其他物品還要在嬤嬤的監督下一件一件登記造冊。」

    桐雪面帶微笑的說,話裡話外透著客氣。

    牛嬤嬤只板著臉躬身道:

    「奴婢這就帶人去。」

    李媽媽坐在地上不言不語,紫寒卻不願這麼坐以待斃,她猛然爬了起來要往桐雪身邊沖,屋子裡的兩個婆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將她按在地上,蝶舞生怕她叫,隨手拿了一方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5 PM

第一七三章信

    大理石雕蘭草的地板,羊脂白玉砌就得偌大浴池,池中熱氣升騰,一片片潔白的茉莉花漂浮其上,桐雪褪去了層層疊疊的衣服緩步邁入池中,水波蕩漾,茉莉花遠了又來,來了又去。

    蝶舞端來了沐浴用品,拿了一方潔白的帕子穿著中衣下到池子裡幫她沐浴。

    「都查出來了?」

    桐雪閉上眼靠在一池中專門雕刻出來的一處床榻之上,水波瀲灩,白皙的肌膚在裡面若隱若現,茉莉花香熏人欲醉。

    燕舞無聲無息的進來,幫桐雪打散了頭髮。另拿了一個盆子重新倒了熱水進去,試了試水溫便把那足有三尺長的烏黑秀髮放進裡面輕輕揉洗:

    「是,之前對不上賬的基本都在李媽媽那裡。還有部分物品尋不回來,據李媽媽交代是變賣以及送出去了。」

    蝶舞問道:

    「要追查那些東西嗎?」

    桐雪搖搖頭:

    「怎麼追查?就算查出來也不能就這樣追回來,還要花銀子,何必呢。」

    蝶舞癟了癟嘴巴:

    「太便宜他們了。對了,孺人,今天怎麼不趁機把那個易敏之趕出去?她一個罪奴是沒有資格處罰下人的。這也足夠她喝一壺了。」

    桐雪轉了個身,燕舞已經洗完頭髮,正給頭髮抹上香發散。這種香發散是以零陵香,辛夷,玫瑰花,檀香等石二種中草藥以及花朵研製為細末,再用蘇合香油攪勻,晾乾。用的時候藥面糝發上,蓖去。

    陣陣怡人的香氣在熱氣的蒸騰下散發出來,桐雪舒服的舒了口氣,道:

    「易敏之,這個人還有用。先留著吧。」

    燕舞塗抹完了香發散,用浸濕的帕子包裹住了放在一個熱水盆上熏蒸:

    「聽說二皇子要幫著易大人翻案呢。」

    桐雪拎起垂在額角的一縷秀髮在食指上繞圈圈:

    「二皇子要翻案也要看人家願意不願意。」

    「什麼意思?」

    燕舞蝶舞兩個齊問出聲。

    桐雪笑而不語,閉上眼睛讓燕舞給自己按摩頭皮。

    易敏之抱著清姐兒回到茶園,聶清顏覺得茶園烏煙瘴氣的不願意回去,便在這裡一起用飯了。

    清姐兒兩天沒見易敏之,黏她黏的厲害。清姐兒下午玩的厲害。沒有睡多久,這會兒已經困得厲害了,只是仍舊摟著易敏之的脖子不願意走,易敏之無法。只得側身讓清姐兒站在床上讓她摟著自己的脖子,易敏之只艱難的拿了碗來吃飯。

    看易敏之吃的辛苦。林氏上前來欲把清姐兒抱走,不料清姐兒見到她過來就揮舞著小巴掌去打林氏。易敏之安慰的拍拍清姐兒的小手,對林氏道:

    「好了,就讓她在這裡吧,我再吃兩口墊補一下就哄她去睡覺。」

    「也好,」林氏索性接過了易敏之的碗,笑道:「不如我餵你好了。」

    「那我今天就享受一次了。」

    易敏之笑盈盈的張口吃飯,一碗飯進肚子,她也不覺得很餓了,接過林氏遞過來的湯喝上一口,便抱著清姐兒哄她睡覺去了。卻不想,這一哄竟然連自己也給哄睡了,再醒來已然快要卯時了,若是再睡一會兒怕是起不來了,便輕輕的拿開清姐兒搭在她身上的小胳膊,輕輕起身,清姐兒翻了個身往旁邊摸了摸沒有摸到人,又翻身過來一邊摸著一邊張著小嘴兒找東西吃,易敏之生怕她醒來,忙抓著旁邊一個小玩偶塞到她懷裡,清姐兒仍舊在張著嘴巴在找東西吃,找了一會兒找不到只得放棄了,雙手摟住了玩偶腦袋在玩偶上頭蹭了蹭沉入了夢鄉。

    易敏之這才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卻發現林氏已經悄悄起來了,見易敏之出來,她笑著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走進內室,見清姐兒身上的薄毯滑落了,往上拉了拉,又把冰盆挪的離床遠一些,易敏之看在眼裡有些慚愧,早上天氣比較涼,又開著窗戶,屋子裡還放著冰盆,她不覺得如何,清姐兒還小這樣會著涼的。

    回房換了衣服梳洗過了,時間還很早便拿出那些書來看,昨天在城外太亂沒有那個心思仔細去看便隨便翻了翻,她發現每三年京城都有一次詩會的盛世,那是在陽春三月百花盛開之際,各地學子進京趕考人才濟濟,而又逢百花盛世,學子們為了交流便會組織大大小小的詩會。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普.陀花會和伶悵花會。這兩個詩會不光各地學子會參加,京城之中各個名媛千金也會參加。只不過都是些閨閣女子,並不會常常去,就算去也絕對不會留下墨寶。

    更多時候與會的千金們都是跟著一同過來的,也許是親朋之中有人參加科考也許是有人想來詩會所以結伴而來,更多的,則是家中父母想要兒女在此次詩會當中尋到意中人,是以也讓自家兒女去參加詩會。基本來的女子也很少會作詩。更多的是暗中留意各地學子。

    其實也不能說沒有女子作詩,而是這些書裡沒有幾首女子所做的詩詞。

    每屆詩會都會選出頭名三甲出來,前三名會錄入雜誌發往京畿各地,這是各地學子最容易出名的機會,學子們更是卯足了勁兒要在詩會之中取得一個好名次,出名自然好,出不了名被那些名門千金看上借此攀龍附鳳也可以。

    二十來本書裡共記錄了三次詩會,易敏之百無聊賴的翻著雜誌,突然發現了第一本雜誌上面的日期是六年前,六年。這麼說本尊不是為這本雜誌服務十年了,也是,本尊十五六歲,十年前也太小了,不過單單六年前也只才十來歲,這也是個天才了吧。

    這便是天妒紅顏了嗎?讓本尊那麼早就沒了。

    易敏之歎口氣,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去叫了寒汐。寒汐的房間就在她隔壁,此時也是剛剛起床。見易敏之進來忙給她讓了座,易敏之也不廢話,直接問:

    「時尚芭莎是王妃創建的,府裡應該有那些雜誌吧?」

    「有啊。」寒汐打了個哈欠抓起梳子開始梳頭:「做什麼?你真要給那些人做衣服啊?」

    易敏之嗤笑一聲,道:

    「我可沒功夫給他們做衣服,我要看看給貝姐兒和琳姐兒做。」

    「他們啊?」寒汐雙眼亮晶晶的:「可不可以順便給我做一件啊?」

    「當然可以啊。」易敏之答應的爽快:「左不過是動動筆桿子,還要你自己動手去做。」

    「這的?」寒汐歡喜的連頭髮也不梳了,就這麼撲了過去摟著易敏之的脖子一疊聲的問:「可是和時尚上面一樣漂亮的衣服?」

    「是啊,是啊。一樣漂亮啊。那麼麻煩你幫我去找那些書好嗎?」

    易敏之笑著點頭。

    「啊?」寒汐鬆開了手有些為難:「全部都要?」

    易敏之點頭:

    「我相信你的!有多少要多少了。不過這是王妃的產業,王府裡面應該不少這種東西才是。」

    「我想想辦法吧。」

    寒汐苦著臉答道。這東西在府裡確實是多。可是也不是他們這些丫頭們能夠隨便拿到的。

    易敏之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小廚房吃了早飯,回到房間拿籐箱的時候,她看到箱子旁邊放著的小包裹,那是,是誰來著?易敏之撓了撓頭,好像是一個叫她表姑娘的婆子塞過來的。易家出事的時候不露面,這個時候貼上來做什麼。

    一甩手,易敏之不大樂意看回頭扔了算了,又想著萬一要是給了錢之類的,豈不是虧大了?她又把東西撿了回來,打開來,最上面放著的是一封信,底下是一個烏黑的盒子,做工精緻盒子上面用陰刻勾勒了蝴蝶菊花紋,盒子的扣子用的也是純金的扣子,打開盒子,易敏之忍不住吹了一個口哨,真是捨得啊!

    那是一串差不多直徑一公分的紅珊瑚主子,顆顆圓潤光滑,更難得是紅的很純正。要知道這個時候的珊瑚是極為難得的,一株尺餘高的珊瑚價值千金,這麼貴的東西誰又捨得磨成珠子呢?可以說這串珠子簡直比一株珊瑚樹的價值都要高呢。

    嘖嘖,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易敏之戴上了手鏈,左看右看真是覺得自己的皮膚好的不得了,真的很襯這手鏈,錯,是這手鏈很配自己!

    看了又看,有些愛不釋手,可是時間不早了,她抓起那封信和籐箱跑了出去。馬車上,她打開了信封,信紙是上好的東西,她不懂得是什麼信箋,卻從觸覺上知道這東西絕對不便宜。信箋足足寫了五張,從頭到尾都在敘舊情,從兩人小時候為了一塊糕點打架,到後來的卿卿我我,總之兩個人之間鬧過的矛盾和歡樂的事情都事無鉅細的寫了,總之就是兩人是好姐妹,無論鬧了什麼矛盾都會在下一瞬間和解。最後又解釋了當時為什麼沒有在易家出事的第一時間出現,原來是當時老家出了事情,閤家回鄉去了。

    易敏之嗤笑一聲,都是同朝為官易家出事前沒理由他們家一點兒消息都沒接到。不過這封信倒是讓她對本尊的性格有些瞭解,很聰慧的一個女子啊,起碼比自己聰明。易敏之歎口氣,日後萬一碰到和本尊熟悉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懷疑。



第一七四章 聶祁宏你個混球

    那個表妹啊……

    她記得進宮之時很是有一批人的,那麼那次應該是朝廷的一次大行動了,這樣的動作事前都會有風聲的,不然她那個便宜爹爹也不會有時間在她的衣服上縫個字條進去了,只不過既然有時間為什麼不寫清楚呢?只寫了端王爺聶祁宏的名字,乾脆把前因後果都寫了多好?那麼就是怕有人得到那紙條了?

    易敏之把那封信看了又看,有用的信息都記了下來。到了城外,她下車一看,好傢伙,今天更熱鬧,居然都有人拿了舊衣服分發給災民了,看來今年朝廷可以省下不少銀子了。

    隨手把信扔到火裡,在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圍過來之前易敏之快速跑進了棚子裡。

    貝姐兒早就來了,見她這麼狼狽的樣子笑呵呵的遞上一杯茶:

    「聽說昨兒個端王府被人給圍住了?」

    易敏之點頭,將箱子放到長几上頭接過茶來倒了謝,道:

    「可不是麼,也不知道是誰,開了中門讓我進去了,昨兒個幸好沒人提起,不然可夠我喝一壺了。」

    「那些帖子怎麼辦?」貝姐兒說著又指著長几上頭厚厚一摞帖子道:「這是今兒個送來的,很多都重複了,你若是不去怕是犯了眾怒,可是若要去了,我怕你更有麻煩。」

    「是啊……」易敏之歎氣,放下了茶杯拿了兩本書出來走到桌邊坐下:「都要我給她們做衣服,漫說我沒那個精力和時間,就是有,就是給他們做了,難道每個人穿了我的衣服都可以當選太子妃嗎?要是選不上怎麼辦?就都是我的錯?」

    貝姐兒抿唇笑道:

    「不做就一定是你的錯。做了也許是你的錯。」

    「哎……」

    易敏之又歎了一口氣,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給埋起來,想到這裡,她振奮了精神炯炯有神的看著貝姐兒:

    「你說,我躲起來如何?」

    「好啊,躲我家吧,看他們誰敢上門!」

    貝姐兒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易敏之卻又蔫兒了:

    「不行,過去的話你哥哥還在家呢,不好。」

    更何況還有一些人想置她於死地呢。易敏之這話可不敢說也不能說,雖然目前是安全了。可是誰知道以後呢?還是端王府安全一些,起碼那些守衛都是上過戰場的,等閒人不大可能越過他們進入王府內院。莊子上那一次還不是因為她的一時疏忽造成的?這樣的事情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貝姐兒笑了笑並不多說,她的丫頭拿來了點心一一擺放在桌上,易敏之低頭專心看書,不多時,琳姐兒幾個來了,也沒有打擾她。其實要做什麼樣子的衣服易敏之也有底了。

    自然不可能做那現代改良版的旗袍。不過那麼多部的清穿劇看下來,精緻的旗裝倒也記住了幾套,回頭畫出來讓人去做就好,樣式即新穎,也不至於太過趕超時代讓人不敢穿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裡,京城民眾的賑災施粥俱都到達了最高峰。這是由各家閨閣千金們帶來的一股熱潮,往年的白粥今年改成了熱氣騰騰的米飯,你家有肉,我家有魚他家有湯。你家施飯我家施衣,更有人乾脆請來了大夫在城外義診大把大把的藥材往外送。相比而言端王府這幾家的素白粥簡直就是乏人問津。

    那些豬,後來檢查了沒什麼問題。易敏之一聲令下俱都宰了,乾脆別人施粥她就施骨頭湯,肉湯,雜碎湯,這下子連大米都省了,即便這樣,這邊的人仍舊是少的可憐,早上熬的湯要到晚上才會用完。

    琳姐兒表示過憂慮,什麼皇帝的封賞她也是想要的,這樣可以加重她當選太子妃的砝碼。只不過貝姐兒潑了一盆冷水上去:

    「你當著聖上看不清楚嗎?這樣刻意為之又怎麼比得上咱們建一座善堂?我祖母已然撥下了銀子不日就可以選址動工了。」

    確實,那些人這樣做還是作秀的成分居多,皇帝又不是傻子,心裡豈能不明白?封賞人人都有的時候,誰也不積極,不稀罕,可是封賞只給了冒尖兒的人,有些人就不幹了,再加上太子選妃這樣關鍵的時刻,誰又不卯足了勁兒表現一番自己的「仁善」之心?只是他們卻是不知道,就算憑此得到了封賞,也與參選太子妃的事情沒什麼關係。相反,那些人還會在皇帝跟前打上「逐利而為」的記號。

    這邊以端王府牽頭的施粥行動仍舊不溫不火的進行著,那邊以靜安王府,靜肅王府,靜恭王府,靜忠王府為首,端王府為輔的善堂也如火如荼的開始籌建了,桐雪一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即便她不想著端王府在這件事上沾染太多,只不過這樣可以博取名聲的事情她有怎麼肯甘落後,一方面以王府忙為由推掉了善堂籌建管事之職,一方面在京城各個富商之間奔波籌集善款,物資。

    就連京城裡最大的一家賭坊,盛世賭坊也捐出了五千兩銀子來,這能不說桐雪手腕之高。

    這日,朝廷的賑災款項已經撥了下來,很多災民們領了銀錢和衣物準備在朝廷的組織下開始陸續返鄉,也有人不願走的,由朝廷分發一定的銀錢供他們在京畿各地的生活,也有地方人口稀少的,索性就給災民們劃了土地,助他們蓋房安家。

    若是放在往常,各地官員在查證災後損失之時少不得拖延時間,就等著多餓死一些人,屆時往上報災民人數的時候,這些死了的自然還活在那些記錄之上,這樣當地官員不僅可以多拿到一些賑災款項,也可以將一些房屋土地納入自己的囊中。然後戶部再扯皮一段時間,少不得也得一個來月以後才可以下放賑災款。

    可是如今,太子選妃在即,各地官員舉薦的美人不在少數,全部都卯足了勁兒衝著太子妃的位置而來,誰又願意在這些事情上扯皮?是以不過十來天的功夫,這統計各地災民,受災地方損失到撥款就一應到位了。

    京城這邊各家粥棚早在賑災預案下來的那一天就撤了,唯有端王府,靜安王府等幾家的粥棚一直搭到了災民們集體返鄉那一日。

    易敏之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東躲**的真是不得安生,後來還是靜安王妃出面說讓她幫忙做一件衣服各府才算消停了。善堂那邊因著是僱傭的災民搭建,也是給災民們準備的住所,是以災民們很是用心,不過幾天已然初具規模,向來不用月餘就可以住人了。屆時善堂將會收留京城各縣鎮的棄嬰,流民,孤寡老人以及乞丐,善堂更是專門買了幾處產業,爭取自產自銷不用時常靠各家接濟。

    這個很像是現代的慈善機構,易敏之不由的有些多想了。

    今日是施粥最後一日,災民們在午後便要啟程返鄉了,沒有各家的千金騷擾,易敏之總算不用窩在棚子裡了,雖然棚子裡放了冰,稍微涼爽了一些,可是到底比不上外頭敞亮。

    因著是最後一日施粥,易敏之便親力親為的為災民們盛飯,貝姐兒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戴了帷帽跟著出來了,琳姐兒一看不幹了,也戴著帷帽出來了。嫻姐兒更是要跟著,唯有月姐兒找了個借口回家去了。

    聶祁宏一路策馬狂奔,原本要早些日子就可以進京的,可是在半路上又接到一個消息轉身又去了西南。再次回京,已然是數日之後了。連日的奔波讓他異常疲累,同時因著忙碌他也沒聽聞魯地蝗災之事。

    原本聽到易大人所述之事便一腔熱血只想著將那個人碎屍萬段的他,在半路轉折之後,他平靜了許多,易大人為何慘遭流放家破人亡?還不是因著那件事?若是他一時衝動,佈局不夠周密,怕是會直接和皇帝決裂。

    拿定主意之後聶祁宏便打算按兵不動,如今最重要的兩個知情人都捏在他的手裡,那邊得知這兩個人失蹤之後怕是要有一番動作,屆時順籐摸瓜豈不便易?更何況做多錯多,到時候把柄都拿捏住了,任他權大勢大也難以逃脫罪責。

    一連幾日吃睡都在馬背之上,聶祁宏的雙眼因著睡眠不足早已通紅一片,可是在看到城門前那個人的時候,他隱忍多日的怒火蹭的爆發了出來:

    「易敏之!你在這裡做什麼!」

    易敏之盛飯的勺子頓住了,愣愣的看著疾馳而來雙目赤紅的男子:

    「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易敏之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時,她竟然爬在了馬背之上,馬鞍咯的她肚子生疼,她也惱了:

    「聶祁宏!你個混球!放我下去!」

    景樂張大了嘴巴看著爬在馬背上的女人,太猛了!

    貝姐兒等人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了,早就知道這個易敏之如今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可是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也只覺得性子比以前跳脫了一些,別的也看不出什麼來,今天這樣簡直是丟盡了女人的臉啊!

    「你說什麼?」

    森寒的殺氣從易敏之身側爆發開來,她忙閉了嘴轉頭看向上面摀住了嘴彎了雙眼討好的說:

    「奴婢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6 PM

第一七五章 璧人

    聶祁宏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嚇得易敏之趕緊老老實實趴下,再也不敢計較那個咯著自己腰側的馬鞍了。乖乖的任由聶祁宏策馬帶著她往內城而去。

    馬鞍咯著腰側很不舒服,馬又一起一伏的惦著她難受,易敏之雙手撐著馬腹努力想讓自己舒服一點,可是馬兒起起伏伏之間根本無處著力,她指甲又長,又不敢抓馬匹鬃毛,生怕抓疼了它惹惱了這小畜生把她給顛下來,畢竟聶祁宏沒有抓住她。不過……她是誰在她屁屁上一點一點的?!

    易敏之想要扭頭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這個姿勢轉頭很困難,眼角瞄到後頭同樣騎馬的景樂,見他的手一起一伏,瞬間明白了那點在自己屁屁上頭的到底是什麼……易敏之的臉騰的就紅了,兩隻手也不想著撐著什麼地方了,直接摀住了臉羞的沒臉見人了。

    就在易敏之全身上下都快燒起來的時候,一陣冷氣從身側蹭蹭蹭的竄起,她一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馬已經停了,轉頭去看聶祁宏,他本就森冷的臉現下更是如深冬寒冰合著凌冽的殺氣衝擊著周圍的空氣,一雙丹鳳眼緊緊盯著前方刀鋒一般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她打了個顫,順著他的目光艱難的轉過頭去,只見這馬兒停在了惠斌樓的門口,門外一對璧人,不對,金童玉女,不對,一對小帥哥兩人正低垂著頭翻著一本冊子,這樣的畫面很是和諧,陽光熾烈,照耀在他們身上暈出美麗的光圈。

    好一對兒璧人啊!

    易敏之最終在心中感歎,身邊的煞氣越發濃重。易敏之猛然明白聶祁宏為什麼生氣了,這兩個人,這麼重的煞氣還發覺不到身邊有人,看什麼呢,這麼專心!

    「回府!」

    聶祁宏冷冷開口,馬鞭狠狠抽在馬臀上,馬兒嘶鳴一聲躥了出去,嚇得易敏之驚叫一聲死死抱著聶祁宏的大腿不撒手,為什麼不抱馬脖子?沒騎過馬兒也看過好多電視劇的好伐?那些古人初學騎馬就是不讓夾緊馬腹,生怕馬兒跑得太快。這抱緊馬脖子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聶耳直愣愣的看著絕塵而去的背影。那是,父親?!

    刷,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將手裡的書塞到傾城手裡急急說道:

    「改天再議,我先回去了!」

    「喂!」

    匆忙間傾城沒有接住,書掉到了地上,傾城心疼的彎腰撿起了書,起身之時聶耳已經竄出去好遠。連自家馬車都沒等,傾城歎了口氣,這本子本來打算讓聶耳拿回去改改的,在門口等馬車的功夫他又想起來一些主意,便跟聶耳商量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了?

    「傾城少爺。我們大少爺呢?」

    聶衛跟著馬車一起過來,見不到聶耳忙跳下馬車問。

    傾城將拂乾淨的書遞給聶衛:

    「聶耳回家了,你把這個給他。」

    「是。」

    聶衛有些奇怪,怎麼不等他們就走了呢?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該問的。便接過書放心懷裡跳上馬車。

    行不多遠就看到了快步跑著的聶耳,聶衛趕緊停下馬車叫他。聶耳見狀跳上馬車一疊聲的說:

    「快!父王回來了!」

    「啊!」

    聶衛一驚,不等聶耳在車廂裡做穩當就奪過車伕的馬鞭狠狠抽在馬身上。馬車嗖的躥了出去。聶耳一個踉蹌摔倒在車裡,卻只一疊聲的叫道:

    「快!快!」

    「吁!」

    聶祁宏拉緊了馬韁,馬兒立起後雙蹄落地穩穩停下。他盯著抱著自己大腿的女人冷聲道:

    「可以放手了吧?」

    「啊?哦。」

    易敏之一看到了王府,忙不迭的鬆開手自動從馬上溜下來,見府門緊關著趕緊跑過去叫門,門子開了大門,易敏之頭也不回的一溜煙兒跑進內院去了,到了二門一問守門的婆子桐雪不在家,她徑直跑去了聶清婉的院子,她這段時間不在家許香韻索性讓管嬤嬤和盧嬤嬤去聶清婉的院子裡教導規矩。許香韻平常沒事也會在這裡。匆匆趕到院門口,一問婆子人正是在這裡,易敏之歡喜的跑了進去敞開了嗓門喊道:

    「王爺回來了!韻妃!王爺回來了!」

    「什麼?王爺回來了?」

    許香韻聽到這個趕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掀了簾子正見到易敏之邁步上迴廊,一路跑來她的額頭上都是汗,許香韻笑盈盈的擺手道:

    「柳絮,幫易姑娘擦擦汗。」

    易敏之受寵若驚的接過柳絮手裡的帕子自己胡亂摸了一把:

    「我自己來就好,自己來就好。韻妃,王爺到門口了,快去迎接吧。」

    「好好好,賞!」

    許香韻一疊聲的說著,話音落了,人已經走到院子正中了,一邊伸手抻著身上的衣服一邊轉頭問身邊的人:

    「我穿這一身合適嗎?」

    柳飛快步跟在許香韻身邊神采飛揚:

    「很好看!韻妃放心,您這樣已經很漂亮了!」

    柳絮看著柳飛的背影咬了咬唇拽下自己腰間的荷包扔給易敏之:

    「給你的。」

    易敏之手忙腳亂的接過,抬頭看時許香韻一行人已經出了院門了,她正想打開荷包一陣風從身前捲了過去,她定睛一看,卻是聶清婉,再轉頭看向身邊,只見聶清顏站在門口一雙手撩著簾子又是期望又是猶豫,似乎還有一些懼怕。

    易敏之想要鼓勵聶清顏出去,可是再一想剛才聶祁宏那冰塊臉和滿面殺氣,她上前去拉了聶清顏的手,笑道:

    「看來下午是不能學規矩了,不如去茶園,看我畫衣服啊。」

    聶清顏咬著唇看著院門口,易敏之笑著摸摸她的頭,道:

    「你父王今天心情有些不大好,跟過去難免會吃掛落,還不若稍晚一些再說。」

    聶清顏被易敏之拉著手往外走去,到了通往桐花院的分岔路上,她轉頭看過去,正巧聶祁宏帶著許香韻和聶清婉往桐花院而去,她腳下有些猶豫,易敏之見狀忙拉了她的手往茶園而去。

    施粥的時候每天的中午飯都是在災民們吃完之後易敏之他們才有的吃,今天匆忙被聶祁宏帶回來她一點東西都沒有吃,一進院子,滿院子的飯菜香氣讓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好香啊!顏姐兒吃飯了嗎?」

    聶清顏搖頭:

    「吩咐了擺飯,結果……」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方才依依不捨的被易敏之拉去了房間。

    清姐兒正圍著小罩衣端著一碗米飯奮力的用勺子往小嘴巴裡扒飯,眼見著扒不進去,就把碗放到她的小餐桌上攥著勺子舀了滿滿一勺子飯出來,一個傾斜一勺子的飯粒全都掉到了飯桌上頭,可是她仍舊很努力的將勺子往嘴巴裡面塞,沾在勺子上頭的兩粒飯粒被她很努力的舔進了嘴巴裡。

    易敏之笑著過去就著藍藍端來的熱水洗了手又拿了乾淨的帕子幫著清姐兒擦了一遍手,清姐兒笑嘻嘻的甜甜的叫了一聲:

    「敏姐姐,大姐姐。」

    「乖。」

    易敏之幫著聶清顏盛了飯,又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清姐兒身邊接替林氏喂清姐兒:

    「林姐姐去吃飯吧。」

    「我喂清姐兒就好了。」

    林氏搖搖頭,用小巧的的銀勺舀了一勺子餵給清姐兒,清姐兒下意識的張口吃了,仍舊用著自己的小勺子舀飯往嘴巴裡塞,結果還是掉到了桌子上,小傢伙有些洩氣,索性扔了勺子自己用手抓著吃。

    易敏之見狀又將小勺子塞回清姐兒手裡,清姐兒才張了十二顆牙,很多東西都咬不動,這一桌子菜也只不過是份例菜,清姐兒可以吃的東西很少其實大多數還是讓易敏之和林氏等人一起吃了。眼見著清姐兒碗裡的飯沒了,易敏之用小勺子又盛了一點飯進去,同時又將剁的碎碎的木耳,雞蛋放進去攪的均勻了,加了一點點肉湯進去。

    清姐兒不大愛吃甜食,那些肉湯放了些許的鹽巴,她倒是吃的有滋有味兒。林氏在一旁餵飯,易敏之在一旁喂湯,清姐兒只低著頭專心挖著飯吃,一頓飯下來小傢伙竟然吃了三湯匙的米飯四湯匙的豬骨湯。

    清姐兒吃完了,讓藍藍抱下去玩兒,易敏之和林氏一起吃了飯。

    這邊剛吃完飯,端王府的人到了,是貝姐兒身邊的婆子,送來了她放在棚子裡面的書,送走了那個婆子,易敏之陪著清姐兒玩了一會兒哄著她睡了方才跟著聶清顏坐在窗邊的炕上看書。

    聶清顏翻著那些雜誌,笑道:

    「聽說你最近在找這些雜誌的全冊?」

    易敏之點頭翻著寒汐這些日子找來了幾本雜誌:

    「是啊,不過這東西府裡雖然多,卻也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拿到手的。寒汐辛苦了這些天也才找到這幾本。」

    聶清顏笑道:

    「你怎麼不跟我說?母親吩咐過這些書每個月都會給我送來,這些年母親雖然不在,可是這些書還是很按時的送過來。」

    易敏之晃晃手裡的書道:

    「還不快拿過來?」

    聶清顏笑著點了頭,對紫溪招招手讓她帶著人回去拿雜誌過來。

    「不好了!王爺要打大少爺!大姑娘快去勸一勸吧!」



第一七六章 一手遮天

    紫璃跌跌撞撞的跑進了茶園,人還沒進屋子便叫開了。

    易敏之趕緊回頭去看床上的清姐兒,見她翻了個身,一旁攬著她的林氏也睜開眼來回頭對易敏之點了點頭,易敏之這才看向門口,聶清顏已經佔了起來跑到外面,易敏之趕緊跟了出去,見紫璃惶恐的神色生怕驚到清姐兒了,忙拽住了要開口問的聶清顏和紫璃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

    「怎麼回事?」

    聶清顏也緊張的問:

    「大哥怎麼了?」

    紫璃抹了一把淚,道:

    「王爺一回來就冷著臉,還讓人趕緊找大少爺回來,等大少爺回來,王爺連飯都沒有吃就讓大少爺跪在了院子裡中午的日頭那麼大,大少爺很快就受不了了,韻妃不過勸了兩句王爺就要打大少爺,大姑娘快去勸一勸吧。」

    聶清顏一聽趕緊拽著紫璃往外跑,易敏之一把抓住了,扳過她的肩膀道:

    「顏姐兒,聽我說,你要冷靜!你沒聽紫璃說嗎?韻妃不過勸了兩句罰跪就變成了打,你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火上加油?」

    易敏之的勸慰本是好意,卻不曾想竟然戳到了聶清顏的軟肋,她面色發白的哭泣道:

    「我沒用,哥哥一直保護著我,可是我幫不了哥哥,我還能有什麼用啊?害死了母親,連父親也厭棄了我……」

    易敏之沒想到她一句話居然勾起了聶清顏心底裡的傷,她看向了紫璃沉聲問:

    「到底怎麼回事?」

    紫璃知道聶清顏是聶耳兄弟幾個的心頭肉,可是現在聶耳正被王爺打啊!她張張口又看向院子裡,易敏之急的跳腳:

    「快說!別管那邊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受點兒皮肉傷又算的了什麼?聶耳那小子也是欠打!跟戲子在一起活該被打!你要是還想著你們大少爺當世子就不要找人過去攔著!藍藍!派人把聶風聶雲兩個攔住了,不要火上澆油!他跟戲子廝混還有理了!」「

    「哦。」

    藍藍一直在廂房裡聽到易敏之叫就出來。易敏之話音一落她便拎起裙子匆忙向外走去。易敏之忽然又想起什麼趕緊叫住了她:

    「等等!藍藍過來。」

    「怎麼了?」

    藍藍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來,只轉身看向她。

    易敏之想了想,對藍藍招招手,藍藍過來,她附耳過去說了幾句話,藍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這可以嗎?」

    「相信我。」

    易敏之看著藍藍的眼睛點頭,藍藍一咬牙跑了出去。

    易敏之這才對紫璃說:

    「沒事了,跟我進屋說吧。」

    紫璃仍舊不放心,卻被易敏之緊緊抓著手不放。聶清顏也在一旁抽泣不已,現在想來紫蘇已經找到聶風聶雲了,這邊要是勸不住聶清顏回頭聶耳肯定要生氣,便只得被易敏之拉進了東廂房。

    紫溪跟進來上了茶水又端來了熱水,易敏之一邊哄著聶清顏,幫她淨了臉,一邊轉頭問紫璃:

    「我來了這些日子了,雖然對府裡上下有些瞭解。可是很多事還是不知道的。我明白,有些事情屬於主人家的隱.私,按理我不能夠多打聽,可是若不是我親眼所見,顏姐兒就怎麼能被人欺負到那種地步?你們都說幾個哥兒都很疼顏姐兒,可是即便疼她。又怎麼會讓顏姐兒長成如今這幅樣子?這還像個大家姑娘嗎?簡直就是一受氣小媳婦。」

    「姑娘還沒成親呢,這話不妥。」

    紫璃沒想到易敏之竟然這樣形容,忍不住反駁。

    易敏之瞅了她一眼,一點兒都沒為自己的詞窮覺得不好意思:

    「我這不是找不到詞來形容了嗎?」

    紫璃抿了抿嘴。接過紫溪遞過來的帕子淨了臉,問:

    「可有胭脂?」

    額……

    易敏之搖頭:

    「沒有。我嫌麻煩從來沒用過那些東西,紫溪去問寒汐借了胭脂過來。」

    「是。」

    紫溪略一屈膝。領著小丫頭下去了,不多時拿了胭脂水粉過來,紫璃略上了一層薄粉勻了胭脂這才道:

    「姐姐有所不知,我們王妃正是因為生了我們大姑娘傷了身子,後來沒有調養好落下了病根兒,撒手人寰。因著這個,王爺一看到大姑娘就想起了王妃,所以很少招大姑娘到跟前說話。王爺早年在前線打仗很少回京,都是王妃帶著少爺們過去看王爺,可即便這樣,一年當中少爺們基本和王爺也見不上一面,是以府裡的少爺姑娘們和王爺一直親厚不起來。這兩年王爺回京,因著養傷更是少見少爺姑娘們更別說見見大姑娘了。這府裡的下人們慣會捧高踩低的,王爺越發不見大姑娘,下人們也就越發的怠慢了。」

    易敏之有個問題想不透:

    「王妃在臨終前不惜耗費精力給顏姐兒做衣服,怎麼就沒有費心安排大姑娘院子裡的人呢?」

    說到這個紫璃氣就不打一處來,聲音不由的有些高了:

    「還能怎麼著。王妃臨終前讓孺人幫著管家,照顧孩子們,孺人和王妃打小一同長大,王妃知道孺人是個實在人,沒有那麼多的花花心思就把少爺姑娘們交給孺人照顧。王妃還私下裡跟王爺說過,給孺人請了封誥,日後若是時機成熟就讓我們老夫人,就是王妃的母親收了孺人當義女,讓孺人當繼王妃。這個消息本來就是私房密話,可是誰成想就傳出去了。後來孺人有孕,韻妃尋了孺人的錯處奪了管家之權,將大姑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換了個遍,唯有那奶娘和潞河潞柳兩個不知道怎麼的就沒有換,後來姐姐揭出了那樣的事兒,我們才知道。原來潞河潞柳和那個奶娘早就投靠了韻妃。」

    易敏之撓了撓頭:

    「韻妃換了顏姐兒身邊的丫頭,可後來孺人掌家怎麼就沒有換回來呢?」

    紫璃歎了口氣,那邊聶清顏調適好了心情,幽幽道:

    「那些人都是母親在邊關買下來的,對我們家一向忠心耿耿,因著不是母親的陪嫁,韻妃當年就把那些人發賣了。」

    紫璃在一旁補充道:

    「王妃的陪房都分給了三位少爺,那劉媽媽一家是看著王妃長大的,情分自是不一樣,王妃當初就把劉媽媽一家安排到了姑娘身邊。可是王妃去了沒多久,劉媽媽就找了孺人讓她將家人都安排到了外頭的鋪子上頭打理鋪子。那裡的油水自然是多些的。」

    易敏之算是弄清楚了,千算萬算算不過人心吶。王妃的安排也算是周密,自己親信的丫鬟,一直跟在自家母親身邊的劉嬤嬤,跟著自己陪嫁過來自然是忠心耿耿,所以就安排給了女兒。誰知道這人心不足,那劉媽媽千方百計的要給家人謀一個好出路。結果被人給鑽了空子。

    許香韻呢?惦記著王妃的位置,便瞅機會掌家,聶清顏是大姑娘,不能把她怎麼樣,可是毀人的方法千千萬,不一定要殺死誰。這不是。幾個貪心的奴才造就了聶清顏如今這樣的性子。

    只不過……

    「孺人怎麼也沒查查那些人是不是妥當?」

    提起孺人桐雪,紫璃滿是感慨道:

    「管家之權收回來沒多久,孺人就小產了,當時又要處理韻妃留下來的爛攤子。孺人也沒多大的精力,後來也或許就因為事忙忘了也未可知。」

    「一忘就是兩三年?」

    易敏之嗤笑。

    她這一說。從來沒覺得不妥的聶清顏和紫璃兩人面面相覷,似乎。真的有些不妥?

    「那麼三位少爺呢?怎麼就不管管顏姐兒?」

    易敏之又問。

    紫璃歎道:

    「三位少爺就是想管也是有心無力,王妃過世之前怕三位少爺被人謀害,就讓三位少爺遷到了外院,外院總管是聶耳,內院的手伸不到外院來,可是沒想到外院的手也伸不到內院去。更何況大姑娘每次出來見大少爺和王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上好的東西,大姑娘的院子我們一般也都進不去。」

    易敏之搖搖頭,這裡面一定問題,到底是誰在這裡面一手遮天呢?

    「王爺呢?」

    「王爺?王爺向來不過問內院的事。」

    紫璃說道。

    易敏之此刻覺得頭都大了,這個混球聶祁宏,果然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她看了眼窗外,藍藍回來了,她想起了另外幾個人:

    「那麼少爺們呢?大少爺是什麼時候迷戀上戲子的?二少爺曾經癡迷魔術?」

    提起聶耳迷戀戲子,紫璃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大少爺是四年前戀上戲子的,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就突然迷上了唱戲,成天依依呀呀的,也是因著大少爺這件事讓王妃病重。二少爺倒也不是癡迷,不過是很喜歡,常常請了變戲法的進府表演,後來王妃過世了,也就沒那麼癡迷,不過還是很喜歡就是了。」

    易敏之摸了摸耳朵,內宅之事真是讓人頭疼啊……這裡面彎彎繞繞的。

    聶風聶雲兩個接到紫蘇的消息趕緊往內院趕去,在桐花院門口卻被藍藍攔了下來。

    「兩位少爺。」藍藍急促的喘了口氣,生怕來的遲了,她是一路跑過來的,「等一下。」

    「啊……」

    內院傳來一聲慘叫,聶風一急就要拉開紫蘇往裡面衝,聶雲卻拽住了他,對藍藍說:

    「有話快說!」

    藍藍看了聶風一眼,又喘了一口氣,道:

    「敏姐姐說讓你們進去這麼做……」

    她俯下身去在聶雲耳邊低語幾句,然後說:

    「三少爺一定不能進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28 07:47 PM

第一七七章 不配做世子

    「為什麼!」從那一聲叫聲之後就再沒有聲音傳出來,聶風生怕哥哥出什麼事,現在聽說不讓自己進去立刻就火了:「你是什麼東西!不過一個奴才!怎麼可以管到主子頭上?!」

    藍藍沉聲喝道:

    「想救大少爺就聽我的!四少爺趕緊進去!」

    聶雲拍了拍聶風的肩膀讓他放心,自己快步邁進了院子,門口的丫頭揚聲通報並打起了簾子:

    「四少爺來了!」

    聶耳跪在中堂正中,聶祁宏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見聶雲進來猶豫了下收了鞭子。許香韻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品著茶。

    「父王,韻妃。」

    聶雲看也不看地上的聶耳,站在他身邊對著聶祁宏和韻妃行了禮。

    許香韻上前去扶起了他擔憂的說:

    「你也是來求情的?這個時候可不能說話了,我不過勸了一句,你父王就將罰跪改成了打,這個時候你可不能火上加油啊。」

    聶雲看了她一眼,輕輕掙開了她的手,走到聶祁宏跟前,道:

    「父王,兒子不會為大哥求情,大哥迷戀戲子本不應該,打他一頓太便宜了,迷戀戲子名聲已壞,日後端王府的位置也不適合他來做了,索性打殘了關在家裡不放出去。怎麼說我們端王府也是皇族,可不能讓大哥壞了皇家的名聲。」

    聶耳震驚的看向了聶雲,見他手有些微微發抖,心下頓時瞭然,又垂了頭不言語。

    「你想做世子?!」

    聶祁宏將鞭子攥的咯吱咯吱響,生長於皇家為了權力兄弟相殘的事情也見得多了。今日他的兒子們也要這樣嗎?!

    聶雲揚起了頭斜睨了聶耳一眼,聶耳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的破敗不堪,鮮血一個勁兒的往外沁,他眼裡閃過一抹焦急,轉頭看著聶祁宏語聲堅定:

    「兒子自認可以當世子!」

    聶祁宏冷笑一聲甩下了鞭子拽起了聶耳便出府去了,聶雲山地閃過一抹驚訝。

    許香韻幸災樂禍的斜覷了聶雲一眼,正對上他冷冷的目光,她撇了撇嘴,轉身進去花廳叫了聶清婉出來會回自己院子吃飯去了。

    聶雲唇角噙著一抹笑出了院子,聶風等在門口。一見他出來立刻圍了上去,聶風急急問道:

    「怎麼樣?怎麼樣?剛才父王抓著大哥出去了,到底怎麼回事?」

    聶雲點頭道:

    「應該沒問題吧。」

    聶風卻是有些擔心:

    「我見大哥受傷了,父王帶著他去哪兒啊?怎麼不叫太醫?」

    剛才聶雲特地站到了聶耳身邊,藉著行禮之際已經查看了聶耳的傷勢:

    「放心吧,一些皮外傷,如果,如果易敏之的方法管用。應該可以讓大哥成為世子。」

    「啊?可能嗎?」

    聶風面色一喜,聶耳要是當了世子,其他的牛鬼蛇神也就沒有什麼花花心腸了。

    聶雲聳了聳肩,說:

    「走,咱們去見易敏之。」

    「好。」

    聶耳點了頭,兩人一起去了茶園。

    易敏之這邊藍藍在聶祁宏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跑過來報信去了。紫璃擔心聶耳已經回去了舒和院準備讓人去叫太醫去了。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易敏之也哄好了聶清顏,其實也不過是小女孩的自卑心理和內疚心理作祟,內疚心理是她覺得王妃是因為她的原因才去世。如果沒有她的出生王妃也不會去世。這件事不好辦,只能慢慢來。不過自卑心理好好鼓勵幾句過不了多久也就可以調整過來了。相信以前那些丫鬟婆子沒有因為這件事少在聶清顏耳邊叨叨,更有可能的就是閒著沒事就會在她耳邊說起。聶清顏可以長到這麼大還沒有得抑鬱症也算是難得了。

    左右沒事,易敏之便拿了東西來教聶清顏設計衣服。

    琵琶襟馬甲,對襟貼身褂子,六幅湘裙,外罩開叉到小腿彎處的兩片裙子,若是裙子做的窄小一些,根本邁不開大步,不管什麼樣的人穿上這裙子也得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路。至於繡花她沒有畫上去,這個她不大懂,到時候只要讓繡娘自己找合適的繡花繡上去就好了。這些個是複雜的旗裝,記得從某些電視劇上面看過的,裡裡外外要穿七八件的衣服,不過現在這個也差不多了,褻衣褻褲,中衣中褲加上外衣也要穿個六七件。

    「這衣服很好看啊。」

    聶清顏拿起了圖稿笑道。

    易敏之笑笑,也不過是抄襲而已,沒什麼了不起,而且什麼都沒有,只有簡單的一些線條而已幾筆就可以畫完了。

    重新鋪開一張紙,易敏之蘸了墨又畫了一個通身旗袍,這個旗袍開的叉比較高一些,到大腿處可以露出裡面漂亮的裙子。

    「易敏之!易敏之!」

    聶風還沒進院子就嚷嚷開了,易敏之隔著窗戶看出去,只見聶風拉著聶雲衝了進來,她擔憂的看了一眼正屋歎口氣,聶清顏也蹙了眉頭:

    「清姐兒怕是要醒了。」

    小傢伙現在精力旺盛,成天玩這個玩那個的將藍藍和寒汐折騰到不行,聶清顏也常常幫著看護她,常常被累的筋疲力盡。

    易敏之笑的幸災樂禍:

    「讓他們看看吧。」

    「大哥真的沒事?」

    聶清顏很是擔心。

    「安心啦。」

    易敏之根本沒打算出去迎接聶風,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衝了進來,聶風竄過來急聲問道:

    「大哥真的沒事嗎?」

    「安啦。」

    易敏之瞟了一眼窗外,林氏正抱著睡眼惺忪的清姐兒出來,她幸災樂禍的笑了笑,總算有事情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了。

    「敏姐姐。」

    清姐兒一進屋子就張著手讓易敏之抱抱,易敏之笑瞇瞇的接過了她。指著站在炕邊兒的聶風道:

    「跟哥哥一起玩兒好不好?」

    「哥哥陪我玩兒!」

    清姐兒瞬間就飛撲了出去,易敏之直接就鬆了手,聶風嚇得臉都白了,還是聶雲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清姐兒,清姐兒衝力還真是不小,直接就讓聶雲往後退了好幾步,小丫頭不覺得危險,只是開心的咯咯笑個不停。在聶雲懷裡又叫又跳的想要再來一次。

    聶雲吃力的險些抱不住她,聶風忙上前去接過了不安分的小傢伙:

    「你安生一點兒。」

    「哥哥陪我玩兒!」

    清姐兒委屈的嘟了嘴巴,見聶風仍舊板著一張臉歪著頭想了想。眼睛一亮撅起嘴巴就衝著聶風臉上親了一下。

    聶風被親的有些癢癢,板著的臉鬆懈了下來,易敏之見狀拍了拍手,柔聲問清姐兒:

    「寶貝兒,跟三哥四哥一起玩兒好不好?」

    聶風聶雲兩個很少跟她一起玩兒,可是她又想跟著兩個姐姐一起玩兒,猶豫衡量了很久,還是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好吧。」

    那委屈的不行的樣子讓易敏之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胖臉:

    「姐姐忙完了陪你玩兒好不好?」

    「好!親親!」

    清姐兒用力點了點頭。又把自己的頭湊了過去。

    易敏之捧著她的小臉兒啵了一下:

    「乖,跟哥哥去玩兒。」

    易敏之又對著聶雲點了下頭,聶雲拉著聶風一起走了。

    易敏之轉頭繼續多畫一些「設計圖」。

    聶祁宏扯著聶耳出了府,也沒讓人套馬車,牽了馬出來就帶著聶耳直奔宮門而去。

    進了宮,他的腦子瞬時冷靜下來。只不過已經皇帝已經通傳了,這個時候也不好退縮,只得叮囑兒子:

    「小心應對!」

    「是!」

    聶耳無法只得嘶啞咧嘴的點頭,身上的傷口很疼。方才挨打的時候他死命忍著,這會兒疼的他依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忍著跟在聶祁宏的身後一步一步往長樂殿走去。

    聶祁宏走了幾步身後沒有什麼動靜,轉頭一看之間聶耳步履蹣跚。不悅的說:

    「你是怎麼回事?」

    聶耳不敢說自己受傷疼的厲害,只得快走幾步,本來有些凝結的傷口因著他的動作崩裂開來血跡在衣服上蔓延開來。聶祁宏走了幾步轉頭看到他這個樣子,腳下一頓,轉身往回走去抱起聶耳腳步一轉往太醫院而去。

    太醫院幫著聶耳上了藥包紮完畢,好在都是皮外傷,不怎麼要緊,上了藥已然可以行動自如了。

    聶祁宏便帶著他直接去了長樂殿。

    長樂殿裡皇帝剛用完了飯,再有兩刻鐘便要道了吃藥的時間了。

    魯地蝗災安置完畢朝廷暫時也沒什麼大事發生,皇帝這段時間過的很是悠閒。

    「聖上,端王爺來了。」

    「快傳。」

    皇帝站了起來。最近邊關事多,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年,眼看著自己就不行了,不能給太子留下後患。太子……太過優柔寡斷了……

    皇帝搖了搖頭。

    「臣參見聖上。」

    「侄兒參見聖上。」

    聶祁宏和聶耳進來行了參拜大禮。

    皇帝面上一喜,總管太監忙過來扶了皇帝下來,皇帝彎腰親自扶起了聶祁宏又看向了聶耳,見他一身傷愣了愣:

    「快起來,你,你這一身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聶耳看了一眼聶祁宏,垂首道:

    「是侄兒不孝惹父王生氣了。」

    「在生氣也不能打孩子啊。」皇帝對幾個兒子要求高,可到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心裡就柔軟了幾分,更何況這是他最信任的弟弟的兒子,他急忙道:「快傳太醫!」

    聶祁宏道:

    「皇兄,我們剛從太醫院出來。」

    「太醫怎麼說?來人,賜座!再去找一身衣服給聶耳穿!」

    皇帝問完了聶祁宏又叫人過來,霎時間長樂殿一陣忙碌。



第一七八章 請封世子

    皇帝親自詢問了太醫確認聶耳真的只不過是皮外傷,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方才放心,聶祁宏帶著一身傷的聶耳過來心知必有什麼事情,著人給聶耳換了新衣,皇帝便叫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下總管太監貼身伺候,幾人到了偏殿坐下,總管太監給聶祁宏和聶耳兩個搬了繡墩上了茶邊去外殿候命了。

    聶耳不敢坐,茶也不敢接,只垂首立在聶祁宏身後。

    皇帝見不得聶耳一身傷站著,指著一旁的繡墩說:

    「坐下吧。」

    「侄兒有錯,不敢坐。」

    聶耳躬身道。

    皇帝不由得蹙眉道:

    「七弟,這是怎麼了?把聶耳打成這樣?」

    聶祁宏板著臉冷聲道:

    「還不是跟一個戲子廝混?」

    「戲子?!」皇帝瞪大了眼睛瞅著聶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半響咬牙切齒的說:「打得好!」

    聶祁宏似乎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情不大好:

    「皇兄,這是怎麼了?」

    皇帝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道:

    「沒事。聶耳這樣確實該好好教一教,這樣以後怎麼做世子?!」

    既然皇帝把話題帶到這裡,聶祁宏也就不用想什麼理由開口了,他起身跪下,道:

    「臣弟今日來就是想向皇兄請封世子。」

    聶耳面色一變,如今鬧到了皇帝這裡,是不讓自己承繼世子之位嗎?聶耳攥緊了拳頭,聶雲說的沒錯,他迷戀戲子著實沒有資格繼承世子之位。

    皇帝看了一眼聶耳詫異道:

    「難道要立聶風或者聶雲?」

    皇帝心裡也覺得迷戀戲子是一個污點。只是凡是勳貴之家誰沒有個壞毛病?戲子之事只不過是小事而已,最多讓他名聲不大好,沒有多少勳貴人家肯把女兒嫁過去而已,只要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妥其實繼承世子之位也不算什麼大事。

    只不過皇帝私心裡還是希望端王府能夠有賢德之人繼承,這樣起碼可以給太子留下一個好班底。

    聶祁宏叩首道:

    「萬萬不可廢嫡立幼。雖然都是嫡出,可是自古長幼有序,廢嫡立幼恐會讓家宅不安,臣弟想為聶耳請封世子,日後臣弟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約束的緊一些,他還小。好好教導應該還有希望。」

    聶耳驚訝的看著父親,沒想到他還沒有放棄自己,他膝行著轉身對著聶祁宏叩首:

    「兒子必不讓父王失望!」

    皇帝看看聶祁宏看看聶耳,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猶豫了一下:

    「你確定?」

    聶祁宏想都沒想的點頭。

    皇帝長歎一聲,點點頭,聶祁宏的性子他很清楚,為人有些固執,自己這個性格說好也好。說壞也壞,認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也罷,朕讓人擬旨。聶耳你先回去吧,朕跟你父王還有事要談。」

    「是,侄兒告退。」

    聶耳叩首告退之後一路歡快的奔回家去了。

    聶衛聶袍兩個守在大門前,見聶耳神清氣爽的回來了都圍了上來。聶衛又吩咐人將準備好的帶了籐屜的春凳過來:

    「大少爺,你的傷怎麼樣?」

    聶耳擺擺手,讓人把春凳撤回去:

    「我沒事,聶風聶雲呢?」

    聶衛看看聶袍。說:

    「去了內院還沒出來。」

    「我去看看。」

    聶耳抬腳往內院走去,聶衛聶袍面面相覷。片刻後聶衛飛快的跑回舒和苑跟紫蘇說了聶耳回來又去了內院,紫蘇帶著紫璃急忙往內院趕去。

    二門的婆子眼見著聶耳過來忙道:

    「大少爺。」

    卻是誰都沒有敢過來阻攔。以前他們也攔過幾位少爺不讓他們沒事就往內院去,或者他們一來便去聶清顏的院子裡通知,後來出了劉媽媽的事情他們也不敢攔著了,真是沒想到聶清顏現在的樣子居然是那些丫鬟婆子給逼的。

    聶耳匆匆衝到了茶園,藍藍正好在院子裡,見聶耳進來疾步過去屈膝道:

    「見過大少爺,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帶著清姐兒去花園玩兒了。顏姐兒在廂房,這邊請。」

    聶耳見了人方才收斂起自己焦急的神色,故作鎮定的點點頭跟著藍藍去了廂房。

    易敏之聽到動靜起身到門口去等,聶清顏跟著過來,易敏之打了簾子,聶耳進屋後兩人屈膝:

    「見過大少爺。」

    「大哥。」

    聶耳忙扶起了妹妹打量了她的氣色:

    「妹妹不必多禮。妹妹近來氣色很不錯。」

    聶清顏看了易敏之一眼,笑道:

    「是敏姐姐照顧的好。」

    大多時間,聶清顏還是願意呆在茶園,她的份例菜也是送到這邊來做,也沒必要省銀子不是?說不得就進了誰的腰包了呢。

    易敏之掃了聶耳一眼,那身緙絲的曲裾暗紋祥龍廣袖衫和深色蜀錦褲子加上挑金線的靴子很明顯不是府裡的東西,這龍可是違制的東西,聶祁宏是宗親王爺也只能穿蟒袍。

    她笑道:

    「可是封世子的旨意要下來了?」

    聶耳詫異的點頭:

    「你怎麼知道?」

    易敏之指指他身上的衣服不言語,聶清顏笑瞇瞇的說:

    「是敏姐姐讓四哥過去那麼說的,敏姐姐還說,若是成功的話,那麼父王便會為大哥請封世子。」

    聶耳更加驚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眼易敏之:

    「你怎麼那麼肯定父王會為我請封世子?若是封了四弟呢?」

    易敏之覷了他一眼:

    「你在乎那個世子之位嗎?」

    聶耳猶豫了一下:

    「我在乎的是兄弟情義,你這樣會傷了我們兄弟感情。」

    易敏之一攤手:

    「如果你們就此兄弟相殘,證明你們之間的感情不過如此,早些撕破臉鬥個你死我活也好。若是不會,只能是你們兄弟感情更深。若是日後再有奸佞小人在你們耳邊挑唆,你們也可以明辨是非。」

    聶耳想不明白,簾子卻被人掀開來,聶風聶雲兩個站在門口,後頭跟著抱著清姐兒的林氏,聶雲進門後對著易敏之長揖到地:

    「多謝易姑娘。」

    易敏之沒躲沒閃受了這個禮,本來嘛,當他們的老師他們還沒行過拜師禮呢,這就算是補上了。

    聶風不明白的問:

    「你謝她做什麼?」

    聶雲回頭道:

    「她這是教我們要兄弟和睦,不為外人言語挑唆而傷了兄弟的感情。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任何外事外物都傷不了我們這個家。」

    易敏之讚許的點頭,聶耳經過聶雲的說明也明白過來,恭恭敬敬的斂衣大禮拜下,聶風見狀跟著拜了下去,易敏之同樣沒有閃躲,只說道:

    「日後我要教你們的還有更多,王爺把你們教給了我。我自然不會毀人不倦,教導人成才我自認還比不上夫子,可是也不至於教導你們走了彎路。」

    見易敏之意有所指的樣子,聶耳幾個面面相覷,可是易敏之根本沒打算多說,彎腰扶起了聶耳聶風兩個。指著聶耳的衣服道:

    「你這衣服不合規矩,趕緊回去換了,想來聖旨也要到了,跟聶深說了讓他快些準備香案。再著人去跟韻妃說了,讓她按品著裝。今日孺人去了哪裡?派人去通知她,估計過不了多久你們父王也會回來接旨。」

    「好。」

    聶耳倒是沒有想過那麼多。此刻聽易敏之說還有這麼多的事情要辦,忙道了謝帶著聶風聶雲兩個回去準備去了,接旨是要全家人都到的聶清顏也要回去準備衣服梳妝戒指了。

    這裡面倒沒有易敏之什麼事,讓林氏回去給清姐兒穿了衣服,外裝先不穿,等著聖旨到了再套上去,免得熱壞了她。紫溪也帶著人抱著雜誌來了,易敏之將雜誌留下便讓紫溪回去趕緊幫聶清顏梳妝打扮去了。

    寒汐沒有什麼事,她又是自幼在府裡長大的,早年的事情知道不少,易敏之便叫了她過來,想要看看那年桐雪寫的詩,一個丫頭而已,會比自家姑娘還有才情?大家閨秀都是請了專人教導的,詩詞不能說精通,可也不能讓一個丫頭比了下去。又或者王妃待桐雪很好,所以讓她跟著一起學習?

    「知道王妃參加了幾次詩會嗎?」

    易敏之翻著那些嶄新的雜誌問,很顯然,聶清顏沒怎麼看過,也是識字不多,最多也就是翻翻書看看圖片而已。

    寒汐也不管易敏之問這個是要做什麼,丟下一句:「我去問問我娘。」轉身就跑了,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又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道:

    「一共去了三次,大歷八年一次,十年一次,十一年一次。」

    寒汐不認字,易敏之寫了這幾年的字樣給她,讓她照著文字去找,自己則拿了大歷八年前幾個月的開始翻看。京城大大小小的詩會很多,寒汐又說王妃參加的不一定是最大的那次詩會,便只能每個都看看了。

    大歷八年五月。

    易敏之眼睛一亮,很多詩會上面都很少寫與會的閨閣千金和勳貴夫人的名諱,只記錄了與會的學子名字和某某王爺某某大人之類的名號。這個上面是記錄了端王爺出席,據說桐雪又是王妃婚後第一次跟著王爺出席詩會被安親王的兒子看上的,那麼應該就是這一期了。

    那些字真的很難認,寒汐看的眼都花了,見易敏之面色一喜,她鬆了一口氣:

    「找到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7:57 PM

第一八零章 再續前緣

    聶祁宏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影壁之後,景樂不敢在外面多呆,又多看了傾城一眼,低聲道:

    「你還是快些離開京城吧。」

    傾城一雙眼睛霧濛濛的看向了端王府大院,那敕造的蟠龍影壁一雙龍眼盯著他虎視眈眈,雪白的貝齒死死咬著櫻紅的唇瓣,一跺腳轉身飛快的跑了。

    惠斌樓。後台。

    下午第一場戲就要開鑼了,身為主角的傾城卻還沒有到,班主急的直冒汗,一條汗巾子擦的都快擰出水兒來了。

    「傾城來了,傾城來了!」

    不知道誰嚷嚷了起來,不過眨眼兒的功夫,傾城就被人推到了班主跟前,班主心急的也看不到傾城的不妥,只急急的拉著他把他按到了妝鏡跟前,一疊聲的叫道:

    「那個誰誰,快過來給傾城上妝!準備好衣服!還有你!傾城的兵器呢?另外,還有那個誰誰,今天這一場戲是白蛇傳斷橋,檢查一下兵器!今兒個是咱們在京城的最後一場戲,這場斷橋唱完了就收拾東西回去了,哎,在京城呆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

    班主一邊雷厲風行的吩咐著一邊感歎著,回頭看傾城面色不大好,只當著他提前入戲了,鼓勵的拍了拍傾城的肩膀,班主轉身一陣風似的去了前台。

    今日最後一次表演,那些個場面話也是要說的,身為班主也是有一些壓箱底的絕活兒的,如今因著傾城的原因,原本就該在盞茶之後開鑼的戲說不得要拖延片刻,他上去插科打諢的表演一番功夫也就糊弄過去了。等著傾城裝扮完畢,穿著一身白衣驚艷出場的時候。個別幾個意見鬧得最大的也沒了聲息。

    這場戲說的是白素貞和許仙斷橋重逢之事,小青氣惱許仙負心薄倖要一劍殺了他,白素貞和小青兩姐妹交手對打。

    本來是早就套好的招式,這一場戲傾城也不知道演出過多少次了,從來沒出過什麼差錯,也就仗劍對上幾招就過去了,誰知道傾城一個恍惚,腳下一滑,竟是衝著小青那明晃晃的劍鋒撞了上去。

    戲班子用的兵器都是沒有開刃的,為的就是怕誤傷。誰成想來了京城,有些人要求高了一些,不開刃的兵器少了一些鋒芒,很多達官貴人覺得看的不過癮,這大多數的兵器便在那不緊要的地方開了刃。

    比如說傾城和小青手裡拿著的雙劍,劍刃沒有開在劍尖之上而只在劍身中間開了約兩寸多長的刃,揮舞間劍光閃閃多了幾分凌厲的殺氣卻沒有殺傷力,很是實用。可是沒承想,傾城栽的位置不對,眼睛直直的往劍尖上頭戳去,小青一驚,就算沒開刃,這眼睛戳上去也得是個窟窿!他仗著身手靈活趕緊回劍轉身。同時叫了一聲:

    「許仙!」

    許仙一驚撲了過去,卻是什麼都晚了。

    只見傾城躲開了劍尖,臉卻蹭上了開刃的劍身,霎時間血花飛濺。

    「好!」

    台下不知道誰叫一聲。接著就是排山倒海的掌聲。

    許仙撲在傾城身上,小青舉著劍傻眼了。想要上前問一問,不遠處躲在舞台一角的班主衝著他一瞪眼。做了個繼續演下去的手勢。

    傾城轉頭看去,一咬牙站了起來,這場戲得繼續!如意班救了他的命,他不能讓如意班的百年名聲毀在他的手裡!

    身體輕盈的旋轉起來,鮮血一滴一滴的飛散開來落在潔白的裙擺上像極了冬日裡雪地裡耀目的梅花。

    聶耳最近很忙,可是忙的很是開心。查探朝中勾結羌人的亂臣賊子!這樣重的擔子父王竟然交給了他!

    這些日子,他幾乎就忘記了傾城,可也只是幾乎。

    在門口看到傾城的剎那,他猛然間覺得心漏跳了一拍,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他已然被聶祁宏瞪回了府裡,幸而,聶祁宏後來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問,換了衣服便領著他出城了。

    一直到了晚飯之後,聶祁宏去沐浴,聶衛才摸到了書房,將那個荷包給了聶耳:

    「這是傾城少爺給你的。」

    聶耳警惕的看了一眼正房:

    「他可有說什麼?」

    「沒有。」聶衛搖頭,「奴才去門外守著,世子看看吧。」

    聶耳點頭,等聶衛出去後,聶耳打開荷包將東西倒了出來,是一個碧玉環珮,碧油油的菠菜綠一看便知價值不菲。荷包裡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還沒有打開,他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打開一看,裡面裹著一張戲票,字條的內容還沒看戲票的抬頭印著的「告別演出」已經讓他猛地站了起來。

    「世子。」

    聶衛聽到動靜連忙問了一句。

    聶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抖著手將戲票仔細收起來,拿起那封信去看:

    「聶君:今生得與君面晤,甚幸。知君已為世子,恭喜恭喜。余與戲班與京城逗留許久,定今日返越。相識匆匆月餘已過,離別在即心生不捨,余一介戲子能得君正眼相待,感動,感佩之至。只,你我身份相差甚遠,離別在即,盼今後與君促膝長談,再續今日之緣。多日不見,甚念。如有時間,望參加今日之告別演出,附上戲票一張。盼君切切。傾城拜別。」

    似是永別的話語,又似是想要再見一面,聶耳徹底坐不住了,起身衝了出去,聶衛攔都沒攔住,想要叫住他,又怕驚了聶祁宏,只得追了上去,剛出了舒院的大門就遇到了景樂。

    「世子要去哪兒?」

    聶祁宏吩咐過盯緊了聶耳,景樂不敢放他出去。

    「讓開!」

    聶耳喝道。

    景樂怔了怔,還真有幾分世子的氣勢,他看了一眼舒院大門,低聲道:

    「世子!別去找傾城了!王爺已經叫他離開京城了!」

    「是父王叫他離開的?!」

    聶耳紅著眼睛等著景樂,見他點頭,伸手去推景樂,景樂不敢去攔,只得順勢退了一步,見他跑走了,忙叫了另一個侍衛去跟聶祁宏說,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惠斌樓人去樓空。

    惠斌樓的掌櫃看著眼前這個近日在京城裡聲勢驚人的端王世子笑道:

    「世子爺,如意班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

    聶耳仰頭看著惠斌樓的招牌,大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的燈籠竟然如此刺眼。

    景樂站在街角不遠處看著聶耳,走到這邊,他跟人打聽了一下,原來如意班早就決定今日走了,他鬆了一口氣,看聶耳的樣子應該是已經走了。

    「傾城呢?」

    聶耳問。

    惠斌樓掌櫃的面色有些奇怪,隨即笑道:

    「世子爺若是喜歡聽戲,過幾日還有一個叫翠喜班兒的要過來,世子要不要過來聽戲?我送您幾張票?」

    聶耳轉頭看向別的地方,只不說話,掌櫃的還要說什麼,聶衛機靈的攔住了,扔給他一錠碎銀子讓他邊上涼快去了。

    聶耳一個人在門口站了許久終是垂著頭默默離去。

    景樂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轉過街角打算回府,卻看到對面巷子口有一個戴著帷帽的人怔怔的盯著聶耳離去的方向。景樂覺得那人有些眼熟,不由的往對面走去,卻不想那人很是警覺,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景樂只追了兩步就不追了,看那人的身量他大概猜出是誰了,加上不放心聶耳便放棄了。

    走到惠斌樓門前,景樂覺得有些不對,便敲了敲門。

    掌櫃的剛剛坐下吃完飯,剛才被聶耳叫出去已經有些不情願了不過人家是端王世子,皇帝的侄子,他只有笑臉相陪。現在又響起了敲門聲,他心中一喜,不會是聶耳回來了吧?

    他忙跑過去自己開門,一見是個臉生的,那一臉的笑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連門都沒出去,只探頭問:

    「有事嗎?」

    景樂掏出一錠銀子來扔給掌櫃,掌櫃一掂,嘿,怕得有五兩重!他忙打開了門,笑道:

    「裡面請,裡面請,請問有什麼事嗎?」

    景樂打量了一眼惠賓樓裡面,只有一張靠門的桌子上擺了酒菜,其他的桌椅都收了起來,戲檯子上的帳幔等物也都撤了。

    見他打量戲檯子,掌櫃的以為是某個戲班子的班主,可是看穿著又不像,便上前道:

    「我們惠斌樓是京城裡最大的戲園子了。南北各地的戲班子進京都會選在我們戲園子。我們惠斌樓也有自己的小戲班子,在京城那也是出了名的。不知客官是要租用戲園子還是要找戲班子進府唱戲?」

    景樂看了他一眼還是不說話,那掌櫃的心裡就有些打鼓,卻又不敢怠慢了,忙去櫃檯裡又拿了一個就被,拎了一壺好酒出來,笑道:

    「客官不若一起坐坐喝兩杯?」

    景樂點了點頭,看那掌櫃的樣子不禁心下一喜,不禁摸了摸下巴,看來跟穆朵學學成天板著一張臉也可以嚇唬嚇唬人啊。

    掌櫃的恭恭敬敬的給景樂倒了酒,笑道:

    「客官嘗嘗,這是小人珍藏了多年的女兒紅。」

    得,自稱都換成「小人」了。景樂聞著那酒香端起了酒杯擋住了翹起的唇角,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

    「還可以。」

    掌櫃的撐不住了,又問:

    「敢問客官光臨敝店有何貴幹?小人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幫!」



第一八一章 天妒紅顏

    景樂仍舊不語,自己拎著酒壺喝了三杯酒,掌櫃的在一旁低頭哈腰的站著也不敢說話,離得近了,掌櫃的方才看出來景樂衣著不凡來,緊袖暗紋杭綢袍子,大拇指上戴了一枚晶瑩剔透飄著幾條綠絲的翡翠扳指,腰上掛了一個繡工精緻的緙絲荷包,一個和扳指同料子的飄花玉連環。最讓掌櫃的不敢吭聲的是,他腰上系的腰帶是一條緙絲繡柳葉的腰帶。

    掌櫃的不由得擦了一把汗,眼睛不住的往按緙絲腰帶上頭瞄。可以買到緙絲衣料的可都是勳貴之家。

    景樂見掌櫃的老往自己腰上看,心中不由的偷著樂,他這緙絲料子可是從王爺那裡「順」來的,早年王爺在戰場上受傷,穿的正是這緙絲料子的袍子。上面被砍了兩刀,王爺就不要這衣服了,讓人拿去丟掉,他眼疾手快的截了下來,不然可就便宜了別人。

    一件緙絲的袍子都讓他拿回去給老母親,央著老母親給做成了幾條腰帶和荷包,平日裡他可是捨不得穿,可是在京城他卻不得不穿,在這京城,這樣的一件東西拿出來代表的就是身份,辦事也容易些,比如此刻。

    放下酒杯,景樂敲了敲桌子,問:

    「聽說你們這裡有個如意班?」

    他這一問讓掌櫃的大鬆了一口氣,這人的口音像是北邊兒的,這如意班在京城呆了快一個月了,這個人不知道,那麼結合口音來看,應該是北邊一個比較有名望或者比較有門路的一個勳貴之家,不然他腰上的緙絲荷包和緙絲腰帶怎麼解釋?

    不過既然不是京城人士。掌櫃的怕的也就不多了,他滋溜兒咂了一口酒,笑道:

    「你可以來的不巧,今日那如意班剛要走,班頭兒說是出來的時間太久了,惦記著家裡的媳婦和孩子。這不,走了都一兩個時辰了,今天下午如意班最後一場演出,那是人滿為患啊!連許多勳貴之家的夫人姑娘們也都過來捧場了呢。哎,這如意班如今走了。以後再想讓那些夫人姑娘們過來聽戲就難上加難嘍,大戶人家規矩多,也就如意班的傾城有這份能耐讓他們出了深宅大院來聽他的戲呢。只不過,哎,天妒紅顏啊……」

    景樂想起了剛才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好奇的問: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發生?」

    「咦?客官真是聰明啊!」掌櫃的笑的有些尷尬,卻是隨即就掛上了無懈可擊的招牌笑容,神情唏噓的惋惜道:「那傾城可真是一個大美人兒啊!真是可惜了。前些年我下過一趟越地,越地最有名氣的青樓花魁都比不上傾城之萬一啊!哎,可惜了。」

    掌櫃搖頭歎息,景樂如他所願的追問下去:

    「傾城怎麼了?」

    掌櫃的滋溜兒又喝了一盅酒,歎道:

    「命運弄人,天妒紅顏啊!」

    這天妒紅顏都出來了。難不成是死了?可是他剛才在外頭看見的是誰?景樂盯著唏噓不已的掌櫃不再追問。

    掌櫃緬懷感歎完畢了,方才道:

    「今日你沒過來看真是可惜了。如意班的告別演出真實精彩啊!雖然因為傾城的晚到晚開了近一刻鐘,可是看到了班主的拿手絕活,嘖嘖。這薑還是老的辣啊!再說傾城,今日下午演的是斷橋。那叫一個蕩氣迴腸啊!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如此精彩的演出!真是沒想到,那白衣沾了血跡會讓傾城如此的耀眼奪目!會讓這一齣戲更加回味無窮!」

    掌櫃的搖著頭還待找詞語讚歎。景樂卻已經沒了耐性,怎麼會有血跡?他一拍桌子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說!別囉囉嗦嗦的了!」

    掌櫃的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兒沒溜到桌子底下,他抖抖索索的撐著桌子道:

    「回,回爺的話,那傾城出了個意外,撞到劍上頭去了,偏巧那劍開了刃兒的,鋒利的緊,若不是演小青的那個眼疾手快的躲開了,說不得就把傾城的眼睛給戳瞎了呢。」

    景樂疑惑道:

    「劍怎麼會開刃兒呢?戲園子的刀劍不都是沒開刃兒的嗎?」

    掌櫃摸了一把汗,道:

    「您有所不知,這如意班的名氣大,惹來的人來頭也不小,您想想,這京城天子腳下,勳貴如雲,隨便掉塊石頭都能砸到一個勳貴了,這如意班又怎麼能不小心謹慎?一個潑皮無賴說什麼看不到刀光劍影的,就有人附和起來,如意班的人這才把兵器都開了刃兒,饒是這樣,他們也沒敢全開,只在劍身中間開了兩寸來長刃兒,揮舞起來寒光閃閃的,是比以前好多了。」

    景樂聽罷,皺著眉頭問:

    「戲子都是靠臉和嗓子吃飯的,傾城傷了臉還能好嗎?」

    「哎,」掌櫃的又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要不就說紅顏薄命呢,如意班的本來早就收拾好東西了,今天表演完立刻就能走的,誰承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傷的太深了,就算好了也要留疤。一個戲班子誰還會留傷了臉的人?可是不留下,傾城那身段,那嗓子,還真是可惜,留吧,那疤日後是遮也遮不住了。這麼一耽擱,天擦黑了這才走。」

    「那麼傾城呢?」

    景樂其實最關心的是這個。

    「跟戲班子一起走了啊,」掌櫃道:「這養了那麼些年的用了多少心思多少名貴藥材養出來的戲子怎麼能說丟下就丟下呢?」

    景樂的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來,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上,那上等冰種的扳指一起一伏的讓掌櫃的心寒,雖然他的東家一樣有權有勢,可斷斷比不上眼前這位啊,別的不說,那緙絲的料子他們東家想盡辦法都沒有弄到一塊啊,眼前這人卻隨隨便便的就弄了條緙絲的腰帶和荷包掛在了腰上。

    「這位爺,小人絕無虛言啊!」

    景樂將掌櫃的話想了又想,問:

    「你說什麼藥材是怎麼回事?」

    沒有問到什麼秘辛,掌櫃的鬆了一口氣,笑道:

    「這基本上愛聽戲的人大多都知道,這戲子呢都是男孩子,到了十多歲就會開始長喉結,變聲,骨架也開始變大,原本漂亮動人的身段也就沒了。這還不怕,最怕的就是變聲以後壞了嗓子,以至於很多戲班子的戲子都是從自己買來了三四歲的孩子開始培養,到了變聲的時候,那些孩子們也就沒用了。後來不知道從多少年前,從南邊傳過來一個方子,男孩子吃了以後就再也不會變聲了,骨架也不會長得太大,原本一個戲子本來只可以唱幾年,這下子少說也可以唱個十多年了。」

    景樂恍然大悟,可是……

    「這種藥應該就傷了根本了吧?」

    「那可不是?」掌櫃的唏噓道,雖然他也給戲子們用這個藥,可是打心底裡也是覺得這事情是有傷天和的:「這孩子們打小就吃那種藥,要是過幾年不成材了,就乾脆賣給一些人家了。」

    景樂點頭,有很多富貴人家喜歡豢養孌.童這樣出身的戲子想來也是他們所喜歡的。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他便起身道:

    「那麼我走了,日後有事再找你。」

    「唉!我們自己的戲班子也是頂好的,爺若是有需要可以叫我們去府上唱去。」

    掌櫃的起身相送。勳貴人家都自己養著戲班子,一般很少叫外頭的戲班子進府,就算叫了,也只是在外院唱,進的了內院的一般都是說書的女先生。這如意班這樣火,來到京城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要出去唱堂會,連在惠斌樓開場,也吸引過來不少的官家夫人小姐們,可也僅僅是她們了,那些真正自持身份的勳貴之家的夫人小姐們是萬萬不會涉足這樣的地方的。

    聶耳垂頭喪氣的回到舒院,聶祁宏已然坐在書房裡等著他了,見他進來也不過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人走了?」

    聶耳垂著頭捏緊了拳頭甕聲甕氣的說:

    「走了。」

    聶祁宏扔給他一封信,說:

    「看看這上面寫了什麼。」

    聶耳接過來細看,卻是一首詩,似是哪家姑娘或者深閨怨婦寫的淒婉纏綿的情詩,聶耳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月未滿,人未圓,更鼓三聲夜難眠。夜蟬聲聲催雨來,雨打芭蕉,慢慢慢。」

    聶耳念了一遍,卻不理解上面的意思:

    「這是什麼詩?我怎麼看不懂?」

    聶祁宏瞅了他一眼,想要他自己想想,臨到嘴邊卻改了主意:

    「你去問問易姑娘。」

    「易敏之?!」

    聶耳瞪著父親,這可是朝堂之事,問一個丫頭?

    聶祁宏垂了眼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道:

    「她是你們的師父。」

    「是。」

    聶耳只得應了,很不相信易敏之除了教他們下地幹活和兄弟團結友愛之外還會教些別的。

    聶耳將信收妥當了,方才去了內院。

    易敏之還沒有休息,其實她原本是個夜貓子,來到這裡也不大習慣這裡的作息時間,這裡的人都是天一擦黑就洗洗睡了,易敏之卻是怎麼也得找點事情做,熬到十來點才會有些睏意。

    給貝姐兒的衣服圖紙在昨天已經送了過去,而且得知了一個讓人嗔目結舌的消息:

    本來應該在幾日後成親的文姐兒,被人給退婚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7:57 PM

第一八二章 潑婦怎麼了

    女子被人退婚,無論何種原因,與女子都是有損名聲的。很多人都不看原因,只看結果,女子被人退婚,哪怕是男方的錯,或者是女方主動退婚,那也是女子名聲有損,這就是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苛刻。

    據貝姐兒打聽來的消息,其實也不用打聽,也不過用不了幾天的功夫全京城就會都知道,只不過她們知道的早了那麼一些。

    貝姐兒說,是那家的家人在老家給他定了親了。而且定的是娃娃親,只不過後來女方家裡多年前搬走了,後來再也沒了消息,前些年南方洪水,據說就沖了女方所在的村子,男方家裡也都一直當女方全家都在那場洪水中死了。貝姐兒家裡原本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定過親而已,算不上什麼,而且最主要的就是那個男的有才華,日後肯定可以步步高陞,所以靜忠王才會選了那個男人當女婿。

    誰承想,就在前不久,那個女子找上門來了,原來在那場洪水當中女子全家都死了,就她自己活著,一個女子孤身一人生活不易,在外頭漂泊了幾年終於來到了男方所在的村鎮,到了男方家裡方才知道男的定親了,女子也是個倔強的,你不要我了,我也不勉強,只是應該有一紙退婚文書。女子又孤身上京來,正正好把那個男子堵到了靜忠王府的大門口。

    事情到了這裡就已經很明白了。

    那個男子如今已經是進士及第,退親再娶不要緊,畢竟一個女子流落在外那麼多年,名節已毀,高門大戶的人家是不會再要這種女子了。可是偏生他要娶的人是靜忠王的嫡女。若是退親再娶就成了攀龍附鳳之徒。況且放在窮苦人家,女子也是要拋頭露面出去做事賺錢養家的,在平民百姓家裡,這女子流落在外多年這根本算不得什麼。大家只會同情這個女子的不易,若是男子退婚了,那麼這個男子也是要遭人唾罵的。

    然後呢,就更簡單了。

    男子為了自己的名聲,靜忠王覺得自家女兒受騙了,受委屈了,便理所當然的讓男子退婚了。之所以不讓文姐兒出面退婚。是因為,靜忠王要讓文姐兒去參加太子選妃。

    若是文姐兒退親,本來受委屈的是她,結果退完了親就去參選太子妃,那麼攀龍附鳳的人就換成了文姐兒,連那個定了娃娃親的女子的出身也會有人懷疑。若是男子退親,雖然與文姐兒名聲有損,可是並不影響文姐兒參加選妃。人家只會說文姐兒無路可走才會參選。

    嘖嘖嘖,這裡面的彎彎道道哎。

    易敏之對於靜忠王府很是佩服的,這麼一齣戲都唱的出來,即全了那個男子的臉面,又全了文姐兒的名聲。那個男子肯為了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退了靜忠王府的親事,嘖嘖。多麼重情重義的男人吧。可以預見,若是這個男人真的在政事上有幾分本事,日後定然會平步青雲。

    易敏之捧著腦袋看著桌子上的書,這日子過的。真無聊……一到了晚上真的只有睡覺這件事了。難怪古代的衣服都那麼多繁瑣的繡花,都是閒出來的啊。不然要做什麼?早早睡覺?還不如繡花呢,有錢人家漲漲名氣。沒錢人家換點銀子為自己備嫁妝。

    「叩叩叩。」

    敲門聲傳來,易敏之掀了窗戶往外看,看門的婆子開了門,聶耳進來了。易敏之撓了撓頭,他來做什麼?而且現在這二門管的也太鬆了吧?這就讓進來了?就算是世子也不應該在夜裡隨便進出內院吧?好在聶耳才十歲,要是十二三歲,還不得有大把的丫頭自己貼上去啊?易敏之摸了摸下巴,依著聶耳的性格,真的要被丫頭貼上來兩次,大概也就不敢夜裡進二門了吧。

    不等她多想,聶耳已經過來敲響了她的房門。

    易敏之爬下炕去穿衣服,自己在屋子裡,她嫌熱,只穿了肚兜和單薄的睡褲。她當聶耳是個孩子,便隨手拿了件廣袖外衣披上,扣子也不系,只將腰間的兩個帶子鬆鬆挽住就去開了門。

    「世子,這麼晚了請問有什麼事嗎?」

    領子鬆垮垮的歪在一邊,露出裡面水綠色的肚兜和漂亮的鎖骨,再往下便是一道深深的溝壑夾在兩峰中間隱在肚兜後面。聶耳騰的紅了臉,他的身高讓他在門打開的瞬間便看到了這樣的風景。他別過臉去,抽出袖袋裡面的信:

    「你看看這個。」

    看著他那紅彤彤的臉,易敏之就打趣道:

    「怎麼?給我的?情書嗎?」

    聶耳的臉更紅了,只是礙於聶祁宏的吩咐不敢離開,只懦懦道:

    「不是,是父親讓我給你的。」

    聶祁宏?

    易敏之一挑眉,打開信來,才念了兩句,臉上便火燒火燎的,看完了整封信,她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便問道:

    「這不是你父親寫的吧?」

    這筆跡有些柔婉,不像是一個行兵打仗多年的人寫出來的。倒像是深閨怨婦的筆跡,對了,難怪奇怪呢,這信可不是春心萌動,盼良人歸呢?可是又逢雨夜,又怕良人路上有了意外,結尾便用了「慢慢慢」三個字。

    聶耳點頭:

    「自然不是父親寫的,父親讓我問問你,可知道這上面是什麼意思嗎?」

    易敏之奇怪道:「這不是說……」她將「怨婦」兩個字嚥了下去,說:「這應該是女子所寫,丈夫出門未歸,又逢雨夜,盼著丈夫早點回來,卻又擔心路上出了事情,所以結尾是『慢慢慢』三字。你看這裡,『月未滿,人未圓,更鼓三聲夜難眠。』中秋佳節人月兩團圓,這句話便是丈夫出門在外,團圓的日子近了,人卻沒有回來,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這後半句不用解釋你也懂了吧?」

    聶耳點點頭,疑惑道:

    「可是父親說這還有別的意思啊。」

    「他怎麼就那麼肯定有別的意思?」

    易敏之問。

    聶耳撓撓頭,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得為難的看著易敏之。

    易敏之看他這幅樣子倒是知道為什麼了,摸了摸聶耳的頭。心裡那是得意的笑啊!

    那天你把我扔到馬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自己難堪,事後竟然連個道歉都沒有!哼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機會不就來了?

    易敏之晃晃手裡的信,笑道:

    「既然你不知道說什麼,那麼就讓你父王親自來一趟。」

    「哦。」

    聶耳垂下頭去轉身就走了。

    易敏之卻是將信丟到桌子上,外衣一脫就上,床睡覺去了。她可不認為聶祁宏會過來,一個王爺會為了無關緊要的小事來拜訪一個丫頭嗎?斷斷不會吧?

    可是,她忽略了,這不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所以,聶祁宏在聽到聶耳說易敏之讓他親自過來的時候,直覺得以為這件事恐怕比他認為的還要複雜,於是,便匆匆的過來了,連門都沒有敲,直接翻牆而入,敲響了易敏之的屋門。

    介於似睡非睡之間被人叫醒是最頭疼的事情了,此刻易敏之就是如此頭疼,再過兩分鐘,兩分鐘她就可以徹底進入夢鄉,可是門就在她腦子昏昏沉沉的時候被敲響了。

    她爬了起來,揉著腦袋去開了門,語氣不善道:

    「誰呀。」

    眼前的深藍金線蟒袍讓易敏之的大腦一片空白,遲疑著不敢抬頭。

    從聶祁宏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深深的溝壑蜿蜒下去,肚兜就那麼鬆鬆垮垮的繫在脖子上,居高臨下,那隱在裡面的酥胸被他看的一清二楚。聶祁宏不由得轉了頭,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易敏之抬頭剛好看到這一幕,怒火那個上升啊!!!

    「想看就看!誰不讓你看了?!還偷看!虧你是個王爺呢!」

    她這一吼,把聶祁宏也吼出了火氣:

    「穿衣服去!」

    「我偏不!」

    易敏之某根筋搭錯了,犯起二來,雙手一叉腰瞪著聶祁宏。

    聶祁宏擰勁兒也上來了,你敢露我還不敢看了?他一把推開了易敏之邁步進門,瞥見桌子上的信,問:

    「信看了?」

    「看了。」他那不為所動的樣子讓易敏之覺得沒勁,轉身拎了外衣披上,認真的繫上扣子,悶聲悶氣的說:「也不跟人道個歉,真是沒風度。」

    聶祁宏氣的笑了起來:

    「我為什麼給你道歉?」

    易敏之猛地轉過身來走到聶祁宏身前指著他的鼻子道:

    「那天在城外!你問也不問的把我丟上馬是什麼意思?!害我被人笑了好多天!你還欠我一個對不起和一個解釋!」

    她這個潑婦罵街的架勢……

    聶祁宏皺眉撥開她的手:

    「你平常就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把顏姐兒交給你照顧。」

    「怎麼?怕她跟我一樣成了潑婦?」易敏之冷笑一聲,歪身坐在了炕上:「切,誰會信你關心她?真關心她會任由那些丫鬟婆子把她欺負成那樣?膽小怕事的跟什麼似的。這還是個大家小姐的樣子嗎?潑婦怎麼了?起碼潑婦不被人欺負。」



第一八三章 拖時間

    聶祁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和愧疚,易敏之驚訝的看著他,算是信了他的擔憂,擺擺手,道:

    「算了,算了,以後多多關心就成了別讓丫鬟婆子欺負她。還有,她身邊少一個大丫鬟,別人我不放心,寒汐跟著我一直都很好,不如讓寒汐過去。」

    聶祁宏收斂了心神,看了一眼易敏之:

    「也不用別人過去了,你過去吧。」

    「我?」易敏之嗤笑一聲:「我是個罪奴,能夠出宮已經不錯了,還能當大丫鬟?和規矩嗎?」

    聶祁宏道:

    「我們端王府何時有過規矩了?」

    這個回答讓易敏之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沒抓到什麼,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她道:

    「後院的小院子修好了,日後三位姑娘都要住在那裡直到十三歲。另外,聶凌,聶風聶雲三個每天午時過去吃飯,到晚上回外院,有問題嗎?」

    聶祁宏皺了眉頭:

    「這樣會耽誤他們功課。」

    易敏之聳聳肩,這一行為又讓聶祁宏皺了皺眉,她不由得端正了身子:

    「你還指望他們參加科考嗎?端王府這樣的人家,位高權重不是好事。」

    聶祁宏眼睛一亮,卻道:

    「好男兒當為國盡忠。」

    「那也要有命才好。」

    易敏之說道。縱使她不懂那些,看那麼多宅斗宮斗小說也不是白看的,什麼叫功高震主?聶祁宏就是,如今皇帝年老,不好動他,可是新帝一旦登基。用不了幾年就會拿端王府開刀。

    聶祁宏低頭沉思不已,易敏之又道:

    「其實聶耳迷戀戲子挺好。」

    提到這個聶祁宏不悅的抿起了唇,卻沒有反駁,只定定的看著易敏之,易敏之沒有迴避,大大方方的回視過去。

    良久之後,聶祁宏點點桌子,說:

    「你看看這封信。」

    「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易敏之疑惑的問。將那封信拿起來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聶祁宏也沒有隱瞞,說:

    「我收到密報說有人通敵賣國。這是截獲下來的密信,兩個時辰內要還回去。」

    「哦。」

    易敏之點點頭。起身去拿了筆墨過來,聶祁宏主動接過了墨條磨墨,易敏之只低頭看那封信,過了一會兒提起筆來蘸飽了墨水,將這首豎著寫的詩橫著寫了一遍,等寫完了,才後知後覺的發覺聶祁宏居然研了磨。她勾了勾嘴角,竊笑不已。

    「看出來了?」

    聶祁宏問。沒放過她唇角的笑意。

    易敏之抿著嘴角撇了一下,沒有說話,拿著筆桿點著紙,聶祁宏也不催她,一時間屋子裡只能聽到「篤,篤。篤」的聲音。

    兩刻鐘以後,易敏之開始唸唸有詞,聶祁宏聽了一下,只是那首詩零星的片段。兩個字,一個字。三個字,每種組合都念上四五遍。一一一,二二二,三三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三四四……

    不過一首詩二十來個字被她反覆念上了幾百遍,手上寫一邊念一邊寫,寫到最後,她呀了一聲:

    「找出來了!月未滿,人未圓,更鼓三聲夜難眠。夜蟬聲聲催雨來,雨打芭蕉,慢慢慢。這『月未滿,人未圓』,說的應該是一個時間,應該是十五,有句話叫做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未滿說的應該就是十四到十六這個時段。當然更有可能說的是殘月,只不過若是說的太過隱晦,只怕接信的人會弄不明白時間。『更鼓三聲』應該是三更時分。夜蟬說的應該是個地點,和芭蕉應該有關。『慢慢慢』這裡三更,該是三更三刻。」

    易敏之閉上了嘴巴,她是真的不知道三更是幾點幾分……這裡有沒有度娘,她問誰去啊?

    「三更,子時三刻。」聶祁宏看了眼窗外,月將圓。「你確定?」

    易敏之聳肩搖頭:

    「不確定,這畢竟只是自己的推測,沒有破解密碼在手我這裡也不能確定,也許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什麼意思?」

    一個破譯密碼還能有兩種解釋?

    易敏之笑道:

    「說有幾種就有幾種,說不定這還真的只是單純的深閨怨婦的一首抒發寂寥的詩呢?」

    她說的太過於直白,讓聶祁宏有些不好意思的轉了頭。

    易敏之卻轉著毛筆說:

    「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八月十五,子時三刻,也許是敵軍準備有什麼軍.事行動呢。」

    這話玩笑的成分居大,聶祁宏卻沒有當做玩笑很認真的點了頭:

    「現在是六月中旬,八月,還有兩個月。」

    易敏之聳聳肩沒有說話,繼續轉著毛筆,毛筆蘸了墨水,一轉起來墨汁飛濺,聶祁宏臉上一涼,盯著那漫天飛舞的墨汁蹙起了眉頭,再一看易敏之的臉,那雪白的小臉上沾滿了墨汁,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忙用拳頭掩住了嘴,拿起桌上亂七八糟的紙張說:

    「我先走了。」

    「哦。」

    他笑的奇怪,易敏之低頭看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妥啊。聶祁宏走了,她也沒有起身去送,只打了個哈欠脫了外衣爬上床睡覺去了。

    聶祁宏回到外院,等在書房的聶深一看到他的臉,抽了抽嘴角,聶耳抿著唇使勁兒忍著笑去擰了帕子回來遞給聶祁宏:

    「擦擦臉吧,父王。」

    聶祁宏接過帕子擦了一把臉,雪白的帕子瞬間被染的漆黑。他無奈笑了笑,將帕子扔回給聶耳,說:

    「你們兩個跟我進來。」

    翌日。

    聶清顏過來叫易敏之起床,開門的瞬間,聶清顏忍不住笑彎了腰,她轉頭看看周圍都沒什麼人,連忙拉著她進了屋子。同時吩咐後面捂著嘴竊笑不已的紫溪去打水過來。

    「你笑什麼?」

    易敏之被聶清顏拉著進了屋子,不由得問。

    聶清顏指著她的肚兜道:

    「你不穿件衣服再開門嗎?」

    易敏之笑道:

    「這裡也沒有別的男人,再說天氣太熱了。」

    她沒說的是,早上很少有人叫她起床。

    紫溪打來了熱水,聶清顏親手擰了帕子遞給她,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銀嵌綠松石虎睛石鑲琉璃鏡子給她照:

    「喏,你看看。」

    易敏之就著聶清顏的手一照鏡子,「呀」一聲叫了出來,真是的,難怪昨晚聶祁宏笑的那麼詭異呢。這是討厭。當時不告訴她,現在讓人看她笑話。

    易敏之嘴裡一邊碎碎念,一邊拿了帕子擦臉,弄乾淨了,她又拿出了一瓶子香油出來往臉上和手上擦一些,這是茶油,純天然的東西,用來護膚最好不過了。保濕,祛斑,美白,除皺,防蚊蟲叮咬等等,簡直是純天然綠色無污染的好東西。

    「你在說什麼?」

    聶清顏聽不清楚她的話。忍不住問。

    易敏之咧嘴一笑:

    「沒事。今天不用學規矩?」

    「學完了。」聶清顏看了眼鐘錶,按照易敏之教她的方法說了鐘點,「九點了,上午的學完了。」

    「這麼快?」

    平常都要學到午時吃飯呢。

    聶清顏撅了嘴巴不情不願的說:

    「靜忠王府要來人。所以韻妃讓我們早早的休息,好讓妹妹裝扮一下。」

    「啊?靜忠王府要來?」

    易敏之驚訝道。她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忙站了起來匆匆穿了衣服。頭髮也來不及挽就說:

    「我出去了,有人找我就說我忙著呢!」

    聶清顏奇怪的看著易敏之匆匆跑了出去,可惜易敏之沒有跑成功,她剛隨手抓了一個馬尾辮起來,蝶舞就笑著進來了,見到易敏之,開心的說:

    「易姑娘在就太好了,文姐兒來了,要見你。」

    易敏之無奈的歎氣,牽起一抹笑容道:

    「我可以不去嗎?」

    「你說呢?」

    蝶舞側頭看她,神色不善。

    易敏之只得無奈的轉頭去看自己房間,聶清顏縮在門後不露頭,易敏之卻不願意放過她:

    「顏姐兒,陪奴婢走一趟啊。」

    每當易敏之說起「奴婢」兩字就代表她不開心了,聶清顏不情不願的蹭了出來,易敏之忙笑瞇瞇的上前去挽了她的手對蝶舞笑道:

    「我陪大姑娘回去換衣服,稍後就到。」

    蝶舞點了點頭,對著聶清顏微微屈膝:

    「奴婢告退。」

    「切。」

    易敏之瞅著蝶舞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挽著聶清顏往她的院子去了:

    「以後我就是你的大丫鬟了。」

    「是嗎?」聶清顏驚喜的看著她,不敢置信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孺人說過?」

    易敏之笑道:

    「昨晚的事,王爺說的。另外我先不過去你那邊住了,後面的院子蓋好了,這幾天就可以搬過去住了,到時候一起住在那邊也不用跑來跑去了。」

    聶清顏有些猶豫道:

    「要跟妹妹一起住?」

    「對啊,清姐兒也要去。你們三個住一個房間。」

    易敏之笑道,兩人進了院子,滿院子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去哪裡了,不過院子收拾的很齊整,乾淨。進屋之後紫溪去找了櫻草色桂花半臂,及胸曳地嫩綠長裙。一對碧玉鐲子陪平安扣耳墜,又選了一串珍珠綴水晶鏈子。頭上的雙丫髻有些平淡,易敏之將她的頭髮打散了,重新在頭頂梳了兩個辮子,每個辮子分出一縷頭發來配上串了七彩碧璽的紅色繩子編成小辮子纏繞在辮子根部。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7:58 PM

一八四章出狼窩入虎穴

    聶清顏的頭髮很柔順,摸著軟軟滑滑的,易敏之都捨不得撒手了,反正她也不樂意去,拖時間唄。

    將另一邊的頭髮也編好了纏繞上去,拿了只嵌了六顆米粒大珍珠的珠釵插上。

    「好了,真漂亮!」

    聶清顏靦腆的笑笑,起身道:

    「快走吧,讓他們等久了不好。」

    「就是要他們久等啊。」易敏之不情不願的跟著她出了門:「還不是讓我幫著做衣服,真是的,她那種人怎麼會被選上妃子呢?現在這個進士多好啊,非要整出那麼多麼蛾子來退婚,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可就慘了。」

    當然,這話易敏之是小小聲的嘀咕的,連她身邊的聶清顏都沒有聽清楚。

    桐花院,許香韻和桐雪正陪著靜忠王妃和文姐兒在廂房說話,聶清婉一襲盛裝花枝招展的和一身素衣的桐雪立在許香韻身側。

    「婉姐兒長得真是標誌,這女大十八變,日後說不得要多漂亮呢,韻妃日後可有的愁了。」

    靜忠王妃不住口的誇讚著聶清婉。

    聶清婉忽閃著大眼睛不明白的問:

    「母妃有什麼好愁的?」

    靜忠王妃掩口笑道:

    「那麼漂亮的女兒,定是有很多人上門求親,自然是愁讓你嫁給誰了。」

    「呀!」

    縱然是個小孩子,聶清婉也是羞紅了臉,似是已然明白了成親代表什麼,只跺腳不依道:

    「母妃,您看看伯母。取笑我。」

    許香韻笑著拍拍聶清婉的手,恍惚之間女兒已然這麼大了啊,再過五六年就要議親了,議親以後過個兩三年就要出嫁了,時間過得好快呢。

    「大姑娘易姑娘來了。」

    聽到丫鬟的通傳,文姐兒隱晦的撇了下嘴角,一個丫頭還配稱姑娘。

    聶清顏進來就要屈膝行禮,易敏之拉了她一下,聶清顏將屈膝改成了欠身,易敏之自己卻是屈膝下拜:

    「見過韻妃,見過靜安王妃。見過孺人,見過兩位姑娘。」

    對於聶清顏沒有給自己行大禮,許香韻不悅的蹙了下眉尖,扯出一抹笑:

    「起來吧,不必多禮。」

    側妃地位再高也是妾侍,嫡子嫡女是可以不向側妃行禮的,屈膝禮是日常見禮,聶清顏不行禮也沒事。略略欠身也不過是表達了她對許香韻的尊敬而已,當然,以前表達尊敬的方式是屈膝行禮,今日在易敏之的提醒下改了而已。

    靜忠王妃一看聶清顏的裝扮眼前就一亮,活潑俏麗,可是比兩個丫髻好看多了。她起身拉過了聶清顏摸著她的手道:

    「這是顏姐兒吧?這一身真好看。這頭髮誰給你梳的?」

    聶清顏下意識回頭去看易敏之,後者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梳雙丫髻了,為了把聶清婉和文姐兒比下去。這可是弄巧成拙啊,這下子靜忠王妃更是鐵了心的要她給文姐兒做衣服了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靜忠王妃拉著聶清顏看著不住。又解下了腰間的一枚碧玉如意佩給聶清顏掛到了衣服上:

    「沒帶什麼好東西,這個送給你了。不要嫌棄。」

    許香韻身邊的聶清婉看著那玉珮撇了撇嘴,許香韻回頭拉過她的手拍了拍,靜忠王妃給聶清婉的見面禮是一支鑲碧璽寶石珠釵,論價值是比給聶清顏的那個高上一些,可是到底不如那碧玉的稀罕。

    「謝王妃。」

    聶清顏屈膝謝過,轉頭走到許香韻下首坐了。

    靜忠王妃看著易敏之笑道:

    「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王妃。」

    易敏之微微屈膝,一旁的文姐兒不屑的哼了一聲,王妃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卻沒有說什麼,只擺手道:

    「不用如此多禮。」

    易敏之直起身來回到聶清顏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站著,想要當一個木頭棍子杵在那裡,有人卻不想放過她,桐雪笑道:

    「易姑娘心靈手巧很得我們王爺看重。」

    靜忠王妃立刻笑道:

    「是啊,易姑娘手巧之名早有耳聞。孺人也是,常常給你們雜誌畫封面的『易』便是易姑娘,可是瞞得我們好苦呢。」

    桐雪轉頭看了一眼易敏之,笑道:

    「總歸也是閨閣千金,拋頭露面的總是不好。易大人一生清廉,易姑娘自然想著給自己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文姐兒『切』了一聲,道:

    「為官清廉怎麼會以貪污舞弊被抄家?都是裝出來吧。」

    「文姐兒!」

    靜忠王妃轉頭厲喝一聲,卻沒有對易敏之道歉的意思。

    易敏之全當做沒聽到,仍舊如老僧入定般站著,聶清顏坐不住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急的掉眼淚,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似的。倒是桐雪在中間充好人:

    「也不能怪文姐兒,她還小,很多事情不知道。」

    靜忠王妃生怕女兒再度開口得罪了易敏之,壞了今天的事,也不再繞彎子,逕直說道:

    「其實今日來拜訪是有事要求韻妃和孺人。」

    許香韻矜持的笑道:

    「王妃但說無妨。」

    堂堂正妃又如何?還不是要對她這個側妃客客氣氣的?許香韻挺直了背脊微頷下顎。

    靜忠王妃看了一眼易敏之和文姐兒,歎道:

    「我們家文姐兒的事情相信側妃也已經知道了。哎,造化弄人,如今除了去參選別無他路可走,我們也不求那麼多,只盼著等當一個皇子妃就好了。不然,她可真就沒了活路了。」

    靜忠王妃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眼淚都掉下來了。

    切,真是臉皮夠厚了。

    許香韻拿了帕子拭了下微翹的嘴角,歎道:

    「錯不在文姐兒。也是他們沒緣分,那個進士我聽說也不錯的。只可惜了,全了他們的名聲,委屈了文姐兒。」

    靜忠王妃抹了抹眼淚兒,道:

    「我們文姐兒相貌中等,沒什麼出彩的地方。聽聞易姑娘擅作衣裳,我便過來想向韻妃和孺人借了易姑娘去幫我們做幾身衣服。」

    幾身?!

    易敏之嘴唇動了動,將靜忠王家上十八輩兒下十八代全都問候了個便。這靜忠王妃倒也聰明,不問她的意思,直接問許香韻和桐雪要人。他們是主人家,主人家吩咐下去的事情,下人豈有不做的道理?

    易敏之的腦子急速轉著,可千萬不能去,不然依著文姐兒那性子,出來一件不成,肯定還要別的,得想個什麼辦法推掉。可是他們是靜忠王家的,要怎麼推?自己一個小小的奴才沒人撐腰怎麼敢推?垂目看到腰上一個和田玉的籽料瓔珞,這是前些日子在街上買的,東西不算好,可是那瓔珞做的精緻,她就買了下來。

    有了!

    許香韻已然開口應下了:

    「這有何難。讓她跟你們回去就是了,做到文姐兒滿意為止。」

    易敏之猛然站了出來,屈膝道:

    「恕奴婢不能去。」

    「為什麼?!」

    許香韻被掃了面子不悅道:

    「你是我們家的奴才,主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易敏之挺直了腰桿。笑道:

    「奴婢要進宮為太子選妃裁製衣裳,自然沒有時間去靜忠王府。請問韻妃,您是要奴婢違抗太子殿下的旨意嗎?」

    太子自然比許香韻尊貴多了。這句話堵得她說不出話來。桐雪出來打圓場道:

    「既是太子那邊有事,我們也不便攔著,不過你也可以抽時間幫文姐兒做兩套衣服出來。」

    易敏之矜持的笑道:

    「這個就不比多此一舉了。太子選妃之日,所有的衣服都是統一樣式的,即便做了,在宮裡也沒得穿的。」

    這話就是徹底駁了桐雪的好意了,她咬著唇肩膀顫抖半響方才忍住了,對著靜忠王妃歉意一笑,她身後的燕舞拽了拽她的衣擺,桐雪背過手去擺了擺,燕舞方才安靜下來。

    文姐兒瞪著易敏之怒道:

    「你不想給我做衣服就直說!何必抬出太子來?關於太子選妃之事宮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穿一樣衣服這一說!」

    易敏之笑著覷了她一眼,又環視了屋子一遍,還瞅了眼窗外,笑道:

    「哦?宮裡如何決定的,你怎麼知道?」

    為了揣摩聖意,這誰沒有在宮裡有幾個眼線?大事打聽不到,起碼尋常小事也可以探聽一二,再借此揣摩聖意。皇帝雖然知道這事,奈何屢禁不止,這堵不如疏,膽敢亂言者一律杖斃,若是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皇帝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就連身邊最衷心的總管太監和代詔女官也偶爾會跟下面的官員透漏一下,皇帝今天吃了幾碗飯,以及心情的好壞。

    這事兒雖然是心知肚明的,可誰也不會捅破,揣摩聖意可大可小,可若是在宮裡布下了自己的眼線,可就真的是死罪了。

    文姐兒白了臉,頹然彎下腰去不知所措。

    易敏之微笑著看向了靜忠王妃:

    「奴婢還要準備進宮事宜,先告退了。」

    她說完屈膝行禮,就那麼靜靜的呆在那裡等著許香韻和桐雪發話。

    許香韻正氣著呢,不願意理她,桐雪為難的看了一眼靜忠王妃,見她點了頭,方才道:

    「你下去吧。」

    「是。」

    易敏之直氣了身子往外走去,聶清顏也不願意呆在這裡,一起告退出來,出了桐花苑,聶清顏屏退左右,低聲道:

    「你什麼時候幫著太子選妃了?」



第一八五章人面獸心

    「皇宮內院很危險哎。」

    「我有內應。」

    「哦!!!抓住你了!居然敢在宮裡安排人手!」

    「……」

    「真的……非去不可?……」

    「被動,主動,你自己選擇」

    「……」

    易敏之晃晃肩膀笑道:

    「這不是就要去咯。」

    「去哪兒?」

    聶清顏謹慎的轉頭看看周圍。

    易敏之轉著手指笑道:

    「進宮嘍。」

    「你能進去?」

    聶清顏驚訝的問。

    易敏之摸摸脖子上的蟠龍玉珮笑道:

    「總有辦法的。」

    聶清顏張著小嘴看著易敏之越走越遠,入宮要先遞牌子請見然後拿到入宮腰牌才可以的,這……易敏之這身份怎麼入宮啊?

    回到房間。易敏之翻出了一身料子最好的衣服,蔚藍色半臂,白色中衣,高至胸下的藕荷色襦裙,半臂的瀾邊兒通體用的綠紫雙色月季花,裙子用了翡翠綠緞帶紮了個蝴蝶結,垂下的長長絲絛上繡了幾隻翩然欲飛的蝴蝶和裙角隨著走動翻飛的月季花相呼應。

    簡單的馬尾辮已然不適合入宮了,她也懶得想新髮型,更合況她也不會,只紮了和聶清顏一樣的兩個辮子。不同的是她沒有在編辮子的時候沒有加彩線,而是在發上繞好之後用數顆珍珠點綴其間。

    檢查了一下懷裡的蟠龍玉珮,易敏之便出門了。

    二門上,桐雪已經吩咐人備下了轎子,易敏之見狀抿了下唇上了轎子,轎子徑直出了二門,從側門出去徑直去了皇宮。

    守門的侍衛站的筆挺,大太陽底下那身上的金絲繡線閃閃發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易敏之瞇了瞇眼睛。拿出一錠碎銀子扔給轎夫,哎,入了宮就要多做一些荷包了,在府裡這麼賞人倒是沒什麼,可是入宮了,還是拿出一個荷包好看一些。

    「姑娘。用等你出來嗎?」

    轎夫問。

    易敏之舔了下唇,舒出一口氣:

    「不用了,你們回去吧。」

    易敏之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確定無事。便拿著玉珮走到門口,侍衛上前攔住了她:

    「皇宮重地不得擅闖!」

    易敏之拎起玉珮:

    「我要見太子。」

    侍衛本不欲理會。可是看到那玉珮卻猶豫了一下,幾名侍衛互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道:

    「太子一向潔身自好,這位姑娘既然可以拿出太子的貼身之物,想來真的有事找太子。不如我們去通傳一聲?」

    這個侍衛家裡是支持太子一脈的,他個人與太子的關係也很不錯,既然有人樂意跑一趟,他們也就讓人去了,反正也不關他們的事。

    長青宮。

    司馬薔司馬薇正在給太子準備午飯,太子去了皇后那裡還沒有回來,不過已經派人說了,會回來吃飯。

    守門的小太監進來傳話:

    「司馬昭訓,宮外有人找太子,拿了這枚玉珮來。」

    司馬薇正在切肉,弄了一手的油,司馬薔正在裡面看著火候,司馬薇轉頭瞅了一眼:

    「呀,這還真是太子殿下的東西,後來給誰了來著?姐姐,你過來看看!」

    司馬薔撤了一把火,過來在圍裙上擦乾淨了手接過玉珮來仔細看了:

    「確實是太子的東西,後來,聽說給了易姑娘,是誰送來的?」

    最後一句卻是在問那小太監,小太監道:

    「是守門的周侍衛,來找太子殿下的是一個姑娘,是端王府的轎子抬過來的。」

    「端王府?!」司馬薇「砰」地一聲將刀豎在了案板上,鋒利的刀鋒卡在案板上一個日積月累被砍出來的縫隙上。她興沖沖的過來問:「易姑娘可是呆在端王府?」

    小太監點頭:

    「回薇昭訓的話,易姑娘是在端王府。」

    「快請進來,快!」

    司馬薇一疊聲的吩咐。

    小太監為難道:

    「可是要有皇后娘娘的手令。」

    司馬薇衝向一旁的水盆淨了手道:

    「我去找太子殿下,你去宮門口先迎了易姑娘進來。」

    「是。」

    小太監步履匆匆的離去,司馬薇一身的油煙氣捲了出去,直接衝進了皇后的長寧宮,正好看到太子從大殿出來,她忙快步上前去施禮後道:

    「太子殿下。易姑娘在宮外求見。」

    太子愣了愣:

    「她來做什麼?」

    司馬薇道:

    「不知道,可是太子殿下,能不能讓她進來?奴婢還有一些事情要問她,可不可以嘛。」

    司馬薇懇求的看著太子,太子笑了笑伏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司馬薇紅了臉剜了太子一眼,猶豫了好久才臉紅紅的答應了,還推了太子一把:

    「還不快去?」

    太子指著司馬薇晃著食指道:

    「你記住了哦。」

    「記住了,去吧去吧。」

    司馬薇媚眼如絲的瞅著太子,太子搖搖頭轉身往大殿而去。走了幾步又轉身指著她點了兩下,這才進了大殿,對於兒子的去而復返,皇后很是好奇:

    「怎麼打算在母后這裡用飯了?」

    太子看著皇后精緻的妝容,恭敬道:

    「是易姑娘有事要見兒臣,兒臣過來拿進宮腰牌。」

    皇后垂眼看著自己手上的純金鏤空織花鍛雕護甲,道:

    「哦?可是有什麼事?」

    「兒臣不知。」

    太子老老實實的回道。

    皇后嗤笑一聲,道:

    「她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了?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的嗎?」

    太子並不搭話。只是不言不語的站在皇后身前,等著腰牌,皇后看著這個兒子,看來不給他,他是不會走了,皇后歎口氣。招過了宮女讓她拿腰牌過來:

    「真是怕了你了,腰牌給你,趕緊去吧,本宮要休息了。」

    皇后掩口打了個呵欠。她身邊的宮女躬身道:

    「娘娘,該用中飯了。」

    皇后起身道:

    「本宮倦了。不用了。」

    宮女道:

    「要不先用一碗玫瑰御田粳米粥再睡吧。」

    皇后猶豫了下點了頭,連太子拿了腰牌給她跪安告退都不看一眼。

    出了長寧宮。太子將手裡的腰牌扔給司馬薇:

    「快去快回。」

    「謝太子殿下!」

    司馬薇歡天喜地的接了,拎起裙擺往宮門那邊跑去。

    長青宮的小太監一過來,就把易敏之請到了宮裡,卻也不算是進宮了,只不過站在宮門口等著太過於惹眼,將她叫進了裡面,挨著牆角站著。

    易敏之規規矩矩的垂頭站著,眼睛也不亂瞄,就連小太監在一旁試圖套近乎,她也只微笑回答「是」或者「不是」,沒多久,司馬薇拿著腰牌過來了,大中午的,宮門這邊冷冷清清的沒人過來,易敏之猜這人應該就是太子身邊的宮女了,可是這酡紅的衣服……她低聲問身邊的小太監:

    「公公,這位是?」

    小太監笑道:

    「這是司馬薇昭訓,太子身邊的人。」

    司馬薇已經走到了近前,不等她開口,易敏之搶先行禮道:

    「見過司馬昭訓。」

    司馬薇忙拉住了她,笑道:

    「不必多禮,你等我一下。」

    「是。」

    易敏之含笑應了,看著司馬薇去侍衛那裡出示了腰牌,做了登記。

    「我們走吧。」

    司馬薇拉了易敏之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見有人來往,便鬆開她的手,笑道:

    「易姑娘這邊請。」

    「謝謝。」

    易敏之只低頭跟在司馬薇身後,在宮裡謹言慎行方才是上上之策。司馬薇似乎也是深諳此道,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偶爾有交談,也是「你今天的衣服不錯」「這髮型很別緻」「今日天氣很好」之類的話。等進了長青宮,司馬薇整個人似乎都活了起來,一把拽住了易敏之的手往正殿飛奔而去。

    易敏之毫無準備的被她拽了個踉蹌,跌跌撞撞的跟著她進了正殿。司馬薔正拿了茶壺給太子添茶,見司馬薇這麼風風火火的進來,嗔道:

    「當自己還是小孩子嗎?這麼莽撞。易姑娘,沒嚇到你吧?」

    易敏之搖搖頭,從司馬薇那裡抽回手來,跪下行了大禮: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爺沒有看她一眼只對了司馬薇招手:

    「過來。」

    「太子殿下。」

    司馬薇嬌滴滴的喚了一聲,緩步過去在太子身側坐下,太子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一旁的司馬薔也聽到了,司馬薔紅著臉啐了司馬薇一口,司馬薇不依的拽著太子要太子幫自己討回公道,手底下又在太子腰眼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

    一時間大殿裡那個春波瀲灩,春風浮蕩……

    易敏之很想摀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當著聽不到看不到。過了片刻,太子似乎才想起來易敏之,擺手道:

    「起來吧,賜座,說吧,你來見本宮為了什麼?」

    小宮女給易敏之拿來了坐墊,遠遠的放了,這位置,到門口也就兩步的距離,到太子跟前要走十來步,易敏之瞅瞅坐墊,再瞅瞅太子:

    「您確定奴婢坐到那裡說的話您能聽到嗎?」

    太子聞言從司馬薇的秀髮裡抬出頭來,看著那距離自己先比劃了一下,然後笑道:

    「不如你坐過去試試。」

    易敏之不滿的撅了撅嘴過去站在墊子旁邊,一邊在心裡嘀咕,人面獸心,不對,表裡不一的傢伙!明明前幾次見面都很溫和君子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化身臭流氓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7:59 PM

第一八六章 拼爹時代

    「太子殿下。」

    易敏之笑瞇瞇的用平日裡說話的音調喚了一聲。

    太子皺皺眉:

    「是聽不清,近前來,其他人都下去。」

    易敏之依言拿起墊子走到太子桌前一米多遠的距離住了腳步,將墊子放下,跪坐了上去。司馬薇從太子身邊起來,跟著司馬薔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退了出去。大殿的大門敞開著,司馬姐妹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廊下。

    人都出去了,太子端正了身子,滿殿之中飄著淡雅的茉莉香,太子雲淡風輕的坐在那裡,易敏之不安的動了動,斟酌半天方才謹慎開口:

    「太子對這次選妃有何看法?」

    太子垂眸道:

    「這事自有父皇決斷。」

    易敏之抿唇笑道:

    「如今國泰民安,當今聖上英武過人,遠無威脅,近無憂慮。太子選妃自然要選一個可心的人,不然若是找一個不對脾氣的,那可不是成了一輩子的冤家?」

    打蛇打七寸。

    易敏之手心裡全都是汗,她悄悄的在膝蓋上抹了抹。

    太子端著茶水掃了一眼她的膝蓋,笑了笑:

    「易姑娘有何想法。」

    易敏之很明顯的舒了一口氣,自信的笑容飄揚在臉上:

    「太子殿下見慣了各色美女,不如就讓奴婢為您上演一幕盛世大戲如何?」

    「哦?」太子似乎有些興趣,卻又搖頭道:「不妥,都是名家女子,豈容人戲弄?」

    易敏之端莊笑道:

    「怎會是戲弄?這是選妃大禮,自然再嚴肅不過了。每個人的身體心理素質一定要過硬。當然氣質和胸襟是最主要的。」

    太子興致缺缺:

    「你也不怕他們最後報復你。」

    易敏之含蓄笑道:

    「奴婢不過是奉命而為,為何會報復奴婢?」

    「奉命」兩個字被她咬的死死的,相信不過半天時間,文姐兒就會將她參與選妃之事宣傳出去,到時候大家都會以為她是奉命行事,而不會想到別的地方。

    太子擺擺手:

    「你先在這裡給我擬出來一個章程,本宮拿去給母后和父皇看過再做定奪。」

    易敏之咬緊了唇,心裡有些忐忑,司馬薔被叫了進來備下筆墨,研好墨之後她靜靜的退了下去。

    易敏之提起筆來。思索半響將後世那些層出不窮的選秀節目在腦袋裡過了一遍,然後提起筆來開始書寫。

    這第一條,便是身體檢查了,太子妃日後就是皇后了,沒有個好的身體條件可不成,這宮中事多繁雜,若是因為一個「不小心」的小產造成終身不孕或者弄了一身的病,這太子妃的位置不是要拱手讓人了嗎?

    第二條自然就是身體的三圍了。一定要身段比例好的,再皮革愛死,要屁股大,俗語說的好嘛,屁股大好生養,看她多為太子著想吧。

    第三條。便是才藝了。

    太子妃也是要多才多藝的,不然什麼都不會的被人給比了下去,自己沒有一點兒籠絡人心的手段可不成,那嬌生慣養的陳阿嬌還會唱歌呢。雖然沒有將漢武帝唱回來,不過也證明人家努力過了不是?

    只不過這大家閨秀向來不會在這詩詞歌賦上面下功夫。嘿嘿,這下子可由戲看了。

    易敏之承認。她確實沒安什麼好心……

    第四條。

    禮儀。這個入宮選秀的都要先學一個月的宮廷禮儀,這個不用說也有,但是也是要比一比分一個高下的。

    第五條。

    便是心胸,心機了。

    太子妃日後可是一國之母,後.宮佳麗三千,氣量狹小的可是不成,萬一被哪個正得寵的妃子給氣死了可怎麼得了?愛吃醋的也不成,獨霸著皇帝不說,還會造成後.宮爭風吃醋不斷,不得安寧,後院都起火了,身為皇帝還有什麼心情去處理朝政?所以這心胸很重要。

    還有一個就是心機。

    後.宮爭鬥,心思單純的人根本活不下來,還不不要多造殺孽,純潔的孩紙盡早收拾收拾包袱回家吧。

    第六條。

    社交。

    雖有後.宮不得干政一說,可是皇后也要幫著皇帝拉攏朝臣,所以這交際手腕一定要高。不然皇帝想著要拉攏一個臣子,接過皇后不長眼的將人家的媳婦給打了,那怎麼成?不成了官逼民反了嗎?

    第七條,也是最後一條。

    家世。

    這是一個拼爹的時代,無論古今。

    寫完這七條以後,易敏之斟酌半響,又調整了順序:

    第一,身體檢查。第二,身材。第三,禮儀。第四,社交。第五,心胸,心機。第六,才藝。第七,拼爹,不對,家世。

    嗯。

    寫完了,易敏之點點頭,吹乾了紙上的墨跡再一條一條補充了這比賽的時候是要如何如何的,每一條寫的事無鉅細,比賽的賽制也寫了,就是淘汰制,每場比賽都會隨機在宮裡抽出十個人當評委,這十個人,可以是皇帝皇后,也可以是宮奴院的罪奴,這不到比賽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評委是誰,這也徹底杜絕參選美女們賄賂評委的機會。

    當然,易敏之是不會成為評委的,她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為了避免在評選過程中參選人員對評委有什麼不滿,這評委都是蒙面,統一著裝上陣的,評分也是匿名,七場比賽下來怎麼也得七十個評委,日後若是想要打擊報復也不好找,更何況,這評委要皇帝親自點選,知道當選為評委的也就只有皇帝,易敏之和評委自己了。這樣的安全措施,還有誰不放心的?

    因為要選四個妃子,太子妃,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妃,所以最後一到四名就按規矩來從打到小分派了。至於什麼側妃妾侍之類的,則要看幾位皇子的喜好了,總不能什麼都替他們做主不是?

    娶妻娶賢,這納妾嘛,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

    這樣的比賽絕對公平!

    一共七項比賽,每七天一次,共需一個月多月的時間。

    易敏之寫完後甩了甩手,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端王府的小院修好了,外面的包子鋪也快要裝修好了,沒想到還要拖上一段時間才可以教那些包子們。

    每一項,易敏之都寫了兩大張,關於第五項心胸心機一項更是整整耗費了六張紙寫著如何評定。

    「吶,寫好了。」

    易敏之甩著手檢查了一遍,看看沒什麼不妥的地方,便將那厚厚一摞紙呈給了太子。

    「咕嚕嚕……」

    太子接過東西的剎那,易敏之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太子失笑道:

    「來人,擺飯。」

    易敏之忙跪下謝恩:

    「謝太子殿下。」

    「……」

    太子其實想說他也餓了,這飯是擺給他自己吃的,而易敏之,則是要讓司馬薇帶下去吃飯,可是人家都在這裡謝恩了,還要趕出去不成?只得讓司馬薇司馬薔兩個上了飯菜,兩人就在大殿裡用了午飯。

    吃完飯易敏之也沒有走的意思,司馬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索性起身拉了易敏之笑道:

    「易姑娘不如去我房裡休息一下?」

    「也好,有些累了呢。」易敏之伸了個懶腰,然後看向了放在太子案幾上頭的蟠龍玉珮:「那個是不是給我?」

    太子瞅了她一眼,笑著點了頭,易敏之道了謝,彎腰拿起玉珮貼身放好了跟著司馬薇出去了。

    司馬薔湊過去在那幾張紙上瞄了兩眼,一開始覺得蠻有意思,後來再仔細一看,咦了一聲,道:

    「太子殿下,若真的這麼選的話,很多人都會在前頭被刷下去。這最後一個,家世好的,怕也沒多少個了吧。」

    太子點著桌面道:

    「若真的能在最後脫穎而出,那這個人也算是有本事了。」

    司馬薔抿了唇,猶豫道:

    「太子,為什麼要答應她?這樣萬一選個沒什麼家世的,與太子不利啊。」

    太子笑了笑,手一伸拉了司馬薔一把,司馬薔順勢屈膝跪坐在了太子懷裡,太子伏頭埋在她的頸項之間,一雙眼毫無焦距,聲音飄忽道: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兒嗎?」

    總之,這次易敏之是賴在了太子宮中沒有出宮,就連換洗衣服都是從司馬薔和司馬薇那裡蹭來的。雖然宮裡有宮裝發下,可是太子一年四季也給他們做了不少的衣服,基本上,不出太子宮的話,她們便都穿著太子賞下來的衣服。出去了,便是按制著裝。

    到了晚上,太子拿來了皇后的懿旨,著易敏之協理此次太子選妃事宜。

    接到聖旨,易敏之算是徹底舒了一口氣,沒成想,傳旨的太監一句話,讓易敏之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出去:

    「易姑娘,太子宮中也不適合您居住,皇后有命,讓易姑娘居住於長寧宮中,等著各地參選女子入宮後便都一起住到長欣宮去。」

    易敏之心中一突,戰戰兢兢的問道:

    「公公,奴婢不大明白,奴婢為何要跟著那些貴女們一起去住。」

    那名太監沒見到打賞,卻也沒刁難她,只笑道:

    「皇后娘娘說了,這要觀察人的心性,還是要跟他們住在一起的好。這選妃的法子既然是姑娘想出來的,自然要讓姑娘一力承擔了。」



第一八七章 試試

    易敏之求救的看向太子,太子不說話,她又看向司馬薇司馬薔,司馬薇笑著拍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去吧,我送你的衣服首飾會給你送過去的。」

    「哦,謝謝。」

    易敏之垂頭喪氣不情不願的跟在傳旨太監身後去了長寧宮。

    長寧宮中正在擺晚膳。

    聞著那陣陣飯菜香氣易敏之就覺得自己真不該這個時候過來,改吃完飯再來的……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她又?了一眼坐在左側的二皇子:「參見二皇子殿下。」

    皇后仍是一身正裝,端莊華貴,笑道:

    「起來吧,倩兒,帶著易姑娘去她的房間。」

    倩兒笑盈盈的站了出來,還沒說話,二皇子便抬起頭來,道:

    「晚膳好了,不如一起留下來吃飯吧。母后?」

    前兩句是跟易敏之說的,最後卻是問了皇后,皇后看著二皇子,眼底眉梢都是溫柔的笑意:

    「你說好就好。倩兒給易姑娘在……」

    皇后猶豫了一下,在想著讓她坐在哪裡,二皇子拍了拍自己身邊,道:

    「來我這裡。」

    易敏之扯出一抹笑來:

    「我……奴婢還是下去吃去吧。」

    「別啊,過來吧。」二皇子很乾脆的起身拉著她在自己身邊跪坐下來,「過來,來我這邊坐。」

    易敏之使勁兒往外抽著自己的手,無奈二皇子的手抓的很緊,她只得跟著二皇子到了他的座位旁邊,二皇子一個用力。易敏之「砰」地跪了下去,堅硬地磚咯地她的膝蓋生疼,她皺起了眉頭:

    「二皇子,奴婢不會走了,您還是鬆手吧。」

    二皇子嬉笑道:

    「真不會走了?」

    易敏之努力扯起自己兩邊的嘴角:

    「真的。」

    二皇子這才放了手,易敏之連忙往旁邊挪一挪,坐到了長條桌的側面。

    倩兒得了皇后的吩咐傳了人擺飯。

    皇后份例菜四十多道,皇子的份例菜也有二十多道,小小的一張矮几根本擺不開,宮女們又並過來一張矮几拼成一張方形的小桌子。

    易敏之只低著頭。菜一上來就拿眼角餘光瞄著二皇子的手,他一拿起筷子,易敏之便飛快的端起碗來,挑著離自己最近的菜夾了低頭猛扒飯。冷不防旁邊伸出來一隻筷子,上面夾著一片靠的金黃金黃的肉片,只聽二皇子柔聲道:

    「這是蜜汁烤鹿肉,你嘗嘗。」

    易敏之愣了愣,忙謝了。拿碗接了,眼角瞄了一下皇后,果然,皇后的眼底閃過一抹不快,易敏之忙抬頭對二皇子道:

    「二皇子覺得這烤鹿肉不錯,哦?」

    二皇子點頭。

    易敏之便瞅著皇后笑道:

    「二皇子不該給皇后夾菜嗎?」

    「也是。母后,今日廚子做的不錯,你來嘗嘗。」

    二皇子點頭,端起了桌子上的烤鹿肉遞給身後的宮女。宮女接過送給皇后。

    易敏之端著碗一口一口往嘴巴裡面扒著飯,皇后那變幻莫測的表情被她完全收到眼裡。

    先是欣喜。再是期盼,然後不甘心。憤怒,再到宮女接過盤子之時的失落。

    種種表情俱在那一瞬間一閃而過,易敏之瞅了一眼二皇子,是太過親近了,所以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還是真的就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草草吃完了飯,易敏之起身道:

    「奴婢吃完了。奴婢告退。」

    易敏之說完,也不等皇后和二皇子發話就躬身退了下去。

    出了大殿易敏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沒有找人帶自己去找地方住下,便見到長寧宮外有人探頭探腦,似乎,是寧馨?她來回看了看,並沒有人出去探查,也沒有人搭理自己,便出了宮門。

    「你出來啦?!」

    寧馨在門口轉悠很久了,見易敏之出來忙跑過來拉了她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

    「有事嗎?」

    易敏之看著頗為謹慎的寧馨問。

    寧馨歎道:

    「既然出去了,又怎麼想盡辦法要進來呢?」

    別人或許不知道她,可是寧馨卻是知道的,當初易敏之那樣敗壞自己的名聲都要出宮,如今這回宮肯定不是她自己願意的了。易敏之只笑笑,看著寧馨仍然是一身駝色宮裝,只不過腰間的腰帶,荷包還有掛著的玉珮,以及裙擺下的繡鞋和頭上戴的都已然不是凡品,她攬了寧馨的肩膀,笑道:

    「你日子過得不錯嘛。」

    寧馨紅著臉白了她一眼,招過跟自己一起過來的宮女,讓她遠遠的跟著,拉了易敏之便往長順宮方向走:

    「娘娘聽說你進宮了,想要見見你。」

    「見我做什麼?」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更何況易敏之還沒有達到智者這一地步,她還不知道,她已然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將自己套的牢牢的了。

    「你不是幫著太子選妃嗎?」

    寧馨低聲道。

    易敏之恍然:

    「可是我只負責出出主意,幫著設計一下衣服而已,別的都幫不上忙的。」

    易敏之將自己的說辭搬出來,事實上,她也只負責這些,另外就是聯絡評委了。具體這選妃要如何進行,還要皇后和皇帝拿主意才是。

    寧馨拍拍她的手笑道:

    「這樣就夠了。」

    不給易敏之辯駁的機會,寧馨適時轉移了話題,到了長順宮,易敏之甫一進宮門眼前就多了一張極為妖異魅惑的臉,嘖,不愧是親兄弟,一個比一個那啥。

    易敏之在心中腹誹著,不敢因為三皇子的突然出現驚嚇到她而索要任何補償或者抱歉之類的。只端端莊莊的屈膝道:

    「見過三皇子。」

    三皇子嬉皮笑臉的跳到易敏之身邊瞅著她,寧馨往後退了兩步,將易敏之身邊的位置讓給了他,三皇子將易敏之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

    「你倒是真的有幾分才學。」

    「三皇子過譽了。」

    易敏之覺得自己的臉部僵硬,連笑容都快撐不出來了。

    三皇子倒退兩步看看易敏之,又突然跳到她身前捧著她的頭又是一陣打量,便研究便搖頭道:

    「你這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竟然跟以前的你相差那麼多。」

    易敏之的汗毛豎了起來,僵笑道:

    「三皇子見過以前的奴婢嗎?可以跟奴婢說些以前的事情嗎?奴婢記不得了呢。」

    三皇子擺擺手跟著易敏之往大殿走去:

    「你以前可是閨閣千金,我哪裡認得你了?不過有所耳聞罷了。我聽人說易姑娘以前總是女則女戒不離手,為人刻板。可看你現在的樣子真的難以跟以前的你聯想到一起。」

    易敏之無所謂的聳聳肩。兩人在迴廊的台階前停住了腳步:

    「你既然研究過奴婢了,那麼當也知道奴婢當年很是拿出了一些奴婢自己設計的衣服出來。您以為可以設計出那麼漂亮的衣服的女子會是一個刻板的人嗎?您以為一個刻板的人會允許自己行商賈之事嗎?也是奴婢失憶了,若是不失憶,也可以跟殿下好好辯白一番。」

    三皇子疑惑的看著易敏之:

    「你說還有什麼原因讓一個人變成了另一種性格呢?」

    「也許本來就是呢?」易敏之聳肩,忽然又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扳了臉一本正經的說:「也許奴婢是鬼魂附身呢?也許是原先的易敏之早就已經死了呢?現在存在的不過是另外一個人,所以性情大變了呢?」

    「哦?」三皇子後退一步依著廊柱看著易敏之笑道:「那麼,請問這位姑娘你來自何方又要去何方呢?」

    易敏之咳了一聲。道:

    「本仙人來自千萬年以後,一個你永遠都想像不到的地方,人可以下潛到深海行走,可以在天上飛,可以坐在房子裡在路上跑,女人的衣服穿得很少。男人只能娶一個老婆的世界。」

    「哈!你做夢呢吧?」

    三皇子明顯不信。

    易敏之哈哈笑道:

    「不然怎麼解釋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三皇子懶懶的靠著廊柱:

    「太醫說過,受驚過度,也有可能讓一個人的性情迥異。」

    易敏之嘬口想要打個口哨,最終只嘟了嘟嘴巴。眼睛轉向了長樂殿正後方,在長樂殿後面是皇后的長寧宮。再往後是一處花園子花園後面便是皇宮的佛堂昭然殿。她指著那個方向道:

    「不若,咱們去那裡試試?鬼魂什麼的不是應該怕神佛嗎?」

    三皇子忍不住笑了。蒼白的臉上染了一抹嫣紅:

    「那你說我要是不幸死了,是不是也會到另外一個世界?」

    「不知道。喂,你到底要不要試試?」

    易敏之慫恿他。

    「你腦子沒問題吧?」

    三皇子有些怕怕的看著易敏之。後者竊笑道:

    「你覺得呢?」

    三皇子摸了摸鼻子道:

    「你不怕真的出什麼問題?」

    易敏之側頭笑道:

    「你信嗎?」

    三皇子學著易敏之的樣子聳聳肩:

    「你覺得呢?」

    易敏之搖頭。三皇子笑了笑轉身進了大殿,見易敏之沒跟上來,轉頭道:

    「還不快跟上來?」

    「哦。」

    易敏之連忙跟上。

    荀貴妃一身寬鬆的常服歪在花廳的羅漢床上,早就聽到外頭的動靜卻很久不見人進來,荀貴妃也不著急仍舊歪著拿著一卷書看,這會兒聽到通報便翻了身坐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0 PM

第一八八章 相求

    「可是捨得進來了,在外頭說什麼悄悄話呢?」

    荀貴妃笑吟吟道。

    三皇子躬身叫了一聲「母妃」便過去膩在了荀貴妃身邊:

    「不過是一些閒話。」

    「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易敏之規規矩矩的跪下參拜。

    荀貴妃忙笑道:

    「快快起來,不用行如此大禮。」

    寧馨上前去扶起了易敏之,又讓丫頭搬來了繡墩給易敏之坐。看了一下時間,她問道:

    「娘娘,晚膳擺在大殿還是這裡?」

    荀貴妃掩口打了個哈欠,笑道:

    「就擺在這裡吧。」

    「是。」

    寧馨顯然不是第一次在這裡伺候了,領著人在羅漢床上擺上了炕桌,又搬了一個長几放在地上,跟炕桌齊平,外頭的晚膳流水介的送進來,寧馨一樣一樣的在桌子上擺放好。

    幾樣清粥小菜放到了炕桌上,其他一些精緻的肉菜放到了長几上頭。三皇子面前擺的則更為簡單和清淡了,隱隱還有一股藥香氣。

    易敏之端坐在一旁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飯擺好了只聽荀貴妃笑道:

    「易姑娘,寧馨,一起吃吧。」

    「是。」

    寧馨躬身應了,讓人搬了繡墩來坐到三皇子下首位置。易敏之卻是不知要不要在這裡吃,寧馨見她猶豫,過來拉著她在自己對面坐下:

    「娘娘很和善的。一起用無妨。」

    荀貴妃又似是怕易敏之不自在,揮退了眾人:

    「你們也下去用飯吧。」

    「是。」

    昭訓帶著一眾宮女退了下去。司記楚楚則拿了一雙銀箸和銀碟子逐一夾了菜試菜,寧馨也開始拿了銀箸試菜,等著所有的飯菜都試過了一遍,她們又換了筷子開始給荀貴妃和三皇子布菜。

    這與吃人剩菜有何不同?

    易敏之心中嘀咕。在楚楚給她夾了菜的時候道了謝,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宮中吃飯向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便是在端王府也是這樣,可是在端王府吃飯沒有什麼拘束,在宮中,縱然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蠟。剛才她就沒有吃飽,這會兒雖然不是很餓,可是又不能不吃又不敢多吃。整個一坐如針氈。

    易敏之一直注意著荀貴妃的動靜,見她放下了筷子,自己也放下了。

    荀貴妃見狀。笑道:

    「本宮一向吃的不多,你繼續,不用管我。」

    易敏之起身笑道:

    「多謝娘娘賞飯。奴婢已經吃飽了。」

    荀貴妃只笑笑不再多話,那邊三皇子多用了半碗飯便讓人將飯菜都撤下去了,荀貴妃還特地指了幾個沒怎麼動過的菜賞了幾個丫頭,幾個做的好的菜讓廚子明日做了送給宮裡居住的另外幾位妃嬪。

    收拾乾淨,上了茶,易敏之仍舊在一旁恭敬的站著。荀貴妃瞅著她笑道:

    「快坐吧。我這裡沒那麼大的規矩。」

    以「我」相稱,可見荀貴妃的平易近人。易敏之?了一眼三皇子,那副病怏怏的樣子,哎,真是可惜了。

    「謝娘娘。」

    易敏之謝過了,這才側身坐下。

    寧馨伺候了三皇子用完飯。又出去了,過得片刻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進來:

    「三皇子,該吃藥了。」

    三皇子皺著眉頭求救的看向易敏之:

    「易姑娘,你幫著求求寧馨好不好?我不想吃藥。天天吃都快吃吐了。」

    易敏之?了一眼荀貴妃。見她只慈愛的看著三皇子,似乎每次吃藥都要來上這麼一出似的。眼底並沒有什麼憐惜或者心疼之類的東西,莫不是習慣了?

    易敏之垂了下眼。再看向三皇子時眼底眉梢都是溫和的笑:

    「良藥苦口。三皇子還是快吃了吧。」

    三皇子無奈,又衝著寧馨撒嬌:

    「我要糖蓮子。」

    「不成。」寧馨板了臉將藥放到桌子上,解下自己腰間的荷包:「只有蜜餞。」

    「你那蜜餞又不甜,我不要喝。」

    三皇子開始討價還價。

    寧馨也不理他,只將荷包打開拿出一枚蜜餞,又端起了藥,一手藥一手蜜餞的看著三皇子。

    三皇子開始耍無賴:

    「我要糖!」

    寧馨冷笑:

    「您的牙不疼了?」

    三皇子的病是胎裡帶的,先天不足之症,和聶雲的差不多,只不多聶雲只是在胎裡營養都被聶耳吸收了,有些體弱營養不良而已,平日裡只需要保養就好,三皇子這個卻是從小用藥養大的。

    每日裡這樣一碗藥幾顆糖的吃大了,這牙不壞也難。

    說道牙疼,三皇子沒了底氣,垂頭喪氣的接過碗來閉著眼,一咬牙將藥灌進肚子裡去,然後就摟著寧馨的腰要她喂蜜餞吃。

    易敏之挪開了眼,荀貴妃笑道:

    「三皇子讓我慣壞了。讓你見笑了。」

    易敏之只笑笑,等待下文。

    果然,荀貴妃又歎道:

    「太子多年未曾成親,連帶著二皇子,三皇子也無法說親。二皇子還好。三皇子打小就體弱多病,大夫還曾斷言他活不過十歲,如今這一年一年過來了,這時間好像是跟老天爺偷來的似的。如今我也不求別的,只求著他早日成親,留下一男半女的就好了。」

    易敏之眼角往三皇子臉上飛了一眼,剛剛喝過了藥,拿了帕子擦過,嘴唇倒是紅潤的緊。她垂眸笑道:

    「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三皇子乃皇子,自有上天庇佑,娘娘定能如願以償。」

    荀貴妃拭了拭眼角歎道:

    「他這病怏怏的樣子誰家的姑娘肯嫁給他呢?聽聞如今姑娘幫著協理皇子選妃之事。我有件事想要麻煩姑娘。」

    來了!

    易敏之心中咯?一下,笑道:

    「奴婢不過是幫著做做衣服,照顧一下貴女們,又有什麼可以幫助貴妃的呢?」

    荀貴妃起身過來拉了易敏之的手。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舉手之勞就可以辦到。我回頭也會跟聖上打個招呼,你也不用為難。」

    易敏之眉尖跳了跳,難道要她去問皇帝一聲,『喂,荀貴妃讓我辦事,你知道嗎?』這不是找死嗎?荀貴妃這樣說真是步步緊逼啊。

    易敏之只得垂頭不語。荀貴妃也不在意,只自顧自的說道:

    「我的娘家不是很顯赫。如今三皇子又是這副摸樣。想著他做一個富貴王爺,能過多久便過多久,所以就想著給他選一個身世顯赫的妻子,這樣起碼可以保三皇子一世無虞。」

    易敏之垂眸笑道:

    「娘娘這是憂心太子無容人之量?」

    荀貴妃笑的風輕雲淡:

    「這不過是一個母親的拳拳愛子之心。尚且攀扯不到政事之上。」

    一句話將易敏之打入了干涉政事之嫌上頭。易敏之慌忙跪下:

    「奴婢沒那個意思。」

    荀貴妃彎腰扶起她來,笑道:

    「我也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我這也只是擔憂而已,三皇子他沒什麼本事也只能做一個閒散王爺,聖上還在的話,他是皇子,什麼都好說。可是這日後萬一……你想想如今幾個王爺就知道了。」

    易敏之抿了唇,如今幾個王爺,也就聶祁宏還在朝中任職。即便這樣,也只是虛職。皇帝有什麼棘手的事情都會讓他去做,可是除了賞一些金銀之物便再無其他了。另外幾位王爺,說的好聽是在封地裡為王,其實不過是被當今聖上軟禁起來。

    外人看的風光,那幾個王爺也是作威作福。可是命終究是握在別人手裡,不得自由。

    「我也沒什麼多求的。三皇子身子骨不好,京城富庶,尋醫問藥的也方便。再說了,又守著宮裡。太醫都看了這十幾年了,萬一有什麼事。也……」

    誰也不願意咒自己的兒子,荀貴妃眉宇之間很是愁苦,擔憂。

    荀貴妃的一席話讓三皇子也傷心起來:

    「母妃放心,兒子不會有事的。」

    寧馨也勸慰道:

    「娘娘不必憂心,三皇子福大命大,定能長命百歲。」

    易敏之也笑道:

    「聖上是個明君,定能為三皇子安排好一切,娘娘放心。」

    荀貴妃再度拭了拭眼角,沒想到這丫頭竟是個滑不溜手的,差點兒被她給下了套兒。

    三皇子扶了荀貴妃坐下,看了眼天色,道:

    「你出來的也夠久了,快回去吧。」

    易敏之這才想起自己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出來了,萬一皇后找不到自己可不就麻煩了?可是,自己一個小人物,大概不會那麼引人注目吧。

    「奴婢告退。」

    易敏之屈膝告退,寧馨笑道:

    「我送送你。」

    「好。」

    易敏之點點頭。

    寧馨低頭跟三皇子說了幾聲便跟著易敏之一起告退出來了。

    出了大殿,寧馨對易敏之說了稍等便離開了,不到一刻鐘方才匆匆回轉,手裡拎著一個食盒,易敏之笑道:

    「你這是拿的什麼?」

    寧馨將食盒掀開一角,笑道:

    「我新近學做的點心,今早剛做的,送給你嘗嘗,宮裡吃飯時常吃不飽,留給你當宵夜。」

    「謝謝。」

    易敏之乾脆接過來自己拎著。

    由於宮中不能一個人行走,寧馨送了易敏之還要回來,便叫了一個宮女跟著一起,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易敏之有些奇怪,既然沒有話說又為什麼還要跟自己跑一趟呢?

    回到長寧宮,竟然沒有人問過她去了哪裡,只女史倩兒過來領了她去自己的房間。



第一八九章 小茹

    易敏之的房間沒跟其他的宮女在一起,而是偏殿一個廂房裡,那偏殿似是常常有人打掃,很是乾淨整潔,只不過似乎沒人住過的樣子。

    倩兒看著這個偏殿,笑道:

    「這是二皇子住過的地方,一直到六歲開始唸書便搬出去了。」

    倩兒給易敏之開了房門,笑道。

    她身後的兩個宮女拎了兩個包袱,倩兒一一接過了,放到屋中的桌子上:

    「這是太子那邊送來的衣服,這是我以前的衣服,都是娘娘賞下來,沒怎麼穿過,不要嫌棄。」

    「怎麼會,謝謝女史。」

    易敏之謝過了,看著那些華美的衣服暗讚,賺到了!上面的金絲銀線抽出來也可以有不少呢。

    「這些衣服太貴重了。」

    倩兒無所謂的笑道:

    「反正也穿不著了,不如送給你好了。放著挺可惜的。」

    「謝謝。」

    易敏之再次道了謝,轉頭看了看這間屋子,一個月亮門的百寶閣將這間廂房隔開成兩間,月亮門上垂了碧色紗簾,左邊是臥室,右邊整個便是客廳了。臥室裡簡單的一張床,床側一邊放著一架屏風,一邊放著一個衣櫃,靠窗一張妝台,妝台上是明晃晃的青銅鏡子,那首詩匣子也是銅包邊,金鎖扣,整個妝台看著金光閃閃好不耀眼。右邊靠窗有一張羅漢床,上面擺了炕桌和筆墨紙硯。再往裡靠牆是長條案幾,牆上掛了一幅松石修篁圖,案几上擺放了一對紅釉細頸花瓶,一隻裡面斜插了兩隻雞毛撣子,另一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擺。

    羅漢床對面是一張琴案。黝黑的七絃琴擺在上面,似乎不是凡品。琴旁邊一個錯銀花卉青銅香爐裊裊婷婷的燃著一些香料,易敏之蹙了下眉頭,倩兒轉頭看了一下,笑道:

    「不喜歡這種香嗎?喜歡什麼味道?我幫你換一種。」

    易敏之笑笑:

    「不用麻煩了,這就很好了。」

    倩兒會意的過去將香熄滅了,又吩咐宮女出去摘一些鮮花過來。

    易敏之忙道:

    「不比了,天色也晚了,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的。」

    倩兒對那名宮女點了點頭,宮女欠身退了下去。倩兒又對易敏之道:

    「她叫小茹,今後由她伺候你。」

    「嗯。」

    易敏之應了,看了一眼對門牆邊長几上的銅壺滴漏,還是看不懂這個……

    「天色不早了,女史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有什麼事讓小茹去找我。」

    倩兒笑道。

    「好。」

    易敏之點頭,送了倩兒出去,她轉頭開始收拾衣服。

    司馬薔司馬薇兩個給了她四五套衣服。除了貼身的肚兜和褻衣,中衣外衣鞋子都有了。倩兒這邊準備的更為齊全,兩套新衣服,三個新的大紅,純白,碧色肚兜。三套全新純棉布褻衣褻褲,做工都異常的精細。將衣服都收好了,易敏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熱熱的。在百寶閣上找到一個茶葉罐子。易敏之聞了聞,恩。是上好的碧螺春,大概是今年的春茶。

    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小茹抱著一束花進來,從百寶閣上拿了一個邢窯白釉大肚瓷瓶插上,放到臥室的梳妝台上。又從羅漢床下拖出一個箱子從裡面搬出了被褥鋪到羅漢床上。

    一切弄好,小茹問易敏之:

    「姑娘,該休息了。」

    易敏之瞅了她一眼,羅漢床上的矮几已經讓她給搬下來了,那邊的蠟燭也滅了兩支,燈光一時之間有些昏暗。易敏之轉著手裡的茶杯,笑道:

    「讓你跟著我,辛苦了。」

    小茹面色不變:

    「都是奴婢該做的。」

    易敏之支著下巴盯著小茹的眼睛,直到她垂下了眼,避開了自己的目光,方才說道:

    「我會跟皇后說將你換了。現在休息吧。」

    說完,她也不看小茹,起身進了臥室,隨手將月亮門上的紗簾放下,又拖過了床邊的屏風擋在門口。

    小茹到底願意過來與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茹這樣皮笑肉不笑的很影響她的心情。

    小茹看著臥室熄滅的燈光撇了撇嘴,轉身打算去睡卻發現桌子上那個小巧精緻的食盒,她一時好奇打開來看,裡面是一碟子精緻的點心,有桃酥,栗子糕,杏仁兒佛手,豌豆黃。食物的香氣四溢,小茹忍不住拿起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順手還給自己泡了一碗碧螺春。

    不得不說寧馨的手藝很好,桃酥,栗子糕,杏仁兒佛手加起來一共有六七塊,不一會兒就全進了小茹的肚子,最後她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豌豆黃,已經吃不下了,可是還是很想吃,吞了口口水,她捻起了一小塊豌豆黃,告訴自己咬一口就好。

    小小的一口咬下去,豌豆,紅棗和桂花的香氣在口腔中瀰漫,小茹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一小口一小口的將這塊豌豆黃吃完,碟子裡還有四塊豌豆黃,她卻連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只能戀戀不捨的摸著撐的緊緊的肚子回去睡覺去了。

    翌日。

    未到卯時,外頭已然開了大門,皇后的正殿大概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聲音的,可是在偏殿卻是不一樣了,來回的宮女內監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都稍微大了一些,易敏之睜開眼來先叫了一聲:

    「小茹。」

    沒有動靜,易敏之不悅的蹙了眉頭,起身穿衣,解決了生理問題之後她將屏風挪了回去,到了外間正要去看小茹,眼睛卻掃見了桌子上被打開的食盒,裡面的糕點就剩下了四塊豌豆黃,看了一眼羅漢床那邊,小茹蜷曲在羅漢床上,似是睡得正香。易敏之心中不禁有些生氣,這些可是寧馨給她準備的,小茹連個吃食都敢不問自拿,日後她怎麼敢用她?

    拎起食盒,裡面的碟子晃了一下,露出一角紙來,易敏之心中一突,拿起了碟子,只見這碟子下面壓了一個紙條,她不敢在這裡細看。只細細的疊好塞到身上的香囊裡,然後端著昨夜一杯殘茶走到羅漢床邊,此時她方才發現小茹不是睡著了,而是整個人縮在一起打這冷顫。易敏之冷笑一聲,轉身拎起食盒出了門。

    長寧宮正殿。

    這裡除了進進出出那細微的腳步聲,連一聲較大的喘息都沒有,易敏之也不由的放輕了腳步,走到迴廊下拉住了一個端著一疊帕子的宮女:

    「我有要事見女史大人。請代為通傳一聲。」

    宮女唯恐去的晚了吃掛落,忙點了頭。

    不多時,倩兒出來,見易敏之立在迴廊下,趕忙拉了她閃進了一旁的茶水房。裡面的宮女立刻會意的退出去並掩上了門。

    「女史大人。」

    易敏之屈膝。

    「什麼事?小茹呢?」

    倩兒看著易敏之問。頭髮有些散亂,還是昨日的樣子。很明顯沒有梳頭,眼角還有眼屎,倩兒皺起了眉頭。

    易敏之擔憂道:

    「昨日貴妃賞下了一些糕點,我捨不得吃。就放起來了。可是今天一早就不見了,就剩下了這些。小茹。小茹不舒服在床上躺著呢,女史還是找太醫過來給她看看吧。」

    「點心沒了?」

    倩兒首先問。易敏之點頭。將手裡的糕點盒子打開讓倩兒看清楚,倩兒將碟子端出來,從發間摸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飛快的在糕點上紮了幾下,沒有變色,她又將點心拿出來,將碟子裡倒一些水,又拿銀針試了,見沒有變色,方才笑道:

    「無妨,既然不是糕點的問題,當是她吃的多了。小茹一向比較貪吃,你不要介意。」

    「不會,不會。」易敏之連連擺手,看著倩兒將碟子裡的水倒出去,將碟子擦乾淨,又把糕點擺放好了放回食盒,「只是小茹如今還在很不舒服,是不是找個太醫看一下?」

    倩兒笑道:

    「不必擔心,她這是臭毛病不改。她自己備有助消化的藥,吃上一些就好了。不過人還是要休息幾天,不如我派別人照顧你吧。」

    「真是麻煩女史了。」

    易敏之屈膝。

    倩兒道: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如今選妃在即,你要先把選妃用的衣服畫出來,比較辛苦一些,當讓人好好照顧你才是。」

    易敏之再次道了謝,跟在倩兒身後出去了,倩兒這次指了一個相貌清秀少言寡語的跟著易敏之,又另外叫了兩個宮女過去將小茹帶出去。

    「奴婢小月見過姑娘。」

    該走的都走了,小月上來見禮。

    易敏之點點頭,又笑道:

    「我也是罪奴出身。你在我跟前不用奴婢來奴婢去的,論起身份我可是比你低一等。」

    小月也不強求,見易敏之還沒洗臉,便道:

    「不如姑娘先梳頭,我去給姑娘打水洗臉。」

    「也好。」

    易敏之點了頭,自己先進去梳頭。打開收拾匣子,裡面除了一把犀牛角梳子,竟然還有七八根簪子,各個精緻漂亮,想來也是倩兒給準備的。不多時小月端了水進來,伺候了易敏之洗臉之後就要給她上妝。

    易敏之連忙阻止了,笑道:

    「天氣太熱,一出汗,這妝都花了,還是不要了。」

    小月聞言蓋上了粉盒,只看了看易敏之的臉色,打開了胭脂盒子,道:

    「姑娘氣色很好,不如只點胭脂可好?」

    人家都這麼說了,易敏之也不好駁了她的好意,點了頭。小月點了一點胭脂在手心裡,用水化開了,在易敏之唇上點了點,剩下還有一些,再加一些水化的更淡一些,拍在了雙頰。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1 PM

第一九零章 李子

   收拾乾淨了,易敏之攬鏡自照,嗯,還是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啊,點了胭脂就是漂亮很多。自戀完了,易敏之放下鏡子,問:

    「何時去跟娘娘請安?」

    小月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唇角微微上揚,眼角彎了下來,似是笑意達到了眼底溫和有禮,若是仔細觀察,卻是帶著幾分疏離,她這個人應該跟誰都是這樣吧。

    「再過半個時辰吧。娘娘一會兒要用飯,用晚飯休息一刻鐘就會接受各宮妃子的請安,之後便要處理宮物。」

    易敏之點頭,又瞅著小月,小月笑道:

    「姑娘想吃些什麼?」

    易敏之笑道:

    「份例菜就好。」

    「那麼我去幫姑娘去取。」

    小月屈膝之後往後退了幾步,出了臥室方才轉身出去,一舉一動都依足了規矩。

    易敏之往窗外看了一眼,一個宮女跟著小月出了偏殿,大概是值守偏殿的宮女吧,若是這裡沒有別人,小月一個人進出也不方便。

    沒多久,小月跟一個宮女拎著兩個食盒進來,後頭還跟了二皇子,易敏之有些意外,卻還得上前見禮:

    「見過二皇子。」

    她只是微微屈膝,沒有打算跪下,二皇子也適時過來扶了她一把:

    「不用多禮。」

    小月將飯菜擺好。

    易敏之看了一眼,很精緻的四菜一湯。她笑道:

    「二皇子用過飯了嗎?不如一起用。」

    不過一句客氣話,沒想到二皇子竟然點了頭,小月笑著端了一碗玉田胭脂碧粳米過來,易敏之看看自己手裡的極為普通的碧粳米。這不是早有打算嗎?自己問或者不問他都會在這裡吃飯。

    果然,片刻後,又有四名宮女進來,流水介的往桌子上擺了十來個菜。

    易敏之舉著筷子不知道如何下手,晃了半響,問:

    「你試菜嗎?不試菜的話我就先吃了。」

    二皇子拿了筷子,一旁準備試菜的宮女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住了。二皇子笑道:

    「你若是願意為我試菜,我也無所謂的。」

    飢腸轆轆的易敏之因為這一句話便再也沒有了胃口,可是讓自己餓著肚子不是她的習慣,她便瞅準了生烤?肉下了筷子。真是的,大早起的吃的這麼油膩,也不肥死他!

    易敏之一邊腹誹著,一邊夾了荷葉卷,蔥段蘸甜面醬,再夾上一大塊的?子肉,狠狠的咬上一口,恩。是不錯,比烤鴨好吃多了。

    嘴裡吃著,她眼睛也不閒著,五彩牛柳,干連福海參,花菇鴨掌。草菇西蘭花,麻辣肚絲,口蘑髮菜……

    易敏之忍不住瞟了二皇子一眼,也許是佔著臉小的便宜。竟然看不出人有多胖來,不過脖子上倒是有不少肉。腰圍看著也比太子和三皇子粗一些,喝。真對得起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風捲殘雲的橫掃了滿桌子的菜,等著二皇子拿起筷子吃第四口的時候,桌上泰半的菜已然是見底了。

    宮裡的菜都講究一個精緻,又都是給一個人做的菜,這盤子自然不會大了,俱都是巴掌大的小碟子,就拿荷葉捲來說,那一盤子也不過放了五個,袍子肉也是十來片,不然依著易敏之的肚子也不可能橫掃這一桌子的菜。十多個啊!真要是實打實的宴客的盤子,還不把她給撐死?

    「奴婢吃飽了。」

    易敏之優雅的拿了帕子擦了下嘴,絲毫不見剛才那急吼吼的似是多日未曾吃過飯的樣子。小月端來了茶水讓易敏之漱口,那二皇子看著這杯盤狼藉的樣子也是沒了胃口,索性丟了筷子讓人將飯菜撤了下去。

    易敏之瞅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刻鐘就要過去跟皇后請安了,她自然不能卡著時間過去,少不得要早過去一會兒,是以,她便笑問:

    「二皇子可有什麼吩咐嗎?奴婢一會兒要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我很忙,您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吧!

    易敏之笑瞇瞇的瞅著二皇子,很希望把這個信息傳遞過去,可惜人家沒有聽到,薄唇勾起了笑來,道:

    「無妨,這裡是我以前的住處,我想多呆一會兒,順便在這裡等你回來。」

    易敏之的眼睛完成了月牙兒,瞇的看不見眼珠子:

    「那您慢慢等吧,奴婢出去了。」

    說完屈膝行禮帶著小月到了長寧宮正殿。

    皇后正在用膳,倩兒得知易敏之過來之後瞅準了機會通報了一聲,皇后便傳了易敏之進去。

    行禮問安之後皇后依舊賜了座,易敏之在角落裡側身坐了,垂目養神。

    「你昨兒個去貴妃那兒去了?」

    不知何時,皇后悠悠問起。

    如今的大歷皇帝只有一個貴妃,底下妃嬪無數竟是誰也沒能夠跟荀貴妃並駕齊驅,是以皇后一問,易敏之便知道是在問誰,她心頭突突直跳,不知皇后此問有何用意,口裡已然回道:

    「正是。」

    「貴妃說了些什麼?」

    皇后漱了口,拭了唇角,司管梳妝的宮女忙上前來幫忙補妝。

    端王府。

    卯時。

    桐雪饜足的睜開雙目,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透著幾絲讓人酥到骨頭裡的嬌媚,伸手往旁邊摸了摸,沒人,被褥里餘溫仍在,她閉了閉有些酸澀的眼睛。

    「孺人醒了?」

    燕舞是個警醒的,不過是略動了動便讓她知曉。

    桐雪不願說話,燕舞又笑吟吟道:

    「王爺離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孺人不若再多休息一會兒?」

    「不必了。」

    桐雪一開口,聲音便是意料中的沙啞,縱然沒人看見,她也是紅了臉頰。

    燕舞這才上前來撩起了拔步床的紗簾,裡面層層疊疊的紗簾足有三層。從外頭到床榻,需走八步,是以稱為拔步床。

    有些人家的拔步床是整個兒嵌進臥室的,桐雪這邊房間甚大,拔步床便放到了屋子的一角,很像是多出來一個小房間。

    燕舞先掀開了床上的紗帳,外頭的丫鬟流水介的進來將拔步床裡的四個冰盆撤了出去,換上新的冰上來。

    蝶舞帶著人端了熱水進來,服侍著桐雪淨臉,桐雪身上乏的厲害。便擺了擺手,道: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

    蝶舞應了,帶著人下去往淨房裡抬水去了。

    燕舞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套粉色的衣裙出來:

    「孺人,今日穿這一身可好?」

    桐雪蹙了下眉尖,燕舞會意,重新拿了一身藕荷色的對襟褂子,煙綠色八幅湘裙出來。見桐雪點了頭,便放到了櫃子上,又從另一頭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套被褥出來放到櫃子上,手腳利索的將床單被褥都扯了下來。將新的被褥鋪上。

    到了夏日,人極愛出汗,桐雪又是個愛乾淨的。這被褥便要一日一換,若是王爺在這裡過夜,那麼便是一日兩換了。

    這邊剛收拾妥當,那邊蝶舞進來說熱水準備好了。桐雪便只著了褻衣褻褲進了淨房。

    燕舞蝶舞兩個留在裡面伺候。其他人俱都退了出去,桐雪閉目休息了好一陣子。方才低聲道:

    「你們都出去吧。」

    「是。」

    燕舞毫不猶豫的應下,蝶舞卻是猶豫了一下方才慢了一點跟著燕舞應聲退了下去。

    淨房裡一時頗為安靜。燕舞出去後便跟著蝶舞肅清了屋子裡的人領著蝶舞在廊下站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也讓燕舞趕了出去。

    蝶舞有些不解:

    「咱們為什麼要這樣?」

    燕舞看了她一眼:

    「不該問的就別問。」

    蝶舞嘴唇動了動,被燕舞瞪了一眼,到底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淨房。

    一聲輕微的機簧聲響起,一個七八歲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推開了一面牆進來,粉嫩的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冷漠。

    桐雪拿著帕子輕輕擦拭著身體,聽到動靜頭也不回。

    「主人。」

    小丫頭在魚池邊跪下。

    「李子?」

    桐雪問。

    「是屬下!」

    李子回道。

    桐雪舒了一口氣滑入水底,漆黑的秀髮在水底飄盪開來,白嫩誘人的曲線在偌大的浴池裡輕輕游動。

    「那裡的人已經安排好了,主人還有什麼吩咐?」

    桐雪從浴池那邊露出頭來:

    「萬無一失?」

    李子毫不猶豫道:

    「確實萬無一失。所有把柄都在我們手裡。」

    桐雪輕笑,轉身游了回來,李子轉身拿了寬大的棉布袍子過來踮腳幫她披在身上。兩人走到一旁的玉石矮榻上坐下,李子又拿了帕子幫她絞頭髮:

    「主子,那個女人……」

    桐雪垂眸笑道:

    「一個沒什麼心機的孩子而已,無妨的。」

    李子低頭小心翼翼道:

    「卑職曾經看到王爺和她在外頭見過面。」

    「在外面?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人都在府裡,要見面要出去嗎?桐雪輕咬了唇。

    李子道:

    「就在昨日。」

    「昨日?昨日不是那丫頭進宮的時間嗎?府裡的婆子也說了是直接進宮的。」

    桐雪看著自己手上保養得異常漂亮的指甲。

    李子道:

    「卑職確實在賭坊附近看到了王爺跟她見過一面,然後馬車才進的宮裡。」

    桐雪心下納罕,端王府和賭坊的位置呈對角線,如果要到賭坊附近再進宮的話,會多花一倍的時間。



第一九一章 意外

    沉吟半響,桐雪對李子招了招手:

    「你去將那幾個婆子拘起來審問一下。另外……」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李子只重重的點了下頭,悄無聲息的從密道退了出去,過沒多久,燕舞先行進來了,見桐雪的頭髮已然擦乾了,又轉身叫了蝶舞進來服侍桐雪穿衣梳妝。

    用過了早飯,外面的管事婆子早就排起了長龍等著回話領對牌開始一天的工作,桐雪卻沒有了那種心思,第一次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孺人。」

    桐雪已經發呆好一陣子了,燕舞在外頭的管事婆子催了幾次之後低聲喚道。

    桐雪回過神來,燕舞低聲道:

    「外面的媽媽們等著領對牌做事。」

    桐雪想了想,說:

    「一切照舊就好。你去把對牌發下去。」

    「是。」

    燕舞屈膝後想要往外退,桐雪卻又叫住了她:

    「誰負責後面小院的事情?」

    燕舞又往前走了一步,道:

    「是新建的院子嗎?」

    「是。」

    桐雪點了頭,端起茶喝了一口。

    燕舞回道:

    「是孫嬤嬤。」

    桐雪看了一眼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道:

    「叫她進來,其他人可以下去忙了。」

    「是。」

    燕舞對蝶舞使了個眼色,她出去叫了孫婆子進來,蝶舞則上了茶水之後帶著屋子裡的人退了下去。

    「坐吧。」

    桐雪指了腳踏說。

    見屋子裡沒有別人,孫婆子有些戰戰兢兢,同時卻又覺得這是自己更近一步的機會,不由的拖著腳踏往桐雪腳邊又坐的近了一些。

    桐雪裙子下的腳往後縮了一縮。端起茶來,笑道:

    「先喝茶。」

    「謝謝,謝謝。」

    一旁的方形小几上放著一個白瓷茶碗,孫婆子開開心心的謝了,端起茶來抿了一小口,然後慇勤道:

    「不知孺人叫奴婢有何事?」

    桐雪笑容溫和道:

    「後面的院子佈置的如何了?」

    孫婆子笑道:

    「回孺人的話,傢俱已經陸續送過來了。再過幾日就可以讓少爺姑娘們搬進去了。孺人,這院子還沒有取名字,不如孺人取個名字如何?」

    桐雪垂目笑道:

    「這名字麼,我也沒什麼好名字可取。不過,幾日是給孩子們玩兒的,那麼就叫樂園吧。」

    「樂園。」孫婆子低聲重複了一遍,笑道:「好名字,孺人的才學真是好,不愧是王妃一手教導出來的。」

    不知是不是孫婆子的錯覺,只覺得在這句話說出後空氣瞬間有些凝滯,只一瞬間便恢復了滿室的柔和。只聽桐雪笑道:

    「王妃對我甚好,所以我要照顧好幾個孩子,那些傢俱擺放好就不用你管了。我親自帶著人去佈置。」

    孫婆子笑吟吟的誇讚了桐雪幾句賢良淑德之類的話,然後問道:

    「孺人,不知要何時讓少爺姑娘們搬過去?」

    桐雪沉吟了下,道:

    「樂園是易姑娘提議建的。要如何用她自有她的想法,一切還是等易姑娘回來再說吧。」

    孫婆子「呷」了一聲,道:

    「易姑娘還真有本事,都已經是罪奴了。還可以進宮幫著籌備選妃禮。」

    桐雪百無聊賴的玩兒著腰間玉珮上的流蘇:

    「她的母親是名門閨秀,雖然家裡落魄了。可到底還有幾分的底蘊在。」

    孫婆子嗤笑道:

    「怎麼都比不過孺人從小受過的教導,那可是跟王妃一起學的一模一樣的規矩。哪家的千金也比不過。」

    空氣再次凝滯了片刻,孫婆子出了一身冷汗,再次清醒過來,桐雪已經叫她退下了。

    孫婆子摸了一把汗躬身退下,孺人真是跟王爺在一起久了,那股氣勢真是不怒自威。

    桐雪的私庫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設在聽雪園,而是在後花園一個小角落裡許多用不到的東西都丟在了這裡,不像是許香韻,有用的,沒用的,都堆在庫房裡找東西的時候很麻煩。

    燕舞和蝶舞得了桐雪的吩咐去後花園拿東西。

    這是一個廢棄的小院子,蛛網塵土遍佈滿地。蝶舞皺著眉頭拿了帕子掩住口鼻:

    「這裡的東西不都沒用了嗎?孺人怎麼突然想起來要來這裡找東西?」

    燕舞?了她一眼:

    「主子的事情不是我們該問的。把自己的事情辦好!」

    「哦。」

    蝶舞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看著燕舞拿出一串鑰匙來打開房門。

    屋子裡滿滿當當放了好多箱子,兩個人在一堆箱子中間小心翼翼的往裡面挪,兩人的動作驚動了一些小動物,例如老鼠,小蛇之類的東西,嚇的蝶舞一直叫。燕舞不耐煩的瞅了她一眼,隨手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一根棍子:

    「一邊兒呆著!」

    「是。」

    蝶舞乖乖的答應了,生怕那些小生物跑到自己身上,找了一個箱子站了上去。燕舞拿著棍子從裡道外一陣敲打。

    「嘰嘰」聲不斷的響起,饒是在箱子上,蝶舞也是怕的直跳腳。過了片刻,不再有東西出來,燕舞丟下了棍子,道:

    「好了,下來吧。」

    蝶舞不放心:

    「真的沒有了?」

    燕舞搖搖頭:

    「真的沒有了,快下來吧!」

    蝶舞不放心的低頭看了又看,確認沒有了,這才爬了下去,低頭拍著自己的裙擺:

    「真是的,這裡好髒啊,我的新衣服。」

    燕舞瞅了一眼她那宋錦菱花紋的衣裙:

    「早就讓你換一件舊衣服了,你不聽。」

    燕舞也不耐煩多說她,轉身去了裡間。

    裡間的東西比較少。只有七八個箱子,全都堆在角落裡,桐雪讓拿的是最裡面上面箱子裡的最下面兩個盒子裡的東西。最裡面的箱子摞了三層,周圍又沒有可供踩踏的地方,旁邊的箱子離的遠了一些,不過若是上去還是可以夠到。

    燕舞不想叫蝶舞進來幫忙便自己爬上了箱子,摸出鑰匙來往前傾了身子雙手撐到了箱子上摸索著打開了箱子。

    「咳咳。」

    隨著她的動作,一陣灰塵揚起,燕舞咳了好幾聲,險些撐不住了。忙用手揮了幾下,灰塵散盡了,她這才探頭往裡看去,這箱子裡也不知道都放了些什麼,裡面好多個一尺見方的盒子整齊的碼放著,盒子縫隙之間金光閃閃,用的俱都是金扣子。

    鐵質和銅質扣子時日久了會壞掉,唯有金扣子不易壞。是以有錢人家用來鎖重要東西的鎖子都在銅鎖外頭鑲了一片金箔,不然那金子很容易就掰斷了,豈不是跟沒有鎖一樣?

    燕舞探手試了試,只能夠到外面一排盒子,裡面第三排的盒子根本夠不到,她低頭看了一下這個箱子。這個和中間的那一個有一絲縫隙,伸腳試試可以站住一個腳尖,只是這裡有些高,燕舞有些害怕。蝶舞不知道在外面做什麼,還不進來。她便使勁兒推了推上頭的箱子,腳下的箱子一用力。晃了兩晃,嚇得燕舞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動一下。

    「蝶舞!」

    蝶舞還在外面擦著她的衣服,聽到燕舞叫她,一邊拎起裙擺搓著上面的沾染的灰塵,一邊進去了:

    「什麼事?」

    「幫忙!」

    燕舞心中的火氣那是蹭蹭蹭的往外冒。

    蝶舞一抬頭,喝,嚇了她一跳:

    「這怎麼幫你?」

    燕舞回頭看了一下,她站著的這個箱子後面還有兩隻小箱子,她說:

    「你站到那裡,幫我扶著點兒。」

    「哦。」

    蝶舞不情不願的看了一眼滿是灰塵的箱子爬了上去,然後用兩根手指抵著燕舞腳下的箱子。

    燕舞只顧著推眼前的箱子,自然看不到後面蝶舞的樣子,推了幾下都只推動了一點點,她還是沒有地方下腳,胳膊此時卻有些麻了,雙腳只有腳掌撐在後頭的箱子上,雙腿也累的顫抖了起來。

    「好了沒有?」

    蝶舞不耐煩的掩口打了個哈欠。

    燕舞雙手正在用力,不想蝶舞鬆了手,這邊一根手指更加用不上力了,燕舞腳下的箱子一晃,蝶舞的手指一彎,她猛地甩著手叫了起來:

    「你幹嘛?碰到我手了!」

    腳下的箱子往後倒去,燕舞的腳一個打滑摔了下去,她下意識的去抓對面的箱子,卻不想那箱子被她抓的整個傾斜了過來,眼看箱子就要斜過來砸到底下的箱子上,這樣燕舞的手在兩個箱子相觸的一瞬間便會廢掉,她當機立斷的鬆了手,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她整個人落在了地上,來不及多想,燕舞便在原地蜷縮成一團,死死的抱住了頭。

    蝶舞只聽到「砰!」一聲巨響,就見一個箱子倒扣在了兩摞箱子的夾縫上,燕舞已然不見了蹤影,蝶舞嚇的驚叫一聲,轉身就要出去叫人。

    「等等!」

    燕舞還記得桐雪吩咐不要讓別人進來,混亂中聽到腳步聲便用盡全力喝了一句,接著便是一陣頭暈目眩,她無力的靠在旁邊的箱子上,眼前花花綠綠的一片。

    蝶舞不敢出去,只得回來,又不敢去看燕舞的情況,只背著身子問:

    「燕舞姐姐,你沒事兒吧?」

    燕舞喘著氣,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你過來。」

    「哦。」

    蝶舞一步一步的退回去,腳下一拌,退到箱子邊兒上,才不得已的轉過頭去,卻又閉了眼睛生怕看到什麼血腥場面。

    她這幅樣子氣的燕舞是咬牙切齒,以前的蝶舞雖然也不怎麼樣,起碼比這個膽子大一些。

    「我沒事,扶我出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2 PM

第一九二章 寶石

    蝶舞這才不得已的睜開眼睛,這一看,眼前光華流轉,立刻閃花了她的眼。

    對面的破窗戶裡灑進來一線正午的陽光,正正照在窗子底下那裡散落了幾顆紅瑩瑩的寶石,屋子年久失修,房頂也洩露出幾絲光線來,讓這個有些陰暗的屋子透出幾許光亮來。

    就那麼幾束陽光,全都照在了地上散落的寶石上。

    整整一箱子的寶石,被打翻後就這麼散落一地,跌落進灰塵裡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疼……」

    燕舞呻吟一聲。那些盒子用料考究,零落的砸下來,饒是她死死護著頭,也被盒子在腦袋上砸了兩下,這身上就更不用提了,也許也沒有一塊好皮膚了。

    蝶舞怔怔的看著那些寶石很久,這才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地的寶石去看燕舞,蝶舞在她身邊蹲下,寬大的裙擺逶迤在地上遮住了不少寶石。

    「燕舞姐姐,你沒事兒吧?我去叫人過來。」

    「等等。」燕舞拉住了要起身的她,搖頭道:「先別去,將這裡打掃乾淨再去。」

    蝶舞壓抑著心中的興奮,點點頭,立刻去撿了盒子開始將地上大大小小的寶石撿起來往盒子裡裝。三十多個盒子壞了七八個,都是合頁天長日久的銹掉了,一摔之下便壞掉,所以將寶石都掉出來了。

    蝶舞撿起一顆色澤純淨的藍寶石,尚未雕琢已然折射出炫麗的光彩,她瞇起眼對著陽光將那寶石看了又看,最終依依不捨的放到盒子裡去。地上散落的不光是寶石,還有些難看的石頭。蝶舞找了盒子分開裝了,一邊頗為好奇的問:

    「燕舞姐姐,你說這麼些個寶石,孺人怎麼就這麼放心的扔到這裡了呢?也不怕丟了。」

    燕舞也不明白:

    「主子的事情不該問的不要問。」

    說完這句話,她想了想,又說:

    「也許不引人注意反而更加安全。」

    「好奇怪,這麼貴重的東西,需得放到自己眼皮子地下才安心吧。」

    蝶舞一顆一顆的撿著寶石,這些散落開的俱都是未雕琢的,有些甚至還帶著很多的石塊。在石頭的包裹下那些寶石熠熠生輝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轉頭看了眼燕舞,見她只是面色痛苦的靠在箱子上,連地方都沒有挪動一下,便知道是傷的厲害了,就算這樣,燕舞手上也沒閒著,將她身側的額空盒子拖出來一粒一粒撿著地上的寶石。

    兩個人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將這裡收拾完畢。燕舞不放心,多問了一句:

    「這些東西很是貴重,你確定,沒有掉在衣服裡幾顆嗎?這東西又小,萬一回頭掉出來,被怨成偷竊可不成了。」

    蝶舞眼神閃爍了下。慶幸自己背光:

    「我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掉進衣服裡幾顆,不如解開衣服抖一抖吧。」

    說著,她就去關上了屋門,返身回來就將旁邊一個箱子上的灰塵吹落。又將帕子鋪上,然後開始脫衣服。褂子裡抖出來一顆,她面色不變的將衣服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到帕子上。又脫了裙子,使勁兒甩了甩,從裙子摺縫裡飛出來兩顆,中衣中褲都很貼身,一眼看上去就藏不住東西,蝶舞抖完了衣服就穿上了。

    燕舞看著那幾顆寶石,笑道:

    「幸好抖出來了,若是回頭讓小丫頭們拿去洗了,若是他們自己污了還好,若是賴上你偷竊可就是拎不清了。過來扶我起來,將我的衣服也脫下來抖一抖。」

    蝶舞看著燕舞伸出手來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剛才升起的戒心也就沒了,過去吃力的扶著她站起來靠在箱子上,燕舞抖著手指解了幾次扣子都沒有解開,最後只能無力的垂下雙手苦笑道:

    「你來幫我吧。」

    「好。」

    蝶舞手腳利索的幫燕舞脫了褂子,還沒有抖,十來顆的寶石就滾落下來,想來是剛才一盒子寶石直接扣在了她的頭上。再一抖衣服,又是數顆寶石掉了出來,接著裙子解下來,又是數顆掉了出來。蝶舞這就要給她穿上衣服,燕舞的背在箱子上蹭了蹭,皺著眉頭說:

    「我背上癢癢的,你幫我瞅瞅。」

    蝶舞便將手裡的衣服疊好放到帕子上,小心翼翼的扶著燕舞轉了身,手伸進她的背脊一摸,滑不留手的背上落下了幾顆寶石,蝶舞瞬時笑了起來:

    「姐姐,這些個寶石真是待見你。」

    燕舞苦笑搖頭,費力的轉過身讓她將自己的中衣也脫下來。

    最後一點算,從她的衣服裡就弄出來了三四十顆寶石。

    這樣些寶石的色澤都算不上頂好,也有那特別好的。只是就算這些不頂好的東西,一般勳貴人家有個一匣子的也算多了,可是桐雪居然就有整整一大箱子七八匣子,而剩下的數十個匣子裡到底又裝了怎樣的貨色?

    將寶石都收起來,蝶舞幫著給她穿上了衣服,燕舞又指著兩摞箱子縫隙裡的匣子說:

    「將這些都弄出來,找到兩個雕著踏雪尋梅的匣子找出來。」

    「哦。」

    蝶舞應了,這會兒也不說什麼衣服髒不髒的了,直接蹲到地上小心翼翼的過去將匣子一個一個的撿拾出來,生怕一個不小心碰到旁邊的箱子把她自己給砸到了。

    片刻後,三十多個匣子都堆到了窗戶底下,兩個踏雪尋梅的匣子都完好無損的找出來了跟八個壞掉的盒子一起放到了一旁。

    燕舞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屋子,確定沒什麼問題了,便對蝶舞說:

    「出去叫人去吧。」

    「好。」

    蝶舞應了,走到門外看左右沒人,小心翼翼的從裙子瀾邊兒的暗袋裡摸出六顆閃閃發光的寶石出來,紅色的三顆,藍色的一顆,無色的一顆。各個都有黃豆大小。蝶舞喜滋滋的衝著手心裡的寶石親了好幾口,這才依依不捨的重新塞到暗袋裡拍了又拍,這才換上一副焦急的神色步履匆匆的去花房叫人去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後花園裡的人很少,更何況這裡僻靜,距離這邊最近的也就是花房了。牛婆子一聽說有人受傷了,二話不說的就找人抬了春凳過來將燕舞和那些匣子抬到了聽雪園。桐雪已經接到了消息,派人出去找大夫去了,見到那些匣子,她只對燕舞點了點頭,便讓人將匣子都收到臥室去了。

    不久後大夫過來看過,說都是些皮外傷,只是一直腳扭傷了,比較麻煩一些,其他的並無大礙,好好養一養就可以了,趁著丫頭們忙著送大夫,抓藥熬藥的功夫,桐雪跟燕舞說了一會兒話:

    「東西都掉出來了?」

    「是奴婢沒用。」

    燕舞翻身就要下床跪下,桐雪忙將她按到床上,順便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髮絲:

    「你沒事兒就好,那些東西都是身外物,不礙的。」

    燕舞不放心的將她和蝶舞兩人都脫衣找寶石的事情說了,又說:

    「裡面的寶石都是些小東西,奴婢受傷了,也不敢叫別人進來,都是蝶舞收拾的。雖然後來抖了衣服,可是這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多的是,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私藏一些。」

    桐雪不在意的笑道: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不礙的。這也是以前王妃的物件。本來是一個落魄珠寶商的,家裡出了大事,一家人不知道染上什麼病一個個的都死了剩下孤兒寡母的也都患了不治之症,族中的人要爭搶他們的財務,我和王妃便從中出手截下了這批貨。後來陸續處理了一些,剩下這些成色比較好的,王妃說要留給四個孩子嫁娶之用。」

    燕舞笑道:

    「還是王妃深謀遠慮。只不過這東西放在那麼偏遠的地方也不怕丟了嗎?」

    桐雪有些得意的笑道:

    「那麼個破房子裡面放著幾口破箱子,誰能知道裡面放了這麼些貴重的東西?」

    燕舞笑笑,沒再多問,既然是幾位少爺姑娘的嫁娶之資,桐雪此時拿出來便有些不合時宜,不過她一向懂得不該問的不問,這也是她能夠得桐雪信任,在她身邊當了近十年大丫鬟的心得。

    「我那裡也沒什麼事,你好好養著就是了。我走了。」

    燕舞不得起身,只能在床上扣了頭:

    「送孺人。」

    當天下午,桐雪便將手上的八盒子寶石全都轉手賣了出去,賣的的銀子又當著聶祁宏的面交給聶深,讓他出去置一些田產:

    「姑娘留下這些東西本來是要給世子,少爺姑娘做嫁娶之用的。只不過這物價一年年飛漲,這寶石又是死物,放著也是放著,奴婢便挑選了一些品相不好的趁著如今價格好脫手賣出去了。婢妾打聽了,這如今的地價比前兩年高了四成。婢妾就想著,是不是在京城再多置幾處莊子給幾位少爺姑娘。」

    聶祁宏不耐煩搭理這些事,便道:

    「這事你做主就好。」

    「是。」

    桐雪起身應了,又仔仔細細的吩咐了聶深要買怎樣的田地莊子合適,末了她想起了什麼,又道:

    「王爺,如今魯地大災剛過,地價應該便宜。不若在魯地再置一些產業?」



第一九三章 通房

   聶祁宏看向桐雪,等待她的下文。

    桐雪拿了一本地理志過來,翻開她早就選好的一頁:

    「婢妾想在沿海一帶買上幾間鋪子以及海船,這裡距離倭國比較近一些,婢妾聽說倭國有些特產,所以想要試著運回來看看是不是好賣。另外若是南下,乘海船也比較快一些。到了南方沿海一帶可以補給然後去和洋人做生意。若是咱們的海船夠好的話,可以和洋人一起去到西方。咱們的絲綢和茶葉在西方是極受歡迎的。而西方過來的香料等物在我們大周朝的銷路也很不錯。」

    桐雪的手在地理志上劃著,又拿了一本西方人寫的遊記出來,這樣的遊記如今市面上很有一些,有全洋文的,也有翻譯成漢文的。這上面清楚的記錄了大周朝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經過千山萬水到達西方之後會賣出一個怎樣的天價出來。

    跟洋人的貿易前朝便有,只不過規模一直不很大,現在看桐雪這樣說似乎有極大的利潤在裡面。

    若是這門生意由朝廷出面……

    聶祁宏撈起桌上兩本書,對桐雪說:

    「這事兒你就別管了。只在京城置一些田產就好。」

    桐雪有些不高興,卻沒有表現出來,只不解的問:

    「為何?」

    聶祁宏瞅了她一眼:

    「這是政事。」

    區區「政事」兩個字便將桐雪所有話語堵了回去。眼睜睜的瞅著聶祁宏拿著兩本書出去了,桐雪心頭怒火上揚。

    聶祁宏走了聶深也不好在內宅多呆,便躬身道:

    「孺人還有何吩咐?」

    桐雪頹然坐下,一旁的蝶舞道:

    「總管先回去吧。」

    「是。」

    聶深也不多看桐雪一眼,躬身便告退出來。

    屋裡沒了她人。蝶舞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

    「王爺是怎麼回事,這麼賺錢的事情怎麼就不做呢?」

    縱然她是個丫鬟,也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樁很賺錢的聲音,別的不說,一瓶小小的只有拇指粗細長短的香水,要價就要十兩銀子一瓶呢!

    桐雪冷冷的掃了她一眼,蝶舞打了個冷顫丟下一句「去照顧燕舞」就灰溜溜的跑了。

    桐雪揉著有些額角有些頭疼,這些日子在外為了賑災的事情奔波籌款,靜肅王妃等人自持身份,不願意去跟商賈去談。可是行善也需要大筆的銀子,誰家也捨不得出那許多,便只得由她來出面,畢竟她只是個「妾」雖然不適宜在外頭拋頭露面,可是卻比別人都可以「拉的下臉」去跟那些商賈談判。

    見過幾家商家,桐雪算是知道這如今最賺錢銀子的事情是在東南沿海一帶,那裡有洋人的商船停靠,那些商賈只要準備一些廉價的茶葉瓷器和絲綢便能換來洋人所帶來的特產。例如。自鳴鐘,例如,香水,例如,火槍。

    桐雪見過一次便動了心思,王府裡的產業雖然多。可是真正賺銀子的都在明面上,她自己撈不到多少銀子,若是開了海船,這中間的出入大了。又是她自己掌握在手中的生意,到時候憑著她這些年看帳做賬的功夫。還怕贊不下一筆豐厚的私房銀子?

    這好不容易有了借口和時機弄了銀子,卻被聶祁宏一口給駁回了。桐雪心裡豈不能憋著一口氣?

    她這邊不好受,那邊許香韻卻是心中暢快。

    柳飛說完了打探來的消息,歎氣道:

    「多好的一樁生意,若是王爺答應了,您再去籌些銀子湊一個份子,還怕賺不來銀子?」

    許香韻嗤笑一聲,道:

    「誰稀罕。你也不看看,那西邊是誰都能去誰都能回得來的?我聽人說,去一趟西邊少不得三五年的才能回來,這中間海路就要走上大半年,這還是好的,萬一運氣不好,在路上耽擱一兩年也是有的。耽擱時間就不說了,這在海上天氣還能有個准了?一個大浪打過來,別說銀子了,人都沒了。另外還有海盜,聽說西邊海盜多著呢,這洋人的船上都裝了大炮來著,咱們大周朝的船沒裝那東西,能打得過人家啊?」

    柳飛想當然道:

    「咱們也裝啊!」

    許香韻戳戳她的腦袋:

    「裝了誰會用啊?還有,出海需要人吧?上哪兒找那麼些個人出海去?上去不暈船就不錯了!」

    許香韻自己就暈船,夏季蓮花盛開,泛舟湖上多麼愜意,可是她卻因著暈船,享受不了那份情致。

    柳飛閉上了嘴巴。柳絮卻蹙眉道:

    「王妃竟然給世子爺,三少,四少和大姑娘留下那麼豐厚的一筆嫁娶銀子。」

    許香韻冷笑道:

    「豐厚?看著吧,都得讓桐雪那個小狐狸給吞了去!我跟她鬥了這麼些年,居然沒佔一點上風,這小蹄子的腦子,好使著呢,我估摸著,等著世子爺成親,這王妃留下的產業,得讓她吞下去一多半!」

    柳飛道:

    「王爺就不管管?」

    許香韻歎氣:

    「王爺要管早就管了。唉,如今我這也不成了,鬥了這麼些年也沒那個心思了。」

    柳飛眼神一閃,卻是有些不甘心:

    「您就不想著那個位置嗎?」

    許香韻得意一笑:

    「想,怎麼不想?不過有人比我更想。我要是努力一下,那個位置還有可能到手,她一個奴婢出身,就不用想了。」

    柳飛試探道:

    「您就不想著將王爺的心拉攏過來?」

    這話就有些意思了,許香韻撇了柳飛一眼:

    「她桐雪也不見得比我年輕幾歲,我們兩個半斤八兩,更何況這府裡也沒別的女人了。我也犯不著給自己添亂。」

    許香韻說完便起身走到床邊,這是要午睡了,柳絮忙上前去幫著她寬衣,柳飛不軟不硬的碰了個釘子,到底沒敢再去多說話,安安靜靜的幫著許香韻去了首飾,服侍她躺下便悄悄的退了下去。柳絮看了眼自己的好姐妹,柳飛長得漂亮,那一雙眼睛會勾人似的,也難怪想著要往上爬,只不過,她們主子是個能容人的嗎?不然就憑著她側妃的位置,也不用去跟桐雪斗那麼些年了。

    桐雪左不過是個妾,就算有誥封在身,她也是奴才出身,這身份這輩子是改變不了的,更何況大周朝不許妾侍扶正,雖然前頭有那幾個妾侍扶正的例子,可……

    柳絮搖搖頭,那幾個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許香韻已然是側妃,王爺又沒有打算續絃,那麼這端王府便是許香韻的地位最尊貴。二少爺又爭氣,他們真的不必指著端王爺這個爵位過日子。

    當初王妃一去,柳絮便覺得許香韻沒必要去跟桐雪去爭,她本身便是側妃,家事又不好,側妃扶正很合情理。只要許香韻好好的伺候好王爺,幫忙教導幾位少爺姑娘,還愁王妃的位置不手到擒來?屆時再謀其它也不遲。

    結果那位不聽勸,非要跟一個妾一爭長短,短短三年的時間吃了好幾次虧,這如今才看開了一些,鬥得不是那麼厲害了,柳絮也是覺得自家主子不是桐雪的對手,能安分就安分些吧,祖宗規矩擺在那裡,那位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柳飛卻是沒那個眼色,她如今才十八,正是青春韶華,側妃許香韻已經二十有六了,孺人桐雪也二十四五了,雖然還沒有顯出來老態,可是再過兩年也就說不准了。更何況生育過的女子形體哪裡有少女的胴.體軟滑誘人?她對自己的美貌一向很有自信,這邊剛從屋子裡退出來,那邊就拉了柳絮去一邊討主意,柳絮也二十二了,卻一直沒有放出府去配人,也沒有安排當通房侍寢,柳飛便覺得柳絮當是跟自己一個心思,只不過沒有機會罷了。

    「姐姐,昨兒個王爺又去孺人院子裡了,算起來王爺有大半個月沒來咱們這裡了,我們要幫著韻妃想想法子呢。」

    柳飛一副為主著想的愁苦摸樣。

    柳絮冷笑一聲:

    「什麼叫咱們院子?我可跟你稱不上咱們,你有什麼打算自去做,可別攀扯上我去。」

    柳絮說完叫了小丫頭在屋子裡守著,轉身就回了自己房裡「砰」地一聲掩上了門。

    瞅著柳絮的房門,跟過來的柳飛一臉的不屑:

    「呸!當婊.子還想立牌坊,哪兒有那麼好的事兒。」

    她就不相信柳絮沒想過往上爬,做姨娘妾侍多好,有人服侍錦衣玉食不說,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後半生便有了依靠,何必出去嫁給一個下人當個管事娘子辛苦操勞?

    送走了聶祁宏和聶深,桐雪也午休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靜悄悄的退了出去,只留了兩個二等丫鬟在另一側的花廳裡值守,沒多久,李子悄沒聲的推門進來,跪在床邊低聲道:

    「主子,卑職無能。」

    桐雪猛地翻身坐起:

    「怎麼回事?!」

    李子為她辦事多年,一向都很能幹,今天怎麼馬失前蹄了?

    桐雪的聲音有些大,引來了值守的丫鬟詢問:

    「孺人有何吩咐?」

    桐雪咳了一聲,道:

    「沒事,你們下去吧。」

    「是。」

    外頭丫鬟退了下去,桐雪又問了一遍:

    「出了什麼事?」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2 PM

第一九四章 親事

   李子壓低了聲音道:

    「抬轎的兩個轎夫是內院的婆子從外頭找的。奴婢去問了那兩個婆子,當時是深總管說外院沒有多餘的轎子更何況也沒有丫頭出門坐轎子的道理,可是又礙於孺人的吩咐,便去外頭叫了轎子過來。咱們內院的轎子出了側門就換了。」

    桐雪蹙起眉頭,不用再問,也知道這外頭找到的轎子自然不會再查出些什麼來,果然,李子道:

    「卑職去查了。那轎子是在咱們後街叫來的,如今已是找不到人了。」

    端王府後街就是一條繁華的街道,一溜兒的鋪子俱都是賣筆墨紙硯的,出入更多的也都是文人墨客,這裡有轎夫停留也不奇怪。

    「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子應了一聲,起身往外退,還沒出了拔步床,就被桐雪叫住了:

    「等一等。」

    「主子還有何事吩咐?」

    李子躬身上前。

    桐雪對她招了招手,李子上前附耳過去,只見桐雪嘴唇微動,並沒有聲音傳出,李子卻不斷的點了頭,最後桐雪道:

    「務必要辦好。」

    「是。」

    李子躬身退了出去,剛出臥房門口就撞上了值守的丫鬟,李子笑瞇瞇的蹭了上去:

    「白姐姐,可有什麼好吃的給我?」

    白姐姐似是跟李子很熟,瞪了她一眼在她肥嘟嘟的小臉蛋上擰了一把,嗔道:

    「你就是個打雜的小丫鬟,可別老往上房裡頭跑,今兒個可虧得是我在,換成哪位姐姐都夠你喝上一壺的。」

    李子抓著白姐姐的胳膊一陣搖:

    「我這不是想著到孺人跟前混個臉兒熟嗎?以後有什麼好差事可以讓我跑幾趟賺幾兩銀子買點心吃吃。」

    「你就知道吃!趕緊跟我走。被你蝶舞姐姐看見了,又是一頓掛落!」

    白姐姐也不進去了,扯著李子的胳膊就出了上房,兩人進了耳房的茶水間裡,白姐姐從壁櫥裡拿了兩塊點心用帕子包了遞給李子道:

    「吶,給你留著呢,你真是餓死鬼投胎呢,一天天的嘴巴沒見你停過,撐不死你。」

    李子嬉皮笑臉的說了一聲「謝謝」,摟著點心就溜了出去。生怕再多聽幾句耳朵會長繭子似的。

    白姐姐看著李子走的遠了,方才又是寵溺又是無奈的笑笑轉頭去看爐子上的火去了。

    蝶舞從外頭進來,就看到了李子的背影,她不由的皺了皺眉,邁進了茶水間:

    「小白,怎麼李子又過來了?不是說了讓她少來上房嗎?」

    白姐姐小白笑道:

    「左不過是個孩子,就算得了孺人的青眼,這一步一步從小丫頭熬上來也得用幾年的功夫。到時候蝶舞姐姐肯定就是個管事娘子了,還用得著防她?」

    提起婚事,蝶舞面色微紅:

    「你這是說什麼呢,也不嫌臊的慌。」

    小白也紅了臉,卻依舊調笑道:

    「我聽說孺人打算給將府裡適齡的姐妹們都放出去配人了,姐姐可有合意的?」

    蝶舞也不是笨的。不然也不會熬到如今大丫鬟的位置了,她瞅了略顯羞澀的小白一眼,返身關上了門,拉了小白在繡墩上坐下。低聲道:

    「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小白紅著臉點頭:

    「嗯,什麼都瞞不過蝶舞姐姐。也難怪孺人器重姐姐了。」

    一記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蝶舞飄飄然起來:

    「是不是想求一個恩典?你說說看上誰了。我讓孺人給你指親去。」

    當奴才的得主子親自指婚是一件再體面不過的事情,若是得臉的奴才,再得主子賞下來一兩件妝奩,那就更是面子上有光了。小白興奮的點頭,抓著蝶舞的手掏心掏肺的說了好一通感激之詞,最後她微紅著臉,笑道:

    「那位在外頭也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廝,這一來二去的,我們也不知怎地就看對了眼,我是一介孤女,沒什麼好說的,好在他家也不嫌棄我,我就想著求孺人給一個恩典,也不枉他如此待我了。」

    「哦?常往內院來的小廝?」

    蝶舞挑了挑眉頭,可進出內院的小廝並不多,外院也就四個少爺身邊的小廝以及王爺身邊小廝小順了。

    聶深有時也來內院一趟,不過來的次數不多,更何況就算身為總管他也是身有殘疾,又是孤身一人在府裡,雖然嫁過去沒有公婆小姑小叔要侍奉,可是到底也少了人幫扶一把,是以內院的丫鬟們幾乎沒有人打聶深的主意。

    蝶舞想了又想,想不出來是誰,便道:

    「你看上的到底是誰?怎麼我想來想去的只有王爺身邊的小順合適了?」

    四個少爺身邊的小廝這兩年剛換過一茬,都是十來歲的孩子,小白也有十八了,根本不合適。而小順,也十九了,不過因為沒有成親,也沒有開過葷,這常跟著王爺在內院行走傳話的,便是他了。

    小白笑道:

    「我哪兒有那福氣,那位以前是跟著世子爺的,原也常來內院的,前年世子和少爺們身邊的小廝們都換了一茬,他便不往內院來了。如今幫著世子管著院子裡的事情。」

    「哦,是楊白啊!」蝶舞覷著小白笑道:「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個楊白,一個小白,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姐姐說什麼呢。」

    小白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楊家一家人是王妃當年在邊關買下來的,後來王妃看著楊白忠厚老實就讓他去伺候聶耳去了。

    蝶舞想到這裡眼珠子轉了轉,拍了拍小白的手,笑道:

    「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一準兒讓孺人給你指婚,還給你一份豐厚的嫁妝。」

    「那就謝謝姐姐了。」

    小白忙紅著臉起身道謝。

    按說這事兒不應該小白開口要由家人出面的,可誰讓她是一個孤女呢?這邊只能她自己想辦法跟孺人那邊通上氣兒,然後楊家人再進來求娶,這樣方才完完美美。其實更完美的就是楊家人直接過來求娶,不用小白出面說項,只不過小白心底裡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先行過來透個信息。現在有蝶舞當先說項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邊他們剛剛說完話,那邊便有人過來拿熱水:

    「孺人醒了。」

    蝶舞看著小白頗有深意的一笑,端起茶盤來沏了熱茶就先過去了。

    來拿熱水的丫鬟小綠端了銅盆就要走,卻被小白給叫住了:

    「等等,一會兒再進去。」

    小綠見小白面色緋紅,卻也停住腳步放下了銅盆,跟小白坐在一起聊起了天。

    蝶舞進來的時候桐雪剛漱了口,她對周圍伺候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們施禮後無聲無息的退下,蝶舞上前去幫著桐雪穿衣服。

    「什麼事?」

    桐雪懶洋洋的問道。

    蝶舞抿唇笑道:

    「奴婢是給孺人道喜來著。」

    「有什麼可喜的?」

    桐雪最近有些煩心事兒,別人不知道,蝶舞身為貼身丫鬟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幫桐雪繫好了裙帶,拉著桐雪在妝台前坐下,將那滿頭柔順的青絲都打散了,又取了一個白瓷碟子倒了一些熱水進去,從妝匣裡拿出一個深色琉璃瓶子來,拔開瓶蓋往碟子裡滴了幾滴香油。

    一瞬間,一股子清新的香氣在屋子裡飄散開來,蝶舞拿了一把玉梳攪了攪熱水,蘸著水開始幫桐雪梳頭:

    「世子爺已經搬去了舒桐院裡,可是舒桐院的事情我們卻插不上手。」

    桐雪垂目撥弄著首飾匣子裡的各色耳墜。

    王妃在世的時候內外院都在王妃的掌握之中,王妃病重之期便將外院的重任交給了聶深,別看她出入二門挺方便,可是要想插手外院的事情還是很難,前些日子在靜安王府正好聽到他們府裡很多丫頭到了年齡要放出府去配人,她這邊便也有了計較。

    外院沒有成親的小廝多的是,內院到了年齡放出去的丫鬟也有一大把,例如她身邊的蝶舞燕舞,小白小綠,例如許香韻身邊的柳飛柳絮,再例如……易敏之。

    如果這事兒辦的好,那麼可就是一箭三雕了。

    蝶舞見桐雪不說話,心下一喜,繼續道:

    「孺人不是說咱們內院要放出一些人出去配人嗎?這世子爺身邊便有一個沒成親的。一家子還是王妃當初在邊關買下來的。」

    「楊白?」

    桐雪問,這家人買的時候她也在場,這一家子人對王妃那是忠心耿耿。

    蝶舞忙點頭,笑道:

    「楊家人看上了咱們院子裡的小白。」

    蝶舞點到即止,桐雪的心思憑著她的小聰明也猜到幾分,是以才會放心大膽的在小白面前打了包票。

    桐雪沉吟半響瞟了蝶舞一眼:

    「楊白是個老實人,他如今跟著世子,日後少不得也是個管事,你就不心動?」

    蝶舞眼神閃了閃,拎起裙擺跪了下來:

    「奴婢,奴婢聽說今兒個柳飛和韻妃鬧了些不愉快。」

    桐雪眉毛一抬:

    「哦?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那麼你來說說他們為什麼鬧了不愉快。」

    蝶舞咬了咬唇,快速的將自己聽到的簡明扼要的說了:

    「聽說是柳飛想要當通房,韻妃給駁了。」



第一九五章 自梳

    桐雪從妝匣裡摸出一柄犀牛角梳子一下一下梳著頭髮,蝶舞將她的頭髮梳理的很是順滑,陣陣香氣瀰散開來讓她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你的意思呢?」

    蝶舞心中一喜,只叩首道:

    「奴婢但憑孺人做主。」

    桐雪覷了她一眼:

    「若是讓你嫁給楊白呢?」

    蝶舞心中一顫,連忙道:

    「楊白看上的是小白,若是讓奴婢去了,只怕楊白不知感恩,更添麻煩。」

    桐雪輕笑一聲:

    「罷了,讓楊家的人過來提親吧,另外給小白準備五十兩銀子嫁妝。我去年新作的兩個貂皮斗篷還沒穿過,一併給了她添妝。」

    蝶舞心中一喜,當即叩頭道:

    「奴婢謝孺人。」

    桐雪失笑道:

    「又不是你成親,你謝什麼?」

    蝶舞嘻嘻笑道:

    「謝孺人賣給奴婢一個人情啊。」

    桐雪笑著搖了搖頭:

    「還不快給我梳妝?這天都快黑了。」

    「是。」

    蝶舞喜滋滋的起身給桐雪梳頭。外頭的小白也適時進屋送來了淨臉的熱水,小白偷偷瞄了蝶舞一眼,見她微微頷首,小白的臉更紅了低垂了頭跪在地上將銅盆舉得高高的。蝶舞三兩下利索的將一頭長髮挽成一個驚鴻髻,又褪下了自己手腕上一對嵌青金石的銀鐲子,挽了袖子擰了帕子給桐雪淨臉。

    洗完了臉,小白起身要退下,桐雪出聲叫住她:

    「小白,等一等。」

    「是。」

    小白轉身將盆子給了身後的小丫鬟。垂手肅立在桐雪身前等候吩咐。

    桐雪打開首飾匣子,從裡面摸出一串粉色水晶手串,並幾顆黃豆大的紅寶石,蝶舞驚訝的摀住了嘴巴,這是那天那個匣子裡掉出來的寶石,這些寶石是她一顆一顆撿起來的,每一顆她都仔仔細細的看過,在手裡反覆的摩挲過,自然可以認得出來。

    「這是給你添妝的,拿去吧。」

    桐雪招了小白上前。將東西塞到她手裡。

    小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桐雪:

    「孺人,這,這太貴重了。」

    桐雪笑道:

    「無妨,你拿著就是了。你伺候我這麼多年一直盡心盡力,這些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放心今後我身邊每一個人都會有這樣一份豐厚的嫁妝。」

    小白這才解下腰間的荷包,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進去,然後恭恭敬敬的跪下去給桐雪扎扎實實的磕了三個頭。

    「謝孺人。」

    桐雪點點頭,轉頭檢視著自己的妝容:

    「好了。你回去吧,今後你就歇著點兒,想來這兩天楊家就會過來提親了。」

    「是。」

    小白抿著唇羞澀的謝了,起身退了出去。

    淡掃峨眉,輕點朱唇,桐雪左右照了照鏡子吩咐道:

    「你去韻香苑傳話。就說我要將府裡適齡的丫頭配人,韻香苑的丫鬟有哪些要放出去的列一個名單出來,我好給她補一些丫鬟進去。」

    蝶舞笑盈盈道:

    「是。」

    韻香苑,讓柳飛送走了蝶舞。許香韻氣的摔了手裡的杯子:

    「那個小賤.人!我不和她鬥,她越發的得寸進尺了!這次竟然要把我院子裡的人都換了!」

    許香韻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大都是她的陪嫁。王妃在的時候沒有動過她的人,王妃去了。桐雪竟然將她院子裡的人換了大半,如今剩下的這些,老的老,大的大,而她的兩房陪房早就被打發到南方偏遠的莊子上頭去了。現在院子裡只剩下她當初帶來的六個下人,三個婆子,三個丫頭。柳飛柳絮是跟著她最久的,可是如今這兩個也該嫁人了,剩下的一個不夠機靈。

    「姑娘,喝茶。」

    柳絮跟著她最久,自是最瞭解她的心思,奉上茶之後見許香韻久久無話,柳絮咬著牙道:

    「姑娘,不如,奴婢自梳吧。」

    許香韻回過神來,她剛才不過只是在想著要怎麼辦而已,怎麼柳絮就要自梳了?

    柳絮拎著裙擺跪了下去:

    「姑娘身邊可用之人已經不多了,還是讓奴婢自梳留下來吧!」

    其實柳絮也是有一點私心的。她是許香韻的陪嫁,賣身契都在許香韻的手裡,若是嫁人,自然輪不到桐雪去安排,可是這麼些年了,一直都沒有看到許香韻有給她找婆家的意思。如今府裡要放人出去,她年紀都這麼大了,若是還被許香韻留在身邊,會有不少非議傳出。

    若是放她出去,如今時間不多,要她嫁給誰去?家裡父母早亡,沒有個做主的人,哥嫂又不爭氣,不給她惹麻煩就謝天謝地了,還能指望哥嫂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只怕她一出府哥嫂就要將她賣給有錢的人家當妾侍了。

    柳絮素來是個心氣兒高的,當妾侍通房一輩子的伏低做小她不願意,嫁給府裡當個管事娘子一輩子伺候人她也不樂意,她的想法是得了恩典贖身後求韻妃給她指一門親事,哪怕嫁給一個小門小戶的當正頭娘子,每日裡為生計在外奔波,也比如今這樣強上很多。

    只是如今,柳絮?了許香韻一眼,心中暗歎,已然沒有讓她選擇的路了,自梳吧,拼一把也好。

    許香韻心頭一喜,卻又為難道:

    「你能留下,我自是高興的,可是這樣不就把你給耽誤了嗎?不成。」

    柳絮生怕許香韻隨隨便便的就把自己給嫁了,忙叩頭,許香韻哪兒有不知道自己這個丫頭心思的道理?她彎下腰來扶起她道:

    「我知道你素來是個心氣兒高的,只是我離不了你,放你出府是不成了,配府裡的小廝也是委曲了你。這外頭的管事也都成了親,對了。還有一個人,楊白!」

    楊白跟在世子身邊,按說是前途無量,只怕這會兒府裡的適齡的丫頭們的眼睛都盯著他呢,只是柳絮心裡明白,這世子爺能不能平安長大還另說呢。

    王爺現在看著是不娶繼室了,可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便是許香韻不和桐雪去爭了,這眼睛現在也盯著王妃那個位置呢。

    這日後不管是外頭娶的也好,還是許香韻上位,就算是桐雪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上位了。這三人是誰也容不下世子爺的。

    世子的位置,終究還是自己兒子坐的讓人心裡踏實。

    日後世子萬一出點兒什麼事,世子爺身邊的管事首當其衝就要問罪。

    柳絮心中發寒,只又跪下不停叩首。

    許香韻有些失望,隨即又想起一個人來:

    「不如深總管?這人忠厚能幹,又聰明,還是總管之職,聽聞他的月例銀子是二十兩。以前的總管月例銀子才五兩。他在王爺心裡的份量也不輕呢。」

    許香韻似是鐵了心讓身邊的人價值最大化,柳絮不再多言,聶深也算湊合,她頹然歪倒在地,喃喃道:

    「日後誰來伺候韻妃您呢?」

    許香韻冷冷一笑:

    「她桐雪算盤打的倒是好,只是想要來一個釜底抽薪。還是不大可能。這幾日我回娘家一趟,讓我母親選幾個得用的丫頭就成。」

    原來她心中已有定計,柳絮鬆口氣之餘又替自己難過,只安靜叩首後靜悄悄的退了下去洗臉補妝。

    被打發到茶房的柳飛見柳絮抹著眼淚出來。快步出了茶房,好奇的湊了上去: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柳絮扯出一抹笑來:

    「我沒事兒。韻妃那邊要茶呢,你還不端去?」

    「哦。」

    柳飛應了一聲。看著柳絮的背影出了垂花門拐去下人房那邊方才回了茶房。

    茶房的丫頭小可笑盈盈的遞上剛沏好溫度合宜的茶水,笑道:

    「柳絮姐姐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

    柳飛嘀咕一聲端起托盤轉身欲走。

    小樂道:

    「會不會是因為府裡要往外放丫鬟的事情?」

    柳飛忙回過身來,將茶盤放到桌上,問:

    「怎麼回事,你說說。」

    小樂站到了茶房門口,眼睛往外瞅著,對柳飛招了招手,見她湊過來,方才低聲道:

    「姐姐方才沒在上房伺候,我卻是在花廳裡聽到幾句閒話來著。好像是孺人要將府裡適齡的丫鬟放出去婚配。外院的小廝們有不少也當是婚配了呢,聽聞,有老子娘的,可以得了恩典少交一些銀子給贖身後自行婚配,也有孤身入府的,若是想走,府裡不攔著,若是有意中人,可以去求了孺人或者韻妃指婚呢。」

    「呀!」柳飛掩口低呼,「這也難怪了,柳絮家裡父母雙亡,哥嫂又是那樣個人,回去指定說不到好親事,這會兒應該是為了將來發愁呢吧。」

    「求了韻妃的恩典配個小廝不好嗎?」

    小可插口道。

    「是啊,韻妃那麼疼柳絮,定然捨不得她出府的。」

    小樂也道。

    柳飛嗤笑一聲:

    「柳絮向來是個心氣兒高的,即便留在府裡,她也不樂意嫁給一個小廝,瞅著吧,後頭有的好戲看呢。」

    長寧宮。

    易敏之迎著皇后探索的目光笑了,坦坦蕩蕩:

    「貴妃娘娘不過是讓奴婢幫著相看一下哪家的姑娘好。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找一個可心可意的人過一輩子?三皇子的身子骨素來又不好,若真是找一個冤家過去,還不得將三皇子折騰病了?貴妃娘娘也不過是為此憂心罷了。」

    說完,易敏之垂下了雙目,在這個年代,直視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是不禮貌的行為,可是一個人清澈鑒定的目光可以讓人看出是否撒謊,所以易敏之敢那樣看著皇后。

    皇后沉吟片刻笑道:

    「是本宮多慮了。本宮也希望太子可以找一個合適的太子妃,那就有勞易姑娘了。」

    「奴婢不敢,這是奴婢該當做的。」

    易敏之起身屈膝道。

    看來評審環節是要重新擬定了。宮裡手眼通天的是皇后,縱然皇上也有看管不到的地方,易敏之心裡發愁,直到回了偏殿,仍舊愁眉深鎖。

    「你愁什麼呢?」

    一個人突然蹦出來嚇了易敏之一跳,凝目一看,她不禁心頭火起:

    「二皇子殿下,如今這裡是女子閨房,您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

    二皇子環視偏殿一眼,道:

    「這裡是我的故居,我為何要迴避?」

    易敏之懶得搭理他,皇家人一個個都不可理喻!一個個的都有病!易敏之氣沖沖的跑回房裡,轉身「砰」地關上了門。

    緊跟在後頭的小月鼻子險些被門給夾到,她敲了敲門,沒人理會,便轉身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悻悻冷哼一聲,轉身一甩袖子走了。

    小月這才回頭去敲門:

    「姑娘開開門,二皇子走了。」

    易敏之這才轉身開了門。

    兩人在屋子裡坐了一刻鐘,大眼對小眼的誰也不說話,易敏之最終不耐煩道:

    「就沒有點事情可以做嗎?」

    小月指指炕桌上的筆墨紙硯:

    「選妃的衣服還沒有著落呢。還有幾日各地貴女們就要入宮了,這衣服趕得及做出來嗎?」

    易敏之笑道:

    「就算我畫出圖樣來了,這衣服也要做的合身才成,這不急。不如,咱們去御花園走走?」

    小月點頭,又問:

    「需要拿什麼東西嗎?」

    別說在宮裡,一般大戶人家姑娘們游個花園子也要丫鬟婆子的帶一大堆的東西,什麼杯碗茶碟,什麼點心果子,墊子褥子的帶了一大堆,易敏之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小月可以用,自然是什麼東西都不願意帶的,只不過天氣炎熱,她想了想道:

    「拿一個食盒,帶一壺茶水吧,我拿著筆墨紙硯。」

    「是。」

    小月應了一聲便屈膝下去準備去了,準備了一個中等大小的食盒帶了一壺茶和一疊點心,又拿了一個匣子放上筆墨紙硯。

    易敏之看著那笨重的硯台覺得頗為麻煩:

    「有瓷瓶嗎?這麼大小的。」

    易敏之比劃了一下,也就三寸高兩寸寬的樣子,小月想了想,說:

    「有。」

    然後便出去了,不多時拿了一個小瓶子進來,道:

    「這是奴婢以前用藥留下的瓶子,您看成麼?」

    瓶口有些細了,易敏之拿著毛筆比劃了一下,還算可以,毛筆可以伸進去,只不過是不透明的,看不到伸到哪裡,不過多預備一個小碟子就成。

    易敏之點了頭,研了墨汁倒入瓶子裡,拿了瓶塞塞緊:

    「好了,這不是方便多了。」

    「呀!真是方便好多。」

    小月笑道,如此還真是便利多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3 PM

第一九六章 畫個圈圈詛咒你

    你此時不過太陽剛剛出來,天氣還不算很熱,妃嬪們又都去給皇后請安去了,御花園裡除了當值的宮女內監竟然沒有別的人了。

    易敏之也沒往遠的地方去,就在甫一進御花園的涼亭裡坐下,鋪開了紙,又拿了調顏料用的小碟子出來將研好的墨汁倒進去開始幹活。

    御花園裡百花盛開,陣陣香風襲來引得易敏之有些靜不下來心,她來回看了看,指著不遠處一株開的如火如荼的山茶花道:

    「折幾隻回去插瓶吧。」

    小月瞅了一眼,距離這裡不算太遠,又能看得到這裡,便點頭退了下去。走到那裡去摘了山茶花,轉身回來的時候方才發現,這裡正巧是一個死角,上面看得到下面,下面看不到上面,她忙抱著山茶花快步走回涼亭,見易敏之不過趴在桌上寫寫畫畫,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

    剛摘下來的花最好先插到瓶子裡去,小月便指了不遠處的一個宮女將山茶花送到皇后的長寧宮去,小月伶俐的將山茶花分成了兩份,一份開的如火如荼正艷麗的送給皇后,一份含苞待放的則拿回去給易敏之插瓶。

    易敏之則很專心的在繪製衣服。

    一共七場比試,其中第一第二項在入宮伊始便會先刷下去一批,所以第一第二項不在後面比賽的範疇裡面。

    那麼剩下的,禮儀,社交,心胸,才藝,拼爹五項裡面便只需要五套衣服就可以。

    根據各地報過來的參選女子,要有三百多人參加這次選妃典禮。易敏之不禁搖頭,這還真是與千萬人之中只取那一瓢啊。

    聖旨下放下去。大到州府,小到村鎮,俱都會推舉人出來,而全國上下又有多少個村鎮?哪怕一個村子只推薦一個,這也三千佳麗也真的就是綽綽有餘了。

    禮儀。

    這一項用旗袍再合適不過。行禮動靜之間,貼身的旗袍最能看出動作規範與否。當然,易敏之是絕對要否認自己藉機看沒人的想法。

    這次可不是給貝姐兒,琳姐兒兩人那種中規中矩的清旗袍,而是現代改良過的極其貼身的旗袍。

    當然,本著這個社會的一些原則。還是盡量不能露的。

    旗袍下擺按說開到大腿處最為漂亮,只不過國情不允許,便只能開到膝蓋上方一些,至於說露小腿,反正禮儀這一項她是沒打算請外頭的人來當評審,到時候來的都是女子,露一露怕什麼?到底還是現代人的思想佔了上風,就算是覺得有些不妥。她也不願意想那麼多,至於到時候真的不想穿,那就自己想辦法解決唄。

    鞋子,用的就是現代的那種黑色方口布鞋。做的話也很簡單,至於鞋跟,就更簡單不過了。找那些牛皮之類的東西跟納千層底兒似的弄出來一個根兒就好了。反正她只負責出圖紙,做東西就交給別人,又不用她去頭疼。

    社交。

    易敏之是見過一些人穿坷子裙的,抹胸裙子。雪白的胸.部就那麼露出來了。這樣既然不反對露一些,社交的衣服就更好弄了。直接現代的抹胸禮服上,雖然沒有蕾絲。可是這裡有鮫紗帳,裡面用上等的絲綢做裡,外面罩上一層白紗,再讓人在白紗上面繡上美麗的繡花,哇哇哇,真是美爆了!

    既然是抹胸禮服,那麼便要突出胸部了,鮫紗在胸部堆疊出漂亮的花型來,一抹酥胸若隱若現,引人遐思,裙擺選擇了曳地的長裙擺,露不出裡面的腳,那麼穿什麼鞋子也不重要了。易敏之索性就沒有給這套衣服配鞋子。

    心胸一項不需要展現衣服了,那麼便是中規中矩的短襦長裙。

    才藝一項是唯一可以穿自己準備的衣服的一項了,這就要各位一展所長了。

    拼爹。

    更不用提了,全部盛裝出席好了,大紅的鳳冠霞帔?她還不被人給拍死,易敏之捧著頭想最後一套衣服,眼睛在禮服上掃過,有了!婚紗!

    斜肩婚紗禮服,配以珍珠裝飾。

    完工!

    五套衣服只是一個草圖,回頭還要潤色並且將細節畫出來,至於說繡花之類的,還是交給尚宮局的人去頭疼吧。

    「好漂亮的衣服。」

    小月看著那些圖紙不禁感歎。

    易敏之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轉頭看看外面太陽已經上來了,過一會兒該會很熱,易敏之順手將手裡的殘茶倒入一旁的花叢裡:

    「我們回去吧。」

    「是。」

    小月忙將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依舊是她拎著食盒,易敏之抱著裝了筆墨的匣子。

    甫進長寧宮,宮妃們正從正殿之中魚貫而出,領頭的正是荀貴妃。

    易敏之忙跟著小月退到一旁跪下,荀貴妃看到她也不過點頭微笑而已,其他的宮妃易敏之根本就不認識,只低了頭安安分分的跪著,卻不想一個宮妃停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扶起了她:

    「你就是易姑娘吧?快快請起。」

    易敏之受寵若驚,趕緊往回縮了下手順勢站起來,又?了一眼那人的衣服,橘紅色織花緞子左衽褂子袖口鑲有淺紅漸變色的池塘荷花,棗紅綠挑絲繪織的荷葉的八幅湘裙,衣服上有黑紅色金飾鑲邊,在衣裙顏色明快的宮妃之中顯得頗為低調,易敏之垂下了眼,裙下露出的一抹鞋尖顯得有些陳舊,她斂了雙手屈膝道:

    「給娘娘請安。」

    雖然不知道是哪位宮妃,不過叫娘娘肯定沒錯了,小月在後面低聲道:

    「這是惠嬪娘娘,四皇子生母。」

    易敏之點點頭,又屈膝道:

    「惠嬪娘娘。」

    惠嬪笑著點了下頭,上下打量了易敏之一眼,略一猶豫,褪下了手上一個金嵌貓眼兒蜜蠟寶石鐲子拉過了易敏之的手給她戴上:

    「沒給你準備見面禮,小小意思不要嫌棄。」

    易敏之忙推讓,惠嬪的衣著也不算華貴,這東西確實很是貴重了:

    「娘娘,這東西太貴重了,奴婢不能收。」

    「你這是嫌棄我嗎?」

    惠嬪板起臉來,嚇得易敏之慌忙跪下:

    「奴婢不敢。」

    惠嬪笑了起來:

    「還不快接著。」

    易敏之忙伸出了雙手小心翼翼的接了,又小心翼翼的戴在手上,抬高了手腕讓惠嬪去看。

    惠嬪點了頭,又親手扶了她起來:

    「快起來吧,想來你也有事,快回去吧。」

    「謝謝惠嬪娘娘,送惠嬪娘娘。」

    易敏之再次屈膝,送走了惠嬪娘娘,她有些納悶的回頭看向小月:

    「這個……」

    小月只是笑笑,易敏之也是知道她不會作答,轉身往偏殿走去。

    她不說自然會有人說,不到晚飯,她便知道了惠嬪的詳細資料。

    比如,惠嬪娘家並沒什麼權勢,不過她的父親是南方一位大儒,他們家一向治家嚴謹又是詩書傳家,家裡沒什麼錢財。在宮裡,沒錢寸步難行,依著惠嬪的智慧能夠在無錢無勢的情況下熬到嬪這個位置也足以證明她的聰慧。

    易敏之看著手頭已經成型的畫稿,突然間有了主意。

    只選出十個評委的話,就算做得再怎麼隱秘也可以被有心人查到,那麼要是人多一些呢?那麼請大儒過來當評委呢?

    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國。

    一個武力值高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的,最可怕的是又有文化又有權勢有人脈的人。

    不管請誰當評委,日後都有可能被人報復,唯有大儒,她們應該不會有那個膽子去報復。

    易敏之打了個響指,就這麼辦了。

    國子監祭酒算一個,另外再從各地書院找幾個,再找幾個當世大儒過來,這些文人們門生遍天下,若是有人膽敢報復,那麼這些文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易敏之跳了起來,急匆匆的久往外走。小月連忙跟上:

    「姑娘要去哪裡?」

    易敏之道:

    「我去找太子!」

    小月快步跟上易敏之的腳步,看了眼天色:

    「這個時候過去只怕不妥。」

    易敏之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天色,傍晚而已,而且還沒有吃完飯,不過這個時間確實不合適。

    她只好悻悻歎口氣,正要轉身便看見遠遠兒的一抹黃往這邊過來,她這裡已經出了偏殿,那邊也看到這裡了,再想避開也不成了,只好跪在地上迎接聖駕。

    皇帝鑾駕走到易敏之跟前停了下來:

    「易敏之?」

    皇帝的聲音有些疲憊,不過並不影響他的威嚴。

    易敏之沉聲道:

    「是。」

    皇帝沉吟片刻:

    「一起過來。」

    「是。」

    易敏之無奈起身,跟在皇帝鑾駕之後入了長寧宮正殿。算了,就直接跟皇帝說吧,反正跟太子說了,他也必須去跟皇帝說,與其這樣麻煩,還不如直接跟皇帝說,易敏之自我催眠,見了一群人跪來跪去的請安,然後皇帝皇后在一群宮女內監跟前上演夫妻和諧舉案齊眉的一幕。

    易敏之肚子餓的咕咕叫,這對夫妻倆說著沒營養的客氣話也不說傳膳,也不問她話,更不叫她走,她現在只想蹲到牆角畫圈圈去。



第一九七章 評審

   畫個圈圈詛咒你,畫個圈圈詛咒你……

    易敏之心中的小人兒蹲在一角不停的畫著圈圈,直到她鼻端傳來一股子飯菜香氣,暖閣里長長的飯桌已經擺起來了,魯地蝗災安置完後,宮中削減用度之事已然告一段落,所有人的生活水準恢復如常,皇帝的四十八道溫火膳,皇后的二十四道份例菜,滿滿噹噹的擺了一桌子。

    「咕嚕嚕……」

    她身後的小月肚子也開始叫了起來,易敏之摸摸自己的肚子,再看看那一桌子的飯菜,哼哼哼……撐死你們!!!

    宮女們試過了飯菜,皇帝皇后方才移步過去開始用飯。

    皇帝因為正病著,需要調養,膳食都是溫補為主,味道寡淡少油膩,偏偏皇帝又是個喜歡吃肉的,於是便眼巴巴的瞅著皇后面前的飯菜。皇后只好偶爾換了公筷夾給皇帝一筷子燉的酥爛的肉,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饒是這樣,皇帝也很開心的多吃兩口飯,並且拿著自己的筷子給皇后夾上一筷子他的溫火膳:

    「你嘗嘗這個。」

    皇后蹙起了眉尖,皇帝得意一笑,像是個小孩子似的,自己覺得不好吃的東西,也要讓人家嘗一嘗方才甘心。皇后笑笑,垂目將皇帝夾給她的青菜掉了個頭,輕輕咬上一口。

    易敏之有些奇怪,不都是青菜嗎?為什麼還要掉個個?再細看,皇后只吃了菜葉,剩下一半帶著大半的梗都放到了一旁,皇帝又給皇后夾了一筷子,這次仍舊是夾的菜梗,皇后仍舊掉個個兒。然後吃掉菜葉扔掉菜梗。

    易敏之?了一眼周圍的宮女內監,一個個的都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誰也不敢多看帝后一眼,她也忙垂下眼來,萬一被逮到了就是不敬之罪呢。

    只不過……

    易敏之想起昨天皇后對著芹菜一直吃,芹菜可是全都是梗的,單就她自己而言,她不喜歡吃梗,便是連芹菜,白菜梆子。菠菜梗,油麥梗等等所有綠葉蔬菜的梗也都不喜歡吃梗,只喜歡吃葉子,難道這個皇后跟別人喜好不一樣?

    易敏之又偷偷看了一眼皇后,似乎皇帝在,她就不吃青菜了……好奇怪。

    一個時辰後,帝后堪比蝸牛時速的吃完了飯,易敏之也餓的頭暈眼花了。眼看著一道道幾乎沒有動的菜從自己眼前端走了,易敏之真是恨不得撲上去喊一句:

    「把菜留下!」

    裡面收拾乾淨了,帝后漱口後又閒話幾句,兩人終於想起了還有易敏之這麼一號人。

    「易敏之何在?」

    皇帝終於傳喚了,易敏之立刻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上去跪下:

    「奴婢在。」

    皇帝瞅了她一眼,沉吟道:

    「那個選妃的事情。我跟皇后說了說,覺得還有地方需要改進。」

    易敏之嘟了嘟嘴巴,說:

    「那個,奴婢也有些別的想法。」

    看到易敏之一臉不情願的樣子。皇帝有些納悶:

    「你這是不願意接這個活?」

    易敏之扯出一抹笑,摸摸自己的肚子:

    「怎麼會?只是奴婢還沒有吃飯。有些餓了,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您怎麼也得讓奴婢吃飽了不是?」

    她這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讓皇帝怔忪了片刻,眼睛不由自主的飄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皇后,片刻後,他擺擺手,道:

    「來人,給她拿點吃的。」

    「是。」

    女史倩兒應聲而去,片刻後端來一個巴掌大的粉彩繪蜜蜂採蜜的碟子,上面整齊碼著六塊黃橙橙晶瑩剔透的糕點。易敏之瞅著這糕點直吞口水,那香氣簡直太誘人了,來不及謝恩,易敏之已經端著碟子吃了起來,直徑不過一寸多一點的糕點,易敏之若不是怕噎著,一口就能吃一個,饒是兩口一個,她還是被噎著了,滿口的綠豆味兒讓她心滿意足的被噎的面目猙獰。

    「快喝下。」

    皇后和顏悅色的將自己的茶水遞了過來,倩兒接了貼心的將蓋子拿了,遞到易敏之手裡,易敏之接過來「咕咚咕咚」就喝乾淨了茶水,滿嘴的綠豆冰糕也嚥下了肚子。她一連吃了四個,喝了四碗茶水才勉強墊補了肚子,抹了一把嘴,易敏之看了一眼左右,笑道:

    「奴婢飽了,這裡也不用那麼多人伺候吧?」

    帝后二人互視一眼,皇帝輕輕頷首,總管太監和女史倩兒便帶著一屋子的宮女內監退了出去,而總管太監和倩兒兩個則站在了外殿。

    易敏之轉頭瞅了一眼,見人真的都撤乾淨了,這才笑盈盈的看著皇帝又開始提要求了:

    「聖上,奴婢可以起來了嗎?」

    不得不說,易敏之是個很愛護自己的人,無論任何情況下,都會讓自己吃飽喝足,另外,也不能讓自己受到傷害。如今雖然天氣炎熱,可是長寧宮裡鋪著的金磚卻涼的有些冰人,跪一會兒可沒事,甚至還覺得涼爽過人,可是她要是跪著回話,等說完了,她這腿也費了。關節炎風濕什麼的最難治癒了,以前他們家隔壁的大娘腿腳就不便利,一到陰天下雨的疼的厲害,平常發起病來腿都不能彎曲的。

    她還想活蹦亂跳的活一輩子呢,這樣說雖然無理了些,更可能讓皇帝討厭了些,可是討厭就討厭吧,又不會掉塊肉,還是自己身體健康最重要,再說了,皇帝總不至於就這麼小心眼的因為她不想跪所以就罰她吧?

    易敏之那可憐兮兮的摸樣取悅了皇帝,他失笑的擺了擺手,轉頭跟皇后說:

    「還記得朕第一次罰太子,他也是用這種眼神來瞅著朕的,時間真是快啊,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好像昨天他才剛剛出生,今天已經這麼大了。」

    皇后笑道:

    「是啊,老二也大了呢,兄弟兩個都獨當一面了。」

    易敏之可不管兩個人正在套近乎,皇帝讓她起來了,她就利索的爬了起來,乖覺的自己跑去搬了繡墩過來在皇帝身前不遠處端端正正的坐了,邊揉著膝蓋便看著帝后兩個憶往昔。等到帝后兩個都不說話了,易敏之這才道:

    「關於這次選秀,奴婢回去想了又想,這其中還有很多漏洞存在。」

    說道這裡,易敏之頓了一下,抬眼飛快的在皇帝皇后臉上?了一眼,見兩人不過一個認真聽著,一個漫不經心的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次選秀禮奴婢想著是選用比賽淘汰制來評選出前四名。既然是比賽就要有評審。之前奴婢想著只要是個評審就夠了,只是現在再想想,縱然再保密,這十個評審還是容易被人給找出來,然後被有心人來報復,與其如此,倒不如讓這十個評審透明化。」

    「不論選誰,都有徇私的嫌疑,而且也避免不了今後被人報復,可是若是選用另外十人就不會了。」

    易敏之狡黠一笑,皇帝忙追問:

    「選誰?」

    「國子監祭酒,白鹿書院山長。」

    易敏之不過只說出來兩個人,皇帝便撫掌大笑:

    「好!好!好!若是這十人都選用當世大儒,便是誰要動他們都要三思而行了。」

    皇帝的聲音裡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想來在這些迂腐的大儒身上吃過不少的虧,只不過國家需要他們,縱然迂腐也比難駕馭的好。更何況也是這些腐儒們教導出了那麼多的治國能人。

    易敏之微微一笑,趕緊接著往下說,將這十個人就此揭過。腐儒唉!讓他們來當選秀評審他們肯來嗎?不過至於要如何讓他們來,那麼便是皇帝要頭疼的事情了:

    「十個評審不打分,只發表意見,這意見將作為選妃的參考來給聖上,皇后,太子還有三位皇子來看。除去十位評審,在比賽當天,比賽開始前半個時辰,隨機從宮中抽調一百人來當評分員。這一百人要看完秀女們的表演,在表演完以後進入密室給秀女們打分。當然,這負責監督密室的便要由太子以及三位皇子來擔任,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識字的,所以他們要代筆幫忙打分他,同時也起到了保密之用。」

    「再說秀女。比賽從第三個環節禮儀開始。第一項第二項的身體檢查以及身材是每個秀女們入宮必須要查的。這就不說了,不過還是希望聖上能夠再加上一條,便是體弱多病的就不要來參選了。皇子妃們都是要為皇家開枝散葉的,身子骨不好不利於生育,生下來的孩子大多也都不健康,還是趁早讓他們回去免得浪費時間的好。」

    「好。」

    皇帝點頭,示意易敏之繼續。

    「之後的禮儀,社交兩個比賽項目,禮儀入宮之後秀女們要學……」易敏之?了一眼皇帝的氣色,看上去是不錯,可是給人的感覺很是虛弱的樣子,皇帝現在也不過是熬日子吧?「學上半個月,這半個月期間,有勞皇后往長欣宮派遣信得過的女官,記錄每一個秀女的一眼一行,這直接關係到後面的社交心胸兩項的比賽。」

    「好。」

    皇后也微微點頭,答應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5-30 08:04 PM

第一九八章 秀女入宮

    「目前已知秀女三百多名,各地選上來的想來已然做過詳細的檢查,想來這三百多人基本都會入宮。那麼比賽的時候,這些人就要分成小組來進行表演,這人數太多,一天肯定比不完。奴婢便想著將這些人分為十人一組,每組最後一名當即淘汰回家。比賽的第一項是禮儀,這個很好辦,基本兩天就可以比完。」

    「然後隔五天,是社交。煩請聖上在宮裡舉行一次大型的晚宴,展現一下秀女們的交際手腕。當天所有與會人員包括一旁伺候的宮女內監以及侍衛都會成為評委,每人手裡一朵絹花。這些秀女們每人都會發給一個花籃,最後誰收到的絹花最多誰就是當晚的社交名媛。收到鮮花最少的十名直接淘汰。若是有二十名一朵花都沒有收到,那麼就不計名次,所有沒有收到花的一律淘汰。」

    易敏之這是借鑒了後世選秀節目的法子,雖然這也考驗到那些秀女們的人脈關係,到時候便是誰認識的人多,誰人緣好誰才能佔上風了,雖然有些不公平,可是這個世界上又哪兒有公平可言?真的有那個秀女出來叫囂著不公平,那麼對不起,您可以回家了,皇宮不適合您這樣的小白花。

    「在這一環節裡,所有的秀女們都可以得到兩朵花來送人,一個是淘汰花,一個是留人花。淘汰花顧名思義,想讓誰走就可以投給誰,一朵淘汰花抵消十朵絹花。留人花便是讓那些秀女們留下想要留下的人。例如最後十名花朵最少的要被淘汰,可是若這十人有本事得到十多留人花,那麼便可留下繼續參加比賽,反之。則淘汰。」

    皇后沉吟道:

    「那麼是不是說,有人收到了二十朵絹花,兩朵淘汰花,那麼她所收絹花就為零了?要淘汰?」

    「對。」易敏之點頭,「最後每個人的花朵數目都要詳細記錄下來,雖然繁瑣,可是可以大大的避免作弊行為。」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笑道:

    「不如借聖上身邊的代詔用一用吧。我是個母親,我也會有私心的。」

    皇帝隔著桌子拍拍皇后的手,笑道:

    「給你選兒媳婦。有點私心很正常,最主要你看的上眼。」

    皇后垂首羞澀的笑了起來,皇帝一時看的呆住了,連皇后的手從他手裡抽出來都沒有察覺。

    易敏之看在眼裡一時間有些羨慕,皇帝這個一國之君,後.宮佳麗三千竟然還對皇后如此情深。若換成別的皇帝,怕早就把皇后忘到爪哇國去了吧?

    「關於心胸這一項的比試可以和第六項一起進行,或者暗地進行。這個要在後面再行探討。第六項才藝,每個人都可以選自己擅長的一項來參加比試,依例最後一名淘汰,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第六項,就不用回家了,等候最後的結果。最後一項。家世。」

    易敏之看向了皇帝,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個帝王也要世家大族的支持,只不過如今盛世太平。若是不想讓世家大族佔據太大的位置,可以讓那些女子當側妃。太子妃以及皇后的母家不用太顯赫,謹防外戚專權。皇帝在這一方面做的很好。那是因為有一個聶祁宏在,只希望以後新帝登記不會鳥盡弓藏。

    易敏之匯報完畢,心中歎息,揚起一抹壞笑道:

    「最終家事最好的前四位勝出。」

    「那前面豈不是白比試了?」

    皇帝笑著搖頭。

    易敏之聳肩:

    「誰說太子妃一定就是冠軍了?」

    「啊……」

    皇帝驚訝出聲,跟著失笑起來:

    「你呀你,你這是整了所有人啊。」

    易敏之掩口而笑:

    「也不算啊,太子妃確實要從這些人裡面選出來,不過是不是最優秀的那個就不一定了,畢竟這是選妃,可不是選美女呢。」

    皇后也跟著笑了起來,皇帝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咳了兩聲,總管太監聽到動靜立刻跑了進來,忙著給皇帝順氣,又忙著拿藥餵藥。

    易敏之這個始作俑者縮了縮脖子,很怕皇帝萬一病重掛掉了賴在她的身上,好在皇帝很快就沒事了,易敏之準備快速溜掉:

    「奴婢告退。」

    利索的跪安爬起來,易敏之立刻就躥了。惹得皇帝又笑了起來,聽著後頭那咳嗽聲,易敏之趕緊腳底抹油溜的更快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七月初一,前一天六月三十,前靜安王下葬,次日,一身素裝的貝姐兒同此次參選太子妃皇子妃的秀女們一同入宮。

    易敏之守在宮門前點選著每一位秀女,每進入一個都要在名冊上細細的點化,並且她從皇帝跟前借來了代詔女官來,將代詔女官對這些秀女的第一印象寫上去。

    三百多名秀女鶯鶯燕燕的在宮門內站定,易敏之看了一眼名冊,還有幾名沒來,石城孝女林氏,蜀中第一美女白氏,越地第一才女曲氏,越地富商女朱氏還有靜安王的孫女,程勝貝,貝姐兒。

    昨日前靜安王剛剛下葬,世子當即承繼靜安王爵位,靜安王府上下也都改了稱呼,原來的王妃為老夫人,靜安王世子為靜安王爺,世子妃李氏為靜安王妃至於下一個靜安王世子則還沒有請封,不過靜安王的長子一向能幹,想來也會是世子的不二人選。

    頂著個大太陽站在宮門前,易敏之頗為不耐煩,早在前三天,各地秀女已經到全了,除去京城本地的秀女,各地秀女一律進了驛站歇息,今天統一入宮,這貝姐兒來晚了,還能用曾祖父剛剛下葬,家裡忙亂為由搪塞過去,其他人就太說不過去了吧?

    正當她失去了所有耐心,打算以權謀私的圈畫了另外幾個逾時棄權之時,靜安王府的馬車疾馳而來,馬車迅速在宮門前停下,帶起的一陣風讓易敏之不由的瞇了瞇眼睛,再睜開眼時貝姐兒已經下了車,並且轉身親自從車上扶下一個人來:

    「來,小心點兒。」

    易敏之上前去好奇的問:

    「貝姐兒,怎麼這麼晚?」

    貝姐兒扶著來人的手臂,奈何人小力微,這入宮又不讓帶丫鬟婆子之類的,她也就沒有讓人跟過來,這個時候竟然有些扶不住了,易敏之連忙幫了一把,扶了那人下車,凝目一看,來人衣著樸素,素衣荊釵,她轉目看向了貝姐兒,貝姐兒擦了一把汗,道:

    「剛出門,就遇到了林姐姐,石城的林姐姐。本來是和一眾秀女一同出來的,走到一半,馬車驚了,林姐姐被甩了下來,腿腳也傷到了。我帶了她去看大夫,所以晚了。」

    易敏之蹙眉看了一眼林氏的腳,林氏慌忙往後縮了縮,怯怯的笑了笑,她轉頭問貝姐兒:

    「可傷的嚴重?」

    貝姐兒搖頭:

    「不礙的,只不過要臥床休息兩天。」

    易敏之這才點了頭,拿著小冊子記上幾筆,貝姐兒好奇的伸頭去看,易敏之嗔怪的瞪她一眼:

    「還不快進去?!」

    說著,她轉身招過了內監抬了春凳讓林氏坐著進了宮門,一會兒怕是還要走一段路,林氏傷了腳,走不了,只能讓人抬著了。

    貝姐兒跟在林氏身邊,笑盈盈道:

    「林姐姐,你傷了腳,一會兒進去不用理會別人說什麼,你只管坐著就是了。易姐姐主管這次選妃大典,既然她讓你進來,那麼便是沒有大礙了……」

    貝姐兒的聲音逐漸遠去,真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小妹妹啊。

    易敏之看了代詔女官一眼,代詔女官接過易敏之手裡的名冊翻到貝姐兒和林氏那兩頁刷刷刷的寫了幾筆。

    靜安王府的馬車剛剛離開,一輛華麗的馬車悠閒的停在了宮門前,看那華麗程度,要不是有朝廷規制在那裡擺著,恐怕剛剛離開的靜安王府的馬車都要比這輛馬車低一頭了,饒是如此,這輛馬車那金碧輝煌的程度也是靜安王府的馬車沒法比的。

    易敏之站在宮門前一動不動,看著車轅上坐著的兩個趕車的婆子跳下馬車,掀起了車簾,打頭下來的是兩個衣著華麗豎著雙丫髻戴著金髮簪,金耳飾的妙齡少女,兩名少女站定,轉身扶出了一名絕色女子,白皙的皮膚鵝蛋臉,一雙妙目顧盼生姿,那絕美的程度直逼未上妝的傾城。

    然而傾城畢竟只是個孩子,還是個男孩子,少卻了少女身上該有的一股子韻味兒,這名絕色女子下車後搖搖對著易敏之屈膝一拜,易敏之頷首欠身算是答禮。

    接著被扶出來的是一位氣質卓越的女子,雖然沒有絕美的姿色,可是那柔婉的氣質往之前那名絕色美女身邊一站,兩人竟然猶如明珠皓月平分秋色。

    最後下來的,是一位穿著一身緙絲衣裙的女子大紅色的緙絲金絲牡丹衣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易敏之戳戳一旁的代詔女官:

    「姐姐,你看到她長什麼樣了嗎?」

    代詔女官撇了易敏之一眼,不理她。易敏之習慣了代詔女官不理人的樣子,拿了冊子和毛筆等著幾人走近。



第一九九章 朱氏

    趕車的婆子先行上來了,輕蔑了的打量了易敏之一眼又看了一眼代詔女官,然後笑盈盈的上前去將一塊金閃閃的金錁子塞到代詔女官手裡,這重量,怕不是有個十來兩吧?

    「勞煩姑娘了,我們姑娘有些事耽擱了,來晚了,抱歉。」

    代詔女官收了金子,轉手扔到了易敏之手裡,易敏之笑嘻嘻的接了,順便在嘴裡咬了一口,看著上面的牙印笑的歡快: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家姑娘叫什麼?」

    婆子納悶的瞅了一眼代詔女官,代詔女官微笑道:

    「這是易姑娘,專司本次選秀。」

    「哦……」婆子應了一聲,一雙眼睛帶著計算機似的將易敏之一身的物件算計出了價錢,深悔打賞銀子給多了:「我們老爺經營著越地最大的商行,和豐號,我們老爺姓朱,相信你們聽過。」

    易敏之只是笑笑,翻到越地朱氏一頁記上了四個字:

    「金光閃閃。」

    正寫著呢,那婆子側頭要看,易敏之斜了斜身子,只笑著看著她,婆子沒勁的撇撇嘴,轉身就走。

    易敏之看向另外兩名,所料不錯的話,那名絕美的女子便是蜀地白氏,另外一位溫柔婉約的女子便是越地曲氏了。她低頭翻到兩人那頁,濃墨重彩的添上一筆。

    朱氏整理了衣服,指揮著兩個婆子將自己裝了衣服的箱子和首飾匣子搬下來,兩個婆子抬了一個,兩個丫頭抬了一個,一行五個人浩浩蕩蕩的往宮門而來。而白氏和曲氏兩人只拎了一個簡單的包袱跟在了她們身後。

    不等他們接近宮門,守在金橋的侍衛已經將人攔了下來:

    「秀女入宮只准帶兩身衣服。其它物品請抬回。」

    朱氏臉一板哼了一聲,她後面的綠衣丫鬟忙示意紫衣丫鬟將箱子放下,綠衣丫鬟摸出一錠金子來上前道:

    「這位大人請您通融一下,我們姑娘打小錦衣玉食的沒有吃過苦頭,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姑娘用慣了的,還望大人您高抬貴手。」

    侍衛板著臉沒有看那金子一眼,綠衣丫鬟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曲氏上前來盈盈施禮道:

    「兩位軍爺,不知這入宮還有何規矩?」

    曲氏柔婉的樣子贏得了侍衛的好感,他點頭道:

    「首飾衣物宮中都會準備。所以只要準備替換的衣服就可以了。另外,下人是不允許帶入宮的。」

    朱氏一聽不能帶下人進宮,立刻就乍毛了:

    「不帶下人怎麼過啊?宮裡人又不瞭解我的作息,而且我的東西都用慣了的!不帶這些進去我不習慣的!」

    易敏之上前一步笑盈盈道:

    「您這是在質疑宮裡不如您家裡嗎?」

    朱氏一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咬牙切齒瞪著易敏之半響,方才說道:

    「你就不怕我報復?」

    易敏之笑而不答,只對著她身後的白氏點了下頭:

    「三位快請進吧。時間快到了。」

    白氏看了朱氏一眼,邁步進了宮門,曲氏回來拉了拉朱氏的衣袖,道:

    「朱姑娘,還是趕緊進去吧,遲了就不好了。」

    朱氏依依不捨的看著自己兩大箱衣物首飾:

    「這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衣服首飾。四套緙絲衣服呢!還有幾個雙面繡的扇子準備送人呢。那些珠寶首飾啊,都是我的嫁妝,我可是都帶來了。」

    曲氏轉目看向易敏之哀求道:

    「不如就讓她把東西帶進去吧。」

    易敏之側頭示意了一下侍衛,侍衛們都讓開來。朱氏不禁得意起來,易敏之卻道:

    「不介意成為公敵。那麼就進去吧。」

    公敵……

    朱氏有些猶豫,曲氏忙問道:

    「何出此言?」

    易敏之翻了一下名冊。道:

    「靜安王孫女,靜肅王嫡女,靜忠王,靜恭王家的女兒,還有幾個一品大員以及封疆大吏的嫡女都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除了隨身的首飾在沒有多帶一樣東西,你確定你還要帶嗎?」

    四大異姓王雖然名聲大,可是畢竟遠在京城,朱氏等人遠在蜀地越地沒什麼威懾力,可是要說封疆大吏,還是徹底震懾住了朱氏,連曲氏也有幾分不自在。

    好半天,朱氏方才冷冷的哼了一聲,瞪了易敏之一眼,怒氣沖沖的走了,易敏之轉頭看向代詔女官,後者搖搖頭,過來接過易敏之的名冊寫下自己的意見,然後道:

    「沒有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麻煩代詔姐姐了。」

    易敏之屈膝笑意盈盈的送走了代詔女官。

    進了宮門,眾位秀女們三五成群的挨著城牆根兒的陰影站著,易敏之看了一眼太陽,天剛濛濛亮就過來忙了,沒想到一直忙到了日上三竿。三百多號人,易敏之實在沒力氣點名了:

    「有誰沒來啊?沒來的舉一下手!或者出個聲也好啊。」

    「噗嗤……」

    底下悶笑聲一片,好冷的笑話,易敏之聳聳肩:

    「很好,沒人回答,那麼就是全部人都來了,現在,整隊,所有人向我靠攏,人與人之間一拳距離!速度,過來靠攏,不想曬的話就過來了!」

    一聽可以走了,眾位嬌小姐們都往易敏之跟前靠攏了過去,瞬間就將她圍住了,臨時借調過來的侍衛忙過來調停,貝姐兒和月姐兒兩個也過來幫忙,好一陣子才將隊列排好,此時也都是人人一身臭汗了。

    易敏之看著整齊的隊伍笑意盈盈的從袖袋裡摸出一把象牙八仙過海扇子來,刷的一聲打開來,乳白色的小扇子扇啊扇的,看著那些秀女們滿頭大汗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易敏之得意洋洋的轉身揮手:

    「目標。長欣宮。出發!」

    長欣宮距離這裡有兩刻鐘的路程,這裡一路走過去沒有任何樹蔭兩旁的紅牆林立,除了走動之間帶動的風之外,竟然沒有半絲的風吹過,易敏之搖著扇子在前面走的搖弋生姿,後面的秀女們滿頭大汗的跟著,滿腹怨言卻誰都不敢說話。

    琳姐兒瞅了貝姐兒一眼,低聲道:

    「你們不是好姐妹嗎?她怎麼不給你弄一把扇子?」

    貝姐兒抿了下唇快走幾步,跟前面的一名秀女換了位置,琳姐兒得意的一笑。在後面甩著手帕慢悠悠的跟著。

    長欣宮是一座三進的大宮殿,倒座已經收拾了兩間房間出來準備給秀女們檢查身體。

    易敏之守在門外,看著一個個的秀女進去,再或憤怒或羞怯的出來。貞操和暗疾驗完了,另外一個房間排排等了十位太醫開始為秀女們診病。

    三百多名秀女,最終排除體弱和失貞以及暗疾者共留下兩百五十名。

    好在長欣宮夠大,易敏之又提前讓人準備了房間,五個院子。每個院子裡住五十名秀女。

    每個院子的正房夠大,住二十名秀女,剩下東西廂房各住十五名秀女。

    雖然說上去有些擠,可是房間都很大,將房間的隔斷打通,每個房間挨著牆壁放一圈兒的單人床一點兒都不擠。

    全部忙完。安頓好了,已然過了晚飯的時間,易敏之如今住在長欣宮的倒座房裡,單獨的房間。雖然小一點,倒是比較自在也有一份**。

    秀女們的飯菜都在房裡用。她沒有那個閒工夫去監督人家吃飯,累了一天了。她只想早早的上.床睡覺。

    更鼓三聲。

    易敏之適時睜開了眼,掩口打個呵欠,就著盆裡的涼水洗了一把臉,又泡了一杯濃釅釅的茶喝了,人總算清醒了很多。滿頭的長髮打散,挽上宮奴中最普遍的雙丫髻,用茶色髮帶綁了,一身的衣服從裡到外除了肚兜全都換上了茶色宮奴服飾。

    推開窗戶,謹慎的看了一眼門外,沒人,她放著窗戶不走,翻身出了房間,倒座盡頭是一間雜物房,雜物房門外放著一個大木箱子,易敏之看了一下牆壁的高度,牆有些高,不過倒座兒建的很低,她往後退了幾步腳下發力踩在箱子上借力扒住了倒座兒的房簷。

    雙手是抓住了,只是人卻掉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易敏之有些惱怒,仗著夜深人靜嘀咕了起來:

    「臭聶祁宏,爛聶祁宏,也不知道準備些工具給我,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飛簷走壁嗎?」

    「你說什麼?」

    明明很靜,牆外卻傳來了人聲,易敏之驚了一跳,雙手一鬆往下掉去。

    「啊……」

    到口的驚呼被生生的嚥回了肚子裡,易敏之緊閉了雙眼準備迎接突來的疼痛,咦?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傳來,易敏之呼出一口氣,一絲頭髮拂過臉頰,她猛地睜開眼,臉黑堪比包公的聶祁宏正冷冷的看著她。

    不是臉真的黑,而是為了易敏之那句話臉黑了。易敏之生怕遭到報復,趕緊從他身上爬了下來:

    「多謝。」

    轉身一看,竟然已經出了長欣宮。易敏之歡喜的撒腿就跑。

    聶祁宏看著易敏之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會吃人嗎?

    遠處有腳步聲整齊傳來,聶祁宏閃身躲了起來,見巡夜的內監走了,方才轉身出來尾隨易敏之而去。

    御花園,易敏之在距離長寧宮不遠處的涼亭下的花叢裡找出一把花鋤,趴在花叢裡開始一點一點的給花草松土,一旁的袋子裡放著草木灰,看著那些東西,易敏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用花鋤刨出來一些草木灰放到挖開的坑裡再小心翼翼的掩埋上。

    草木灰裡加了香料,饒是這樣,也掩蓋不住那一股股的臭味。

    忍著噁心欲嘔的感覺,易敏之拎著草木灰換了一個地方,透過花叢,正好看到長寧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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